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西岭千秋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少来倒贴我家爱豆！
　　作者：cicadaES

　　文案
　　“《惊！混血男爱豆竟恋上一线小生 同进同出好甜蜜~》
　　网友A：呵呵，我早看出他俩有问题了！
　　网友B：搅基不易，且行且珍惜……
　　网友C：别是卖腐吧~他家艺人最爱玩这套。
　　网友D：我不听我不信我不管！少来倒贴我家爱豆！
　　……”
　　王子越（退出微博）：大娃，我俩的事上热搜了。
　　申为奇（懵逼）：他们才知道啊？
　　王子越（扶额）：粉丝又在说我倒贴你……好气哦！
　　申为奇（惆怅）：看来我把到主唱大大的丰功伟绩就这么掩盖在历史的尘埃中了……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子越 ┃ 配角：申为奇 ┃ 其它：


第一章 葫芦兄弟参上
　　到达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了。
　　搭乘电梯来到13楼，王子越急匆匆地穿过长长的走廊赶到休息室。
　　推开挂着“Northern Lights乐队”名牌的房门，一股缭绕的香烟雾气扑面而来。王子越毫不掩饰地捂住口鼻，见状，正在吸烟的西装男人无奈地灭了烟。
　　尼古丁的焦油味道和空调暖气混合在一起，变成让人心烦的热度。王子越径直上前打开玻璃窗，清冽的冬日寒气霎时倾注进温暖的室内。
　　因为脚步过于匆忙，心跳还有些急促。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
　　“唉，其实我也不想来了。”男人无聊地望着天花板，“说什么告别演出，有你这个主唱在不就行了么？”
　　王子越没有再说话。
　　面朝窗户，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清新提神的寒冷味道，人体仿佛变成了透明到发蓝的冰块，冷感而无机。
　　那些难受、愤恨、懊悔……种种负面情绪暂时冰冻。
　　西装男人懒洋洋地翘脚坐在沙发上，抱怨道：“好冷。”
　　睁开眼睛，王子越看到公司楼下的车流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
　　公司今天要举办三周年庆典晚宴，老板赵禹城会在宴会上宣布崭新的转型计划。
　　今夜，普鲁托唱片公司将正式改名为普鲁托娱乐公司，筹备已久的偶像组合和演艺新人也会在华丽的晚宴上正式出道。许许多多的业界名流、同行前辈、媒体记者，还有不请自来的人们都涌到了这里。
　　这些年来，由于唱片行业不景气，王子越是第一次见公司这样热闹。
　　也许，老板的抉择是对的吧。
　　要想在这个行业存活下去，就必须适应时代的潮流。在这个过程中，不得不舍弃某些曾经重要的东西，才能够拥抱更加宽阔崭新的明天。
　　道理我都明白的，只是——
　　王子越咬紧下唇，平滑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只是，如果不得不舍弃的东西变成了自己细心呵护的乐队梦想，谁能够坦然接受呢？
　　是的，今夜也是Northern Lights乐队的告别演出。这支在公司诞生之初就一路陪伴成长的小众后摇乐队，终于走到了尽头。
　　.
　　王子越擦了擦眼睛，苍白的肌肤被衣袖蹭得有些泛红。
　　其实Northern Lights也在积极适应无版权、无光盘的网络音乐新时代。乐队的电子专辑卖得不错，成员们很努力地在社交网站上自我营销，作为主唱的他也小有人气……
　　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国内的唱片行业已经死了，本就小众的后摇乐队更加没有前途。
　　这支勉强能自负盈亏的乐队是野心勃勃的公司需要甩掉的包袱，赵禹城明确地在内部会议上宣布，公司以后要往影视行业发展，不可能再给乐队任何唱片行业的资源了。
　　乐队的经济合约还有三年，其实已经名存实亡。其他成员转行的转行，回老家的回老家，还有一个已经跟女友结婚了。只有王子越决定留在公司，准备干完这最后三年。
　　对于这支元老乐队，公司也不是没有安排。赵禹城答应给王子越一个新的经纪人，帮助他逐步转型成职业演员。
　　但是，王子越明白，三年时间是一个美丽的泡影。如果不能成功，三年后他只能黯然离场。
　　三年，是赵禹城给王子越的一个告别礼物。
　　三年，也是王子越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才20岁，还有机会的。
　　他这么告诉自己，却不免有些迷茫。
　　选择做明星，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呢？
　　.
　　公司的工作人员都在今夜的晚宴忙碌奔走，外面的走廊里人声嘈杂，愈发显得休息室无比安静和寂寞。
　　西装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只香烟，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尖轻轻嗅闻。
　　王子越深呼一口气，关上窗户转过身道：“Norman，我们再排练最后一次吧。”
　　“啊？”
　　男人愣了愣，手指夹着的香烟掉在了衣领间。
　　这什么反应，排练而已，有什么好诧异的？王子越忽然明白过来，惊讶道：“公司连排练室也不给我们用了吗？”
　　Norman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听严华说，他手下那个新组合，就是叫2nd horizon的那个，好像正在排练出道作。大家现在都围着他们转呢。”
　　出道作吗？听起来是比告别演出重要得多。
　　王子越垂下了头，心情愈发黯然。
　　Norman收起香烟，起身走到他面前。温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王子越的肩膀，Norman的声音听起来洒脱又自信：
　　“子越，你以后一定会红的。现在演员只要脸长得好看，演技再怎么烂都能有粉丝。唉，赵禹城这回可是狠心把我们赶走，我猜他现在心里全是罪恶感。你可要好好压榨他，捧你当主角当男一号，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呵——”王子越忍不住轻笑出声。Norman是乐队里年纪最大的成员，也是性格成熟最开朗的人。除了曾经的经纪人严华，Norman就是最操心乐队大小事务的人。而王子越作为年纪最小的成员，一直处在队友们的保护之中。
　　以后，这条路就要一个人走了。
　　王子越骄傲地抬起下巴：“我当然会红了，我可是九亿少女的梦！哼，你就出国去吧，以后可别来倒贴我。”
　　Norman装作没有看见他湿润的眼睛，笑道：“那可不行，我就指着你大红大紫以后带我走上人生巅峰了。”
　　.
　　晚宴在七点正式开始，身着正装、晚礼服的宾客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华丽奢侈的宽敞会场。
　　虽然普鲁托唱片创办三年，至今也没有赚过多少大钱，但架不住老板赵禹城出身富家。有雄厚的家族企业资金在背后做支撑，赵禹城在唱片界烧钱烧得眼睛都不眨。要不是家里长辈催促他尽快干出一番事业，他可能也不会考虑什么转型发展，还会随心所欲地挥霍下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今夜普鲁托的晚宴无比星光熠熠，那些大佬明星都是看在赵禹城的面子上，才屈尊莅临这名不见经传的唱片公司周年庆典。
　　七点半的时候，晚宴正式开始。
　　.
　　开场表演是普鲁托几位歌手的金曲串烧，会场内的气氛炒热后，赵禹城作为公司老总上台致辞，并和几位新加入的高层一起揭开红幕。
　　鲜红丝绸飘然落地，在热烈的掌声中，金光灿灿的“普鲁托娱乐公司”标牌公诸于世。
　　振奋人心的音乐响彻会场，庆典主持人激动道：“新的时代开启了！”
　　西装革履的赵禹城望着台下的闪烁镜头灯光，完美微笑从容而自信。他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站在几位中年发胖的男高层中间显得格外沉稳英俊。
　　短暂的揭牌仪式结束后，公司几位高层走下台。主持人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看了眼手卡道：“普鲁托娱乐公司将抛弃过往的陈旧历史，积极拥抱更加光明的未来。现在是中场时间，请诸位欣赏北极光乐队的表演《silver lining》。”
　　接下来，就是普鲁托“过往的陈旧历史”的代表，Northern lights的表演时间。
　　.
　　舞台灯光变得昏暗而静谧，一束淡淡的追光从顶棚打下落在正中央。由于乐队成员不齐，合奏改为了吉他伴奏加独唱。
　　王子越找不到化妆师，只能自己上了点淡妆，再随意抓了抓头发。演出服更是不必想。他脱掉厚重的外套和毛衣，穿着纯白T恤和黑色牛仔裤，脚上踩着短靴便上场了。
　　西装革履的Norman抱着木吉他看起来有些搞笑，但是他自己不在意，自然也没人管。
　　主持人报幕之后便下场了。两人站在舞台中央，周身笼罩着一束浅淡追光，没有任何巧妙精细的服化道，也没有什么惊艳四射的舞台效果。
　　这是最后一次了。
　　王子越双手握着话筒架，眼睛有些酸涩。
　　这是最后一次了。
　　.
　　此时，晚宴已经到进行到中场时间，刚刚的更名仪式是个激动人心的小高潮，仪式结束了，宾客们高昂的兴致都有些疲乏。
　　一些服务生端着餐盘在圆桌之间灵巧地穿行。赵禹城坐的那桌都是业内大佬，他们叫了好几瓶洋酒，满桌烟雾缭绕、觥筹交错。
　　不远处，几个女明星凑在一起用手机合照。昂贵华丽的斑斓裙摆叠放在一起，如同春日盛开的烂漫花丛。每个人的笑容都是那么美丽动人，足以让万千影迷粉丝疯狂舔屏。
　　这是最后一次了。
　　Norman在高脚凳上坐下，骨节分明的五指轻轻拨动琴弦，略带忧愁的沉郁音符如冬日小溪缓缓流淌.
　　那曲调，仿佛是年迈的老人在诉说一个哀伤的故事，又仿佛是即将分离的友人在彼此耳边倾诉——分离的时间到了，我的朋友，我就要离开你了。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Norman弹琴的力道渐渐加大，清澈忧郁的吉他声仿佛变成了冰凉的泪水，如雨滴般落在每个人的心尖。
　　这是一首悲伤的歌，听众们如此想着。
　　此时，身着白衣的清秀少年开口了。
　　.
　　“silver lining……silver lining……”
　　王子越闭上眼睛，喃喃地咏唱着简单的歌词。
　　通常来说，吉他伴奏是人声表演的配角，但是王子越没有与伴奏争抢主位。他的嗓音并不宏亮，还带着些许少年的清澈，那轻灵歌声融入进了哀伤的曲调之中，仿佛两人正在平等而无间地进行对话。
　　Norman沉醉地弹奏着木吉他，用手中的乐器诉说隐藏在心中的话语。
　　他在说话。
　　他说，我要离开你了，我的朋友。生活是这样无常，又这样残忍。一想到我们的理想就此覆灭，我就忍不住想要哭泣。乌云遮蔽了我的心，我已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王子越轻轻握着话筒，闭上眼睛安静地吟唱。
　　歌词虽然简单，但是正因为简单，更让听众注意到了主唱变化多端的各色唱法。无论是含蓄内敛，还是上扬激昂，主唱的出色表演使得听众穿透歌词的外表，感受歌声本身包含的丰富情绪。
　　他也在说话。
　　他说，我的朋友，我知道，我们就要分离了。但是请你不要伤心，我会走下去的。我会一个人，带着我们的理想走下去。
　　然后，在路途的终点，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在那里相见。
　　你看，乌云背后，是不是有一线光明？
　　那就是silver lining。
　　王子越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睫湿润纤长。白T恤的单薄衣摆正在微微颤抖。
　　《silver lining》，这是Northern Lights的出道曲。起点亦是终点，人生宛若循环的圆圈，永远走不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歌曲进行到最后，吉他仿佛被歌声所感染，琴弦上颤动的曲调渐渐变得铿锵有力。少年愈加努力地放声歌唱，那唯美灵动又倾注了无限希望的歌声，通过扬声器传遍了华丽的会场。
　　最后一个音符飘散在空气中，王子越动情地唱完了最后一句。
　　舞台重归寂静，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两人弯腰谢幕。
　　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一切都结束了。
　　.
　　因为这一首风格特殊的后摇乐曲，原本喧嚣热闹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台下的听众们不认识这一支小众乐队，虽然内心有所触动，却不知该不该对陌生的事物表现出欣赏的态度，掌声和回应也就有些克制。
　　舞台的灯光骤然变亮，一些黑衣工作人员急速冲上台，开始迅速布置各种新奇华丽的道具。
　　主持人重新上台，拦住想要下场的二人道：“北极光乐队的两位，留步，留步。”
　　Norman有些不满地嘟囔：“不会念我们的乐队名字就不要念，干嘛随便翻译成中文。”
　　但是台下坐着那么多大佬大咖，两人也不好驳了主持人的面子，便停步留在舞台上。
　　接下来要表演的节目很有排场，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短时间内还无法下场。主持人想趁这段时间重新炒热气氛，便热情地采访两人道：“北极光乐队成立也三年了吧？现在解散了，大家心里很不好受吧？”
　　一直以来，乐队都是由Norman负责讲话的。他笑了笑，接过话筒熟练地打起了官腔。
　　.
　　王子越安静地站在一边，眼神瞥到舞台旁边的候场区域，几个相貌各异的男孩正站在那里stand by。
　　他们身着剪裁贴身的西服，发型也是酷帅有型的狼奔，一看就是造型师悉心打理过的。这就是普鲁托重金砸出来的新组合，看样子是走大少爷风格的偶像团体。
　　不得不说，赵禹城对时下流行风向的眼光非常毒辣。
　　作为“过气老前辈”，王子越心里有些小羡慕，还有些小嫉妒。搞什么七人组合？谁记得全名字？干脆叫葫芦兄弟算了。大娃二娃三娃……简单大方又朗朗上口。
　　Norman和主持人一来一往、非常流畅，王子越便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些男孩，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厉害。
　　长相么，因为候场区灯光很暗，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们身高都很高，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应该是葫芦兄弟的大娃吧？腿长得都快上天了，穿着西装裤真是又直又帅。
　　Northern lights的经纪人严华现在在带这支新团体，他正在对队长嘱咐什么。那个男孩则微微侧下头，很认真地在倾听。
　　.
　　以前乐队要表演的时候，严华也会这样来嘱咐我呢。过去还一直嫌他话多唠叨像个老人家，没想到他真的变成了葫芦兄弟的爷爷了，唉。
　　王子越心里开始了身高换算，大娃跟严华说话要低头，说明他比严华高，而严华又比我高，所以换算过来……
　　大娃比我高了快半个头？
　　可恶，好气哦！
　　王子越气呼呼地扭过头，手指攥紧了单薄的T恤衣摆。
　　“子越，你怎么看？”主持人忽然殷切地呼唤了正在走神的主唱。
　　王子越吓了一跳，一脸茫然地看着他。Norman压低声音提醒道：“问你对公司新组合的看法。”
　　对新组合的看法？干嘛问我？
　　王子越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主持人打趣道：“难道我们的主唱因为新人吃醋了吗？”
　　台下响起了善意的哄笑声，人群中，赵禹城的脸有些阴沉。
　　Norman一脸无奈地拍了拍王子越的肩膀，男孩这才反应过来状况。乐队解散了，Norman他们都走了，只有他还留在普鲁托，主持人自然要把说话的机会留给他，既能让他多出风头，也能为新人说两句。
　　王子越赶紧接过话筒道：“说实话是有点吃醋。不过有新人加入，公司才能繁荣地发展。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一个审视自己、改进不足的机会。希望以后作为单飞艺人，我能够和后辈们一起学习进步。”
　　.
　　舞台布置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悄无声息地从旁边下场。主持人笑道：“说得好，那么接下来，就有请普鲁托全力打造的七人男子偶像团体——2nd  horizon登场！”
　　主持人这次的英文发音倒是字正腔圆、无比洪亮。Norman有些无奈地想，真是人走茶凉啊。
　　灯光骤然熄灭，快节奏的舞曲音乐响彻全场，点燃了激情活力的青春气氛。
　　两人便趁这个时候离开舞台，候场区域的葫芦兄弟迈着令人嫉妒的大长腿迎面走来，好似仪仗队般气势澎湃。
　　王子越努力做出平静模样，目不斜视地走向场外。
　　谁料，与葫芦兄弟擦肩而过时，王子越忽然感到右手传来钻心般的剧痛！
　　卧槽是哪个葫芦娃搞偷袭？
　　王子越痛呼出声，转身怒目而视！
　　虽然舞台上光线昏暗，但由于距离很近，王子越清楚地看到，刚刚擦肩而过的是2nd horizon的队长。
　　大娃好像是混血儿，他皮肤苍白透明，五官更是邪魅冷厉，酷帅得像是游戏CG人物。
　　目光相接时，混血男冷冷地瞥了王子越一眼。那双涂着妖异眼线的狭长双眼中涌动着说不清的嫌恶鄙视，令人脊背生寒。
　　王子越心中一惊，慌忙地转过头。
　　走在前面的Norman不知他被新人欺负了，还扭头催促道：“快走啊。”
　　如果告诉Norman，他估计会把大娃扔到舞台底下去。王子越不想惹麻烦，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快步跟了上去。
　　.
　　宽阔的舞台上，2nd  horizon的成员们在舞台定点站位，每个人都背对着观众席，摆出了不同的姿势，排成了一个倒V字。
　　音响的鼓点越来越快，电子风格的新潮舞曲让人心跳加快、血脉喷张。灯光骤然点亮，一排排灼目射灯快速转动打圈，整个舞台呈现出来无比酷炫华丽的视觉效果，组合成员宛若天上降临的科幻战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站在C位的混血帅哥第一个转过身，漆黑的眼眸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Midnight upside down——”
　　其他男孩挨个儿转身，身着西装的男子组合开始了整齐划一的舞蹈动作。
　　王子越站在后台看了一会儿，葫芦兄弟的舞跳得非常好，出道曲无比中二霸气，观众们的反应很热烈，有个坐在前排的女明星还举起了手机拍照。
　　王子越认出来，她叫阮惠钧，是影后级别的气质女神，婚后渐渐淡出了业界，每年都会推出一两部高水准的电影作品，口碑票房都非常优秀。
　　没想到她也来了普鲁托的周年庆典，还这么捧场。
　　这个姐姐，我还挺喜欢她的电影呢。
　　王子越委屈地揪着黑色幕布，刚刚我唱歌的时候，她还在和旁边的人说话，差别待遇要不要这么明显？葫芦兄弟有这么好吗？
　　.
　　堆满器材服装的后台一片兵荒马乱，Norman转了一圈儿，奇怪道：“严华呢？刚刚还在这里啊。”
　　王子越收回视线：“是不是去打电话了？”
　　“哦。”Norman抓了抓头发，“他带了新组合，估计正在忙呢，本来还想最后打个招呼的。”
　　“我帮你跟他说吧，我明天还要来公司。”
　　“是要见新的经济人？”
　　“嗯。”
　　Norman把吉他背在背上，拍了拍王子越的肩膀：“你要好好混啊。”
　　“嗯。”
　　两人一起往出口走去。
　　“还有。”Norman有些怅然，“以后就叫我沈曼吧，别叫艺名了。”
　　“……嗯。”
　　.
　　“silver lining……”
　　眼中看着台上朝昔相处的二人，耳中听着那熟悉的乐曲，严华有些感慨地擦了擦眼角。
　　2nd  horizon的几个男孩注意到了，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严华解释道：“我原来是这个乐队的经纪人，对了。”他看向站在最前面的组合队长，“申为奇，你不是很喜欢northern lights么？第一次看现场吧？”
　　“嗯。”
　　申为奇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白衣主唱。
　　严华的神情有些黯然：“第一次看现场，也是最后一次了，他们几个真的很可惜。”
　　一曲结束后，乐队的二人留在台上接受采访。严华打起精神，给2nd horizon的成员们做最后的鼓励：
　　“我知道你们训练得很辛苦，压力也很大，但是观众们不知道。他们只看最后的结果，你们跳得好就能红，跳得不好就是垃圾，以前的辛苦全部白费。没有人在乎你们付出了多少汗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七个男孩子慎重地点了点头。
　　严华又道：“成败在此一举——”
　　嗡嗡嗡——
　　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屏幕上显示出“赵禹城来电”。严华探出头看了眼会场观众席，老板正面色不悦地举着手机。
　　收回视线，严华摆了摆手道：“去吧。”几个男孩子便上场了。
　　严华摁了接通键，小跑步地来到无人的紧急通道。
　　.
　　“严华，你怎么办事的？”
　　电话那头的老板听起来非常不悦，严华不知出了什么差池，忙道：“赵先生，2nd horizon才刚出道，有什么差错还请您多多包涵——”
　　“我不是说他们。”赵禹城听起来更加恼火了，“我是说northern lights。他们怎么回事？告别演出就来两个人？服化道呢？造型师呢？怎么跟街头卖唱似的就上场了？我都想往舞台上扔零钱了！”
　　严华擦了擦额汗：“实在抱歉，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新人的事情。再说，公司不是安排了新的经纪人么？”
　　“那你也得好好交接！王子越的新经纪人明天才回国，你也来公司一趟。”
　　“是的。”严华连忙对着空气鞠了一躬，虽然对方根本看不见。
　　电话那头响起了快节奏的电子舞曲，赵禹城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语气也放缓了：
　　“2nd horizon的出道曲不错。”
　　严华忙道：“他们很努力的，一直在为今天准备。”
　　于是，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新组合的工作事宜，这才挂了电话。
　　.
　　收起手机，赵禹城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香槟，台下的观众都被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新人组合所吸引，连坐在赵禹城身边的ES电视台的老台长都赞不绝口。
　　赵禹城放下酒杯，笑道：“李叔叔，您觉得这个组合怎么样？”
　　李鸣飞台长中气十足道：“这些年轻人很好嘛。之前跟你说的那个，Emma的那个节目，叫他们来上好啦。”
　　赵禹城感谢道：“那就谢谢您了。”顿了顿，他状似不经意道，“之前弹吉他的那个乐队，您觉得怎么样？”
　　李台长看了他一眼，布满皱纹的双眼闪烁着精光：“怎么？你还想买一送一？”
　　赵禹城的神情显得很真诚：“您不是说Emma的节目还缺个常驻嘉宾么？刚好，2nd horizon的荧幕首秀，就让前辈保驾护航怎么样？”
　　“哈哈——”李台长抚掌大笑，“一个是上节目，一个是做常驻嘉宾，看不出来你还挺偏心的。怎么？跟这个孩子有故事？”
　　赵禹城给他空掉的酒杯斟满香槟：“他是我的公司签的第一支乐队。”
　　“呵呵，那就来吧。”因为微醺，李台长的双颊有些泛红，“回去以后帮我跟你父亲问好。”
　　赵禹城微微一笑：“一定。”
　　.
　　与即将解散的乐队不同，公司大推的新人组合待遇非常好。2nd horizon先是表演了一首新潮快节奏的舞曲，又合唱了一首舒缓优美的情歌，台下观众很给面子，纷纷为他们鼓掌打节拍。
　　不得不说，七个气质各异的男孩组合实在非常养眼，就算唱跳还略显青涩，出众的外貌形象也可弥补很多。
　　再说，普鲁托公司已经高调宣布要向影视剧行业进军，这支男子组合看似是乐团，实际上肯定要往影视圈发展，唱歌跳舞也只是副业罢了。
　　两曲唱罢，又接受了主持人的热情采访，七人这才离开舞台。严华立即凑上来，高兴道：“赵先生给你们拉了个节目，是ES电视台的《但说无妨》。”
　　刚下舞台，七个男孩都气喘吁吁的，听说能上电视都十分兴奋，围着经纪人问东问西。
　　严华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又道：“舞蹈老师在找你们呢，先去排练室吧。明天也要继续训练，以后有的忙了。”
　　出道首秀非常成功，一下台就有新的通告邀请，几个男孩子对未来的事业充满期待，嘻嘻哈哈地离开了候场区。
　　.
　　作为队长的申为奇则走在最后，他在后台东张西顾，似乎在找什么人。
　　严华道：“你找northern lights吗？他们已经走了。”
　　“哦。”
　　申为奇微微低下头，英俊邪魅的面容看起来无比冷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可怖气场。
　　若是旁人见了他这副样子，估计会以为他正在赌气发火，不过严华知道，他这是失落的表现。
　　这孩子天生长相凶狠邪气，眼神总像是在鄙视别人，无意中得罪了不少人。但其实他内心很温柔，由于喜欢小众乐队northern lights，他不顾父母反对来到普鲁托辛辛苦苦地当练习生，默默关注着自己最崇拜的主唱。
　　这让严华非常感动，他答应申为奇在他混出名堂前，不会把他的事情告诉王子越。
　　严华拍了拍申为奇的肩膀，鼓励道：“你们现在是一个公司的艺人了，以后见面的时间多着呢。”
　　“嗯。”申为奇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刚刚上台的时候，大着胆子偷偷跟他握手了呢。
　　申为奇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颊有些泛红。
　　他还转头看了我一眼，肯定是记住我了。
　　怎么办！下次见面要不要主动打招呼？
　　.
　　“队长，你干嘛呢，快一点啊。”
　　“来了。”
　　申为奇握紧拳头，将那触感铭记于心，然后加快脚步跟上了队友们。
　　选择做明星真是太好了！！


第二章 圣斗士不会被同一招打败两次
　　第二天下午，王子越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公司。
　　前台上方悬挂的名牌已经改成了“普鲁托娱乐公司”，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们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洋溢着对美好未来的期待。
　　在前台换了新的工作证后，王子越进入了员工电梯。
　　电梯里的液晶屏正在循环播放新制作的企业宣传片，公司强推的葫芦兄弟占据了影片的大部分时间。不但有组合的练习室录像，还有每个人的solo短片，精巧唯美的镜头把每个人的特征都展现得淋漓尽致，十分引人注目。
　　王子越看了一会儿，开始低头玩手机。
　　“叮——”
　　电梯到达了目标楼层，金属门缓缓打开。
　　王子越收起手机走出电梯，把液晶屏甩在脑后。
　　我才不羡慕呢，哼。
　　.
　　今天是和新经纪人见面的日子，这意味着王子越正式单飞成为演员，以后就要开始参加影视剧拍摄工作。乐队解散时，赵禹城曾说会送他一个补偿礼物，王子越猜测可能是电视剧或者电影的角色，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他从未学过表演，唯一的演艺经历就是在MV里对镜头做口型。演戏什么的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可别搞砸了。
　　转型期的公司还处于人事混乱的状态，新经纪人没有专用的办公室，会面就定在了一间小会议室。王子越到达时，会议室里坐了个身着正装的小姑娘。
　　见他进来，小姑娘有些紧张地站起身，猛地鞠躬道：“王先生您好！”
　　王子越一时不察被吓得虎躯一震，小姑娘又自我介绍道：“我是您的助理余玉宇。”
　　“余、余玉宇？”这名字简直神了，王子越的舌头有点打结。
　　“嗯，您叫我小余吧。”
　　王子越哈哈笑道：“你这名字挺好的，我想冲你发火都张不大嘴，呵呵。”
　　余玉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卧槽她不会当真了吧？王子越忙摆手：“我是开玩笑的。”
　　余玉宇僵硬地挤出了个笑容：“哈、哈哈，好好笑。”
　　王子越：“……”
　　这小助理太紧张了，搞得他也浑身不自在，只好转移话题：“新经纪人呢？还没来吗？”
　　余玉宇有些尴尬地搓着手：“彭先生今天好像来不了了。”
　　王子越惊诧道：“来不了了？”
　　“没错，来不了了。”
　　余玉宇还未来得及答话，推门而入的严华接过了话头，“彭元昊有点事情要办，他说过几天直接去剧组找你。这两天由我先带着你和2nd horizon，刚好你们的第一个电视节目也是一起上。”
　　“……等等。”王子越抬起手挡住他，“你的信息量太大了。”
　　严华摆摆手：“你先跟我去拿电影的剧本吧，我回头慢慢跟你说。”
　　王子越只好跟着严华离开了会议室，余玉宇也尽职尽责地跟了上来。
　　.
　　路上，严华解释了节目通告的事情。乘电梯时，免不了又对着那个糟心的宣传片。王子越讪讪地移开目光，发现正在叨叨的严华不知何时闭了嘴，正专注地看着液晶屏。
　　屏幕中刚好放到葫芦兄弟的镜头，严华明显地露出了骄傲又赞赏的眼神。
　　王子越心里有些酸酸的，像是过年的时候家里来了别的小朋友，爸爸妈妈一个劲儿围着别人关心呵护，却把自己冷落在一边。
　　他忍不住开口道：“新组合的工作很忙吧？”
　　严华收回目光，笑道：“忙倒是不忙，就是事情比较杂，还好孩子们比较听话。”
　　葫芦兄弟能不听爷爷的话吗？王子越低下了头：“你是说我们几个不听话咯？”
　　严华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真想带你们带一辈子。”
　　王子越眼睛一酸，刚好电梯到了，他率先走了出去。
　　.
　　严华把电影剧本放到了排练室，王子越想着心事，一个人闷头走在前面。
　　如果可以，谁不想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事呢？可是，人活在世界上不能只考虑自己，还有很多很多其他事情挡在眼前。如果一味要求旁人迁就自己，未免太过自私了。
　　道理我都懂……只是真的落在自己身上，谁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排练室里静悄悄的，王子越憋着一股气，大力推开房门
　　——安静如鸡的排练室里居然满满都是人！
　　身着各色运动服的葫芦兄弟个个满头大汗，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地板上大口喝水。见有人贸然闯入，十四道灼灼目光顿时聚集在门口。
　　其中要属大娃的目光最为凶悍可怖，他死死盯着王子越，宛若两盏穿透力极强的探照灯令人发自灵魂地颤抖！
　　卧槽刚好遇到葫芦兄弟中场休息？王子越僵硬地摆了摆手：“嗨、嗨~”
　　严华也跟了进来，见状亲切道：“都过来跟前辈打招呼。”
　　一时间，一二三四五六七娃全部都涌了上来，把“前辈”团团围住。
　　一个单眼皮白净帅哥挤在最前面，他微微一笑，礼貌地伸出手道：“前辈您好，我是2nd horizon的副队长林铭。”
　　原来是二娃，失敬失敬。
　　王子越端起前辈架子，客气地回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王子越。”
　　.
　　林铭握着他的手，言辞恳切道：“前辈，我真的很喜欢你们乐队的歌曲，尤其是《向阳的街道》。啊！我天天单曲循环，有时候做梦还能梦到。”
　　《向阳的街道》是northern lights为数不多的温暖系情歌，属于小众乐队的小众歌曲，如果不是脑残粉估计听都没听说过。
　　王子越惊喜地看了眼二娃，没想到这位小哥还挺有品味。
　　林铭来了兴致还想多说什么，却被一个穿着坦克背心的男子强行挤开。
　　那人肌肉饱满紧实，端的是野性帅哥派头。他紧紧握住王子越的手，中气十足道：“前辈你好！我是富豪！”
　　王子越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哈？”
　　严华适时地插嘴解释：“富豪是他的真名，艺名叫Andy。”
　　王子越努力憋笑：“Andy，你好。”
　　“还有我呢。”一个阳光虎牙小帅哥从富豪那儿接过王子越的手，“前辈你好，我叫富翁。”
　　王子越：“……”
　　你们仿佛在故意逗我笑。
　　“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们两个人不要再报真名了。”严华无奈地纠正没心没肺的成员，揉了揉眉心道，“富翁的艺名叫Eric，和Andy是兄弟。”
　　王子越低下头，闷闷道：“Eric你好。”
　　富翁有些担忧地看着王子越：“前辈，你的身体好像在抖啊，不要紧吗？”
　　还不是你们一直在耍宝？不要再这样了，快停下！
　　王子越简直都快憋不住要大笑出声，这对活宝兄弟到底哪里找来的？简直富有！
　　.
　　有“简直富有”兄弟在先，剩下的三个小朋友就比较悲催了。他们分别叫做曹林、金浩明、李为奕。就像握手会似的，王子越挨个儿跟人家打了招呼，一转头就忘记了名字，只能用五六七娃来区分他们。
　　对于偶像团体的成员来说，长相好看还不是唯一，关键要有特色。没有特征就只能沦为人肉背景板，给队友当伴舞伴唱。因此，有些成员人气高资源好，有些成员则默默无闻，这在一个团体中是很常见的事情。
　　曾经的northern lights也是一样。
　　作为万众瞩目的主唱，王子越的人气自然是最高的。Norman承担了乐队作词作曲的工作，打着音乐才子的招牌收获了不少专业人士的关注。乐队解散以后，他便出国接受专业的音乐训练。相对而言，其他成员就比较沉寂了。
　　经济公司肯定是重点培养最有经济价值的成员，所有好资源都优先往他或她身上砸，比如刚出道就能当队长、站C位什么的，可见公司的重视程度。
　　.
　　2nd horizon几个成员围在前辈身边寒暄聊天，王子越对昨夜舞台上的小事故还有些在意，便偷偷打量站在众人之外的混血男。
　　今天，大娃卸了浓重的眼妆，素面朝天的他更显出令人嫉妒的外形优势。他抱着手臂，倚靠在高高的落地镜前凹了个酷帅造型。也不跟王子越搭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一团和气的众人，浑身散发着阴郁强大的气场。
　　这家伙怎么成天火气这么大？王子越也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个新人。不过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一看就是当明星的料，往镜子前那么一站就像是杂志大片，也不知这种人才怎么会来普鲁托。
　　此时此刻，无论是谁，肯定都会以为申为奇正在装逼。只有经纪人先生看穿了他的本质。没错，申为奇确实是在装逼。只不过这种装逼是指在偶像面前拼命表现自己，目的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这孩子真是太容易看透了。严华好笑道：“为奇，你也过来跟子越说说话呀。”
　　王子越：“……”
　　爷爷！住手！你知道你释放出什么妖精了吗？
　　闻言，申为奇冷冷一笑，拨开众人来到王子越面前。
　　他抬起下巴，居高临下道：“前辈你好。”说着便伸出右手，作势要跟王子越握手。
　　“你好，你好。”王子越装作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熟稔地拍了拍申为奇的肩膀，“很高兴认识你。”
　　“……”
　　申为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默默收回了手。
　　还想故技重施？太天真了！
　　王子越狡黠一笑，圣斗士不会被同一招击败两次！
　　.
　　寒暄完以后，大家也算认识了。严华把王子越拉到一边，从包里取了剧本交给他，殷切地嘱咐道：“这部电影叫《乱世浮沉》，民国戏。这可是大制作好班底，也是我们公司参与的第一部 大戏。你虽然是男配，但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王子越翻开厚厚的剧本，看到第一页的主创名单便吓了一跳：“主演司柏志？导演郭学德？”
　　司柏志是年纪轻轻就获得影帝的天才A级演员，郭学德更是不必说，那是老艺术家级别的人物。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拍电影，票房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演员的逼格一下子就能上一个档次！
　　虽然赵禹城答应给王子越一个好角色，但王子越没想到会这么好。这样的高质量电影，估计咖位稍低的B级演员想要挤进去都很难，更别说从没演过戏的新人了。
　　严华高兴地解释道：“这部戏是赵先生托关系要来的，你这个角色戏份不多，郭导才勉强点头同意，你可要好好表现呀。”
　　压力顿时重了好多。王子越收好剧本，战战兢兢道：“我一定努力。”
　　严华点了点头，又道：“ES电视台的《但说无妨》资料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你有空也看一看，过几天就录制了。”
　　两人讨论一会儿录制节目的事宜，王子越这才带着剧本匆匆离开。小助理余玉宇开车载着新出炉的新人男演员回家研究剧本去了。
　　.
　　排练室里，严华看了看手表道：“你们好好训练啊，我也要去忙了。”
　　成员们纷纷与他告别，经纪人先生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排练室里又只剩下朝夕相处的队友，这些年轻人终于都放松下来。
　　富豪豪迈地捶了一把林铭的肩膀，挤兑他：“你什么时候喜欢northern lights 了？你不最喜欢听MC*佑喊麦么？”
　　林铭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知不知道你手劲儿很大？还有，不许再提喊麦的事情了。”
　　富翁笑嘻嘻地露出了小虎牙：“林铭哥，你真会拍马屁。你真的做梦都梦到northern lights的歌？”
　　林铭拨了拨刘海，得意道：“我可没说假话，我跟队长住一个屋，他一天到晚就外放northern lights那几首歌，是条狗也能学会了。”
　　富豪奇道：“队长这么虎？你放喊麦也喊不过他？”
　　“呵呵，我哪敢？一旦不从，就是一顿惨绝人寰的毒打！我过的就是狗的日子！还有——”
　　林铭毫无形象地叉着腰，站在排练室中央大喝道，“谁也不许再提喊麦了！公司给我的定位是性冷淡盐系男，我可得保持人设不能崩，不准拆台。”
　　富翁无情地嘲笑他：“你也就不说话的时候能唬唬人，一开口就‘一人我饮酒醉’，菩萨知道你有多爱MC*佑。”
　　富豪由衷地附和道：“对啊，人设都是骗狗的。我这么个老实人居然走野性风格？还有我弟，一个腹黑居然让他做阳光犬系男？还是队长厉害，走的是邪魅冷酷大魔王路线。人设和人格完美合一，这才叫境界。”
　　说到这里，众人都艳羡地望向了站在镜子前的混血大帅比。
　　.
　　申为奇高傲地抬着下巴，冷冷地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
　　那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轻薄的唇线……镜中的侧颜完美得如同CG特效。
　　没错，我跟你们这些人都不一样。
　　申为奇抚了抚被主唱大大摸过的肩膀，那里似乎还残存着他手上的温度。
　　他今天跟我说话了。
　　“你好，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
　　你们看，他跟我说了这么多话！
　　申为奇想要大喊，想要大叫，想要到公司楼下跑圈！
　　还有，主唱大大跟别人都是握手，唯独对我是拍肩膀！
　　这说明什么？你们差不多也该明白了吧！
　　申为奇的薄唇绽放了一个甜蜜的微笑，在镜中，那倒影却变成了一个正在佞笑的大魔王，令身后的围观队友看得胆战心惊。
　　这说明，主唱大大最疼爱的人儿就是我！！


第三章 围脖即战场
　　回到公寓，王子越熬夜通宵研究剧本。
　　《乱世浮沉》是民国正剧，描绘的是一个封建大家族在战乱时期的荣辱兴衰史。影帝司柏志扮演的是家族的族长，角色的前后年龄会跨越三十年，而王子越扮演的是司柏志的小侄子，是一位出国留洋的少爷。
　　严华说的不错，王子越的戏份很少，最关键的只有两场。
　　第一场戏是小少爷留洋前夕，一家人为他举办了声势浩大的践行宴会。
　　这是一场拍摄难度极高的群像戏，整部电影中的所有主要角色都会出席宴会。导演需要精心设计宴会中众人的言语往来，以表现暗潮涌动的人际关系。
　　另外，通过华丽奢侈的宴会排场，还要让观众们察觉到大厦将倾、风雨欲来的不详兆头，这十分考验导演的镜头语言功底。
　　因为是群像戏，王子越的戏份不是最重要的。但他可以全程参与围观老戏骨飙戏，想想就很激动！
　　.
　　第二场戏则在影片的结尾。
　　多年以后，小少爷留洋归来。他兴致冲冲地返回家乡，却发现曾经繁荣的大家族早已被战火侵蚀，原来的大门大户只剩下凄凉惨淡的断壁残垣，独留他一人在这乱世中如浮萍般漂泊无依。
　　这是一场独角戏，前后没有几句台词，难度非常高，对于全片的主旨表现也非常关键。要知道，等到影片正式上映，电影院的观众看到他的戏份时，电影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观众以上帝视角看着大家族一步步走向衰败，对悲凉结局早就有了心理缓冲铺垫。
　　然而，留洋归来的小少爷却对家族经历的一切一无所知。看着破败的门院，看着浑浊的井水，看着萧瑟的梧桐树，小少爷骤然面对家族覆灭的冲击事实。那种大起大落的悲喜转换，那种人生无常的残酷命运，全部都要凝缩在几分钟的独角戏中，实在很考验演技。
　　这让王子越非常焦虑，有点像明天就要高考，自己拼命翻书还是啥也记不住的感觉。
　　还好有小助理为他加油打气。研究剧本的这几天里，余玉宇留在公寓里照顾王子越的饮食起居，还帮着跟他对台词，找了各种民国历史资料一起研究。
　　跟这姑娘混熟了以后，王子越发现她做事非常麻利认真，只是面对陌生人时容易害羞紧张。她以后还很有大的成长空间，是个好苗子。
　　.
　　认真学习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这天看完剧本，余玉宇提醒ES电视台的《但说无妨》快要录制了。王子越这才想起还有个节目通告要跑。
　　顾名思义，《但说无妨》是一个谈话类综艺节目。最近电视行业低迷，这个节目的收视率算是不错的。主持人Emma是一个业务能力很强的女主持，但也有坊间谣言，说她捧高踩低，常常在节目里无视人气低的嘉宾。
　　没有经纪人保驾护航，王子越也不知自己的人气现在怎么样。
　　他打开手机登陆微博，发现最近评论点赞都少了很多。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当初宣布乐队解散时，还有好多粉丝来微博评论，有挽留的也有祝福的，还有撒泼闹事的。但是时间一长，人渐渐地少了。无论是做歌手还是做演员，关键还是要有作品，否则大家很快就会忘记你。
　　作品啊作品，作品哪里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
　　.
　　王子越唉声叹气地趴在沙发上，随手刷自己的微博首页。
　　余玉宇从旁边瞥到了，便八卦道：“最近2nd horizon老是上热搜，我还以为是水军。后来问了公司营销部，他们说是粉丝自发刷出来的。
　　岂有此理！王子越拍案而起，奇道：“他们出道才几天就上热搜？我都没上过几次。”
　　余玉宇道：“其实还是公司营销好。他们搞了一个出道倒计时活动，每天公布一个成员的solo宣传片，一连七天炒得热度越来越高。”
　　我才不羡慕呢！王子越吃醋地点进2nd horizon的官方微博，果然看到了七条成员solo宣传片。
　　2nd horizon的官博运营可能是“吃蛋糕要把草莓留在最后”主义者，前几天公布的宣传片是人气比较低的五六七娃，强推的大娃则在第七天才揭开神秘面纱。
　　大娃的宣传片虽然是最新发布的，但是从点赞数和评论数来看，他的人气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
　　我只是好奇而已哦，没有别的意思。王子越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点开了大娃的宣传片。
　　点击播放后，朋克风格的摇滚BGM顿时震爆手机！
　　宣传片画面无比黑暗华丽。一开始是远镜头，申为奇身着皮衣脚踩皮靴，酷帅地走过漫漫星空下的空旷野外公路。接下来切到近镜头，申为奇放肆地踩在明黄色的公路警告线上，手插裤兜挑衅十足地鄙视镜头。
　　此时，镜头推近，一张完美无死角的混血面容逐渐放大，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几乎不敢与之对视。浓重的烟熏眼妆不但不显得肮脏，反而衬托出了申为奇的邪佞气场。他对着镜头不要钱般地拼命放电，还用骨节分明的纤长二指做了一个帅气的开枪动作。
　　就在他对着屏幕外的观众“射击”时，镜头一黑，叛逆的摇滚音乐如中弹般戛然而止。
　　一切归于沉静，屏幕上飘出了云雾般的2nd horizon组合logo，和“申为奇”三个大字。
　　.
　　“队长好帅啊~”余玉宇捧着脸花痴道，“我还给他投票了呢。”
　　小鱼你这个叛徒！王子越恨恨地关掉视频。还有公司，宣传片而已拍得像电影一样，太中二太烧钱了吧！
　　他不甘心地问道：“什么投票？才出道就搞人气投票？”
　　“是粉丝自己搞的，不是官方的。” 余玉宇干脆接过王子越的手机，噼里啪啦点进了一条投票微博，“喏，你看，就是这个。”
　　.
　　“第二视界非官方粉丝团V：2nd horizon最近是真的红了，哪位成员是迷妹们最花痴的男神呢？请点击链接给他投票吧！”
　　虽然是民间投票，但这条投票微博的评论和转发数都过了一万，还被官博点了赞。
　　王子越不免有些好奇：“谁的人气最高呀？”
　　余玉宇为难道：“我投票的时候还是队长人气最高，现在是谁我也不知道，要投了票才能看。”
　　听她这么说，王子越更加被勾起了兴趣。他催促道：“那你快投呀。咳、我只是观察学习而已哦，你可不要误会什么。”
　　余玉宇嘿嘿一笑：“那我就投给队长啦。”说着便点了申为奇的名字，顺手点了转发。
　　点击投票以后，屏幕上跳转出最新的排名数据。王子越接过手机一看，果不其然，大娃依旧以绝对优势占据第一名。
　　令人惊讶的是，“简直富有”兄弟的弟弟富翁，那个阳光小虎牙帅哥在全队排名第二，和申为奇的票数差距并不大。走盐系性冷淡路线的林铭排名第三，富豪则排名第四。至于五六七娃，王子越没法把名字对上脸，看过也就忘了。
　　什么鬼？大娃怎么这么吃香？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坏男人类型吗？
　　王子越干脆点开评论区，一条条刷热门评论：
　　“申为奇全国后援会-写真集置顶贩售中V：申为奇当之无愧的人气担当[赞][赞]。2nd horizon即将参与ES电视台的《但说无妨》节目录制，请大家多多支持。
　　申为奇在我心口开了一枪：围棋我的爱！我要给你生小围棋！
　　室友cp一生推：为什么只能投一票？想给申为奇x林铭的室友夫妇应援( ω
　　)
　　AE大法好：兄弟骨科cp才是真绝色，大家吃我安利！
　　一狗我饮酒醉：楼上cp狗滚粗！
　　室友夫妇is real：哪里来的毒唯？你是谁家的狗！PS：林铭才是大总攻！
　　一狗我饮酒醉：我现在是以长者的身份，告诉你们人生的经验：死心吧！室友cp是没有前途的！
　　网友A:+1S
　　网友B:+1S
　　网友C:+1S
　　……”
　　.
　　往下拉还有几千条群魔乱舞的撕逼mix膜法评论，王子越搞不懂饭圈专用术语，看得云里雾里晕头转向。
　　刚想关掉手机，微博忽然提醒有一条新艾特：
　　“主唱大大爱上我：你们快看[微博截图]！主唱大大 @王子越V 给 @2nd horizon_申为奇V 投票了！[害羞][害羞]”
　　王子越&凑在旁边围观的余玉宇：“……”
　　麻蛋忘记切小号了！！
　　还有什么比偷偷视奸手滑点赞更羞耻？王子越急道：“怎么办啊！投票能不能撤销？”
　　余玉宇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哈、哈哈，这个、哈——”
　　王子越抓狂道：“小鱼你缩你是不是间谍！”
　　余玉宇赶忙对天发誓以表忠心，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开始疯狂震动。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严华来电”。余玉宇赶忙接通电话，对方说了什么，她颤抖着把手机递给了王子越。
　　接过手机，做贼心虚的王子越果断甩锅给助理：“都是小鱼乱玩我的手机！我绝对没有对2nd horizon感兴趣，你千万不要误会！”
　　电话那一头，严华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哦，你说这个呀，我才刚看到。小鱼挺上道的嘛，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当然要彼此支持。明天上节目也要互相帮衬，知道吗？”
　　“……嗯。”
　　“对了，既然你给申为奇投票了，也不能偏心。”严华很热情地提议道，“干脆你把2nd horizon的成员全都关注了吧，回头我叫他们回关你。”
　　“……嗯。”这关系是撇不清了QAQ！
　　.
　　严华打电话来其实是为了节目交代录制的事情，王子越研究过台本，余玉宇也找了许多往期节目以供参考。看完一遍后，王子越算是把握了节目的风格和流程。和经纪人先生敲定了录制时间和地点，王子越便挂了电话。
　　余玉宇胆战心惊道：“严华哥怎么说？”
　　王子越生无可恋地点开微博：“没事，说让我把他们都关注了。”
　　余玉宇松了口气，又听王子越惊奇地“诶？”了一声。
　　又出什么岔子了？小助理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王子越把手机屏幕给她看，惊讶道：“申为奇关注我了诶！”
　　没想到大娃居然暗搓搓关注了我？
　　呵呵，地球人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单箭头远远比视奸手滑点赞要羞耻得多！王子越的心理瞬间平衡了！
　　余玉宇不敢再接他的手机，便打开了自己的微博：“他可能知道你给他投票了。诶！好多人都在转发‘主唱大大爱上我’那条微博啊。”
　　.
　　“真的假的？都说什么？”王子越赶紧凑过去看。
　　“主唱大大爱上我”是王子越的脑残粉，以前天天在他的微博底下抢沙发，所以王子越对这个ID有些印象。乐队宣布解散以后，这位脑残粉可能是太受打击，销声匿迹了好久。
　　余玉宇点进“主唱大大爱上我”的首页，没想到他的粉丝还挺多，再加上他艾特了申为奇，不到半个小时，那条揭发王子越投票的微博已经有将近三千条评论和转发。
　　王子越心惊胆战地点进评论区：
　　“葱葱葱葱：玩乐队的就是不一样，投票都不换小号，真是摇滚不死。”
　　——我不是！
　　“黑色大丽花：没想到主唱大大喜欢这种类型。”
　　——我没有！
　　“北极光forever：他们俩是一个公司的，脑补了一下妖艳贱货后辈x好清纯好不做作前辈，画风意外和谐~”
　　——你走开！
　　“围棋脑残粉：哪里来的十三线过气歌手，少来倒贴我家爱豆！”
　　——你家正主才是刚出道就欺压前辈的十三线！少来倒贴我！
　　王子越怒摔万恶之源破手机：“把微博卸了，接着看剧本！”
　　.
　　同一时间，2nd horizon成员宿舍。
　　微博小号被脑残cp粉疯狂围攻，终于惨遭沦陷。林铭大字瘫倒在床上：“拉郎配真是有猫病！队长你不是也有小号吗？过来帮帮忙啊。”
　　闻言，坐在写字台前的申为奇放下手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林铭：“……我错了，您继续，您继续。”
　　申为奇如高高在上的王者般发出指令：“开音响放歌。”
　　“好勒！”林铭狗腿地翻身下床，殷切道，“今天听哪一盘？还是《向阳的街道》？”
　　“嗯。”
　　申为奇刷着微博，给“黑色大丽花”、“北极光forever”的评论点赞，拉黑了“围棋脑残粉”，又发了条新置顶：
　　“主唱大大爱上我：再次重申，本博是northern lights 的粉丝资源博，黑northern lights的全部拉黑，请自重。”
　　.
　　高档音响旁，林铭熟练地放光盘点播放，温暖轻灵的歌声顿时飘荡在宿舍之中。
　　在小清新的甜蜜情歌中，林铭陶醉道：“终于换歌了。northern lights宣布解散那会儿，你天天单曲循环《silver lining》，听得我都快疯了！对了，队长你说，为什么我的排名还没有大富翁高？好气哦！”
　　申为奇关掉手机，高傲道：“你知道王子越给谁投票了吗？”
　　林铭一脸懵逼道：“投给谁了？”
　　“哼。”申为奇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低下头对着黑暗的手机屏露，申为奇露出了一个骄傲自满的自信笑容，屏幕中的倒影宛若成功毁灭世界的反派大魔王。
　　铁一般的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不但是主唱大大最疼爱的后辈，还是他最花痴的男神！不服有实锤！


第四章 人被杀就会死
　　今天是一个雨天，也是《但说无妨》的录制日子。从早上开始，天上就飘着浅淡的细雨，浅灰色的巨大云团如深海的抹香鲸群，在城市的上空缓缓游动。
　　《但说无妨》是ES电视台的人气节目，但摄影棚并不在电视台，而是在市中心的现代艺术园区。小助理开车载着王子越来到一幢先锋风格建筑前，进入大门，便有工作人员前来接洽，将两人引到化妆室。
　　经纪人交接期间，公司还未安排专属造型师。电视台的化妆师帮王子越上了点淡妆，他自己带了一套私服以备录制。
　　这是从前歌友会穿过的衣服，一件白色细麻花毛衣加及踝牛仔裤，简简单单又有质感。柔软的圆领毛衣衬托出了王子越的锁骨和脖颈，再加上几枚纤细的银戒指和水晶耳钉，整套造型清新乖巧，倒也还能糊弄得去。
　　不一会儿，严华和2nd horizon也到了。七个大男孩往那儿一坐，化妆室里一下子热闹不少。葫芦兄弟穿着公司周年庆那天穿过的打歌服。一个个西装革履，十分精神。
　　常驻嘉宾还有别的流程要走，王子越和严华打了招呼，提前去了录音棚。
　　.
　　摄影棚里人声嘈杂，工作人员在抓紧最后时间布置场地。
　　《但说无妨》的舞台面积比较精致，到时候主持人Emma和2nd horizon会在舞台正中央进行对话，而三位常驻嘉宾则作为观察员坐在舞台左侧。如果不说话，主镜头根本不会扫到旁边。
　　棚里的大灯还没有开，室内笼罩着黯淡的紫色效果灯光。王子越在观察席的最左边坐下，这里是离镜头最远的地方。毕竟他还是第一次上节目，节目组没理由给他安排好的位子。
　　因为2nd horizon待会儿要唱歌跳舞，工作人员们正在拆卸舞台中央的沙发和茶几，等到开始访谈时再装回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胖子在旁边指手画脚，忙得满头大汗。
　　《但说无妨》的赞助商是一家国际饮料厂商，在节目里插入了一款高档果汁的产品推广。摄影棚里堆了几大箱未开封的果汁。余玉宇拿了瓶饮料过来，王子越拧开喝了一口，清甜的果汁顺着咽喉缓缓流下，安抚了略微紧张的心情。
　　除了2nd horizon这一场，王子越还要连着再录一期节目，工作时间比较长，余玉宇让他把饮料放在身边。观察员坐的是吧台高脚椅，座位前后没有任何遮挡物，要是把饮料放在地上，水瓶就会入镜干扰画面。王子越只好把饮料瓶放在背后，屁股才坐到椅子的三分之二，很不舒服。
　　.
　　正当王子越浑身不自在地调整坐姿时，那边的工人已经拆完沙发茶几，吭哧吭哧搬到了台下。鸭舌帽小胖子擦了擦汗，来到观察席打招呼：
　　“您好，是northern lights的王子越吧？我是《但说无妨》的导演，叫潘悦。”
　　没想到《但说无妨》的导演这么年轻，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是不是胖子普遍不显老？王子越正襟危坐，客套道：“潘导您好。”余玉宇也跟他打了招呼。
　　“叫我潘小胖吧。”小胖子冲两人咧嘴笑了笑，脸上的肉都堆到了一块儿，“那个，我女朋友特别喜欢你的乐队，待会儿能帮我签个名吗？”
　　小胖你女朋友很有品味！王子越高兴道：“好呀，她叫什么名字？”
　　潘小胖羞涩道：“你就写‘送给最爱的花花’就可以啦。”
　　这时，一个优雅成熟的女性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了摄影棚。潘小胖叫了声“Emma姐”，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
　　这就是《但说无妨》的主持人Emma？王子越开始细细打量对方。
　　.
　　Emma今年四十岁，她已经不再青春，但气质成熟优雅，一看就是家境良好、受过高等教育的白富美。据说，Emma的老公就是《但说无妨》的制片人，不过因为她业务能力很强，所以从没有人说她走后门。
　　今天Emma穿了套橘红色的紧身小洋装，如一点火苗点亮了黯淡的摄影棚。
　　她迈着利落的步伐走上舞台，王子越看到她的高跟鞋也是橘红色的小羊皮鞋。这一套衣装若是换做其他女人来穿，估计会显得非常乡土。但Emma浑身的肌肤都白皙得快要发光，橘红色将她衬托得美丽动人，丝毫没有扮嫩的嫌疑，十分相宜。
　　Emma如女王般在舞台中央站定，潘小胖低头哈腰地凑了过去。
　　女主持说了些什么，潘小胖有些为难地挠了挠下巴。这时，Emma瞥见了观察席的王子越，她轻盈一笑，朝他走来。
　　.
　　“是普鲁托公司的王子越吧？”
　　走近以后，Emma身上的名牌香水味道扑鼻而来，让人陶陶然而沉醉。
　　王子越赶紧站起身，乖巧道：“Emma姐，您好。今天请您多多关照。”
　　Emma别有深意道：“当然，你可是老台长推荐来的嘉宾。”
　　王子越报以客套的假笑，Emma又道：“今天来上节目是你的师弟团吧？我刚刚还跟小胖说呢，舞台上的沙发是不是换成高脚椅比较好，不然坐不下。”
　　王子越看了眼台下，刚刚拆下来的一套沙发是长条形的，如果葫芦兄弟合体成金刚葫芦娃，应该能够全部坐下来。
　　潘小胖也跟了过来，闻言为难道：“可是，赞助商的产品要放在茶几上。如果放一排高脚椅，镜头拍人的时候就扫不到产品了。”
　　“那么，录制结束以后再多拍几个产品的空镜头好了，这一场就把沙发换成椅子吧。再说了，年轻人坐沙发显得没精神。”
　　Emma又问王子越，“你觉得呢？”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都拍板了吗？王子越也看出来这里谁是老大，赔笑道：“Emma姐说得对。”
　　Emma微微一笑，撩了撩及肩longbob：“就这么办吧，下一场再换沙发。”
　　录制结束后再拍几十秒的空镜头不是什么麻烦事，但是对于潘小胖来说，这就像是高中放学了，班主任又走进来布置了几道数学题一样。明明可以上课的时候一并解决，非要让你多留那么一小会儿。不过他也不敢反抗，只好叫人搬了八张高脚椅过来，留在场边待用。
　　.
　　此时，另外两个常驻嘉宾也进了棚。一位是穿着海澜*家风格立领POLO衫的中年男人，他叫单子轩，是国内传媒行业的老江湖，常常在电视上抛头露面。另一个则是ES电视台最近在捧的年轻女主持，名叫雅诗，走的是娇俏小女人路线。除了《但说无妨》，雅诗还主持了一档生活资讯类节目，很受阿姨妈妈们的欢迎。
　　上节目之前，王子越看过很多期《但说无妨》，对这两位同事有初步的大体印象。
　　单子轩讲话干货很多，是节目的笑点制造机。相对而言，雅诗就比较笨嘴拙舌，发言无聊又干瘪，属于花瓶角色。很多网友批评她没有综艺才能，还是在晚间新闻读稿子比较适合。
　　王子越跟两人分别打了招呼。单子轩架子端得很足，略一点头，便去找Emma聊天了。雅诗倒是十分平易近人，她坐在王子越旁边，两人聊得十分愉快。不过她没听说过northern lights，把王子越当成了刚出道的新人，王子越也就顺水推舟了。
　　.
　　过了一会儿，严华和2nd horizon的成员们进了录影棚。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七个外形出众的成员身上，严华领着他们走到舞台上，抱歉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Emma和单子轩结束谈话，转身优雅一笑：“没事，时间刚刚好。”
　　严华摆了摆手，七个男孩便在舞台上一字排开站定。这回大娃站在最右侧，那里离观察席最远，但离主持人最近，不愧是资源最优的强推新人。
　　单子轩回到了观察席，王子越掏出口袋里的小镜子最后检查了一下发型。工作人员们纷纷撤回台下，Emma在舞台中央亭亭而立。
　　棚顶的白色大灯全部打开，主持人冲台下的潘小胖比了个OK手势。
　　潘小胖点了点头，拿起传话筒倒计时：“全场准备，3、2、1——”
　　.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ES channel的《但说无妨》，我是Emma。今天，我们很高兴邀请到了最近大人气的男子组合2nd horizon。首先，请欣赏舞曲表演《Midnight upside down》。”
　　说完开场白，Emma闪身退到舞台另一边，灯光霎时变暗，快节奏的舞曲音乐响彻全场，七人迅速排成倒V字，开始了表演。
　　王子越还以为歌舞部分会另外录好，没想到真的是现场跳唱。旁边有摄影师在拍观察员的反应，王子越露出了十分惊艳的欣赏表情，全心全意配合葫芦兄弟的演出。
　　在观察席看表演，跟那天候场区的角度差不多，只不过这一回距离更近。舞曲节奏到最高潮时，2nd horizon的队形迅速变换扩散，王子越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力道十足的舞蹈动作掀起的疾风，耳边更是充斥着轰隆隆的电子节拍。
　　看着舞台上努力唱跳的葫芦兄弟，王子越一边鼓掌打节奏，一边有些出神。
　　.
　　如果northern lights能上电视的话，表演哪首歌比较适合呢？
　　《silver lining》的风格太过小众，《向阳的街道》应该能炒热气氛吧，各种年龄段的观众都会喜欢。表演完以后乐队要接受采访，肯定是Norman负责说话。严华则会在台下拼命打手势，让其他成员不要在台上浑水摸鱼……
　　一曲舞毕，摄影棚的大灯重新打开。王子越怔怔地望着九十度鞠躬的葫芦兄弟，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鞠躬完毕，七人陆陆续续直起了腰。混乱之中，申为奇朝观察席投来了两道犀利目光。
　　他死死盯着王子越，似乎在观察他看完表演后的反应。
　　被那杀手般的凶狠目光一刺，王子越回过神来，连忙跟着其他两位常驻嘉宾一起拼命鼓掌，如水族馆的鼓掌海狮般活泼可爱。
　　申为奇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他昂首挺胸地站在光芒四射的舞台上，宛若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唉，真不该胡思乱想，差点出岔子。王子越暗暗告诫自己，待会儿要多多争取镜头呀。
　　.
　　表演结束后，Emma说了几句夸赞的话，转身面对观察席：“今天我们节目来了一位新嘉宾，曾经的乐队主唱，现在的新人演员——王子越，欢迎你的加入。”
　　王子越微微一笑：“谢谢Emma姐。”
　　Emma道：“你对师弟团的表演有什么评价？”
　　对于这个问题，王子越早就准备了一套说辞，此时如背课文般地复述了一遍。这段话是他和余玉宇一起写的，既能含蓄地夸赞2nd horizon，又不像一家人自卖自夸，比较客套官方。
　　趁镜头转向王子越时，几个工作人扛着高脚椅溜上舞台。
　　王子越结束发言后，舞台已经多了八把高脚椅。Emma点点头：“谢谢你，请大家坐下吧。”
　　众人依次入座，接下来，Emma按照台本挨个儿采访了每个成员。节目现场播放了每个人的solo宣传片，众人彼此评头论足一番后，Emma又问了一些有趣的问题，比如“跟哪个成员的关系最好？”、“谁睡觉喜欢打呼噜”、“经纪人凶不凶”之类的，现场气氛十分轻松愉快。
　　2nd horizon的成员在节目录制前早就熟读台本，面对主持人的问题，一个个都应答如流，还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点属于新人的青涩。
　　作为队长的申为奇发言最多，与酷帅的外表不同，他的举手投足无比沉稳大气，很有把控全场的能力。
　　这其实也是人设塑造计划的一部分，公司希望申为奇能在节目中表现出稳重的一面，这样可以与邪气的外貌形成反差，使得他的形象更加立体。
　　舞台上的气氛非常火热，台下的严华和余玉宇却十分着急。
　　.
　　因为主持人Emma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她光顾着采访葫芦兄弟，根本没有与观察席互动。偶尔几次提问嘉宾，也是直接点单子轩一个人评论。
　　王子越第一次上节目有心表现，便朝Emma挤眉弄眼，想用眼神杀让对方注意自己。
　　谁料Emma丝毫不为所动，王子越不信她没察觉到，因为坐在主持人旁边的申为奇都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申为奇面无表情地伸了个懒腰，趁机瞄向观察席，冷冷地望着王子越。
　　可恶！这是在示威吗？王子越呲了呲牙，不服输地回瞪大娃。
　　申为奇表面云淡风轻，内心炸开了十万朵烟花。
　　我不是错觉！主唱大大果然在关注我，我们是双箭头！你们听到了吗？他和我是双箭头！
　　申为奇干脆换了个坐姿，霸气地翘起了二郎腿。他歪着脑袋用右手托起下巴，大大方方地视奸起坐在观察席的主唱大大。
　　啊，他今天穿了歌友会穿过的私服。因为northern lights是后摇乐队，王子越以前走的是缥缈迷幻摇滚风，很少穿这种暖男系毛衣。但申为奇那时还在国外，只能在微博饥渴地舔饭拍。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软乎乎的毛衣主唱，看他耳垂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应该是戴了耳钉，真是又娘又帅萌吐血！不行，我也要get主唱大大同款耳钉、戒指、毛衣……下班就开淘宝！
　　申为奇的心飘得越来越远，目光越来越灼热。旁边的队友察觉到他正在走神，很默契地把话题都引走了。
　　在外人看来，申为奇此时的姿势无比慵懒。那对狭长双眼中涌动着难以言说的邪佞，他对眼前的一切人事都是那么鄙视，仿佛天地间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正眼相看，好一个狂傲不羁、日天日地的混血魔王！
　　一位伟人说得好，人被杀就会死，不认输就不会输！王子越外表纯良无害，骨子里还是那个17岁出道的叛逆摇滚小青年。此时，他被厚颜无耻的大娃彻底激起了斗志，连争取出镜都忘了，就这么憋着一股恶气，跟申为奇大眼瞪小眼，凶巴巴地瞪完了一期节目。
　　回过神来的时候，节目已经录到了尾声。
　　这叫什么事儿啊？！王子越简直抓狂了。到头来，除了节目刚开始说了几句话，之后再也没能争取到发言的机会。
　　雅诗更加悲惨，如果后期不剪她的镜头，估计观众压根儿不会知道雅诗还参与了这期节目。
　　挂在场中的巨大电子屏显示录制时间已经接近尾声，潘小胖打了个手势，Emma接受到信号，迅速地结束了最后一个问题，对着镜头亲切道：“感谢诸位观众收看今天的《但说无妨》，我是Emma，下期见。”
　　.
　　棚内顿时变得嘈杂混乱，王子越疯狂揉搓干涩的双眼，严华急匆匆地走到观察席，问道：“怎么回事？”
　　余玉宇也跟了过来，忧心忡忡道：“对啊，主持人怎么都不提问我们？”
　　观察席的单子轩去了休息室，但雅诗还坐着没走。人多口杂，严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简单道：“我得先走了，2nd horizon接下来还有活动。你们再录一场看看情况，回头电话联系。”
　　王子越无奈地点了点头，严华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带着2nd horizon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余玉宇掏出一盒薄荷绿色的圆形散粉，王子越乖乖地仰起脸，让她用小粉扑给自己补妆。
　　补妆时，他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雅诗。这位小美女不知从哪儿掏出了手机，正淡定自若地刷朋友圈。
　　王子越心中不禁涌起了同病相怜之感。
　　本来还以为雅诗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没想到她是受了Emma的打压。ES电视台最近大捧雅诗，Emma可能是感到了威胁，所以才在自己的主场敲打这位后起之秀，连一秒钟的出镜机会都不给她。
　　怪不得在《但说无妨》里，雅诗总是显得特别白痴，在其他节目就很正常。估计今天这期节目播出以后，王子越在观众眼中也会沦为沉默寡言的人肉背景板。
　　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了Emma？真是想不通。
　　.
　　《但说无妨》摄影棚外，2nd horizon的成员和助理冒着小雨跑进了停在路边的黑色小客车。
　　严华见申为奇还站在摄影棚门口恋恋不舍地张望，便催促道：“快走吧，待会儿雨要下大了。”
　　申为奇头也不回道：“他呢？”
　　严华耐心地解释：“子越还要录一期才能下班呢。”
　　“哦。”
　　趁棚里的工作人员没有注意到门口，申为奇迅速掏出手机拉近焦距，偷拍了几张舞台观察席的照片。
　　严华无奈道：“你站这么远能拍得清楚么？”
　　闻言，申为奇点开相册，一连划了好几张，每一张都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人脸。
　　“……”
　　大男孩垂下脑袋，刘海滑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眸。
　　严华出言安慰他：“本来不该提前说的，但我还是告诉你吧。子越的新经纪人帮他去谈《荧屏之吻》的角色了。如果能谈成，到时候你们就能天天一起工作了。”
　　申为奇立即抬起头，双眼迸射出了灼热的光芒。
　　严华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真的，没骗你，快走吧。”
　　.
　　下一场节目即将开始录制，工作人员把沙发和茶几装了回来，重新摆上赞助商的产品。
　　休息了二十分钟左右，Emma和单子轩都回到了场内，第二场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这期嘉宾是一个互联网公司的年轻CEO，主题变成了网红时代新经济。
　　明明台上只有一个嘉宾，节目话题也是年轻人更加了解的，但Emma仍然自顾自地跟嘉宾聊天，偶尔提问也只把问题抛给单子轩一个人。
　　录到下午四点半左右时，单子轩还有其他行程，便躲过镜头悄悄下场了，一个体型跟他差不多的工作人员上台填了空位。
　　王子越立即打起精神，心道这一回你总不能无视我了吧？谁料Emma干脆唱起了独角戏，跟嘉宾一来一往好不热闹，台本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可以，很强势。
　　王子越彻底死心了，因为节目形式的限制，如果Emma不提问观察席，他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连着录了几个小时节目，摄影棚因为大灯的长时间照射变得无比闷热。王子越胸闷气短地坐在一边，腰背被饮料瓶硌得酸痛难忍，眼睛半眯着好想打瞌睡。
　　还好有余玉宇在台下一直盯着他，王子越才没有真的掉链子。
　　录完节目以后，又补了几个产品的空镜头，今天的工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
　　后台化妆室里，王子越卸掉妆换好衣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等电视台的化妆师都走了，余玉宇才愤愤不平道：“Emma怎么这样？我们还是李台长推荐来的呢，她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王子越叹了口气：“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她，回头问问严华哥，看看这节目能不能推了。”
　　”刺啦——“有人推开了化妆室的门。
　　两人立即回头去看，一个小胖子别别扭扭地走了进来。
　　王子越松了口气，拍拍小胸脯道：“潘小胖，你吓死我了。”
　　潘小胖羞涩一笑，递过了签名版和签名笔。王子越接过来刷刷签上大名，还写了“送给最爱的花花”。
　　.
　　这时，余玉宇忽然开口：“潘导，您看我们子越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潘小胖摘下鸭舌帽，搓着手尴尬道：“这个、这，王哥可能是内秀型的艺人。”
　　经纪人严华不在，只能由余玉宇扮演黑脸。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什么内秀？你们的主持人欺负人也太明显了，我们子越可是李台长推荐来的。”
　　王子越把签名板递还回去，潘小胖珍惜地收进双肩包里，压低声音道：
　　“实话告诉你们吧，就因为你是李台长推荐来的，否则Emma姐也不会针对你。老台长马上就要退了，Emma姐的老公想竞争新台长的位子，但老台长那一派早就选好了接班人。这不，两边人马现在比赛着往台里到处塞人呢，谁看谁都不顺眼。你要是上一次节目就算了，偏偏要做常驻嘉宾，这不是往Emma姐眼睛里插钉子么。”
　　看来李鸣飞台长帮衬王子越也是有小心思的，明明是为了恶心Emma，他居然还顺手推舟卖了赵禹城一个人情，真是只老狐狸。
　　余玉宇皱了皱眉：“子越虽然是老台长推荐的，但到底是普鲁托的艺人。你们电视台内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潘小胖也十分为难：“我有什么办法？你们也看到了，我在节目组根本说不上话，《但说无妨》全是Emma姐一个人说了算。”
　　王子越见他是真没话语权，便适时插嘴道：“小鱼也是为我着急，请你多体谅些吧。”
　　潘小胖擦了擦额前的汗水：“要不是冲着电视台编制，我都不想干下去了，还不如跟花花去门户网站当小编。”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电视台也不是那么好混的。王子越出道三年，因为一直没大红大紫过，还有严华、Norman他们保驾护航，所以从未受过这样的憋屈，今天也算是长了见识。
　　算了，没镜头就没镜头吧。
　　王子越乐观地自我开导，我都没说话还能领人家的通告费，这把不亏。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电视台的事情，潘小胖还要了王子越的微信，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傍晚的雨越下越大，整座城市都浸泡在透明的雨水中。余玉宇开车载着身心俱疲的王子越离开了现代艺术园区，把乌烟瘴气的摄影棚甩在身后。
　　.
　　回去以后，王子越待在家里潜心研究《乱世浮沉》的剧本。很快就到了进组的日子，他振奋精神，和小助理一起搭飞机来到了J市影视城。


第五章 腹黑影帝调戏我
　　J市是一个滨海城市，这里常年温暖如春、花开妍妍。一下飞机，王子越就被灿烂的日光晒得浑身冒汗，羊绒大衣也脱了下来，整整齐齐地挂在胳膊上。
　　《乱世浮沉》开拍已经有一段时间，今天下午剧组有一场摄制研讨会。导演、副导演、几位主演和制片组都会参加，王子越也被安排在这个时候和大家见面。
　　原本行程时间是相当充裕的，但是这班飞机不知出了什么故障，托运行李迟迟没有卸载。一飞机的乘客都滞留在机场里无法离开，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就过去了。
　　余玉宇担忧道：“怎么办？会不会迟到？”
　　王子越安慰她：“没事的，这才早上呢。会议下午才开始，肯定来得及。”
　　“也是……对了，听说2nd horizon那期《但说无妨》已经播出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上网看看反响吧。”
　　王子越也想看看观众的评论，于是两人掏出手机连了机场Wi-Fi。
　　《但说无妨》有独家合作的视频网站，王子越点开手机端APP首页，最新一期节目海报横图映入眼帘。
　　小助理贴心道：“要不我挑几条给你看吧？”
　　王子越摇了摇头：“我在节目里的表现不好，网友吐槽很正常，我又不是接受不了批评的新人，没事的。”
　　没事的。你们骂我就是喜欢我，骂得越凶爱我越深……
　　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后，王子越神情严肃地点进评论区。
　　.
　　因为这一期邀请了2nd horizon，热门评论区已经被热情的迷妹迷弟集体攻占。
　　王子越划拉半天，找出几条跟自己有关的评论：
　　“网友A：ES电视台废了，有雅诗这个白痴女人还不够，又找来一个男版雅诗。”
　　“网友B：Emma一个满级大号带着两个菜鸟练级，节目全靠她和老单撑着。”
　　“网友C：新嘉宾怎么老是扭来扭去的，长痔疮了？真傻逼。”
　　王子越：“……”
　　我错了。
　　我原本以为我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接受一切打击……但我没有！我的玻璃心好痛！
　　最心痛的是大家说得都很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余玉宇尴尬道：“要不还是上微博看看粉丝怎么说的吧？”
　　“嗯，也好。”王子越欲哭无泪地退出糟心的节目评论区，“这几天都没怎么上微博。”
　　《但说无妨》播出时，余玉宇替王子越发了一条打广告的微博，邀请粉丝们收看节目。王子越登录微博，发现评论和点赞数都多了很多，果然有媒体曝光就能提升热度。
　　.
　　点进最新的广告微博评论区，画风和谐了不少。
　　碎成一地的玻璃心满血复活，王子越松了口气，一条一条翻看热门评论：
　　“主唱大大爱上我：沙发是我的！大家快来看这期节目~主唱大大和师弟申为奇有很多互动哦~[脸红][脸红]”
　　——少年，你的眼神……是不是不太灵光？
　　“一个会写诗的女子：看完节目再来评论，说实话我觉得很心酸。看得出主唱大大很努力想要融入节目的氛围，可他总是被排除在外……我想他还是那个唱着情歌的缥缈少年，没有办法融入这喧嚣的凡间，孤独而寂寞。”
　　——少女，你的眼神也不太好……另一种意义上的。
　　“大吊萌妹的三千后宫：热评别误导人了！王子越和申为奇从头到尾零交流，你怎么看出来很多互动的？”
　　——你在哪家医院看的眼科？请务必推荐给楼上两位！
　　“主唱大大爱上我：@一个会写诗的女子原来主唱大大是这样想的？！[震惊][震惊]我居然没有察觉到……好心疼！[大哭][大哭]”
　　——等等！你怎么好像还get了什么的样子？！
　　王子越对“主唱大大爱上我”还是有点感情的。见这位脑残粉的脑回路如脱缰野马奔向了清奇的方向，王子越心想要不要留言说点什么，便点进了他的首页。
　　.
　　进入“主唱大大爱上我”的微博首页后，王子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最新一条微博居然是饭拍图透，照片内容是《但说无妨》录制那天摄影棚的情景！
　　王子越心里一惊，点开照片一张张翻看。
　　照片拍的是舞台观察席的近景，但是因为偷拍者的距离太过遥远，所以只能看出模模糊糊的人影，依稀辨认出自己的模样。
　　看这个距离和角度，应该是在摄影棚的门口附近拍摄的。
　　难道说“主唱大大爱上我”是《但说无妨》的工作人员？
　　王子越感到后背微微发凉，没想到这位脑残粉曾经跟自己如此贴近，而他一点都没有察觉……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来打招呼？为什么不来要签名？
　　——等等！
　　王子越忽然想起来，《但说无妨》的摄影棚并不在严格限制人员进出的电视台，而是在开放式的现代艺术园区，所以有可能是粉丝偷偷潜入园区跟拍。如果他真的进入摄影棚就会被人发现，所以才在门口远远地拍摄。
　　王子越松了口气。原来被粉丝跟行程是这种感觉，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这时，行李转盘开始缓缓转动，王子越收起手机，跟其他乘客一起去取行李。
　　.
　　由于托运行李耽误了一段时间，王子越没有时间吃饭，就在机场便利店买了一些外带食物。剧组没有派司机来接，他和小助理便打车前往影视城，在车上简单填饱肚子。
　　剧组安排的酒店就在影视城外围，王子越在房间里换了套端正的衣服，再带上画得花花绿绿的剧本，马不停蹄地赶往会议现场。
　　会议室在酒店十五层，王子越提前了半个小时过来，没想到里面已经有人了。
　　见有人推门进来，正在说话的二人止住话头，齐齐望向门口。
　　坐在主位的老头穿着一件枣红色的毛衣，他精神矍铄、头发灰白，手里把玩着一对碧绿玉球，正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王子越。
　　另一个男人大概三十五岁左右，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戴着一副文雅的金丝眼镜，穿着件浅灰色针织衫和白衬衫，宛若民国黑白照片里的翩翩公子。
　　这张温润如玉的俊脸常常出现在国内各大奢侈品牌、时尚杂志、名车名表的广告封面中，没想到脱离了镜头的加成，他依然如此完美无死角，仿佛自带美颜滤镜。
　　二人正是《乱世浮沉》的导演郭学德和主演司柏志。
　　.
　　骤然闯入会议室的王子越虎躯一震，这是一上来就正面肛boss的节奏？！
　　他忙收敛心神，客客气气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房间里有人。”
　　郭学德还在打量他：“你是谁？”
　　“我叫王子越，是饰演秦闻源的演员，今天进组。”
　　闻言，郭学德冷冷地“哼”了一声，右手灵活地把玩沉重的玉球。影帝司柏志倒是脾气很好，客气道：“原来是你啊，欢迎。”
　　正所谓做贼心虚，走后门的人到哪里都抬不起头。王子越小心翼翼道：“要不我先出去吧？”
　　司柏志摘下眼镜，温言道：“没事，你进来坐吧。”
　　于是，王子越点头哈腰地走进会议室，摇滚小青年的叛逆气质在此刻荡然无存……
　　.
　　会议室里有一张巨大的长形会议桌，围着桌子摆了二十几张椅子，顺着四面墙壁还密密麻麻放了圈儿板凳，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会议桌。
　　王子越没缺心眼到去坐会议桌，就在司柏志背后找了张板凳靠墙坐下。
　　郭学德单手盘着玉球，起身踱步离开了会议室。司柏志端起白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叶，气度无比优雅。
　　眼下的状况就像是高中课间休息，明明下课了，但班主任还站在讲台上。王子越不敢玩手机，只能埋头翻那本快要翻烂的剧本。
　　.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啜饮茶水的声音和翻动书页的哗哗声。
　　就在王子越要放出大招厕所遁时，司柏志端着茶杯，转过身道：“你是刚到J市吗？”
　　影帝居然主动跟我搭话？王子越正襟危坐地答道：“是的，刚下飞机。”
　　“吃过中饭了吗？”
　　“吃过了。”
　　见王子越战战兢兢地坐在小板凳上，两只手还乖乖地放在膝盖上，司柏志莞尔一笑：“你在戏里还是我的小侄子呢，对着自家叔叔不用这么紧张。”
　　王子越挤出了个僵硬的笑容：“哈、哈哈——”
　　终于知道小助理第一次见我时是什么心情了，好紧张啊心脏要跳出来了！
　　屋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静，司柏志悠哉悠哉地喝着热茶，王子越则安静如鸡地坐在墙边。
　　过了十分钟左右，剧组其他人员陆陆续续来到了会议室。
　　.
　　在这群人里面，王子越只认出一个女主演赵子凌和女配俞心岚，另外几个演员年纪都比较大，他们平时只演正剧，角色比演员本人出名。
　　来之前严华就告诉过王子越，《乱世浮沉》的主要投资方是西洋镜影业，司柏志和赵子凌都是西洋镜影业的艺人。
　　与半路出家、用钱开路的普鲁托不同，西洋镜是国内影视行业的龙头老大，几乎聚集了国内所有的优秀编剧、导演和男女演员。
　　影帝司柏志今年三十五岁，是西洋镜当之无愧的一哥。王子越喜欢的女演员阮惠钧曾经是西洋镜的一姐，但婚后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渐渐和公司脱离了关系。
　　阮惠钧出走后，西洋镜的女演员部门出现了群龙无首的态势，如今公司高层在捧赵子凌上位。赵子凌五官完美冷厉，气场非常强大，是业内出名的拼命三娘，但她似乎有点时运不佳，离影后之位总是差了那么一口气。
　　赵子凌在《乱世浮沉》中饰演族长妻子秦夫人。王子越看她坐在司柏志旁边，两人没有任何交流。饰演姨太太的俞心岚则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王子越对她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是木芙蓉娱乐公司的艺人，走的是美艳御姐路线，演出过很多家喻户晓的电视剧。
　　木芙蓉常年专注电视剧行业，近年见电影行业有利可图，也有分一杯羹的心思。不过，有西洋镜在电影圈一家独大，木芙蓉能够买到的本子大都粗制滥造，拍出来也是大烂片，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
　　有这么些大人物在，会议室里顿时热闹起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发福男人拨开众人，走过来跟司柏志打招呼。
　　瞥到王子越时，那人惊讶道：“诶，小王是今天进组吗？”
　　见他像是认识自己的样子，王子越忙站起身，那人一拍大腿懊恼道：“哎呀，这段时间太忙了，我都忘记派人去接你了，还叫你自己跑过来。”
　　王子越客气道：“不用这么麻烦的。”
　　那人笑着伸出右手：“我是《乱世浮沉》的制片，姓刘。赵禹城跟我打过招呼要关照你，我居然都忘啦。”
　　听到“赵禹城”三个字，旁边几个工作人员投来了似有若无的目光，王子越赶紧接过制片的手：“刘先生，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
　　这时，郭学德回到了会议室。导演、副导演、制片人和几位主演都坐在会议桌边，其他工作人员则围坐在靠墙的板凳上，还有人抱着记事本站在门口，剧组内部的等级秩序一目了然。
　　会议开始了。
　　.
　　刘制片笑眯眯道：“今□□演秦闻源的王子越进组了，他是普鲁托的艺人，大家多多关照呀。”
　　王子越站起身，朝四面八方弯腰鞠躬。在座的都是前辈和领导，自然不会鼓掌欢迎。刘制片摆了摆手，王子越便乖巧地坐回小板凳。
　　郭学德不紧不慢地盘着手里的玉球，一个精瘦的大叔率先发言：“B组进展还可以，前段时间下雨就先把雨景拍了，这两天赶工把错过的戏份都补上了。”
　　这位大叔应该是《乱世浮沉》B组副导演，叫李祎。现在国内影视剧录制为了节省工期，通常会开两个摄制组。跟主线剧情有关的重要戏份由导演在A组拍摄，配角的戏份或者相对不重要的剧情则在B组拍摄，由副导演监督完成。
　　郭学德严肃道：“调整拍摄顺序也是无奈之举，以后还是严格按照剧本走，否则影响演员入戏。接下来几天天气怎么样？”
　　坐在他身后的导演助理凑上来答了话，郭学德点了点头，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人道：“李副导，秦夫人出嫁前的闺阁早就搭好景了，怎么一直拖着不拍？影视城的人都来问好几次了。”
　　李祎摊了摊手：“没办法，子凌这两天比较忙，去了郭导的A组就来不了我的B组。”
　　郭学德手里的两枚玉球停住了：“有这事儿？”
　　王子越好奇地看向赵子凌，她匀称的脊背挺得笔直，语气淡淡道：“公司安排了别的工作，前天回了B市一趟，以后不会了。”
　　“是么？”郭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在轧戏吧？”
　　.
　　赵子凌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一个经纪人模样的人跳出来解围：“不会的不会的，当初试镜的时候都说好了不会轧戏，子凌不是那样不敬业的演员。”
　　郭学德猛地把两枚玉球拍在坚硬的会议桌上，洪亮的撞击声顿时响彻全场！！
　　“最好没有。要让我知道有谁轧戏，管你是谁塞进来的，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王子越被那声巨响吓得虎躯一震，赵子凌被媒体称为冰山女王，郭导居然敢凶这么一位A级女演员？！
　　赵子凌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宛若一尊冰冷的大理石雕像。
　　刘制片笑面佛似地跳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大家都是为了一部电影在努力嘛，别伤了和气。那个、美术组的小吴，你来汇报汇报工作。”
　　一个虎背熊腰的络腮胡壮汉捏着块小纸片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郭学德重新拿起玉球，不声不响地把玩盘动。
　　这时，司柏志放下冒着白烟的茶杯，扭头冲身后的王子越道：“我要去买冰水，你要喝点什么吗？”
　　“哈？”
　　王子越呆呆地看着他，不知影帝为什么突然跟自己搭话。
　　司柏志耐心地重复道：“我要去买水，你要我帮你带点什么吗？”
　　哪个不长眼的敢让影帝跑腿？王子越连忙站起身客气道：“我去就行了。”
　　司柏志却很坚持：“没事，你要喝什么？”
　　眼看郭学德就要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王子越只好妥协：“那就一起去吧？”
　　司柏志点了点头，金丝眼镜后的俊美眉眼如同两弯朦胧新月。
　　.
　　两人从前门走出了会议室，自动贩售机就在走廊尽头。王子越想着赶紧买好水回会议室，就快步走在前头，司柏志则闲庭信步地跟在后面。
　　之前在机场买饭时便利店找了点零钱，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王子越掏出硬币塞进机器，摁了两下冷矿泉水的按钮。
　　“哐当——”
　　两瓶矿泉水落进了取物槽，王子越弯腰掏出水瓶，司柏志这才缓缓走来。
　　“给您水。”
　　来，干了这碗恒河水，喝完赶紧回去！
　　司柏志却不接水。
　　他慢悠悠地摸了摸口袋，恍然道：“啊，我没有带零钱。”
　　真服了！这人怎么那么多事儿？王子越急得要死，顺口就道：“那就手机转账吧，人民币两元整。”
　　闻言，司柏志怔了怔，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王子越：“……”
　　卧槽我这张破嘴！！
　　正常反应不该是“那就算了，才两块钱而已”或者“开玩笑啦，我怎么会要你的钱”？
　　我居然向身家过亿的影帝讨两块钱？我还是人吗？！
　　王子越急得狂撸头毛，怎么办？可是现在再说不要，就搞得像影帝出不起这两块钱一样！
　　谁料，司柏志慢慢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温和道：“那么你来扫我吧。”
　　没想到影帝这么善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王子越心里感激不已，夹着水瓶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凑过去扫码。
　　.
　　扫码时，两人凑得极近，王子越能闻到司柏志身上那股茶香，浅淡而清香。
　　司柏志比他高一截儿，就那样眉目含笑地看着他狂戳手机。
　　人生的经验无数次告诉我们一个真理，一个人越是着急，越容易出乱子；越是不想出乱子，越是要掉链子！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只见王子越的镜头都快把司柏志的手机屏幕怼碎了，二维码却还是迟迟无法被读取。
　　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平时一扫就出来了，今天怎么老是显示网络出现异常？这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吗？
　　就好像是阴*师的百鬼夜行砸豆子一样，王子越用砸SSR的力道狂戳刷新，迅疾如风的食指几乎只剩下残影！
　　司柏志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道：
　　“你用微信去扫支付宝的二维码，怎么能扫得出来？”
　　王子越：“……”
　　为什么我开微信你开支付宝？你是不想让我加你微信吗？！
　　——桥豆麻袋！
　　现在这个状况，怎么有点像是我妄图用手机转账来套路影帝的联系方式，结果被他机智而无情地当场戳穿？！
　　王子越绝望地收起手机，欲哭无泪道：“钱还是算了吧。”
　　闻言，司柏志抿起薄唇，微微一笑。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粉色毛爷爷，折了两折塞进王子越胸前的口袋。然后，在王子越不知所措的讶异眼神中，他接过那瓶矿泉水，凑到王子越耳朵旁边，用富有磁性的温柔嗓音低沉道：
　　“小笨蛋……”


第六章 社会你彭哥
　　王子越是飘回会议室的。
　　司柏志唇边的温热气息似乎还残留在耳畔，仿佛拂过碧绿枝叶的春日微风，翩然而至，了无痕迹。
　　刚刚他是在调戏我吗？还是我自我意识过剩了？
　　不，应该不是错觉。
　　不然他为什么出去买水还特意叫上我？我们才认识了一个小时不到啊。
　　“小笨蛋……”
　　那声低沉的话语还回荡在心头，王子越用矿泉水瓶冰了冰泛红的脸颊。
　　他一定是在撩我。
　　可是，为什么？
　　.
　　会议室里，众人正在讨论小少爷留洋送行宴会的摄制计划，见王子越晕晕乎乎地走进屋内，郭学德吹胡子瞪眼道：“去哪儿了？正说到你的戏呢。”
　　王子越虎躯一震回过神来，司柏志在会议桌边慢慢坐下，闻言温和道：“是我把他叫出去的。现在说到哪儿了？”
　　李祎简单地说了一下会议情况，郭学德却盯上了王子越，直接点名问道：
　　“秦闻源，来说说你的想法。”
　　幸亏这段时间一直窝在家里钻研剧本，王子越反应过来郭导在用角色名字称呼自己，忙整理思路道：“我认为送行宴是一场很重要的戏份，这场群像戏可以把秦氏家族的主要人物关系全部带到观众面前，还能透露出当时的时代背景。”
　　郭学德皱了皱眉，冷酷道：“废话。”
　　王子越：“……”
　　刘制片笑眯眯地提醒他：“说说你对角色的看法。”
　　这个问题就不太好答了。秦闻源本来就是故事的配角，戏份不多显得比较脸谱化。
　　王子越想不出郭导喜欢什么答案，情急之下，干脆按照自己的想法诚实道：
　　“秦闻源是一个典型的富家公子，从小在众人的宠爱中长大，所以没有什么城府。他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好奇，努力说动族长允许他出国留学。我认为在送行宴会这场戏中，秦闻源应该表现出不谙世事、天真乐观的性格，这样和结尾的成熟形象也能形成对比。”
　　.
　　刘制片笑着点了点头，郭学德缓缓盘动掌心的玉球，问道：“结尾小少爷回家的那场戏，你怎么看？”
　　王子越诚实道：“我认为这场戏非常关键。秦闻源在外漂泊多年、思乡情切，在电影结尾终于冒着纷飞的战火安全返回家乡。可是，等待他的却是家族破灭、亲人离散的残酷事实。这种由喜至悲的戏剧性反差，会对观众造成非常大的冲击。我……会努力演好的。”
　　郭学德对此不置可否，但表情明显缓和了很多。
　　沉吟片刻，他又问：“你觉得这个结局好吗？”
　　王子越看了一圈会议室，众人都安安静静的，没有表现出过分关注。
　　于是，他斟酌道：“我觉得这个结局……太悲了，感觉没有希望。”
　　“唔。”
　　郭学德垂下了眼眸。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道：“确实是年轻人会有的想法，看来你对剧本有一定的钻研。今年多大了？”
　　“再过一个月就二十了。”
　　闻言，司柏志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惊讶。
　　郭学德呵呵笑了笑，流露出属于老年人的和蔼表情：“你比我的孙女大一点儿。坐下说话吧，站着不累么。”
　　于是，王子越乖乖地在小板凳上坐好。他能感觉到，这位脾气耿直的老艺术家虽然没有认可他作为演员的资质，但总算是接受他的存在了。
　　.
　　剧组会议结束后，王子越搭乘电梯回到酒店客房。这半天真是过得惊心动魄，待会儿泡个澡放松吧。
　　他掏出房卡打开房门，嘴里还哼着《silver lining》的前奏。
　　谁料，推开门后，本该无人的屋里却亮着大灯。
　　王子越心头一惊，警惕地走进房间。
　　一个陌生男人正弯着腰胡乱地翻动床上的行李，各种衣物浴巾乱七八糟落了一地。
　　“你是谁？！”王子越大喝一声，立即掏出手机，“快点住手，不然我报警了！”
　　男人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嘴里还吊儿郎当地叼着根香烟。他穿着件许文强同款黑色大衣，脖子里挂着条闪瞎狗眼的大金链子，活脱脱一个黑社会大哥。
　　见王子越提防地打量自己，男人嗤笑一声道：“小东西，我是你彭哥！”
　　.
　　“呵呵，我还是你王哥呢！”
　　王子越当场扎了个马步，摆出陈氏太极第二式金刚倒锥，清喝一声道：“赶紧束手就擒！否则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摇滚不死！”
　　“什么死不死的？”彭哥甩开大衣，在窗边单人沙发上霸气坐下，“我叫彭元昊，是你的新经纪人！”
　　哈？真的假的？
　　王子越收起架势，怀疑道：“你这长相明明就是个不法分子。”
　　彭元昊无奈地摇了摇头，变戏法似地从大衣内侧里掏出一沓白纸：“小没良心的，我一回国就到处跑给你拉资源，你倒给我表演起中华武术来了。”
　　他朝王子越晃了晃那叠白纸，像是用小鱼干勾引猫咪一样贼兮兮道：“知名大IP都市偶像剧，不想看看？”
　　“……”
　　王子越慢慢凑近沙发，警惕地接过那沓白纸。
　　纸上写着“《荧屏之吻》演艺人员劳务合同”，王子越惊讶地看了眼彭元昊，男人叼着烟呲了呲牙：“就是部玛丽苏娱乐圈偶像剧，你演从小暗恋女主的无血缘弟弟，算是男二吧。”
　　王子越在床沿坐下，哗啦哗啦翻动合同书：“听起来有点狗血，靠谱吗？”
　　彭元昊无所谓道：“现在就流行这种狗血脑残剧。这个角色我看过了，是个会弹吉他的小文青，非常适合你。”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接到第二部 戏。王子越感动极了，抬起头感激道：“彭哥谢谢你。刚刚对不起啊，但你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还乱翻我的行李，谁都会把你当成坏人的。” 
　　“小东西，我不得监督你的服装造型嘛。”彭元昊闲适地翘起二郎腿，“你刚刚开会去了？都说什么了？”
　　.
　　于是，王子越收起合同，把会议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说到郭学德怒拍会议桌时，彭元昊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道：“赵子凌轧戏？这事儿有点意思，我得去打听打听。”
　　王子越好奇道：“她要是真轧戏了会怎么样？”
　　“能怎样？”彭元昊露出了嗤笑的表情，“郭学德也是虚张声势而已，他要是敢动赵子凌，不等西洋镜出手，制片人第一个跳出来撕了他。”
　　他深深吸了口香烟，又道：“再说，他要是真那么敬业，还分什么A组B组赶工期？干脆一个人慢慢磨电影，那才叫本事。”
　　男人吞云吐雾之时，客房中漂浮起了淡淡的烟雾。王子越不适地捂住口鼻，彭元昊笑道：“我这烟是不含尼古丁的，不用怕。”
　　王子越抿了抿嘴，彭元昊摁灭香烟站起身：“我回房休息去了，这两天可把我忙坏了。”
　　王子越连忙起身把他走到门口。
　　.
　　临走时，彭元昊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严华现在带的那个小朋友也定了《荧屏之吻》。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哈——？！”
　　王子越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葫芦兄弟要跟我合演玛丽苏脑残剧？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说？！
　　王子越追问道：“哪个小朋友？”
　　“就是那个混血小崽子。”
　　——也对，除了他还能有谁？真是公司强推的典范！
　　王子越狂躁地捋了捋头毛，违心道：“关系还可以吧……”
　　彭元昊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有深意道：“2nd horizon以后肯定会大火，跟他们搞好关系没错的。”
　　王子越艰难地点了点头，彭元昊摆了摆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
　　第二天就是进组开拍的日子，王子越起了个大早赶到影视城拍摄现场的化妆室。
　　今天有两场戏。第一场是秦闻源求叔叔送自己出国留洋，第二场就是《乱世浮沉》的第一个重头戏，秦家为小少爷大肆操办的践行宴会。
　　王子越换上剧组准备的服装，这是一套民国风格的三件套米棕色格子西装，十分具有年代感。化妆师为王子越画上电影拍摄用浓妆，白白的粉底厚得吓人。
　　余玉宇在旁边看着，不由得担心道：“小葛姐，这妆是不是太浓了点？”
　　小葛姐动作麻利地往王子越脸上刷粉底液，耐心解释道：“电影镜头会把演员面部的缺点无限放大，你现在看是浓了一点，但是上镜就刚刚好，”
　　余玉宇受教似地点了点头，小葛姐细心地画完妆容，又为王子越戴上一副文质彬彬的平光镜。镜中的小青年恍然穿越了时光，摇身变成一位乱世贵公子。
　　小葛姐拍拍手道：“完成了。”
　　余玉宇是第一次见演员化电影妆，她兴奋道：“子越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你变得好帅！”
　　王子越骄傲地抬起下巴：“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平时不帅一样。”
　　余玉宇哈哈大笑：“我是说真的啦，你这个眼镜好像司柏志！”
　　“是么？”王子越摘下眼镜仔细看了看，确实和影帝款金丝眼镜非常相似。
　　.
　　趁小葛姐暂时离开，余玉宇掏出手机兴奋地撺掇他：“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发微博吧！粉丝肯定喜欢看。”
　　“……真拿你没办法。”
　　王子越重新戴上金丝眼镜，摆出少爷架子翘起二郎腿。
　　“从正面拍哦……要拍到我的眼镜！”
　　“知道啦~”
　　余玉宇开心地后退几步，半蹲着举起手机。
　　谁料，就在她正要摁下拍摄键时，手机忽然被一只戴着绿扳指的大手抽走了。
　　“还是不要拍照比较好。”
　　耳边响起了一个温柔磁性的男声，余玉宇茫然地扭过脸，一个俊美男人自背后温柔地环住她的肩膀，如画眼眸微微低垂：“进组前不是签过保密协议吗？剧组不允许私自拍照的。”
　　.
　　“司、司柏志？！”
　　小助理瞬间石化在原地，司柏志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微微一笑：“你是王子越的助理？”
　　“是我叫她拍的！”
　　王子越刷地站起身，紧张道：“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司柏志身着一席湖蓝长衫，愈发衬托得他丰神俊朗，气质脱俗。他勾起唇角温和一笑：“不用紧张，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他把手机塞到余玉宇手里，然后背着手慢慢走到王子越面前。
　　他微微弯下腰，凑到王子越的面前端详道：“嗯，眼镜确实很像我那副。”
　　“哈、哈哈——”王子越僵硬地扯起嘴角。原来你都听到了啊……
　　司柏志像是心情很愉快的样子。
　　他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儿，绕过王子越，从化妆台一堆瓶瓶罐罐里翻出一个金属保温茶杯，然后抱着茶杯慢悠悠地走了。
　　等他走出化妆间后，石化的小助理才重新活了过来，激动道：“是司柏志诶！活的司柏志！”
　　“别提了……”王子越欲哭无泪道，“去拍定妆照吧。”
　　.
　　定妆照就在隔壁摄影棚拍摄，棚里搭了一块绿幕，灯光相机全部都已经设置好了。王子越站在绿幕中间，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了几个姿势。这些照片要用在官方角色海报上，因为王子越演的是小配角，所以只要用一个造型拍一两张照片就可以过关。
　　拍完照片后，王子越迅速赶到拍摄地点。
　　这里是秦家族长的书房，红木书桌上布置着文房四宝，百宝阁上摆满了典雅精致的文玩奇珍。书房里架起复杂的摄像轨道和收音机器，许多工作人员正在书房里穿梭来往，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郭学德站在大书桌前，正和司柏志在说什么，见王子越进来，他招了招手道：“过来对台词。”
　　王子越赶紧跑了过去。
　　郭学德工作时的气势更加严肃，王子越不敢大意，早就把这几句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对过台词又练了走位，郭学德点头道：“可以了，准备拍摄吧。”
　　于是，众人撤出了镜头范围，郭学德在监视屏幕前坐下。司柏志背对镜头站在太师椅旁边，王子越站在雕花红木书桌前。
　　“啪——”场记响亮地打板，摄像机开始缓缓运作。
　　.
　　司柏志缓缓抬起手，指尖扫过书架上一排排古旧书籍：
　　“闻源，你真的要去法兰西么？这可不是儿戏。”
　　王子越攥紧拳头，激动道：“叔叔，你们成天为一点祖产斗来斗去，难道不是儿戏？你们这些人，就像那坐井观天的愚蛙，根本不知外面还有无比广阔的大世界！”
　　“坐井观天？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司柏志不断转动拇指上的碧绿扳指，显得有些焦躁。
　　“你要去留洋，可以。从今往后，不要从家里拿一毛钱，也不要说你是我秦智先的侄子！”
　　王子越冷哼一声，毫不退缩：“你只会这一招么？用钱买我的顺从？我可以跟别人一样去打工，可以自食其力。我可以不要你的大洋，不要你做我叔叔！”
　　那一瞬间，司柏志颀长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摇晃。
　　王子越露出了讥讽的表情：“现在社会上颇有些新潮的思想和主义，比那些夫子讲的话要有道理多了。你也该去学习学习，不要成天抱着那些陈旧的思想。”
　　司柏志幽幽道：“你又批判起夫子了？你好好上过私塾么？”
　　王子越被哽了一下，悻悻道：“反正我是不愿意在国内待下去了，这里让我感到窒息！要是让我在大宅院里住一辈子，我的骨头都会发烂、发臭。”
　　书房内陷入了安静，摄影师扛着镜头靠近司柏志，一丝不苟地记录下他的表情。
　　片刻后，司柏志终于下定决心。
　　他转过身，无比严肃地凝视着王子越：
　　“好，叔叔送你去留洋。但你要答应我，不管走多远，一定要回家。”
　　“CUT——”
　　.
　　听到“CUT”后，王子越紧绷的全身霎时放松。刚刚念台词时总担心会出什么岔子，还好有惊无险地过了第一条。
　　导演椅上的郭学德招了招手：“秦闻源过来。”
　　王子越赶紧凑了过去，郭学德指着小电视上的重播影像道：“你自己看看有什么问题。”
　　书房里有个机位专门拍王子越的特写镜头，这段原始素材没有经过任何剪辑，完完整整地把王子越的表情从头到尾都记录下来。
　　王子越弯腰去看，从一开始与叔叔的紧张对峙，到最后得到允准后的惊喜表情，刚刚的表演跟他设想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郭学德见他迟迟无法答话，便道：“你这条演得还可以，因为秦闻源的性格和遭遇跟你差不多。刚刚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了，你这小子，肯定也跟家里人闹翻过，对不对？”
　　闻言，王子越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
　　三年前，王子越要跟普鲁托正式签约搞乐队时，确实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当时爸爸妈妈也拿切断经济来源来威胁他，后来见儿子是真的喜欢，这才妥协让步。
　　难道在饰演秦闻源时，他不自觉地代入了自己的回忆？
　　郭学德点着屏幕道：“你现在演得好，是因为你在演你自己，这是一种很轻松、很舒服、也是很低级的表演方式。如果拍到结尾你还是这个状态，那你肯定演不好。因为秦闻源长大了，但你没有。而他——”
　　郭学德指了指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司柏志，“他就是在演别人。可以说，他真正地成为了秦智先，成了一个封建社会的大老爷，你知道他为什么能做到吗？”
　　我要知道的话，我不就成影帝了吗？郭学德老派的说话方式真让人难受。
　　但是，王子越对这位知名导演的见解很感兴趣，便虚心请教道：“是指表演的细节方面吗？”
　　.
　　“也可以说是细节。”郭学德摸了摸下巴，“打个比方吧。一个老师教书，他只要教会学生1+1就可以领工资。但是，他不但教了学生1+1，还教了1+2、1+3……你明白了吗？”
　　王子越为难地抓了抓头毛，结果抓了一手造型头油。
　　郭学德循循善诱道：“你仔细想一想，这个老师这样子做，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任何好处。学校也不会给他多发工资，学生也不会感激他，反而嫌他事多。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王子越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是因为他喜欢教书，他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对了！”
　　郭学德猛地一拍大腿，衣兜里的两枚玉球差点滚出来。
　　“说喜欢还轻了，应该说是热爱！实际上，不只是教书，表演也是这样，社会各行各业都是这样。有些导演只要你演出6分像，你演出6分，他们就满意了。但是你要做影帝，就是要演到10分，就是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般人没有办法坚持这么做，只有真正热爱这个行业才能做到。”
　　.
　　王子越不由得望向了司柏志。
　　书房里，司柏志正哼着婉转的戏曲小调儿，戴着碧绿扳指的右手在膝盖上慢悠悠地打拍子。他半眯着眼睛，窗外的熹微日光穿过书架缝隙，淡淡地笼罩在那慵懒又贵气的身姿上。
　　那一瞬间，王子越仿若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大家老爷。
　　他心里有很多事、很多人，但他永远气定神闲地哼着小曲儿，执着而固执地走在自己的路上。他就这样一个人，迎面走入滚滚历史的滔天巨浪之中，不会后退，也不会回头。
　　王子越收回目光，感激道：“郭导，谢谢你。”
　　郭学德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你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演戏。既然进了我的组，我就想多教你一些东西。你不会一直遇到高标准的导演，遇到差劲的人时，不要让他们把你也往下拉。唉，我对这帮子混蛋实在是看不下去，可是现在这个大环境，简直就是逼良为娼。”
　　王子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郭导摆了摆手，又教了他一些发声念台词的方法，指示大家再拍一条以作备用，这段戏就过去了。
　　一直到下午拍践行宴会时，王子越才明白郭导说的“逼良为娼”是什么意思。


第七章 你的好友围棋已经上线
　　践行宴会的拍摄场地是实景，占地面积很大。这是一个露天中式庭院，青灰檐角上悬挂着缀满彩线的六角宫灯，几十张八仙桌如荷塘的碧绿莲叶般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厅堂中。工作人员们在桌上摆满道具菜肴，西边隔着一片小巧的假山浅湖搭了个精致戏台，剧组请来专业的戏曲演员上台表演，咿咿呀呀好不热闹。
　　司柏志、赵子凌、俞心岚及众配角纷纷入座，还有穿着家仆服制的群众演员端着食盘在八仙桌之间穿梭往来。
　　司柏志披着件滚金线的深紫色大氅，显得无比雍容华贵。王子越饰演的秦闻源是践行宴的主角，坐到了司柏志的右手边。他换了一套月白长衫，腰里还配了一块玉佩，很有大家公子的风度。
　　赵子凌饰演秦家的正室夫人，坐在司柏志的左边。她穿着一套宝蓝色牡丹翠鸟袄裙，发髻中点缀着银饰发钗，坐姿端正宛若高贵的白天鹅。王子越跟她打了招呼，她只是微微颔首，美丽冷傲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王子越知她是个冷美人，并不是看不起自己，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王子越入座后，饰演姨太太的俞心岚很快也来了。她穿着件水绿色天鹅绒改良旗袍，衬托得身材凹凸有致，乌黑的卷发垂放在肩部，凤眼下一颗泪痣别有风情。
　　王子越难得跟这些主角坐在一起，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俞心岚见了，还出言安慰他：“待会儿镜头扫不到你，不用担心。”
　　八仙桌的上方就吊着一个机位，王子越好奇地问：“怎么看的？”
　　于是，俞心岚伸出涂着蔻丹的青葱玉指，耐心地教王子越怎么看机位。学会以后，王子越感激道：“俞姐，谢谢你。”
　　俞心岚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颊，笑道：“你真可爱。要不要来木芙蓉？姐姐带你拍电视剧。”
　　王子越知她是开玩笑，便调侃着应对回去了。
　　.
　　这场戏一上来就是一个把握全局的长镜头，郭学德和摄影师们调度了很久，才终于开拍。
　　正式开拍以后，王子越发现他的戏确实挺好演。就跟其他配角一样，镜头大概只扫到他两三秒钟，便去专注拍摄司柏志和赵子凌。
　　拍完长镜头以后，画面切回特写。在悠扬悦耳的戏曲唱腔中，司柏志端着酒杯站起身，朗声道：“感谢诸位赏脸参加小侄的践行宴会。这孩子幼年失怙，亏得大家帮衬。智先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王子越也端着酒杯乖巧地站起来，敬过酒后，司柏志摆了摆手道：“你去陪大爷他们吃酒，记得听话点。”
　　王子越点了点头，转身离席。
　　秦闻源在《乱世浮沉》电影前半段的戏份到这里就结束了。
　　“CUT——”
　　.
　　郭学德他们都聚在监视屏幕前观看回放，王子越也凑过去看，长镜头有点小瑕疵，郭学德的意思是还要再拍一遍，但几位来帮忙的副导演却说太浪费时间，不如后期P掉省事。
　　郭学德还要争辩，赵子凌的经纪人却挤了进来，搓着手道：“郭导，你看我们子凌今天的戏份结束了吗？”
　　郭学德不悦道：“待会儿还有段秦夫人和老爷说话的戏。”
　　经纪人为难道：“这个……那您看，能不能先把子凌的戏给拍了？”
　　郭学德瞪大了眼睛，嗓门无比响亮：“刚刚对台词的时候你们就不来，现在还想说拍就拍？”
　　“子凌的身体不太舒服。”经纪人眼珠子转了转，“这段戏里面，子凌不是只有几秒钟的特写，其他都是司柏志的镜头么？这样，要不先开机，把子凌的特写全拍了，让她回去休息吧。”
　　郭学德猛地砸了一下桌子，引得全场人纷纷侧目：“她是女主演！她走了，你让司柏志对着空气说话？”
　　经纪人被那声巨响吓了一跳，不满地嘟囔道：“当初我们说要带替身进组，你又不愿意……”
　　赵子凌今天的状态大家都看在眼里，绝对不是生病的样子。众人都尴尬得面面相觑，眼看郭学德就要发飙，刘制片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笑眯眯道：“身体不舒服也没办法，郭导您也通融通融吧。”
　　王子越还以为郭学德会坚持到底，没想到刘制片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郭学德的脸越来越黑，最后认输道：“……拍吧。”
　　经纪人理了理衣领，昂首阔步地走了。
　　导演椅上的郭学德佝偻着脊背，看起来无比苍老。
　　.
　　赵子凌很快拍完了几秒钟的特写，带着经纪人和助理急匆匆地离开了。郭学德把王子越叫了过去，给了他一页剧本道：“你去跟司柏志对台词吧。”
　　王子越吓了一跳：“可是我没背过女主角的台词。”
　　“这有什么？”郭学德冷哼一声，“女主角自己都不背台词。你坐在那儿照着念就可以了，镜头拍不到你。”
　　王子越只好点头同意。小少爷在这段戏里已经下场了，所以他的座位空着也没有关系。其他配角的戏份已经结束，陆陆续续都离场了。偌大的庭院顿时空了大半，只有主位的演员们还坐在八仙桌旁边，愈发显得整个场地空旷而寂寥。
　　王子越一目十行地扫着剧本，抓紧时间熟悉台词。
　　刚刚众人在那边争吵时，司柏志一直闭着眼睛坐在桌边。直到导演说要开拍，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见王子越坐在他旁边，他也不怎么惊讶。
　　“ACTION——”
　　.
　　西边的戏台子已经空了，司柏志却眯着眼睛望着那处，右手在膝盖上打着节拍，仿佛正在享受乐曲。
　　王子越照着剧本念道：“老爷，您今天兴致不好？”
　　司柏志抿紧薄唇，没有答话。
　　王子越僵硬道：“您还是舍不得闻源。”
　　“……或许吧。”
　　司柏志微微垂下眼眸，淡淡道，“这孩子走了以后，感觉这宅子要安静不少。”
　　“老爷，您不是还有、还有我么？”
　　糟糕！台词卡壳了！
　　王子越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他有心想演出秦夫人的贤惠端庄，但刚刚还演着小侄子，现在又要演自己的婶婶，实在是太混乱了。
　　不过，导演并没有喊卡，司柏志也未被对手的小失误所打扰。
　　他侧过身子，深情地凝视着王子越道：“莲儿，还好有你。今天为闻源操办这场酒席，辛苦你了。”
　　饶是影帝对着自己深情款款，王子越也没法回应。他把剧本放在大腿上，低着头用指尖缓缓划过台词：“智先，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这种话。”
　　司柏志真不愧是影帝，对着如此出戏的奇葩情景，还能演出怜爱又哀忧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放远：“ 你娘家那边的情况也不好，有余力的话，还是帮衬帮衬。”
　　“舅舅、呃、抽大烟，整个人都废了。对他，我已无话可说，只是可怜了母亲。”
　　女主角的台词这么多，赵子凌怎么敢撒手走人的？王子越硬着头皮念剧本，语调生硬的自己都没耳朵听。
　　“……智先，你还是多操心秦家的事吧。”
　　司柏志缓缓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沉的阴影。
　　“CUT——”
　　.
　　整个人放松以后，王子越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他跑去问导演演得怎么样，郭学德摘下监听耳机，摆了摆手道：“秦夫人的戏就靠后期配音，再把刚刚的特写剪进去，可以糊弄过去。”
　　要说整个剧组里有谁最不想糊弄了事，那就是郭学德。怪不得之前他说“逼良为娼”，看来真是身不由己。王子越同情地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艺术家，对赵子凌的印象跌入谷底。
　　他甚至有些恶毒地想，怪不得赵子凌一直拿不到影后，真是咎由自取。
　　践行宴会还要再拍一天，但秦闻源的戏份今天已经结束了，现场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王子越卸掉妆就回了酒店。
　　一进门，他就看到小助理和经纪人坐在一起，正在商量什么。
　　见王子越一脸疲惫地进来，彭元昊精神饱满道：“今天工作怎么样？”
　　王子越瘫在床上，把片场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余玉宇凑上来帮他摁肩膀，听了以后惊讶道：“赵子凌居然是这种人，亏她好意思到处发拼命三娘的通告。”
　　彭元昊翘着二郎腿，别有深意道：“她确实挺拼命的。”
　　听他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余玉宇好奇道：“怎么说？”
　　.
　　彭元昊点了一支香烟，慢悠悠道：“阮惠钧开了工作室以后，西洋镜一直想捧新的一姐上位。赵子凌喜欢演戏，演技也不错，关键是她非常听话，让她整容就整容，让她接什么剧就接什么剧，公司当然喜欢这种人了。”
　　“整容——？”王子越一骨碌爬了起来，“真的假的？”
　　“小修小补而已，为了上镜嘛。”
　　“哦。”王子越消化了这个爆料，又问，“那轧戏也是公司让她做的吗？”
　　彭元昊摇了摇头：“我去打听过了，其实她不是在轧戏，而是在截胡。”
　　他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压低声音道：“阮惠钧现在每年出一两部电影，质量和票房都很好，其他女演员早就眼红了。今年她接触了一位国外的导演，已经定了一部文艺片。但是，西洋镜高层有人认识这位导演，就想拉一些国内的投资掺和进去，然后把这戏抢给赵子凌。赵子凌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估计是去接触投资方了。”
　　王子越有点在意阮惠钧的事情，忍不住追问：“真的能截到吗？”
　　彭元昊笑了笑：“走着瞧吧，反正跟我们也没关系。”
　　.
　　余玉宇一边帮王子越捏肩膀，一边感慨道：“真是神仙打架。我们现在有个偶像剧男二都很开心了。”
　　闻言，彭元昊豪放道：“小鱼你真是没出息，有你彭哥在，哪能一直演男二。”
　　王子越嫌弃道：“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嘿，你这小东西就会气我。”
　　彭元昊站起身，曲起手指敲了敲王子越的额头，“别跟大爷似的躺在这儿。酒店有健身房，你现在上去给我跑圈儿，没一个小时不准下来。”
　　余玉宇一骨碌跳起来，不服气地叉着腰：“子越都演了一天戏了，很累的！”
　　“小鱼跟我出去撸串。”彭元昊头也不回地走了，“彭哥请客。”
　　“子越再见，加油跑哈！”小助理也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
　　王子越：“……”
　　我也想撸串啊！带我走！
　　.
　　酒店的健身房占了大半个楼层，设施环境非常不错。王子越在门口刷了门卡，顺利进入健身房。
　　现在时间不早不晚，健身房里只有零星几个男女在锻炼。跑步机开了一台，一个身着运动服的男人正在气定神闲地跑步。
　　怎么又是你……
　　王子越不情不愿地挨了过去，尴尬道：“您好，真巧啊。”
　　司柏志瞥了他一眼，儒雅的脸上露出了浅淡的微笑。
　　王子越抓了抓头发，想要去旁边的举重机，司柏志却在这时下了跑步机，温言道：“你来用这台吧，我已经跑好了。”
　　王子越只好上了跑步机。司柏志在旁边的运动设施上坐下来，用一条干净的白毛巾擦汗。
　　很久没跑步了。王子越调了慢速，调整呼吸匀速慢跑。
　　司柏志擦完汗，又打开水壶慢慢喝水，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在他温和、平静又极有存在感的眼神中，王子越简直浑身不自在，便主动搭话道：“下午那种事情常常发生吗？”
　　司柏志眯着眼睛，眉眼弯弯如同新月：“哪种事情？”
　　“就是……演员临时走人的事情。”
　　“啊。”
　　司柏志歪了歪脑袋，眼神澄澈又透露着些许狡黠：“还好吧。”
　　王子越：“……”
　　跟这人真是没法聊天。这就是影帝的气场么？真强！
　　.
　　默默跑了一会儿步，王子越感到腿脚渐渐舒张开来，于是调快了速度，前后摆臂加快脚步。
　　就在他跑得气喘吁吁、心跳加快时，司柏志忽道：“拍戏感觉怎么样？开心么？”
　　“啊？”
　　王子越想了会儿才道：“还好吧。”
　　司柏志：“……”
　　王子越得意地抬起胳膊，用短袖擦了擦额汗。
　　不过对影帝也不能太放肆，晾了他一会儿，王子越才老老实实道：“感觉很开心，跟郭导学到了不少东西。可能因为我还是小演员的缘故，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
　　“小演员么？”司柏志的眼神放远了些。
　　看着这样走神的司柏志，王子越忽然有一种微妙而奇特的感觉。明明这个人就坐在自己眼前，可是只要伸出手，他仿佛就会破碎成一片片虚影，消失不见。
　　这时，司柏志忽然开口，幽幽道：“有时候，我也想做一个小演员。心里只要想着演戏就可以，其他的事情，全都不用去考虑。”
　　王子越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这就跟考了班级第一名的同学说“哎呀其实我都没在复习，我也不想考这么高”一样，真是圣母听了都想打人！
　　司柏志接收到他的躁动眼神，勾起薄唇淡淡一笑。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道：“你下次的戏要等到一个月以后了吧？”
　　王子越盘算着工作时间，点了点头。
　　司柏志摆摆手道：“再见。”说着便慢悠悠地离开了。
　　.
　　跑完步回到客房，王子越心里还想着司柏志的话。
　　难道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么？可是看他演《乱世浮沉》演得挺开心的，不像是被迫的样子。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推开房门。王子越发现屋里亮着灯，还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鱼！”
　　王子越把心事全部抛到脑后，脱缰野马般冲进房里：“你是不是给我打包烤串了！”
　　“啊——”
　　屋内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叫，趴在床上的某人慌张地抬起头，跟王子越面面相觑。
　　“诶？”
　　王子越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时，床上那人已经手忙脚乱地坐了起来。
　　大、大娃——？！
　　卧槽怎么是你！这是幻觉么？
　　王子越震惊地盯着不知所措的申为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为什么用这种扭曲的姿势趴在我的床上？你为什么把脸埋在我的枕头里？你不是男爱豆吗？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变态！


第八章 圣斗士大战葫芦娃
　　“哎呀，子越你回来啦。”
　　洗手间传来一阵水声，一个男人快步走出，歉疚道：“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我们来的路上碰到了彭元昊，他把你的备用房卡给我们了。”
　　“严华哥？”王子越难以理解眼前的状况，“你们怎么来J市了？”
　　“这个嘛……”严华把王子越拉到窗边沙发前，另一只手在身后拼命挥舞狂打手势！
　　单人床上的被单和衣物被揉得一塌糊涂，申为奇好似一只犯错被逮的二哈，眼神呆滞地坐在床边。
　　接收到经纪人先生的暗号后，他才从极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试问世上有几个脑残粉能在吸偶像的床时被正主抓包？！
　　.
　　申为奇内心一阵狂啸乱舞，整个精神世界都崩塌了！
　　怎么办？主唱大大会不会把我当成痴汉？！
　　不行，我得赶快挽回形象，用我的脸征服他的心！
　　申为奇连忙跳下床，惊慌失措地选定一个位置，迅速蹿到墙角摆了一个酷炫的姿势！
　　只见这位混血帅比背靠墙壁，微微曲起超长超笔直的右腿。他单手扶着额头，忧郁的狭长眼眸低垂，异国风情的纤长睫毛和高挺鼻梁在白皙肌肤上投下完美阴影，CG特效般如梦似幻。
　　屋内陷入久久的沉静……
　　申为奇骄傲地勾起唇角，露出无比邪佞的坏笑。
　　怎么样？
　　你们已经沉醉在我的美貌中了吧？已经彻底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了吧！
　　严华：“……”
　　真是服了，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有这么厚的脸皮？这孩子是天生的演员！
　　.
　　大娃到底在抽什么风？他中了葵花点穴手吗？为什么要在墙角罚站？
　　王子越在沙发坐下，狐疑地打量着杵在墙角装忧郁的申为奇。
　　真是深不可测的新人，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严华实在无法忍受眼前的状况。他强行把申为奇拎过来，摁在王子越对面的沙发上。申为奇连忙翘起二郎腿，摆出一个酷帅叛逆的坐姿。
　　严华放任他继续作妖，坐在床沿解释：“收到《荧屏之吻》的合同了吧？你和为奇要一起演戏了。”
　　“嗯，知道了。”
　　严华温和一笑：“2nd horizon这段时间的工作告一段落，所以我带他来探你的班，好让你们培养一下默契。”
　　王子越迟疑道：“可我在《乱世浮沉》的戏份暂时结束了，明天就可以回去。”
　　“哎呀，那真是太巧了。”严华假惺惺地拍了拍手，“刚好为奇想要参观影视城，明天你就带着他到处转转吧。”
　　申为奇挑了挑帅气的长眉，炯炯有神地盯着王子越。
　　王子越：“……你在说什么？”
　　严华装模作样地看了眼腕表，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这家酒店没有空房，我还得赶去别的酒店。”
　　王子越想送他，却发现大娃还坐在沙发里。
　　“他不走？”
　　严华的语气很理所当然：“反正你们明天要一起耍，再赶过来不是耽误时间吗？我让前台给你的房间加一张床，你们今晚就睡一起吧。”
　　王子越：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严华嘿嘿一笑，转过身迅疾如风地逃走了。
　　“哥。”申为奇调动全身力气压抑住上扬嘴角，故作淡定道，“是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
　　.
　　洗什么澡？先洗一洗你那颗肮脏的心灵吧！
　　王子越狂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公司周年庆时的舞台事故还记忆犹新呢，大娃居然还好意思腆着一张大脸登堂入室？
　　呵呵，今天要是不收拾这小子，葫芦兄弟日后岂不是要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
　　想到这里，王子越板起脸教训道：“你为什么不脱鞋就上别人的床？这样很没有礼貌的。”
　　申为奇尴尬一笑：“是么？”
　　刚刚我是太激动了呀！试问天底下有几个脑残粉能顺利进入偶像的卧室？在这种状况下谁能保持冷静？
　　虽然这是一个发自内心的尴尬笑容，但因为申为奇长相凌厉邪气，所以在外人眼里简直欠揍！
　　仔细一看，枕头上还有可疑的濡湿痕迹。王子越气得火冒三丈，怒拍床单道：“这床给你了！待会儿加床的被褥送来以后给我睡！”
　　主唱大大这是舍不得让我睡地板？他果然好疼爱我！
　　申为奇激动地点了点头，为表喜悦之情当即就蹿上床，摆出一个非常放肆自由的大爷姿势。
　　.
　　卧槽原来这就是你毁我床单的目的？
　　王子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不愿意打地铺可以说啊，为什么要糟蹋我的床？好你个大娃，看我今天不把你揍回葫芦形！
　　王子越外表纯良清秀，内心则奉行着不要怂就是干的摇滚信条！既然打定主意要干架，他也懒得废话，当即撸起袖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凶狠的拳头如暴风骤雨般落在大娃身上！
　　申为奇迷茫地看着他，不痛不痒地接下了所有攻击。
　　主唱大大为什么要拿小拳拳捶我胸口？
　　难道这是摇滚歌手打招呼的方式吗？好酷！
　　于是，申为奇兴奋地伸出手，有样学样地捶了一把王子越的肩膀。
　　“啊——！！”
　　只见王子越被那铁拳震得高声痛呼，身体如断线风筝般直线飞出！
　　“哥你怎么了？”
　　申为奇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去抱住他。
　　“咳咳咳——”
　　王子越躺在他怀里捂着嘴痛苦呛咳，眼角沁出几颗绝望的生理泪水。
　　太强了，这就是葫芦娃的力量么？是我小看你了！
　　.
　　小小的客房里，那张饱经风霜的单人床邋遢得一塌糊涂。
　　王子越浑身酸痛地瘫在地上，申为奇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按揉他的肩膀，内疚道：“哥，对不起啊。我的力气有点大，天生的。”
　　我知道了。
　　我的身心都充分知道这一点了。
　　“不要再揉了……”王子越痛苦地摁住他不知轻重的大手，“你这是在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
　　申为奇听话地收手，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休战沉寂。
　　王子越抬起头看了一眼大娃。
　　暖橘色的室光为申为奇的英俊五官笼上一层柔光，使那侵略性十足的强大气场缓和不少。那双狭长眼眸宛若深沉的夜幕，正定定望着王子越。乌黑瞳仁的深处，有一些戏谑，又有一些专注。
　　王子越不禁想起官博solo宣传片中，从空旷的野外公路尽头款款走来的混血小魔王。
　　震耳欲聋的摇滚BGM里，他举起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朝镜头嚣张地开了一枪……
　　汹涌昂扬的战意完全消退，王子越缓缓闭上眼睛。
　　不愧是大帅比，连从下往上的仰视角度都能轻松hold住，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
　　另一边，申为奇表面云淡风轻，内心躁动不已！
　　主唱大大就这样闭着双眼，神情脆弱地靠在自己怀里。
　　他穿着一件领口很大的运动T恤，因为剧烈动作的原因，衣领已经毫无自觉地掀开了。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可以清楚看到那片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锁骨、薄薄的胸肌线条、还有两粒小巧的柔嫩凸起……一切都是那么触手可及。
　　申为奇的内心蠢蠢欲动，一手搂着王子越，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往裤兜里的手机摸去……
　　“好了，我要去洗澡了。”
　　缓过劲来的王子越一把推开申为奇，干脆利落地站起身。
　　申为奇：“……”
　　王子越活动一下身体，随手抓过几件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后，申为奇才从失望中回过神来。
　　对了，主唱大大会不会在浴室唱歌？
　　申为奇的心一下子活了过来。
　　“浴室solo清唱”几个大字具有无比的魔力，勾引着他一步步靠近紧闭的浴室大门……
　　.
　　大娃究竟怎么回事？
　　王子越一边哗啦啦洗澡，一边想着申为奇。
　　刚刚自己中拳倒下的时候，大娃虽然一直臭着脸、眼神很鄙视的样子，但那着急的动作又不似做伪。
　　难道他不是故意的？
　　毕竟他是葫芦娃，无法控制超出肉身的力量也是人之常情。
　　是的。
　　身为圣斗士的我，非常清楚拥有强大的力量是多么沉重的一件事。
　　王子越挤了点洗发水涂在头发上，慢慢揉搓。
　　今天，中二病依旧安定发作。
　　这么说来，当时在公司周年庆舞台上，他也许不是在故意挑衅我。
　　短发间的泡沫越来越丰盈，顺着温水柔柔流淌，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说不定当时他是想跟我握手，只是力气太大了？
　　“噗——”王子越不禁嗤笑出声，在花洒的透明水流下冲掉泡沫。
　　不可能。
　　天底下不可能有这种智障。
　　.
　　走出浴室后，王子越看到大娃坐在床上表情痛苦地揉捏着脖颈。
　　“你落枕了么？”王子越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疑惑地问道。加床的被褥已经送来，整整齐齐地铺在地板上。他一屁股坐在地铺上，倒是比狭窄的单人床能放开手脚。
　　“我撞浴室、咳、门上了。”
　　申为奇似乎不是很想谈这件事。他站起身，从自己的行李里掏出一个方形透明保鲜盒递给王子越。
　　“这个给你吃，是探班的礼物。”
　　“啊，谢谢。”
　　王子越心里一动，双手接过保鲜盒。
　　盒里装着一串饱满圆润的红提，新鲜的果实如玉石般通透可爱，令人垂涎欲滴。
　　“快吃吧。”申为奇骄傲地抬起下巴，“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王子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另一边，申为奇拿起自己的换洗衣服，昂首阔步地走进水汽腾腾的浴室。
　　听说粉丝探班的惯例就是要给偶像送上亲手制作的小零食，但是申为奇这趟来得很仓促，根本没有条件烤饼干（而且他也不会），所以就在来影视城的半道停了车，去路边的塑料大棚买了串葡萄。
　　这可是我“亲手”用矿泉水洗了再送给主唱大大的呢，好有成就感！
　　浴室外，王子越看着鲜艳欲滴的葡萄，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中。
　　葫芦娃是植物系异能者？这跟我的童年回忆有点出入啊。
　　.
　　王子越一边用手机百度葫芦娃的人物设定，一边吃光了所有葡萄。申为奇洗澡时间很长，王子越听着那哗啦啦的枯燥水声，眼皮越来越沉重。
　　今天真是累着了。白天演了一天的戏，回来又跑了一个小时的步，晚上还跟葫芦娃干了一架，体力差不多到达极点。
　　王子越把保鲜盒放回桌上，闭着眼睛躺在地铺上打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终于停了。
　　轻缓到极点的脚步声从浴室走出，在行李架旁停留片刻，似乎取出什么东西，又慢慢走到地铺前。
　　王子越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间，耳畔响起镜头运作的声音。
　　“咔嚓——咔嚓——”是单反相机的快门声。
　　谁在拍照？好吵。
　　王子越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拉起被子盖住脸庞。
　　快门声音停住了。
　　紧接着，客房的灯光一盏盏熄灭。
　　王子越的眉头舒展开来，屋内陷入令人安心的黑暗。
　　月色如水，时光凝固在此刻。
　　可能过了一个小时，也可能只过了几分钟，用来挡脸的被单被人慢慢拉低，王子越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试探着靠近自己。
　　下一秒，脸颊传来一种温柔的触感，绵软而濡湿……
　　嗯？
　　谁在……吻我？
　　脑海的思维为身体的疲惫所阻断，王子越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
　　第二天的天气非常不错，虽说是冬日却艳阳高照，碧蓝的天空一望无际，没有一丝云彩。
　　吃完早饭以后，王子越想带大娃去参观《乱世浮沉》剧组。但申为奇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本《国家5A级景区——J市影视城不得不去的十大景点》旅游手册。他把小册子翻到清皇宫景区那一页，食指戳着正大光明殿内景图，炯炯有神地盯着王子越。
　　王子越试探地问：“你想去这里？”
　　申为奇用力点头，露出非常兴奋的期待神色。
　　“你真的是来旅游的呀。”王子越有些无语。申为奇穿着件oversize棒球外套，脚踩酷帅板鞋，胸前还挂着一部沉重的单反相机，活脱脱小旅客的打扮。
　　申为奇勾起薄唇，坏坏一笑：“我们不是来旅游的么？”
　　王子越狐疑地抚摸下巴。
　　.
　　总觉得大娃的表情和言行很不相符，像是二货哈士奇被困在雪原孤狼的身体中。难道说这张帅脸在阻碍他表达真实的情感？是错觉么？
　　申为奇把小册子塞进衣兜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去牵王子越的手。
　　卧槽好痛——！
　　王子越怒道：“你干嘛？”
　　申为奇迷茫地看着他。
　　“怪力男！”王子越硬生生地从那老虎钳般的铁拳里抽出手，然后猛地抓住申为奇的手，“以后只能我抓你，你不能抓我！”
　　“哦。”申为奇低头去看两人牵在一处的手。
　　主唱的手比自己小一点，无法包裹住手掌，只能紧紧捉住四根手指，看起来固执又可爱。
　　萌点已经被戳烂了……
　　王子越牵着申为奇闷头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劲，赶紧撒了手。
　　申为奇一头雾水：“怎么了？”
　　《乱世浮沉》是在民国建筑区拍摄的，跟皇宫景区不在一个方向。王子越捋了捋头毛，转过身问：“清皇宫景区怎么走啊？”


第九章 围棋吾皇万万岁
　　正午时，晴空太阳越来越灼目。明明是冬天，体感却十分燥热。王子越走得满头大汗，终于在又一次经过一面无比眼熟的朱红色宫墙时彻底爆发。
　　“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王子越气喘吁吁地在墙角蹲下，戴上纯黑连帽衫的帽子遮挡耀眼阳光，“怎么走半天一个明星都没看到？”
　　“应该是在这附近呀。”申为奇也很奇怪，胡乱地翻着小册子，“这里写着‘清皇宫’啊。”
　　“唉，我去买冰汽水。”
　　王子越在墙角蹲了一会儿实在热得不行，见路边有两台自动贩售机，便起身去买饮料。投入几枚零钱后，摁了两下冰可乐按钮。
　　申为奇也凑了过来，王子越弯腰掏出一瓶冰可乐给他。
　　.
　　金属易拉罐冒着丝丝凉气，申为奇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很有心机道：“哎呀，我没有零钱。”
　　王子越这回学聪明了：“没事，不用给我。”
　　你怎么能不按套路来？申为奇掏出手机正义凛然道：“哥，我一定要给你钱，用手机转账吧！”
　　不得不说，大娃叫的“哥”还是很悦耳的，意外地戳中了王子越的点。要知道在northern lights时期，王子越年纪最小，只有他叫别人“哥”的份，别人都把他当小弟。有朝一日翻身农奴做大哥，连大娃都顺带着顺眼不少。
　　王子越妥协道：“好吧，你来扫我。”
　　欧耶！可以要到主唱大大的微信了！申为奇欢脱地点开微信，王子越却机智地提醒他：“开支付宝，别扫错了。”
　　申为奇：“……”
　　他冷着一张帅脸继续扯谎：“我没有支付宝，只有微信。”
　　“啧。”王子越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这小子事儿真多。
　　.
　　正要点开微信，一个穿着黄色马甲的大妈刚好路过宫墙。
　　“请等一等——”王子越收起手机掀开帽衫，迎上去亲切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正大光明殿在哪里？”
　　“什么正大光明殿？”大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诶？”王子越为难地捋了捋头毛，费劲比划，“就是皇帝上朝的地方，有把大椅子，还有好多大臣跪在地上，一张口就是‘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那个。”
　　“哦~你说清皇宫景区啊。”黄马甲大妈恍然大悟，嗓音洪亮道，“你穿越啦！这里是秦王宫景区。”
　　王子越：“……”
　　清皇宫，秦王宫，大娃你是路痴还是文盲？拿着地图都能走错！
　　为两只迷途羔羊指明清皇宫景区方向后，黄马甲大妈如行侠仗义的江湖浪人般翩然远逝。
　　王子越一口闷了可乐，大踏步走上正确道路。走了几步却没人跟上，他奇怪地回头：“走吧。你不是想去看正大光明殿吗？”
　　“嗯……”
　　申为奇咬住下唇，捏着可乐跟了上来。
　　.
　　这几年流行清穿题材文艺作品，清皇宫景区的人气非常火爆。庄严华贵的正大光明殿人流如织，威严霸气的龙椅高高在上，宝顶上盘着条口衔明珠的巍峨青龙，许多游客都举着手机四处拍照。
　　王子越抚着下巴啧啧称奇，不得不服J市影视城完美的还原度，不愧是国家5A级水准！
　　申为奇像个出门春游的小学生一样，举着相机跟在后面拍个没完，小小一片地方已经摁了几百下快门。如果王子越自恋一点，都会以为申为奇在偷拍自己了。
　　这时，一个穿着太监衣服的中年男人艰难地拨开茫茫人海，迎面挡住二人去路。
　　“小哥，拍个照片留纪念呗。”
　　大叔身后不远处有个小亭子，亭子里挂满了各种影楼风格古装，衣架上还别着一张残破泛黄的A4纸，用水笔潦草地写着“三十一套五十冲洗”。
　　都什么时代了，景区还在搞纪念照这套老把戏？王子越摆了摆手想要绕开，大叔却锲而不舍地跟上来：“双人拍照还有优惠哦。”
　　“不好意思。”王子越客气地拒绝他，“我们一个人都不想拍。”
　　“是吗？”太监打扮的大叔狡黠一笑，“你的朋友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哦。”
　　大娃……
　　王子越内心哀嚎一声，立即扭过头。
　　.
　　申为奇不知何时停了脚步。
　　他抱着相机，怔怔地望着挂在小亭子最外边的龙袍。那双邪魅眼瞳中涌动着无比向往的饥渴目光，一副狗子见了骨头走不动道儿的痴相。
　　王子越：“……”
　　大叔再接再厉，卖力推销：“再加二十块还可以上龙座拍照哦！”
　　一听到凡人居然能坐龙座拍照，申为奇惊骇地倒吸一口凉气，激动地语无伦次叠声喊：“哥——！”
　　王子越：“……”
　　你知道这张龙座是假的吧？你知道这整座皇宫都是假的吧？
　　嘿嘿，老外的钱就是好赚。大叔得意地理了理太监服的衣领。这年头人手一部智能手机，纪念照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还好我动作够快逮到条大鱼。
　　只见那外国小帅哥已经撒开蹄子奔着龙袍去了，另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哥哀叹一声，心甘情愿地掏出钱包，一边问道：“你刚刚说双人拍照优惠多少来着？”
　　.
　　小亭子里，申为奇甩开相机和背包，急不可耐地脱掉棒球外套，吭哧吭哧披上金光灿烂的戏服龙袍。
　　王子越本打算穿着自己的衣服拍，企图降低一点傻x度。谁料申为奇拼命撺掇他一起换装play，王子越为保清白誓死不从，他就撒娇似地“哥”、“哥”一通乱叫。
　　王子越不得不承认，葫芦娃已经彻底掌握圣斗士的弱点了。
　　他脱掉连帽衫，认命地翻找起油腻腻的戏服。摄影师大叔也挤进小亭子，见状为难道：“小哥，我这儿只有一件龙袍呀。”
　　太好了，我就怕你还第二件半价。王子越松了口气：“没事，普通的衣服就行。”
　　大叔很尴尬：“呃，我这儿的男装比较少……”
　　王子越黑了脸：“不会只有一件龙袍是男装吧？”
　　“……”
　　大叔一脸慷慨地扒开衣领，“来，我这套大内总管的制服就传给你了！”
　　.
　　“您可别！”王子越连忙阻止大内公公当众爆衣。申为奇则从衣架中翻出一件明黄色宫装，兴奋地冲二人道：“这不也是龙袍吗？这也是黄色的呀！”
　　“你个傻、咳、二货！”王子越简直服了大娃，这小子怎么没有一点常识？
　　“那是皇后的衣服！”
　　“啊！”申为奇惊慌地撤回手，双颊当即红成一片。
　　因为他有外国血统，所以肌肤格外白皙，两坨可疑的红晕犹如晨曦朝霞般明艳动人，与酷帅邪佞的五官极不相符。
　　王子越：“……”
　　等等，你为什么要脸红！你这样很奇怪！
　　由于申为奇的动作比较大，那件皇后朝服猛地弹回衣架，飘然落到地上。大叔心疼地弯腰去捡：“哎呦喂，这件才刚洗过呀。现在流行穿越到古代嫁皇帝，小姑娘都喜欢穿皇后衣服。”
　　你认识的小姑娘是什么品种？哪个星球的小姑娘愿意穿这种膀大腰圆的衣服？
　　王子越简直无语了：“我还是不换了吧。”
　　大叔抖开金灿灿的皇后朝服，热情地推销：“哎，这件衣服其实跟龙袍也差不多，要不小哥你将就一下？”
　　王子越：“……”
　　一位伟人说得好，如果世界上有那么一件龙袍出现过，其他龙袍都会变成将就。而我，不愿意将就！（注1）
　　申为奇忽然从背后搂住王子越，下巴搁在肩膀上。
　　王子越回过头，刚好撞见大娃无比认真的眼神。那对眼瞳如同零时夜空般深沉虚无，漆黑明镜中倒映出自己茫然的脸庞。
　　“哥~我想跟你一起拍。”
　　王子越：“……呵呵。”
　　一声老哥大于天，我就勉强为你将就一次吧……
　　.
　　等王子越磨磨蹭蹭换好假龙袍，申为奇已经急吼吼地奔龙座去了。
　　两位假皇帝一出小亭子，众人的视线就如舞台聚光灯般汇聚在他们身上。这什么公开换装play？真会玩！
　　通往龙座的台阶上围了圈隔离带，摄影师大叔一把挑起红色收缩带，跟赶猪崽回猪圈似地催促：“快进去，动作快！”
　　这真的合法吗？见申为奇义无反顾地躬身进圈，王子越只好提着衣摆钻进隔离带。
　　大殿中，男女老少各地游客无数目光追随着两个闪瞎狗眼的金色身影，不约而同地向龙座行起了注目礼。
　　申为奇自动屏蔽那些凡人的窃窃私语，他迈着无比庄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上那象征着帝国至高权利的霸道龙座！
　　在登基的这一刻，申为奇年轻的人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这就是君临天下的感觉么？太酷了！
　　王子越捂着脸跟在后面，没有胆量去看路人的反应……
　　申为奇端坐在宝座之上，神情严肃地俯视着属于他的锦绣江山。摄影师大叔举着相机激情拍摄，多角度多方位地记录下这震惊四座的惊艳一幕。
　　拍完申为奇的单人照，还要拍两人合照。申为奇很大方地挪了挪屁股，王子越僵硬地坐在他旁边，台下各种憋笑猎奇表情尽收眼底。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王子越精神恍惚地看着台下，茫然地扪心自问：
　　“你快乐吗？”
　　“我很快乐！”
　　申为奇重重地点头，专注地看着高台下的人群，“我喜欢所有人都看着我的感觉。”
　　原来大娃是表演型人格？王子越回过神来，不禁有些好奇：“所以你才来普鲁托做艺人？”
　　“嗯，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
　　趁摄影师大叔低头检查照片，申为奇转过头，定定地望着王子越。
　　“……最重要的是，我要让我喜欢的人看到我。”
　　王子越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内心翻江倒海。
　　可恶，你这家伙明明长了一副凶相，不要做这种天真无邪的纯情表情啊！
　　.
　　申为奇的外貌实在太吸引注意，在龙座上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些年轻女孩表情奇怪地仰望他，时不时还彼此交头接耳，似乎在确定什么。
　　王子越见状不对，拍完合照后也不再拍自己的单人照，赶紧把申为奇赶了下去。
　　回到小亭子后，申为奇脱掉龙袍，仔仔细细地挂回原处。大叔用电脑连上相机，熟练地点击鼠标道：“我可以把电子版拷贝到你的手机里。”
　　王子越抢先把手机递给他：“拷给我吧。”
　　拷完相片后，王子越加了大娃微信，把他的单人照片全部传过去，两人的合照则暗搓搓私藏。
　　督促摄影师大叔删掉备份照片后，王子越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呵呵，我好歹也是正经艺人，怎么可能把核弹级别黑历史交予他人之手？大人的世界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在他身后，申为奇感动地把手机捂在胸口。
　　终于加到主唱大大的微信了！他主动给我了！
　　.
　　参观完清皇宫景区后，申为奇又拽着王子越跑遍了剩余九大不得不去的景点，直到天黑才返回酒店。《荧屏之吻》即将开机，休息一晚便要从J市返回D市。
　　第二天吃完早饭，两人收拾行李来到前台退房。演员房间是剧组订的，但因为每位演员住期不定，所以需要自行退房。
　　王子越把房卡和证件交给前台，前台小姐弯腰点了几下电脑，直起身子面露难色道：“王先生，不好意思。系统查询到您的房间有加床交易记录，请问可以核实一下新住客的证件吗？”
　　“嗯。”王子越转过头，大娃正坐在旅行箱上看相机，一边翻照片一边放肆邪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咳、申为奇，身份证拿出来？”
　　申为奇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的身份证啊。”王子越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不会还没到18岁吧？”
　　申为奇捧着相机一脸懵逼，前台小姐见他是混血长相，便好心提醒：“外籍住客是使用护照登记的。”
　　“哦。”总算明白状况了。申为奇珍惜地收好相机，从包里掏出一本蓝皮小册子。前台小姐恭恭敬敬地接过，翻开封面细细核对身份信息。
　　大娃原来是外籍啊。嗯，毕竟他是混血嘛，外籍很正常。
　　王子越突然生出点小小的好奇心。不知道大娃混的是哪国的血？怎么生的如此骨骼清奇天生怪力？
　　这时，前台小姐礼貌地递还护照，小册子还保持着向上打开的状态，王子越帮忙传递时很有心计地瞥了眼内页的个人信息栏。
　　“——诶！”
　　什么鬼？！王子越难以置信地盯着护照的一行字。
　　.
　　怎么了吗？申为奇茫然地歪了歪脑袋。
　　王子越颤抖地指着护照上的出生日期：“大、咳、申为奇，你今年多大了？”
　　申为奇老老实实道：“22。”
　　王子越：“……”
　　麻蛋原来你比我还大两岁！你怎么好意思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啊”、“哥啊”地乱叫？你这不是暗搓搓地占我便宜——呸、暗搓搓地骗我占你便宜吗？！
　　申为奇抽回他手中的护照，疑惑道：“怎么了吗？我是读完大学才回国工作的呀，怎么着也该22了吧。”
　　从把秦王宫误认成清皇宫到真假龙袍，一桩桩一幕幕走马灯似地浮现在王子越眼前……
　　——原来大娃是个洋鬼子！怪不得他这么没有常识！
　　王子越狂躁地抓着头毛：“那你为什么要叫我哥？！”
　　申为奇反而很奇怪地看着他：“因为你出道比我早啊。”
　　王子越：“……”
　　你怎么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这么有常识？你是老天派来克我的么？
　　难道我天生就是做小弟的命吗？我不服！我命由我不由天，向天再借五百年！
　　.
　　注1：“而我不愿意将就”一句改自顾漫小说《何以笙箫默》名台词。


第十章 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后宫，我知道那不是因为爱~
　　回到D市没两天，《荧屏之吻》的前期工作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王子越本想要读一读原作小说，但因为其极端玛丽苏的夸张文风，实在无法做到在阅读的同时正常思考。还好余玉宇帮着收集了一些资料，王子越大概了解了《荧屏之吻》的整个故事剧情。
　　这是一个以娱乐圈为背景的都市爱情故事，原作小说在网络上有很高的人气。
　　故事梗概是这样的：女主角苏芝兰是一位性格乐观、天真善良的美丽少女，她在苹果电视台担任《星星娱乐》的新任主持人。《星星娱乐》的广告赞助商就是男主角陆纶，他是一位集狂拽酷炫于一身的霸道总裁，拥有青春期少女能够幻想到的所有苏点。
　　在最初相遇时，苏芝兰看不惯陆纶的土豪做派，名台词是“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买到一切吗！”陆纶不知世上还有对他（和他的钱）不感兴趣的女人，所以疯狂爱上了苏芝兰，展开了一系列浪漫攻势。
　　随着这对欢喜冤家的感情越来越深，妖艳贱货女配、温柔帅气男二等一系列人物纷纷登场。整个故事变得更加狗血混乱，令千万读者欲罢不能。
　　.
　　王子越饰演的是女主角的无血缘弟弟苏知仁，年下忠犬小狼狗一枚。他从小爱慕苏芝兰，把苏芝兰的喜怒哀乐当作人生头等大事。
　　申为奇则在剧中出演一位名叫白牧歌的天王巨星。因为工作缘故，白牧歌接受了《星星娱乐》的采访。在短暂的相处过程中，这位温柔英俊的男明星对清纯可爱的苏芝兰一见钟情，故事也就形成了三男争一女的后宫局面。
　　《荧屏之吻》的主投资方是一家名叫“西番莲”的视频网站，普鲁托也投入了一定的资金。这部电视剧会在西番莲视频网和本地电视台同期播出。为了增加热度，该剧还采用周播形式，号称会根据每一周的观众反响来改动下一周的剧情走向。这种边拍边放的模式在国内还属于新鲜事物，再加上原著的人气基础，电视剧尚未开拍就在社交网站上引发了广泛的讨论。
　　.
　　电视剧版《荧屏之吻》未播先红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那就男主演陈枫的超强粉丝团。
　　陈枫是沪荣影视的当家小生。这家公司在业内一度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作坊，但是几年前，当国内仙侠剧还属于冷门剧种时，沪荣影视推出了一部脑洞极大、狗血奇葩的仙侠IP改编剧。该剧不但误打误撞成为当年黑马引爆暑期档，还把男主演陈枫从十三线直接送上一线小生的傲人地位。
　　沪荣影视靠陈枫赚得盆满钵满，为了留住这颗摇钱树，全公司的资源都堆到了陈枫面前。陈枫也是典型的“宁当鸡头，不当凤尾”主义者，既然公司如此有诚意，他也就拒绝了其他大公司伸来的橄榄枝，逍遥自在地在沪荣当起了一哥。
　　相对而言，来自木芙蓉的女主演季轩人气就没有那么高。不过她外形清丽动人，个性又温柔娴静，基本符合书粉对苏芝兰的所有想象，因此获得了十分良好的观众基础。
　　.
　　《荧屏之吻》开机在即，首先要召集主要演员拍摄定妆照和海报。拍摄当天，王子越和经纪人、小助理准时来到剧组的化妆室。
　　彼时，男女主演已经做完造型。陈枫穿着一套奢侈品牌男式正装，梳着精神十足的背头，好一个剑眉星目的正统派帅哥。季轩则身着洁白飘逸的小礼服，她乌发如瀑、眉眼清丽，宛若一枝出水芙蓉盈盈动人。
　　彭元昊拉着王子越跟剧组主创人员一一打招呼。陈枫正坐在椅子里整理袖口，见两人过来，他很惊喜地站起身，热情问候道：“彭哥？好久不见啊。”
　　彭元昊笑道：“上次见还是在沪荣影视总部吧？你是越来越红了。”
　　“哈哈，彭哥你过奖了。”陈枫在成名前已经在业内摸爬滚打多年，是个很会来事的人精。他跟彭元昊寒暄片刻后，便主动跟王子越问好：“你是彭哥现在在带的艺人？你好。”
　　王子越客气地报以微笑：“陈哥您好，以后请您多多指教。”
　　“你太谦虚了，我们是互相学习嘛。”
　　这时，女主演季轩翩然而至。她温言细语道：“陈枫，我们得去拍定妆照了。”
　　王子越跟季轩打招呼，她微微一鞠躬，态度十分温和。
　　陈枫看了眼腕表：“那彭哥你们坐着，我先去棚里了。”
　　.
　　一群工作人员前后簇拥着男女主演快步离开，整个化妆室显得空旷不少。一位精明干练的短发女性打量着王子越道：“你是演苏知仁的演员？我姓张，是你的造型师。”
　　“张姐你好，今天辛苦你了。”王子越在化妆镜前乖乖坐下。
　　张姐摸着下巴，仔细观察镜中的倒影：“你这造型得好好弄。”
　　王子越好奇道：“怎么弄？”
　　“头发得染一染……就弄成棕色吧。”
　　“啊？”王子越从没染过头发，当即楞在原地。
　　彭元昊皱眉道：“棕色好看么？有点娘炮啊。”
　　张姐的语气很笃定：“现在流行花美男，女粉丝会喜欢的。”
　　一听粉丝会喜欢，彭元昊也就没异议，摆摆手去走廊站着抽烟，小助理留在化妆室帮忙。
　　张姐从柜子里掏出一盒染发剂，麻利地拆开包装：“你皮肤白，瞳色比较浅，头发染成棕色肯定好看。”
　　我居然还能走花美男路线？王子越不免有些忐忑：“真的么？”
　　“放心吧，我的眼光很准的。”张姐迅速调好染发剂，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往王子越头上抹，“你们公司那个申为奇，我给他染了奶奶灰。他一开始也不愿意，染完以后美得不行，还拍了照片发微博呢。”
　　王子越：“……”
　　大娃可是响当当一粒男爱豆，头发就跟调色板一样赤橙黄绿轮着上。而且他长得那么酷帅，什么发色hold不住？这个例子没有说服力。
　　.
　　染发的过程很枯燥，王子越等得昏昏欲睡，额头一晃一晃都快磕到台面上了。彭元昊不耐烦等待，抽完烟便逍遥自在去了。过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张姐拍醒神游在外的王子越，带他到休息室的淋浴间冲掉了染发剂，再回到化妆室细致地吹干头发。
　　头发湿漉漉时还看不出颜色，等到水分完全吹干，染发剂的效果就十分明显了。
　　张姐调亮化妆镜边缘的照明灯，王子越看到原本乌黑的短发变成了微微泛光的淡棕色，如同淋了糖浆的蜂窝蛋糕，元气又时髦。
　　新发色意外地很合适。王子越飘飘然地对着镜子捋了捋头毛。而且染完头发后整个人的气质都洋气不少，以后穿衣服也好搭多了。
　　张姐满意地擦了擦手，麻利地掏出化妆品：“我说的没错吧，金毛犬当然要染棕毛了。”
　　王子越不禁笑出声：“张姐，我演的是小狼狗啦，不是金毛。”
　　“哎，我是搞不懂现在的电视剧套路。”张姐在手背调好粉底液，均匀地蘸在化妆刷上，“别傻乐了，抬头！”
　　.
　　化完妆再换上正装三件套，王子越已然从摇滚小青年变身阳光忠犬年下男。对于偶像剧来说，只要演员外形符合原著描写，那么整部作品已经成功了99%。毕竟狗血玛丽苏剧的男性角色脑子里除了女主以外空空如也，没有什么特别考验演技的地方。
　　拍定妆照时，王子越在棚里遇到了同样身着正装的申为奇。申为奇果真染了新潮的深灰色，略长的头发吹成帅气的狼奔，气质更加酷炫邪佞、不似凡物。
　　一见到王子越，申为奇就眼巴巴地凑上来，向他讨两人在J市影视城的龙椅合照。当时传照片时王子越故意留下了合照，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一茬。但是，王子越怎么可能把黑历史轻易交给大娃？
　　虽说葫芦娃掌握了圣斗士的弱点，但圣斗士同样不是吃干饭的！王子越开始很有心计地吹捧申为奇的新造型，什么“你真帅气啊”、“像是游戏人物啊”，丝毫不吝赞美之词。申为奇被主唱大大表扬得飘飘然不知所以，一个劲儿反问“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毫无自觉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就这样，王子越轻松打发了申为奇。两人在绿幕棚分别拍完定妆照后，又来到另一个实景棚拍海报。
　　此时，男女主已经前后换了几套造型，拍了许多充满浪漫粉红气息的荧屏情侣合照。两个男配角到场以后，季轩又和申、王二人分别拍摄海报。
　　.
　　在拍摄最关键的四人海报时，工作人员在摄影棚正中央摆了一张洛可可风格红色绒布单人沙发椅，并用鼓风机在棚内吹撒道具玫瑰花瓣。
　　漫天飞舞的红玫瑰如梦似幻，棚顶的水晶吊灯缓缓转动，折射出万千璀璨光芒。来自湾湾的摄影师David安排季轩坐在单人沙发椅上，再让王子越如骑士般单膝跪在她身前，陈枫和申为奇一左一右站在女主角两旁。
　　三个风格各异的帅哥众星拱月般地围着美丽的女主，好一副少女心爆表的玛丽苏后宫画面，充满玫瑰香气的空气中仿佛荡漾着“来啊造作啊”几个大字~
　　王子越还是第一次给人当后宫，业务有点不熟练。David喊他握女主的手，他只敢松松抚着季轩青葱般的指尖，怕一使劲儿就把姑娘给碰坏了。
　　David对青涩的新人演员十分不满意，指手画脚道：“小狼狗不要光牵手啊，亲一亲季轩的手背！嗯？深情一点！”
　　.
　　季轩轻轻笑了笑，声音如黄鹂鸟般悦耳动听。
　　太羞耻了……当演员真不容易。王子越的耳朵都红了。铺天盖地的玫瑰飞得满脸都是，他无奈地拍掉花瓣，僵硬地把妹子的手背摁到唇边。
　　David扯着嗓门继续吼：”不要闭着眼睛跟啃猪蹄似的！睁开眼睛看镜头，给我那种充满占有欲的眼神！“
　　小狼狗怎么还扯上占有欲了？王子越敬业地吻住妹子的手背，抬起眼睛瞪着镜头，眼神无比凶狠。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感觉！”
　　相机快门咔嚓咔嚓飞快运转，David蹲在王子越面前疯狂拍摄：“对！小狼狗的萌点就是这样，你对着女主就是狗，对着其他人就是狼！就是这种感觉，很好很好。”
　　特写完成后，David后退几步拍全景。
　　在取景器中，他看到申为奇眯着眼睛冷冷盯着镜头，面无表情的英俊面容散发着冷酷的冰山气场。
　　.
　　“灰头发那个！你闻一闻女主的发梢。”
　　“……”
　　申为奇微微弯下腰，一手搭在女主的肩膀上，一手捻起一束柔顺光泽的秀发，放到鼻尖做出深情嗅闻的模样。
　　季轩弱弱道：“我觉得我的肩膀有点痛……”但是大家都醉心于拍摄工作，没有人注意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主正在承受肉体上的巨大痛苦……
　　David还不满意：“你演的是温柔帅气男明星，眼神不要那么嚣张！”
　　“我不是嚣张。”申为奇也很无奈，“我就长这样。”
　　“嗨呀，现在的新人真是的。”David的工作热情丝毫没有被影响，“你们看陈枫，多么英俊潇洒，多么霸道总裁，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陈枫手插裤兜帅帅地站在一边，闻言谦虚道：“我也不需要摆什么特殊的姿势，比他们简单多了。”
　　说实话，David的构图安排十分清奇。明明是官方海报，正宫男主却跟女主没有什么亲密的肢体接触，反倒是两个备胎又是亲手背又是闻头发，跟女主卿卿我我黏黏糊糊。
　　David解释说，男主角陆纶是霸道总裁，像这样似有若无、喜欢你又不说的感觉才更加撩人。王子越也不得不服他对于少女心理的精准把握。
　　“好了好了。”David收起相机，“回去虐一虐美编小哥，海报今天晚上就能赶出来，你们回去记得转发微博！”
　　.
　　这场公开羞耻play终于结束了。王子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右边膝盖跪得有点酸。
　　余玉宇拿着手机跑过来：“我问过剧组了，他们说艺人可以自己拍照，我们也拍几张发微博吧。”
　　“好。”王子越接过手机打开后置镜头。申为奇瞥见了，很不要脸地挤过来：“哥，我们一起拍吧。”
　　余玉宇很喜欢2nd horizon的帅比队长，于是赞同道：“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艺人，干脆互相艾特吧，人多热度高。”
　　于是，王子越和申为奇自拍两张，一人一张发微博还互相艾特。
　　《荧屏之吻》的定妆照和海报都拍完了，很快就要正式开机。下班回家以后，王子越本想读读第一集 剧本，谁料余玉宇却在这时发来微信叫他快看微博，说粉丝正为他和申为奇的自拍照吵得不可开交。 
　　王子越一头雾水地放下剧本，自拍照有什么问题吗？


第十一章 主唱大大心很累
　　一打开微博就是几千条评论转发，王子越吓了一跳，最新发的那张自拍居然上了热门微博。
　　点开评论区，好一派群魔乱舞乌烟瘴气的魔幻奇景。
　　“申为奇全国后援会_签名明信片贩售中V：感谢师兄对申为奇的关注。申为奇工作敬业性格温厚，很受前辈喜爱[赞]欢迎关注围棋电视剧首秀《荧屏之吻》[撒花]
　　主唱大大爱上我：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抢到沙发QAQ
　　围棋夫人在此：某些心机吊合照站前面也没用，我家男神依旧帅哭！
　　薯片汽水小蛋糕：楼上眼瞎？主唱大大可比你家正主脸小多了~各种意义上[doge]
　　室友夫妇一起走：区区男三还想倒贴我家大总攻？@2nd horizon_林铭V 林小受你家老公要被抢走啦！
　　北极光forever：2nd horizon的粉丝怎么都跑到主唱的评论区来了？戏这么多，你家主子知道吗？
　　第二视界团魂不灭：@北极光forever 有本事不要发合照！有本事别蹭围棋热度！
　　一狗我饮酒醉：CP狗你们黑林铭收了多少钱？我出double，快收手吧！”
　　往下拉还有几千条撕逼mix撕CPmix撕倒贴的粉丝大战，王子越简直无语了！
　　你们这些大坏蛋！
　　把人家的微博当成战场了吗？欺负我粉丝少是吧？麻蛋我倒要看看你们和陈枫的脑残粉谁更厉害！
　　.
　　王子越十指如飞戳进《荧屏之吻》官方微博。
　　白天拍的海报已经产出，不知美编今天盒饭加了多少鸡腿。《荧屏之吻》官博发了一套九宫格，首图是三男围一女的玛丽苏后宫海报，后面依次是季轩、陈枫、申为奇和王子越的单人定妆照x2。
　　主创团队、原著作者和葫芦兄弟都转发了官方海报，再加上脑残粉刷热门，这条微博目前为止有一万多条转发，评论区更是撕得昏天暗地惨不忍睹。
　　令人拍手称快的是，陈枫的粉丝以微弱优势抢到热评沙发，真不愧是国内一线小生！
　　《荧屏之吻》评论区比王子越的微博还要壮观，呈现出了八国联军大混战的霸道场景：
　　“枫情一生_陈枫官方粉丝团V：枫枫扮演的霸道总裁也别有风采，欢迎大家支持《荧屏之吻》[亲吻][亲吻]
　　申为奇全国后援会_签名明信片贩售中V：申为奇荧屏首秀不输他人，期待他在电视剧中的精彩表现！
　　轩尼诗贴吧官方微博V：我家轩轩真女神，不争不抢不急不躁~
　　抱团下围棋小分队：申为奇的海报排在王子越前面，所以围棋妥妥男二！不是男三！撕番位的可以滚了。
　　停车坐爱枫林晚：男一在手，笑看疯狗。
　　大屌萌妹的三千后宫：本来对2nd horizon只是路人，但是看他家粉丝这副德行，呵呵，转黑不谢！
　　为奇林铭真爱无限：楼上那个我看你微博了，既然是王子越的粉丝就别装路人好吗？区区男三戏还挺多！”
　　王子越：“……”
　　连我都搞不清楚我是男二还是男三，你们居然能裸眼鉴番位？给你们一人一座小金人！
　　王子越关掉了糟心的微博。只是发个海报而已就吵成这样，电视剧播出后还能好吗？会不会有粉丝掐着秒表计算爱豆的出场时间？
　　.
　　然而，即使微博上撕得昏天暗地，《荧屏之吻》的官方微博却很是乐见其成。反正只要挑拨粉丝互掐就能免费获得这么高的热度，何乐而不为？
　　于是，正式开机仪式以后，官博又发了一张剧组合照。
　　合照里，女主角季轩站在最中间，陈枫站在她的右手边，王子越站在左边。因为申为奇个子比王子越高，所以被安排站在最边上。
　　合照一出又是一片腥风血雨。申为奇的粉丝说站位不如海报有说服力，对家则指着合照说你家正主就是男三，排在王子越屁股后面。
　　不得不提的是，跟申为奇粉丝掐架的不是王子越的粉丝，而是申为奇的黑子。围棋黑粉大都是2nd horizon的团饭，因为看不惯申为奇一个人占了那么多资源，所以果断粉转黑，战斗力无比惊人。
　　放下黑粉大战不提，王子越很不满意《荧屏之吻》故意引战的行为。对于真正的电视剧观众而言，营销方这么做无疑是自败好感。看来他们的心思并没有用在提高作品质量上，全部用来钻研邪门歪道了。
　　王子越心里有些不舒服。离开《乱世浮沉》剧组后，他总是想起郭学德的佝偻背影。当时郭学德说希望他好好做演员，不要被别人拉低水平。但王子越已经接了这部戏，现在再嫌弃别人工作态度不端正，难免有又当又立之嫌，真是矛盾。
　　在狂风骤雨般的舆论海啸中，《荧屏之吻》开拍了。
　　.
　　《荧屏之吻》是以电视台为背景的爱情故事。剧组租了本市现代艺术园区一个摄影棚，和《但说无妨》节目组仅仅隔了一幢楼。
　　说到《但说无妨》，王子越也是气闷。换了经纪人之后，王子越把ES电视台的内情告诉了彭元昊，希望他帮忙推掉这档节目。但彭元昊知道这份工作是赵禹城出面要来的，所以果断拒绝了王子越。
　　他的理由很充分，不管李鸣飞台长打的什么主意，王子越也不能当众打他的脸，否则就是让赵禹城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不过彭元昊同意帮忙调度关系，把王子越的录影档期无限后延。《但说无妨》的工作人员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联系新嘉宾前来救场。就这样，王子越表面上还是《但说无妨》的嘉宾，但“常驻”变成了“随机”，“随机”也就是“永不”了。
　　还好《荧屏之吻》跟《但说无妨》撞不到一起去，工作时间是错开的。王子越抽空约潘小胖出来喝咖啡，也算打过招呼。
　　潘小胖对此毫无意见，把女朋友花花也带了过来。花花是个眼镜萌妹纸，还是northern lights的脑残粉，见了王子越整张小脸都红了。
　　花花说她在门户网站娱乐版面当小编，凡是跟王子越有关的新闻都偷偷放到了首页。要知道乐队解散以后，王子越的新闻通告并不多，所以花花也算帮了小忙。王子越请她吃了蛋糕，还陪她拍了好多照片。花花当场把合照设置成手机锁屏，叫潘小胖好生羡慕。
　　.
　　在轻松自在的氛围中，《荧屏之吻》第一集 播出了。 
　　电视剧第一集 是男女主的专场，王子越只在结尾跳出来走个过场。申为奇则没有轮到出场，只在片头片尾短暂露脸。饶是如此，粉丝依旧剪了无数舔屏向视频大量转发。 


第一集 的观众反响比较平稳，剧组便按照固定剧本拍摄第二集。 
　　在这一集中，妖艳贱货女配刘乃馨闪亮登场，使出烂梗调换台本陷害苏芝兰，妄图让她在直播时当众出丑。女主有难，男配支援。王子越扮演的小狼狗及时把正确的备用台本送到电视台，成功帮助苏芝兰度过危机。
　　这段戏是小狼狗的第一次专场，也是塑造良好观众印象的关键。
　　王子越早早来片场做造型。造型师张姐让他穿上牛仔衬衫和潮牌运动裤，柔顺的棕色短发自然梳下再反戴一顶棒球帽，要多青春有多青春，真是枚人见人爱的清秀小帅哥。
　　现在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王子越穿着长袖长裤还好，一袭连衣裙的季轩光裸着笔直的双腿，手里握着暖宝宝直打哆嗦。
　　导演是个中年台籍男人，叫大杨。大杨见季轩冷得嘴唇发白，贴心道：“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季轩摇了摇头，温言细语道：“我可以坚持的。”
　　“哼，就这点破事儿还装柔弱。”
　　.
　　王子越回过头，只见一个赤发双马尾美少女快步走进片场。她穿着毛衣皮裙，嘴里一动一动嚼着口香糖。美少女有一对琉璃般的清澈小猫眼，巴掌大的小脸无比粉糯可爱，但气质一看就是叛逆太妹，和剧组的偶像剧画风很不相符。
　　大杨招了招手：“莉奈，你来啦。”
　　这就是饰演妖艳贱货的女二号？王子越忍不住打量莉奈，看起来确实挺妖艳的，但她也就十七八岁吧？听说她和季轩都是木芙蓉的艺人，怎么不在学校好好念书跑来当演员了？
　　莉奈刚刚熬过夜，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化妆师凑过来帮她涂遮瑕遮黑眼圈，她面无表情地拆掉双马尾，随手把赤红大波浪撸到右边肩膀。披发的她成熟了几分，一张死人脸看起来很不好惹。
　　大杨拿起传声筒：“可以开始了吗？”
　　全组工作人员进入准备状态。莉奈吐掉口香糖，王子越骑上自行车，季轩也把暖宝宝递给助理，做出一副焦急等待的模样。
　　“ACTION——”
　　.
　　只听场记板一声脆响，莉奈木然倦怠的气场陡然一变！
　　那对小猫眼中疲惫神情一扫而空，莉奈周身散发出了无比鲜活的熠熠光芒，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她得意洋洋地走到季轩旁边，出言讥讽道：“苏芝兰，你还在等什么？节目马上就开始了，如果你拿不出正确的台本，还不如让我上台。”
　　季轩坚定地望着远方：“他一定会送来的……我相信他。”
　　“哼，不自量力。”莉奈不屑地扯起嘴角，露出戏谑表情，“那就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通天本事。”
　　季轩摇了摇头，平静而淡然道：“不自量力也罢。不到最后一刻，我不想放弃希望。”
　　现在是王子越的登场时间。
　　他努力蹬动自行车，迎着阳光疾驰而来。微凉的春风呼呼吹过耳畔，帽檐下的棕色发梢迎风乱舞。
　　“刺啦——”
　　自行车稳稳地停在季轩面前，王子越从怀里掏出道具台本：
　　“姐姐，这是你的台本吧？”
　　季轩高兴极了，珍惜地把台本摁在胸前：“知仁，谢谢你！”
　　“怎么会？！”莉奈气急败坏地跺脚，“你怎么还有备份？”
　　“就是你吗？”王子越冷冷地盯着她，“欺负姐姐的坏女人就是你吗！”
　　“没事的，知仁。”季轩温言安抚小狼狗，神情严肃道，“刘乃馨，希望你以后能和我公平竞争，不要在背后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
　　莉奈恨恨地咬住下唇，无比恶毒地盯着季轩和王子越。片刻后，她勾起唇角冷笑一声，踩着高跟鞋蹭蹭离开了。
　　“CUT——”
　　.
　　喊卡的一瞬间，莉奈立即恢复死人脸，没精打采地蹲在路边。
　　这两个女演员的对手戏真有意思。王子越可以看出，季轩的演技远远比不上莉奈。她的表情太过单一死板，台词也说得平平淡淡没有重点。莉奈则嬉笑怒骂、无不传神，若是有机会演女主，不至于还是个十三线小演员。
　　王子越跳下自行车，工作人员凑上来摘掉他的帽子，帮忙仔细梳理刘海。
　　待会儿还有一段小狼狗安慰女主的戏码。两人会坐在夜色低垂的公园长椅上，苏芝兰真诚感谢苏知仁送来正确台本，苏知仁则捧着苏芝兰的手，做出一番深情告白。
　　什么“只要是欺负姐姐的人我都不会饶恕”啦，“姐姐想要做的事情我都会为你去做”啦，各种玛丽苏小言台词无一不在挑战王子越的耻度极限。他已经懒得复习剧本了，多看一眼都会加深对人生的怀疑。
　　幸也是不幸，大杨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导演。只要演员没有说错台词，镜头捕捉到的表情和动作足够美丽，他全部都给过。
　　于是，小狼狗和苏芝兰这段又甜又腻的对手戏很快就拍完了。
　　大杨说，如果这一集播出后观众的反响够好，苏知仁就有望在下一集增加戏份。但王子越一想到微博上的饭圈大战，对加戏也就不抱期待了。
　　.
　　收工回到化妆室，张姐帮王子越卸了妆，又仔细检查他的发顶：“黑头发长出来了。”
　　“是吗？”王子越凑到镜子前仔细看。距离染发过了近两个星期，发根处冒出了几毫米黑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张姐道：“你稍微等一等，我帮你补染一下。不然上镜会很明显。”于是，王子越乖乖坐在化妆室里等张姐取染发剂。
　　“嘭——”
　　大门忽然被摔开，一个男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王子越虎躯一震，那人看到他也吓了一跳：“抱歉，我不知道还有演员没走。”
　　这人是服装组的阿迪，不知为什么在发脾气。王子越摆了摆手示意无妨，阿迪便一屁股坐在墙边，一个工作人员妹子关切道：“怎么了？”
　　“别提了，莉奈真是脑子有病。我就晚到一会儿，她劈头盖脸把我臭骂一顿，真把自己当大明星了。”
　　.
　　有人八卦道：“你不知道？莉奈最近交了个男朋友，黄山地产的曹公子。最近正打得火热，你别是耽误人家好事了吧。”
　　因为王子越平日为人和善，又没什么名气，剧组工作人员说闲话也不避着他。一个化妆助理道：“怪不得我看她身上一直带着淤青，原来是为事业奋斗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猥琐的笑声。一个妹子感叹道：“还是季轩姐脾气好，都是一个公司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阿迪冷哼一声：“所以一个能演女主角，一个只能演坏女人。”
　　几人都很赞同他的发言，王子越听到这里也不免感慨。
　　其实，莉奈的演技比季轩好得多。但是，演艺圈就跟社会其他行业一样，很多时候，决定一个人的并不是工作能力的强弱，而是人际关系的好坏。《荧屏之吻》开机才几天，莉奈就把剧组得罪了个遍，这也是一种本事。不过她毕竟才十八岁，以后路还长得很。
　　这时，张姐带着染发剂返回化妆室，几个年轻人便默契地聊起其他话题了。


第十二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荧屏之吻》第二集 在礼拜六晚黄金时间播出，出乎王子越意料的是，小狼狗苏知仁的闪亮登场引发了不小的讨论。妹子们很喜欢这种阳光忠犬的小狼狗角色，很多人到官博和西番莲视频网留言，希望编剧能让苏知仁多多出场。 
　　看来除了脑残粉以外，电视剧观众大部分还是比较理智的。
　　因此，编剧适当修改了第三集 剧本，让小狼狗苏知仁与霸道总裁陆纶提前相遇，演出二男争一女的狗血桥段。 
　　加戏的消息让王子越非常高兴，对剧本也上心了很多。


第三集 的剧情是苹果电视台举办了一场慈善晚宴，电视台的高层、工作人员和赞助商们都盛装出席，苏芝兰和陆纶自然也在晚宴上狭路相逢。 
　　觥筹交错的宴会一派刀光剑影，陆纶当众调戏苏芝兰，点名要她陪自己喝酒。好清纯好不做作的女主角果断拒绝，但是卑鄙无耻的领导却拿工作要挟逼苏芝兰就范。苏芝兰只好忍辱负重地坐在陆纶身边陪酒。这时，妖艳贱货刘乃馨又跳出来抬杠搅局，女主不负众望地喝得烂醉，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然后，陆纶把醉醺醺的苏芝兰带出会场，欲行不轨之事，谁料两人刚出大门就遇到前来接姐姐回家的小狼狗苏知仁……
　　捧着薄薄的剧本，王子越的内心感慨万千。
　　为什么霸道总裁就不能和草根女主好好谈个恋爱？为什么非要我喜欢你但我不说我就要欺负你？还有，究竟是怎样糟心的电视台领导会逼自家主持人陪酒？《荧屏之吻》的作者显然没有见识过Emma那样的女王型选手！
　　.
　　吐槽归吐槽，戏还是要好好演的。
　　有西番莲视频网和几大投资方撑腰，《荧屏之吻》剧组烧经费烧得眼睛都不眨。剧组真的租到一家五星酒店的宴会厅作为摄影棚，每一个群众演员都穿上西装和晚礼服，你来我往好一派衣香鬓影的华丽场景。为了充场面，剧组还预订了豪华的西式宴会自助餐。工作人员们不管有事没事都跑到楼上吃点心喝饮料，衬托得晚宴现场更加喧嚣。
　　虽然王子越的戏份在宴会结束之后，不过他也带着小助理来宴会厅凑热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一眼看到一个高挑帅气的人影。
　　那人东张西顾，似乎在寻找什么，深灰色的狼奔头无比扎眼。
　　大娃怎么也来蹭饭了？王子越端着饮料艰难地拨开人群，出其不意地猛拍他的肩膀：“大、咳、申为奇，你怎么来了？今天没你的戏吧？”
　　“哥！”
　　申为奇又惊又喜地转过身。主唱大大今天穿了件灰色帽衫，外搭军绿色飞行员夹克，浅蓝色直筒牛仔裤衬得腿又长又直。
　　又潮又帅的主唱大大端着甜香果汁，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几天没见，分外想念。申为奇认真地凝视他，嗓音低沉又磁性：“我想你了，来看看你。”
　　王子越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哦、哦……”
　　申为奇细细打量王子越，把他的面容身形记在脑海中。
　　大娃这几天过得很不开心！本以为和主唱大大在一个剧组就能天天见面，谁料白牧歌迟迟不在正戏登场，《荧屏之吻》又是一周拍一集的录制节奏，两人见面的机会反而更少。
　　今天，2nd horizon刚好在附近商圈开签售会。工作结束后，申为奇连酷炫的打歌服都没来得及换下，颠颠地就来片场找主唱大大玩耍。
　　那一边，宴会戏份即将开拍。王子越仰头把果汁一饮而尽，拉着申为奇来到宴会厅外的走廊。
　　.
　　灼热黏腻的空气变得清新安静，仅仅一墙之隔，那些吵闹喧嚣仿佛就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严华哥呢？没陪着你吗？”
　　“嗯，我自己来的。”
　　申为奇抱臂斜倚墙壁，年轻英俊的面容略显疲惫。
　　“哥，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去吃夜宵吧。”
　　王子越伸手拍拍他的脑袋：“我的戏还在后面呢，你别等了，回去休息吧。”
　　虽然两人的粉丝老在微博上掐架，但王子越不会埋怨大娃，因为这不是他的错。更何况，经过短暂的相处，王子越可以确认大娃是真的缺心眼。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这个伪·小弟的。
　　“……我等你。”
　　说着，申为奇烦躁地皱了皱眉，狭长而漆黑双眼透露出阴寒的冷光。
　　要死了，大娃的眼神为什么如此有杀伤力？王子越妥协道：“你想等就等吧。”
　　申为奇勾起薄唇，邪魅一笑。
　　王子越想了想，建议道：“剧组保姆车停在酒店车库里，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闻言，申为奇垂眸深思。他本打算围观主唱大大演戏，但是苏知仁肯定又要跟苏芝兰卿卿我我腻腻乎乎，看多了也是扎心。不如养精蓄锐，待会儿撸串也好多撸几串。
　　于是，申为奇伸手抱了抱王子越，高高兴兴地下楼去了。
　　王子越：“……”
　　人类所能遭遇的最大悲剧是不是天生怪力却喜欢搂搂抱抱？大娃真是被命运残酷玩弄的悲情少年。
　　.
　　晚宴场面比较宏大，剧组拍了将近三个小时才结束。拍完宴会戏，工作人员和演员们辗转来到酒店门口。王子越早就等候在那里，摄影师和灯光师们着急下班，很快就布置好了镜头和灯光。
　　导演椅上的大杨一声令下：“ACTION——”
　　摄影机开始在轨道缓缓移动，季轩捂着额头摇摇晃晃走出大门，白皙的双颊浮上一层不正常的嫣红。
　　“苏小姐。”
　　陈枫不紧不慢地从后面跟上来，英俊的面容桀骜不羁。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陆总裁？不、不用麻烦了……”
　　说着说着，双眼迷离的苏芝兰身形一歪，不偏不倚地倒入陈枫宽厚的怀抱。
　　陈枫微微一笑，弯腰勾起季轩纤细笔直的双腿，以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姿势将人稳稳抱在怀中。
　　“苏小姐，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
　　眼看霸道总裁就要把毫无反击之力的女主带回老巢酱酱酿酿，年下小狼狗如天降神兵般前来救驾！
　　导演比了个手势，王子越从斜刺里冲出，气势汹汹地盯着陈枫：
　　“住手！放开我姐姐——”
　　.
　　“你是……？”
　　陈枫皱了皱眉，上下打量干净阳光的大男孩。雄性动物的直觉让他敏感地察觉到，眼前这个大男孩会是自己情路上的巨大障碍！
　　“知仁，是你么？”
　　季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伸出手想要触碰小狼狗的脸庞。陈枫只好把她放回地面，季轩踉跄地走了几步，被小狼狗稳稳接住。
　　燃烧吧我的小宇宙！
　　王子越弯腰勾住季轩的脊背和膝盖窝，屏住呼吸双臂发力，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他拿捏着恰好的力度，让这个拥抱温柔又有安全感，怀中阳光干净的气息令人陶醉。
　　小狼狗深情地望着怀里的醉美人：
　　“姐姐，我来接你回家了。”
　　“嗯，知仁……”
　　季轩卸下浑身防备，安心地闭上双眼，倦鸟归林般眷恋地依靠在小狼狗的肩头。
　　“呵。”陈枫高傲地抬起下巴，缓缓靠近两人，“你打算怎么送她回家？骑自行车吗？”
　　“我……”
　　王子越还记得David的话。所谓小狼狗，就是对着女主是狗，对着别人是狼。没错，反差萌就是小狼狗的究极萌点！
　　不似对姐姐那般温情脉脉、百依百顺，王子越倔强地咬住下唇，凶巴巴地盯着陈枫。
　　陈枫丝毫不为其所动，高大身形如小山般挡在两人面前：“要不要坐我的车回去？”
　　“没人稀罕你的破车，我们自己会打车！”
　　王子越抱紧季轩迈开脚步，试图绕开陈枫往马路边走。谁料季轩看起来清瘦，实际凹凸有致、体重并不轻盈。
　　王子越咬紧牙关，抱着季轩艰难地挪动了几十公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导演快喊卡呀！我已承受不来！
　　“呵。”
　　陈枫忽然伸出手，轻轻抚了抚王子越的下巴，蜻蜓点水般暧昧无声。
　　这个动作并不是预先排演过的，王子越愣愣地看着陈枫，不知其意。陈枫很快收回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转身大步离开，给镜头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CUT——”
　　.
　　季轩跳下王子越的怀抱，歉疚道：“对不起啊，我太重了。”
　　“怎么会？”王子越连忙摆手，“是我平时锻炼太少，还是陈枫哥力气大。”
　　陈枫走了回来，闻言微微一笑：“公主抱也是有技巧的。对了，刚刚没吓到你吧。”
　　王子越捋了捋头毛，表情复杂道：“……我是真惊了。”
　　“是这样的，最近的观众很欣赏男性角色之间的互动。”陈枫耐心地对他解释，“刚刚那种气氛下，我觉得这样演会比较好，也能显示出陆纶的人物性格。”
　　说得倒好听，不就是卖腐吗？王子越也不得不服，陈大哥真是老油条，非常懂得如今的观众心理。
　　于是，王子越打哈哈道：“看导演怎么说吧。”
　　大杨自然对陈枫的自由发挥没有异议，反而很赞赏他的临场反应，于是这场三角戏顺利过关。
　　.
　　终于收工了。
　　王子越心里惦记着撸串，换装完毕后紧赶慢赶跑到停车场，小助理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
　　两人在车辆间往来穿梭寻找保姆车，这时，安静的车库中忽然响起一声尖锐喊叫。
　　“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要不是我来这儿拍戏还碰不到你。”
　　那是莉奈的声音。
　　她听起来很生气，一个玩世不恭的男性声音答道：“怎么？我去那儿还要向你报备？你算什么东西？”
　　咦？这是乱入了情侣撕逼现场？
　　小助理连忙拽住王子越想要回避，没想到莉奈忽然拔高音调：“曹尚！你是不是想分手？”
　　曹尚似乎喝了酒，说话有些大舌头：“分手？我和你又不是情侣。”
　　“什么叫‘不是情侣’？”莉奈气得声调都变了，“难道你就是玩玩我而已吗？”
　　王子越心道不妙，赶紧拉住余玉宇。
　　他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现在再露面怎么也说不清了，不如先躲着等他们离开再说。
　　于是，两人悄无声息地蹲在一辆越野车旁。余玉宇好奇观望，莉奈和曹尚正站在一辆跑车前说话。曹尚背对这边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他的衣着和发型都很新潮，年纪应该不大。
　　余玉宇压低声音问：“那人是莉奈的男朋友吗？”
　　王子越点了点头：“听说是黄山地产的公子。”
　　“黄山地产？”
　　余玉宇略加思索，“这家企业好像也投资了《荧屏之吻》，原来是为了莉奈。”
　　.
　　仿佛是为了证实余玉宇的猜想，那边的男女也说到了这件事。
　　莉奈怒气冲冲地逼问：“如果我不是你女朋友，你为什么要出钱帮我买角色？”
　　曹尚无所谓地耸肩：“那点钱算什么？”
　　莉奈被哽了一下，气急道：“好，好，原来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当真……”
　　“啧，别给脸不要脸。”
　　曹尚忽然抬起右手，干脆利落地甩了莉奈一巴掌。
　　他这一巴掌下了狠手。只听“啪”的一声巨响，莉奈被打得耳鸣目眩，娇小的身形摇晃着就要倒在地上。
　　嘿，好好说话呢怎么还动上手了？王子越的暴脾气一下子炸了，当即撸起袖子要冲出去拉架。
　　余玉宇连忙摁住他：“子越你别冲动，曹尚是电视剧的投资方——”
　　“不就是个□□吗？破事儿还挺多。”
　　醉醺醺的曹尚吐了一口唾沫，抬脚往莉奈身上狠狠一踹。娇小的莉奈被揣倒在地，脊背猛地磕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
　　“咳、咳——”
　　她趴在地上呛咳不止，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曹尚手插裤兜，吊儿郎当地靠近她，一脚又踩上那细瘦伶仃的膝盖。莉奈痛苦地闷哼一声，却让他更加兴奋。
　　只听曹尚变态地哈哈大笑，脚尖用力碾踏脆弱的膝盖骨，甚至可以听见关节崩裂的咔嚓声。
　　这时，偌大的车库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曹尚条件反射地回头，眼前晃过一片急速的拳风残影，紧接着脸颊传来一阵剧痛！
　　“卧槽——”
　　曹尚被这一拳揍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跑车前车盖上，跑车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地下停车场。
　　等到模糊的视线恢复清晰后，他看到一个男孩子挡在莉奈前面。
　　棕发男孩背光而立，身影的边缘微微泛光，颇有天降侠客的江湖气概。
　　“他妈的哪个傻逼敢打老子的脸！”
　　曹尚气得酒都醒了大半，对于他这种大少爷来说，脸面折损远比肉体痛苦来得难以忍受。
　　“打你脸怎么了？”
　　王子越不屑地看着他，清秀的脸上写满嘲讽。
　　“你的脸还单双号限行吗？”


第十三章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深夜的地下车库空旷安静，一排排无机质的轿车停靠在车位中，透明前窗玻璃清晰地反射出正在停车场上演的闹剧。
　　莉奈无法站立，只能挣扎着支起上身，无力地去推王子越的手：“你走啊！跟你没有关系！”
　　王子越不为所动，眼神凌厉而冷冽：“她最近身上一直带着淤青，是你在打她？”
　　曹尚狐疑地打量他：“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还是听剧组的化妆助理说闲话时提到的，但王子越不打算拉别人下水，便道：“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又怎样？”
　　曹尚跳下跑车车头，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少爷模样。
　　“怎么？你要帮她报仇？”
　　王子越冷哼一声：“我是替你妈妈教训你！”
　　“你他妈还挺博爱啊！”
　　曹尚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撸起袖子迅疾出拳。两个男孩登时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好不凶残。
　　莉奈趴在地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曹尚喝了酒，手下没有一点轻重，幸亏王子越顾忌影响，终究没有下狠手。
　　王子越无心恋战，只想等余玉宇叫来保安，赶紧带莉奈去医院。
　　眼看曹尚一拳直奔面门，王子越不躲不避只是微微侧头，想等对手一击不中后失去重心自行倒下。
　　谁料，身后的一排私家车忽然挨个儿响起了“嘀嘀嘀”的警报声。
　　王子越心中一震，仿佛感知到什么似地回过头。
　　在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中，一个高挑的身影如孤狼般矫健地跃过隔离带。那人梳着深灰狼奔头身着酷炫打歌服，仿若CG动作游戏主人公穿越到三次元一般，一转眼就来到了三人面前。
　　“申为奇？！”
　　王子越一时失神，被曹尚一拳击倒在地。
　　.
　　“你他妈又是谁？”
　　曹尚揉了揉发红的拳头，不耐烦地呵斥不速之客，“这里没有你的事，有多远滚多远。”
　　王子越眼冒金星，气弱地唤了申为奇一声。他想拉架，但是一抬头，申为奇的表情却让他忘记如何开口。
　　那张英俊完美的混血脸庞上，是王子越从未见过的表情。
　　申为奇白皙的脸颊还印着几道红痕，像是刚睡醒的模样。略长的深灰色刘海凌乱地散在额前，透过发丝，可以看到漆黑无一丝杂质的眼瞳。
　　那眼神阴鸷狠厉，令人脊背生寒。
　　王子越仰着头愣愣地望着申为奇，心脏怦怦乱跳。
　　现在的申为奇散发着前所未有的霸道气场，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不知为什么，他仿佛从二蠢哈士奇变成了真正的雪原孤狼……
　　“啧。”曹尚等得不耐烦了，干脆一拳挥来想要击倒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谁料对方巍然不动，只是伸手一接，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包裹住来势汹汹的拳头。
　　“你他妈——卧槽！”
　　申为奇面无表情地加大力度，曹尚登时疼得呲牙裂嘴，双膝一软跪倒在他身前。
　　.
　　不愧是力大无穷的大娃！葫芦娃界的扛把子！王子越缓过劲来，赶忙去扶莉奈，心里为申为奇摇旗呐喊、加油鼓劲。
　　那一边，申为奇抡起曹尚的拳头往侧边一甩，曹尚被人扯着胳膊丢垃圾似地甩开，宛若断线风筝般无力地摔落在水泥地上。
　　“你他妈嗑药了？力气这么大……”
　　曹尚的骨头都散架了，浑身剧痛难忍。他骂骂咧咧地扶着车头防撞支架，摇摇晃晃地想要起身。这时，申为奇大步走上前，狂暴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他的身上，每一下都狠狠落在柔软的腹部。曹尚闷哼一声，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僵硬地瘫倒在地。
　　不好，大娃这是下死手了。
　　王子越咬牙抱起娇小的莉奈，把她放到一辆私家车车盖上坐好。然后，他赶紧跑到申为奇背后，一把制住他的双手：“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
　　申为奇缓缓转过头，透过深灰色的凌乱额发，王子越看到他双眼发红，真是愤怒到了极点，已经失去了理智。
　　.
　　申为奇收起拳头，转身紧紧抱住王子越。
　　他灼热的呼吸扑打在王子越的耳背，王子越这才察觉到他的双手正在颤抖。
　　隔着胸膛，王子越听到两人的心跳声同样急促，两颗年轻而热血的心仿佛找到了相同的频率，彼此心有灵犀、遥遥呼应，那声音响亮得几乎将他的灵魂灭顶淹没。
　　一时间，偌大的车库陷入了沉寂，只有三人急促的喘息声响得吓人。
　　谁料，趴在地上的曹尚依旧贼心不死。见两人没有注意到自己，他忽然抬脚踢腿，狠狠地踢中王子越的小腿骨。
　　“啊——！”
　　人体的小腿骨只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既坚硬又脆弱。王子越疼得额头冒汗单膝跪倒在地，气得也爆粗了：“你他妈还有完没完？”
　　见状，申为奇眼神一冷，转身又要教训曹尚。曹尚也从地上爬起来，两人眼看着又要扭打在一起，这时，停车场入口处传来了一阵杂乱脚步声。
　　余玉宇领着几个保安赶回停车场，着急道：“保安大哥，就是那里！”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当即冲上前来拉住三人。曹公子终究还是顾及面子。他双手紧紧住捂青紫面庞，毫不客气地撞开保安。
　　临走时，他还指着王子越和申为奇气急败坏道：“你他妈给我等着！”说着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人了。
　　.
　　真是惹上麻烦了。
　　王子越擦了擦嘴角的血沫，缓缓站起身。昂贵的跑车呼啸着驶离停车场，驶入垂垂夜色之中。余玉宇心疼地拉住王子越，眼泪儿跟断线珍珠似地往下掉。
　　这时，申为奇仿佛才恢复理智，愣愣地看着王子越。
　　王子越安抚过小助理，缓步走向莉奈。莉奈的膝盖和脸颊都肿得很厉害，只能坐在车头，站都站不起来了。
　　王子越在她面前弯下腰，温和道：“我送你去医院。”
　　莉奈哭得泪流满面，赤红发丝黏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王子越，谢谢你……但我不能再拖累你了，你走吧。”
　　“唉。”王子越捋了捋头毛，“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要多管闲事。你安心接受我的帮助就可以了，不要有罪恶感。”
　　莉奈拼命摇头：“我做不到……我已经叫了经纪人来接，你快点走吧。”
　　莉奈也是说一不二的性格，王子越只好顺从她的意愿把她留在停车场。于是，余玉宇开车，载着他和申为奇打道回府。
　　尽管莉奈说不想拖累王子越，但他已经揍了曹尚，哪里还能撇得清楚？
　　不过，王子越不后悔管这个闲事。
　　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妹子，她就在你眼前被渣男丧心病狂地殴打，多么冷血的人才能袖手旁观？如果他王子越见死不救，不如叫渣男把他一并打死算了。
　　他唯一后悔的，就是把申为奇牵扯进来。
　　.
　　出了这么个事儿，自然不可能还心宽地去吃宵夜。王子越叫余玉宇把车开到2nd horizon的公司宿舍，先把申为奇送回去。
　　一路上，申为奇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攥着王子越的手，似乎害怕把他弄丢。
　　王子越的右手已经被大娃捏得没知觉了，全凭一口气撑着没叫疼。
　　回到宿舍已是深夜，严华还等在别墅的门厅。
　　刚刚在停车场打架时虽然没有路人经过，但整个剧组和酒店住客的车都停在那里，不知有多少眼睛在暗中窥探，斗殴的事情恐怕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
　　王子越把申为奇交给他，亲自解释了事情经过。二三四五六七娃一溜排开，全都趴在二楼的走廊栏杆上，好似一窝小狗崽般安安静静围观。
　　严华了解王子越的为人，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叫他回去好好休息。
　　有葫芦爷爷照拂大娃，王子越这才放心走人。
　　.
　　送走王子越，严华关上房门，转过身，刚好看到申为奇垂下脑袋，略长的深灰刘海从脑后滑下，凌乱地挡住他的脸庞。
　　严华看不清申为奇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用手背紧紧摁着眼睛，透明的泪水顺着纤长的手指淌落，他的肩膀在压抑而无声地颤抖。
　　严华朝楼上摆摆手，二三四五六七娃跟狗崽似地乖巧回窝了。
　　他这才出言安慰：“这事儿你做得没错，只是惹了麻烦的人物。”
　　“……”
　　申为奇擦了擦眼泪，闷闷道：“我好害怕。”
　　“没事的，你是普鲁托的艺人，曹尚不敢动你。”
　　申为奇摇了摇头，冰冷的泪水顺着尖削的下巴滴落。
　　“我怕的不是这个……”
　　他的表情有些惆怅，英挺长眉忧愁地凝结在眉心。
　　“我在想，如果以前也有人这么欺负他，那个时候，有没有人像我一样护着他？如果以后还有人欺负他，那个时候，我还会不会在他身边？只要一想到他会受伤、会难过，而我无法保护他，我的心就好难受……”
　　.
　　回到家中，王子越拨通了彭元昊的手机，把停车场的事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彭元昊沉寂片刻，说这事情有点难办。
　　因为《荧屏之吻》的主投资方虽是西番莲视频网，但黄山地产确实也注入了资金，对剧组人员调动有一定发言权。再者而言，曹尚是黄山地产老总的独子，在富二代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二世祖。他要是被揍了，曹家全都要发飙。
　　不过，他也让王子越不要过分担心，因为普鲁托同样是《荧屏之吻》的次要投资方。就算曹尚要动他或者申为奇，还要经过赵禹城的同意。
　　赵先生是普鲁托艺人的大靠山，十分值得信赖。王子越这才安心挂断电话。今晚闹了一天，必须赶紧休息，准备第二天《荧屏之吻》的宣传片拍摄工作。
　　一夜无话。
　　.
　　今天要拍摄《荧屏之吻》的宣传片，这支宣传片会投放在西番莲视频网和电视台的广告时段，时长有一分钟。苏知仁的出镜时间只有十几秒秒，拍摄顺利的话很快就能收工下班。
　　王子越准时抵达片场，却发现陈枫、季轩都没有到场，摄影器材乱七八糟地堆在棚里，剧组气氛非常压抑。
　　一个场记妹子站起身，唯唯诺诺道：“子越，导演他们叫你去休息室。”
　　“……知道了。”
　　看这状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准是曹尚来兴师问罪了。
　　王子越暗自庆幸，还好今天严华看住了申为奇，没让他来剧组上班。他打发余玉宇赶紧联系彭元昊，自己孤身赴会。
　　休息室里烟雾缭绕，一打开门便是一股刺鼻的烟草味道。王子越捂住口鼻，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
　　曹尚叼着烟坐在沙发上，得意地看着王子越。
　　导演大杨、制片人都站在一边，表情很是无奈。
　　这时，身后传来了踉跄的脚步声。王子越回头，发现是莉奈。她脸上贴着块渗着紫药水的医用纱布，手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休息室，宛若一只破碎不堪的洋娃娃。
　　.
　　见屋内情景，莉奈柳眉一竖，尖声骂道：“曹尚你个神经病，你还有完没完？！”
　　“怎么？我要动他，你心疼了？”
　　曹尚眉头一挑痞痞一笑，若是他的气质不那么糟糕，倒还挺有几分玩世不恭的邪气。
　　莉奈还要再骂，王子越制止了她，把她扶到墙边的椅子上坐好。
　　曹尚冷眼看着两人动作。安顿好莉奈，王子越冷冷道：“这事儿是我一个人干的，跟别人没关系。你想干什么？冲我来就可以了。”
　　“我本来也不打算找别人。”曹尚深深吸了一口香烟，缓缓地吐出一团白气，“你把我的女人拐跑了，你得赔我一个。”
　　王子越虽是长相清秀干净，但灵魂就是个暴躁的摇滚青年。今天曹尚搞这么一出，他的火气早就蹭蹭往上冒，只是碍着导演、制片人才强行压抑。
　　“怎么赔？”
　　曹尚忽然抬起右腿，把脚重重地搁在小茶几上。他叼着烟，吊儿郎当地指着□□道：“给我舔，我就放过你。”
　　王子越当场就炸了：“你有病啊！”
　　.
　　“怎么？不愿意？”曹尚懒懒地倚在沙发里，“你不是护着这□□吗？给我舔，否则我让她身败名裂，以后只能去演□□。”
　　“王子越你不要理他！”莉奈也是暴脾气，“大不了我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做，看来你也不是很喜欢她。”
　　曹尚玩味地打量着王子越，“那我换个条件，你要是不肯做，我就撤资。我们家虽然不是主要投资人，但照样能让你们没法拍戏。”
　　制片人的汗一下子冒出来，颤颤巍巍道：“曹公子，你看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过你妈！”曹尚勃然大怒，“这小白脸居然打我！这他妈才叫过！”
　　他猛地一拍沙发扶手：“反正今天就是这样！你要么给我做，要么你们整个剧组都别他妈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这人有毛病吧？王子越嫌恶地看着曹尚。就算黄山地产有这么大能耐，但此事牵扯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让他由着性子胡来？曹尚这是恼羞成怒了。
　　导演和制片人也知曹尚是虚张声势，但此人毕竟是投资方，两人也不敢多嘴。一时间，休息室的气氛剑拔弩张、僵持不下。
　　.
　　曹尚那边已经等不及了。他直接踩上茶几，一把揪住王子越往地上摁。
　　王子越哪肯服软？他想推开曹尚，但曹尚站在茶几上，万一摔倒很容易酿成大祸。只是这么一犹豫，王子越就被人结结实实扯住头发。头皮传来一阵剧痛，于是王子越不再迟疑，果断出手推倒曹尚。
　　谁料，曹尚竟然顺势将他当成肉垫压在身下，两人一前一后摔倒在地。他骑坐在王子越腰部，举起烟头就要往脸上摁！
　　就在橘红烟头快要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曹尚忽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当即失去重心侧翻在一边。
　　曹尚的背重重磕在茶几上，当场急红了眼：“他妈的又是谁？！”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知何时闯入屋内，一弯腰就抽走了曹尚手里的烟头。
　　导演和制片人认清来者身份，吓得脸都白了：“赵、赵——”
　　“赵先生！”
　　王子越翻身坐起，惊喜极了。
　　赵禹城直接掐灭烟头，神色平静而淡然。
　　“曹公子，我们谈一谈。”


第十四章 影帝蓄力待机中
　　“赵禹城？”
　　见来者是普鲁托娱乐公司的老板，曹尚嚣张的气焰霎时被冷水浇熄了。
　　他撑着茶几缓缓站起身，冷冷地盯着赵禹城。
　　虽然曹尚和赵禹城都是富家子弟，但赵禹城年纪比曹尚大，在富二代圈子里地位也更高。更重要的是，曹尚现在还是个靠老爹撑腰的刘阿斗，而赵禹城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娱乐公司，在圈内正是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前途不可估量。
　　制片人搓着手，迎上来谄媚道：“赵先生，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有人在欺负我的人。”
　　赵禹城直接绕过曹尚，在小沙发上稳稳坐下。
　　“赵先生，请你不要怪王子越。”莉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神色局促而不安，“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他没有关系，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动手的。”
　　“没关系。”
　　赵禹城对她十分客气，气度和煦如同三月春风。
　　“我不怪你，更不会怪他。你腿受伤了就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
　　莉奈松了口气，王子越扶着她的胳膊帮她慢慢坐下。
　　赵禹城饶有兴趣地打量两人的动作，曹尚皮笑肉不笑地唤了声：“赵先生。”
　　赵禹城收回视线，曹尚面色阴沉道：“赵先生这么护短？王子越和……那个、外国人打我的事，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王子越简直被这人颠倒是非的本领惊了：“你刚刚还打我了呢！”
　　赵禹城摆摆手示意他安静，淡淡道：“那曹公子想要怎样？”
　　面对赵禹城，曹尚说不出那个猥琐的条件。他转了转眼珠子，狡黠道：“王子越我是管不着，但莉奈决不能再在这个剧组待下去，她不能再演了。”
　　王子越还要争辩，莉奈连忙拉住他：“没事的！反正我演的是反派，观众早就不想看到我了。”说着，莉奈仰起小脸，努力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但她脸上还贴着纱布，小模样格外狼狈，叫王子越心里更加难受。
　　.
　　赵禹城也不想做得太绝，见莉奈如此识时务，便退让道：“她不是我公司的艺人，这事儿我管不着。”说着望向杵在一边的制片人。
　　制片人也是人精，立即心领神会：“我马上联系编剧修改剧本，让刘乃馨马上下场。”
　　赵禹城微微颔首，看向曹尚：“曹公子，这下你满意了吧？”
　　“不愧是赵先生，做事就是干脆利落。我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
　　曹尚不咸不淡地告辞，拔腿离开休息室。走出门口时，还阴冷地瞪了王子越一眼。
　　赵禹城也站起身：“我也得走了。”
　　王子越忙迎上去送他。今天肯定是彭元昊紧急把赵禹城请来救场的，王子越很是感激，对赵先生也愈加崇拜。
　　三年前，当王子越刚开始和朋友们玩乐队时，就是赵禹城慧眼识英雄主动伸出签约的橄榄枝。虽然northern lights始终没有大红大紫，普鲁托也选择转向影视行业，但赵禹城未曾刁难过王子越，反而给了他《乱世浮沉》这样的好剧本。
　　赵先生绝对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老板，他也是王子越选择留在普鲁托的一大原因。
　　王子越感激道：“赵先生，谢谢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禹城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是无奈：“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我要是不来，曹公子又得挨你的揍了吧。”
　　“嘿嘿。”
　　王子越捋了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赵禹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低声问：“还有什么人欺负你吗？”
　　王子越冲他呲牙傻乐：“没有了。赵先生，真的谢谢你。”
　　赵禹城微微一笑，摆摆手离开了。
　　.
　　赵禹城一走，整个休息室的冰冻氛围瞬间融化。
　　导演大杨惊魂未定地抚着小胸脯，制片人松了松领带，语气很无奈：“小王，这次委屈你了。唉……我们的难处，你也知道的。”
　　王子越礼貌而疏离道：“是我给剧组添了麻烦，还要请你们不要怪罪。”
　　“不会的，不会的。”
　　制片人拉着导演很快离开了，莉奈撑着拐杖站起身：“我也得回医院了。”
　　莉奈应该是听说曹尚要来剧组找麻烦，这才带着伤腿从医院跑出来。她也是个讲义气的女侠，就是找男朋友的眼神差了点。
　　王子越把她扶出门：“你一个人去医院行吗？”
　　莉奈非常信任王子越，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对方那不算宽广，但无比安全的臂膀中。
　　“嗯，打车就行。”
　　于是，王子越把她慢慢扶到片场外，用打车软件叫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很快来了，王子越与司机大叔合力把莉奈连同拐杖一起送进后车座。关上车门后，莉奈摇下车窗，探出小脸道：“王子越，曹尚这人很要面子，可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总之，你一个人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王子越扶着车窗弯下腰，好笑道：“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他还能搞什么幺蛾子？”
　　听王子越的口气如此不在乎，莉奈抿紧双唇，一对秀眉紧紧皱着。
　　王子越忙服软道：“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莉奈这才摇上车窗，司机大叔一脚油门，出租车向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
　　原定上午拍摄的宣传片因为曹公子搅局，不得不拖延到下午。王子越和余玉宇在片场外的便利店买了三角饭团和乌龙茶，在休息室里随便对付过午餐。
　　一直到下午两三点多，陈枫和季轩才姗姗来迟。他们各自找了不同的借口，对曹尚的事情只字不提。王子越知道，他们这也是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他也顺势而为，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因为男女主演的到来，剧组的气氛顿时变得热闹活跃，工作人员都在为短片摄制忙碌奔走，之前的小事故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目前为止，《荧屏之吻》已经播放了三集，收视率和反响都很不错，尤其在社交网络上获得了极高的热度。陈枫、季轩、王子越一起录制了感谢粉丝的小短片，并且邀请大家继续关注接下来的新剧情和新角色。
　　录制的节奏很顺利，不到两个小时便收工了。
　　当晚，王子越便收到了《荧屏之吻》第四集 剧本。 
　　.
　　在这一集中，苏芝兰代表《星星娱乐》主持了某颁奖礼的红毯仪式。
　　红毯尽头有签名墙和直播镜头，主办方计划让明星在签名墙签名，并且接受主持人采访。谁料，当天天气不佳，盛装打扮的明星们都是冒着蒙蒙细雨走红毯。后来，现场的雨越下越大，签名墙又没有设置雨棚，大风呼啸而过，毫无遮蔽的苏芝兰淋成了落汤鸡，在镜头里看来十分狼狈。本该接受采访的明星一个个都敷衍她的提问，签了名便很快走人。
　　眼看直播任务就要搞砸，这时，原著大人气配角白牧歌隆重登场。
　　在瓢泼大雨中，白牧歌撑着一把大伞款款而来。
　　他不但耐心地接受了苏芝兰的采访，采访完成后也没有急着入场，而是站在苏芝兰身边为她撑伞，直到剩余明星全部走完红毯，他才带着苏芝兰一起来到颁奖礼现场。
　　如此温柔体贴的男二号自然俘获了万千少女的芳心，更不用说，白牧歌的饰演者还是当红炸子鸡2nd horizon的队长申为奇。两队粉丝加在一块儿，战斗力更是翻番，白牧歌还未在电视剧出场便有大批粉丝在微博刷了好几天热度。
　　《荧屏之吻》的编剧十分拎得清粉丝的诉求，整个第四集 几乎都是白牧歌的专场。 
　　令王子越在意的是，原本苏知仁在第四集 开头应该也有短暂的戏份，是他与苏芝兰的姐弟日常相处温馨戏。但是，编剧显然受到了某些压力，这段戏份被完完整整地删掉了。 
　　不过，王子越依旧很淡定，也不打算去争取什么。
　　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初既然逞英雄管了这个闲事，他自然做好了事后被打击报复的准备。如今只是被删掉一点不轻不重的戏份，实在算不了什么。曹尚没有迁怒他人，也没有买通稿在媒体上大肆黑王子越打架斗殴，已经很给赵禹城面子了。
　　再说，《乱世浮沉》那边的录影环节即将进入尾声，王子越也得赶回J市影视城拍摄最后一场戏。
　　.
　　没过几天，王子越便收拾行装，与小助理再度踏上飞往J市的飞机。
　　这座沿海城市已经进入了风和日丽的春天，阳光灿烂而不灼目，街头巷尾的年轻人们都穿着靓丽春装，只是匆匆瞥过便让人心情舒畅，将心里的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
　　现在这个季节，恰好符合《乱世浮沉》的大结局拍摄要求。
　　国内许多影片都喜欢给观众阖家欢乐的大团圆结局，但《乱世浮沉》不一样。这部民国正戏有一个红楼梦式的悲剧落幕。
　　民国时期本就是一个悲剧的时代。国破家亡，山河不在。无休止的连绵战火摧毁了这个巨大的国家，无数辉煌一时的名门大家如同残破的大船，一艘接着一艘没入水底。秦家只是无数悲剧中的一个，它的故事是埋没在历史中的无名之辈的真实人生。
　　.
　　在影片开头，秦家是秦镇首屈一指的大家族，祖祖辈辈积累的良田和财富足够一大家子人逍遥度日。某一天，一声炮响轰鸣炸醒整座小镇，日复一日的恬淡生活就此破碎。
　　随着战争的侵蚀，原本稳定的社会规则被外力打破，本就心思各异的族人更加蠢蠢欲动。主人公秦智先苦苦支撑着秦家的完整和体面，却无力阻止心怀鬼胎的族中子弟如蝗虫般吸干家族的积蓄。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冻死了秦镇大批农田里待收的庄稼，富裕的秦家在一个夜晚遭到小镇饥民的围攻掠夺。忠诚的老家仆被活活打死，心思活络的族人则趁夜逃去南方，留下一笔笔数目惊人的债务。
　　秦家不得不变卖所有值钱的财产来抵债，最后，只留下秦智先和夫人苦苦守在破旧的宅院中。
　　阳春三月，杨柳依依。
　　这本该是个充满希望与生机的日子，操劳多日的秦夫人却病倒了，盛极一时的秦家甚至连请大夫的钱都出不起。
　　因为父母的遗命，秦智先不能变卖祖宅。秦夫人得不到及时医治，凄冷地死在孤寂的小房间里。
　　当晚，秦智先形状疯癫地冲出家门。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在秦镇见过他。
　　几天后，在外漂泊多年的秦闻源回家了。
　　.
　　对于秦少爷在海外经历的一切，电影选择了留白处理。观众所能看到的，只是那个骄傲放肆的少年身心俱疲，神采奕奕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沧桑。
　　繁华落尽，万物皆虚。
　　曾经追求的理想只是不可触碰的镜花水月，秦闻源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和热情，支持他活下来的是一个约定。
　　一个和叔叔的约定。
　　“不管去了哪里，一定要回家。”
　　这个约定是秦闻源唯一的精神支柱，他靠着这一句话走遍千山万水，排除万难奔向家的方向。
　　回家，回家，回到那个曾经拼命一切想要逃离的家……
　　可他终究晚了一步。
　　展现在秦闻源眼前的，是一座空荡荡、灰蒙蒙的大宅院。
　　这段独角戏将是全片的精华。如何演绎秦少爷由大喜至大悲的心理活动，这是王子越一拿到剧本就开始思考的问题。
　　然而，过去了一个月，问题的答案还是一片迷茫。
　　.
　　王子越回组时，剧组正在拍摄秦夫人病死床前的临终戏。
　　为了入戏，王子越去酒店放下行装，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片场围观拍摄。
　　令他惊讶的是，饶是如此重要的戏份，赵子凌依旧选择糊弄了事。工作人员说，她几天前就把临终特写镜头全都拍完，然后拍拍屁股甩手走人了。
　　现在是一个与她身量相仿的替身演员躺在床上，司柏志待会儿就要对着这位替身来表演痛失爱妻、失心发疯的独角戏。
　　整个剧组已经对赵子凌的消极怠工见怪不怪。见王子越过来，郭学德招招手，让他搬一把椅子坐到自己身边。
　　王子越赶紧凑过去，郭导挪了挪导演椅，让王子越可以看到监视器的屏幕。
　　为了表现秦家的衰败，秦夫人房间的自然光线十分昏暗。工作人员正在调整打光，赵子凌的替身演员战战兢兢地躺在床上。
　　司柏志淡定地坐在床前。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身上的织锦棉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闭目凝神，口中喃喃念着台词，丝毫不为外界所打扰。
　　.
　　郭学德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王子越还记得郭学德极端反感演员轧戏，但他不习惯撒谎，只能硬着头皮道：“拍电视剧去了……”
　　郭导正在用手指灵活地盘动玉球，两枚玉球每回碰到一起都会发出一声脆响，王子越的小心脏就跟着跳一下。
　　过了几十秒，郭学德淡淡地“哦”了一声，倒是没发脾气。他默默盘着手里的健身玉球，时不时出言指点工作人员一二句。
　　电影的打光布景比电视剧讲究得多，等到工作人员准备就绪以后，郭学德又检查过灯光镜头，这才点了头。
　　于是，闲杂人员先后退出摄影棚，秦夫人临终戏准备开拍。
　　王子越忍不住挺直脊背，认真地盯着监视器。
　　影帝会如何演绎秦智先一步步走向疯癫的独角戏呢？


第十五章 今天我是作为一个长者……
　　场记板上下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摄影师扛着机器缓慢走过床前，细致地拍摄司柏志的面部表情。
　　替身女演员率先开口。
　　她倒是熟背台词，但由于演技太过青涩，听起来有些拿腔拿调：
　　“智先，舅舅白日里来过了么？”
　　司柏志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他先是愣了愣，浑身慢慢绷紧。然后，那对长眉一点点凝结，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沉默着，没有答话。
　　女演员道：“他若是再来要钱，你就叫老丁把他打发走吧。”
　　司柏志放在床沿的大手用力握紧，关节泛白。
　　终于，他开口了。
　　那声音温润如水，其中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莲儿，你舅舅正月里已经走了。你忘了么？是我们给他送的葬。”
　　“啊，这样么。”
　　女演员做作地念着台词，司柏志不但不出戏，反而很怜惜地望着她，双眼中仿佛氤氲着潋滟水光，豆大烛火在一双黑瞳中颤抖摇曳。
　　沉吟半响，司柏志仿佛不忍再看发妻为病痛折磨的憔悴模样。他微微低下头，移开了眼神。
　　可是很快，他又抬起了头。
　　就算只是一分、一秒，他也要多看妻子一眼。哪怕这份凝视会让他心如刀绞……
　　“我还记得我嫁到秦家的那一天，整个秦镇的人都来吃喜酒，大红鞭炮放了半宿，一直吵、一直吵，吵得我耳朵都疼了……”
　　女演员自顾自地说着台词，监视器中，王子越看到司柏志的薄唇在颤抖，两行清泪无声地划过那俊美而苍白的脸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颜欢笑，喉头压抑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你觉得吵么？可我觉得，那一天好安静好安静，就像此时此刻一样安静。自我掀开你的红盖头那一刻起，我的耳边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那天，你是那么美丽，你的微笑好似熊熊燃烧的石榴花。”
　　秦夫人勉强笑了笑：“你的心意，我一直是知道的。所以，当奶奶他们逼你娶姨太太时，我并没有反对，哪怕我的心已破碎如尘……可是，她终究也没能为你生下一男半女……”
　　秦智先摇了摇头，生硬地打断她。
　　“我们不是还有闻源么？这孩子没有父母，而我们没有孩子，我早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闻源？他多久没有寄过家书了？听说法兰西也并不太平……”秦夫人长叹一声，“智先，我们秦家，终究绝后了。”
　　”不会的，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家。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秦智先的眼神飘远，定定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等到那时，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秦夫人双眼涣散，几不可闻道：“有人来了。”
　　“谁？”
　　秦智先倏地站起身，虚掩的雕花木门外，空寂的月光洒满庭院。
　　“谁来了？“
　　”那两个人来了……那两个人来了！“
　　她开始大声嘶吼，瘦弱的身体如脱水鲤鱼般剧烈颤抖。
　　“他们走过来了！”
　　秦夫人的喊叫十分令人费解，但是，那没头没尾的话语中，似乎渗透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深意……
　　忽然，秦智先反应过来了什么。
　　大家族长的淡定气度早已不在，他惊慌失措地跪在床前，紧紧握住秦夫人的手：
　　“莲儿？莲儿？不要跟他们走，不要跟他们走啊！”
　　秦夫人痛苦挣扎片刻，忽然猛一挺身，僵硬的身体瞬间软倒在床榻间。
　　四下一片寂静，月色如水，冰凉沁骨。
　　秦智先的掌心中，秦夫人的手一点点滑落，无力地垂在床沿。
　　“……”
　　秦智先跪在床前，慢慢地、慢慢地捧起那双手。他闭上眼睛，将她冰凉的手抵在眉心，表情虔诚又绝望。
　　片刻后，他松开那双手，缓缓站起身。
　　他不再去看床上的女子，只是微微仰起头，苍茫的眼神写满悲苦与哀辛：
　　“爹，娘，你们叫孩儿守着这宅子，孩儿做到了……”
　　秦智先高大的身躯开始颤抖，这个坚毅固执的大家老爷终于被命运的重担压垮。
　　“宅子还在。可是，宅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秦智先突然开始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放肆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冰凉的泪水从脸庞滑落，一滴滴迸落在陈旧的衣襟间。
　　那笑话也是天底下最可悲的悲剧。
　　“只有我还活着，为什么？只有我还活着……”
　　秦智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醉汉般歪歪扭扭地走到门口。
　　万籁俱寂，月上枝头。
　　这是一个恬静而美好的春夜，晚风和顺如水，宛若母亲柔软的怀抱。
　　秦智先怔怔地望着秦家大门，那束缚了他一辈子的桎梏正在变得透明、浅淡……
　　耳边响起了千万个声音，轰隆隆要将他的灵魂碾碎。
　　千万个声音一起呼唤他——
　　“大少爷。”
　　“我的孩子……”
　　“秦老爷！”
　　“叔叔——”
　　“智先。”
　　断了气儿的秦夫人就躺在背后，但他看到她正在眼前。
　　空旷的庭院中，他看到她如花照水的曼妙身姿。
　　“智先。”
　　她穿着一袭红衣，十根青葱玉指捏着一张精致的红盖头。小巧红唇噙着微笑，美得如同熊熊燃烧的石榴花。
　　秦智先喃喃唤了声“莲儿”，跌跌撞撞地扑向虚无的空气。
　　“走，我跟你一起走……”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步履蹒跚，义无反顾。
　　最后呈现在镜头中的画面，就是这样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走出秦家大门，毫无留恋地踏上长街。
　　薄雾如浮云般在青石板路的上方游荡，远方在那里？看不清楚。
　　那背影孤单而寂寞，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
　　走，从残酷无情的现实，走入一个朦朦胧胧的幻梦。
　　走，一直走。
　　再也不要回头……
　　.
　　“CUT。”
　　高度紧张的工作人员们都松了一口气。没过一会儿，司柏志单手提着长袍衣摆，慢悠悠走回大院，来到导演旁边。
　　见王子越坐在监视器前，司柏志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微笑着，伸手碰了碰他的眼下。
　　王子越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湿润。
　　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
　　司柏志笑道：“看来最后这一场戏，我演的很不错。”
　　“那当然了，不愧是你。”
　　郭学德也很感慨，灵活地盘动手里的玉球。“这孩子也很好学，大结局就看他的独角戏了。”
　　王子越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十分羞赧。
　　见识过影帝水准的表演，他心里更加没底。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不过。
　　莫说赵子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的演技好歹是过关的。可是，秦闻源的独角戏要演不好，在同一部戏里被影帝碾压演技也就罢了。要是因为自己演技烂，把这么一部好片子给毁了才是罪过。
　　郭学德曾经说过王子越是在演自己，和人物性格契合时就能演得好，反之就要出戏。现如今到了大结局，秦闻源已经在外漂泊多年，而他糊里糊涂地才活了一个月，演技和心境哪能有什么突飞猛进的长进？
　　司柏志和郭学德说了会儿话，剧组的大家便张罗聚餐，庆祝影帝杀青。
　　王子越没心情喝酒，跟着去饭店露了个面儿，便回房研究剧本去了。
　　.
　　等到嘈杂的聚餐结束，司柏志不紧不慢地回到宾馆房间，发现一个男孩正在门口徘徊。
　　司柏志笑了笑，慢慢走过去：“你这是送货上门？”
　　王子越深深一鞠躬：“我想请教你一些关于演技的问题……”
　　司柏志摆摆手，温和道：“进来吧。”
　　影帝的房间意外地十分凌乱，王子越绕过一个个摊开的行李箱，小心翼翼地站在一小块儿空地上。几把椅子和沙发上都堆着各式各样穿过的衣服，根本坐不了人。桌面柜头堆满了凌乱的稿纸，电子产品和充电器电线彼此纠缠，整个房间如热带丛林般险象环生。
　　司柏志推开床上的被子，用力扯平褶皱的床单，有些歉疚道：“你就坐这儿吧。”
　　王子越只好在床沿坐下，忍不住问：“你不收拾一下房间吗？”
　　“助理也有自己的工作，不能总是帮我收拾房间，再说我很快就回去了。”
　　助理不能收拾房间，你自己就不会动手吗？看来司柏志是个表演天赋满格的天才，生活技能为零的白痴。
　　司柏志也在床沿坐下，他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道：“你想问什么？”
　　王子越捋了捋头发，烦恼极了：“我对演戏……有些摸不着门道。”
　　闻言，司柏志眯起弯弯的眉眼，促狭道：“你不是演了个偶像剧吗？这几天剧组的姑娘都在讨论你，小狼狗。”
　　怪不得今天进组时好多妹子都很热情地来打招呼。王子越不好意思道：“那个电视剧随便演的，对演技根本没有长进。”
　　“如果你用这种心态去演戏，演技肯定不会有长进。”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王子越叹了口气：“你想说演戏不分高低贵贱，无论多么脑残的剧情，只要用心演，都能有所收获？”
　　司柏志心平气和地反问：“你觉得不对？”
　　.
　　他的气质十分儒雅，温和得如同风平浪静的清澈湖面，似乎永远不会着急上火。面对这么个神人，王子越忍不住说出心中的实话：
　　“你们这些大咖演员永远都这么说，每一个角色都是平等的，不管接到什么本子都会认真去演，但你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有些A级演员，比如阮惠钧，她只拍电影，电视剧不管什么题材，碰都不碰。”
　　司柏志沉吟片刻，忽然抛出一个问题：“那你觉得电影和电视剧有什么区别？”
　　对此，王子越有自己的想法，便认真道：“电视剧只是平时的消遣，观众随便看看打发时间而已，但电影不一样。观众要专门走出家门走进影院，花钱买电影票。如果电影的质量和电视剧一样，这对于观众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虽然近些年，一些大投资电视剧也号称有电影的质感，但电视剧和电影的播放、叙事和表演方法都不一样。电影要求演员有更加高明精湛的演技，这也是为什么一些演员在电视里很优秀，但一上大屏幕就原形毕露的原因。”
　　司柏志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想，你也好，观众也好，现在的投资商也好，都太纠结于艺术传播的媒介载体了，为什么不专注于它传播的内容本身呢？演员的演技也是为故事本身服务的。难道因为荧幕大小的差别，哭就会变成笑，笑就会变成哭吗？”
　　王子越试探地问：“你是说，最重要的是剧情吗？”
　　“没错，说到底，电影和电视剧都是讲故事的一种方式。有些故事适合用电影来讲述，有些故事适合用电视剧、或者小说、或者音乐来讲述。重要的是这个故事能不能与受众产生情感共鸣，而不是它的屏幕有多大、时间有多长。只要你会讲故事，一个最最俗套的烂梗也能让人心潮涌动；你要是不会讲故事，无论弄出多少花头，观众也是看过就忘，你根本无法触碰他们的内心。”
　　王子越忍不住反驳他：“你说的是理论中的理想状况。但是现如今，电视剧就是大众快消的商品，唯有电影才能创造名垂青史的艺术品，这就是现实。电影演员的水平就是比电视剧演员要高。当然了，我知道国内的影视剧行业还不成熟，演员胡乱演，大家也胡乱拍。但是在电影产业发达的地方，电影和电视剧演员之间是有明显的地位鸿沟的。”
　　司柏志的神情十分认真：“是么？但电影和电视剧不都是满足观众情感需求的存在吗？难道人的情感需求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吗？”
　　王子越被哽了一下，反驳道：“难道在你眼中，一个讲述人生悲喜、世事无常的历史正剧，和一个黏黏糊糊只知道谈恋爱的偶像剧，没有任何差别吗？”
　　司柏志从容道：“我并没有否定二者的差别，但我希望你看到，一个观众会为《乱世浮沉》落泪，也一样会为《荧屏之吻》欢笑。这两种情感本质上没有差别，都是一个观众被你的作品打动而浮现的真实反应。你觉得正剧更加高雅，我觉得谈恋爱也并不低俗。我们每个人都有渴望爱情的时候，当你我还是毛头小子时，难道不是成天就想着早恋吗？”
　　王子越有些动摇：“这……”
　　司柏志继续说道：“我不觉得演偶像剧有什么丢人的。人们常说，电影是造梦的机器，但电视剧、小说、音乐也是摆脱现实枷锁、通往美好梦境的渡船。人们强加了太多标签在艺术的形式之上，反而忽略了其中的内容。你觉得演偶像剧不值一提，但是偶像剧自有其受众群体，难道他们的喜好不值得被尊重么？不值得最佳的演员为之付出最佳的演技么？”
　　“可是，大家都说，偶像剧就是、呃、庸俗……”
　　这其实也是王子越心里一直想说的话。
　　他在《乱世浮沉》和《荧屏之吻》两个剧组都待过，工作人员给他的观感十分不一样。《乱世浮沉》剧组的气氛十分严肃，一切工作都为作品本身的质量考虑，大家还专门开会讨论剧情。当然，赵子凌这种沽名钓誉之徒和他这种浑水摸鱼走后门的除外。
　　相对来说，《荧屏之吻》的导演和演员根本没有打磨作品的心思，大家只是拿偶像剧当赚钱或者赚人气的工具，连剧本都能因为投资方不爽这种原因随意改动。这也是某种恶性循环吧。
　　“是的，大家都说偶像剧是庸俗的。但是，这个市场上充斥着庸俗作品，这说明什么？说明喜欢庸俗的人是大多数。再者而言……”
　　司柏志认真地反问。
　　“何为高雅？何为庸俗？”


第十六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庸俗和高雅就是、就是……”
　　王子越捉急地抓了抓头发，司柏志对影视艺术的看法太过与众不同，乍听之下就是强词夺理，可细细一想却让人无法反驳。
　　他整理思路，努力辩解道：“确实，许多人青春期时只想着谈恋爱，但这是最最基础的情感需求，小狗小猫也会谈恋爱，这不就是庸俗么？相对的，悲剧的内核是对于人性和命运的摸索，是探讨世界的本来面目。正是因为我们拥有思考这些问题的能力，所以人类的精神才高贵于其他动物，这不就是高雅么？”
　　司柏志微微一笑：“人类总是批判其他动物，说人不能和野兽一样活着。但是，谁又赋予了人类权利去批判兽类？兽类会接受人类的这种批判么？亦或是嗤之以鼻？把自己的判断标准强加于他人之身，还擅自把别人分出个三六九等，指手画脚、评头论足，没有比这更可笑而无耻的了。”
　　王子越傻眼了：”难道你觉得人类像野兽一样活着也是可行的么？“
　　司柏志摇了摇头：”我认为大家按照自己的本心活着就好，只要合乎普世规则又不伤害到他人，为何要拘泥于种种束缚？喜欢看偶像剧的人害怕别人说他低俗，就不敢说自己喜欢看偶像剧。不喜欢看悲剧的人为了标榜品味，就撒谎说自己欣赏悲剧。何必活得如此虚假？大家都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喜好，市场就会提供各种各样的艺术作品，这才叫百花齐放。”
　　王子越长叹一声：“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我也是有感而发，不小心扯远了。”
　　司柏志叹了口气，露出无奈的神色。
　　“这也是所谓的矛盾吧，人类太过聪慧，凭借这份智慧创造了繁荣的社会和文明。可是，人类又为其中的条条框框所束缚，失去了许多自由……比如说，我只想做一个小演员，挑选剧本可以全凭本心，不用考虑保持咖位或维持身价，可是我不能这样随心所欲。因为演技好作品优秀，我成为了影帝。可是做了影帝以后，我反而不如从前那般自由自在，这就是所谓的身为名所累吧。”
　　“你是真的热爱表演，才会考虑这些问题。”
　　王子越真诚地望着他，打心底里钦佩这位年轻优秀的男演员。
　　“因为你真的很喜欢演戏，所以才能演得这么好。”
　　司柏志的目光无比和煦，宛若三月春风：“你会考虑这些问题，说明你对表演也产生了兴趣。现在你知道了，热爱才是优秀的基础。那么，你要问问你自己，你喜欢演戏吗？”
　　“这……”
　　闻言，王子越不禁陷入了深思。
　　我喜欢演戏吗？
　　.
　　说实话，王子越之所以选择做演员，是因为northern lights解散了，而他的艺人合同还有三年才到期，他不甘心黯然离场，所以选择和公司一起转型。
　　没错，我是因为“不得已”才演戏的，这是王子越扪心自问获得的答案。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社会上很多人都不热爱自己从事的职业，只是把工作当做养家糊口的赚钱工具罢了。
　　能够把爱好作为职业，其实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王子越曾经拥有过这份幸运，那就是和朋友们一起玩乐队。这是他无比享受且愿意为之付出青春的事业。哪怕玩乐队赚不了几个钱，也出不了什么风头，他也无所谓，因为他从音乐里收获的快乐远比金钱更让人满足，这才是“热爱”吧。
　　那么，演戏呢？
　　我喜欢演戏吗？
　　王子越皱紧了眉头。
　　之前，无论是拍电视剧还是拍电影，王子越都把它当做任务来完成。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不得不”。
　　可是，今天看过司柏志的表演以后，那种层层递进、充满张力的演技深深触动了王子越的内心。
　　一个用自己的生命去诠释角色的演员，仿佛开辟了一个小小的世界。他精湛的演技就是连接现实与虚幻的桥梁，观众们借此进入这个微观的精神世界中，体验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人生故事。
　　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美妙天地，每一根草茎、每一枚花瓣都浸润着丰富而细腻的人类情感。不需要优美精致的语言，也不需要耗费心神的交流，只要一个幽深的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观众就能理解演员所要传递的情感讯息。
　　——这就是戏剧的魅力，这就是天才演员的气场。
　　你的欢笑让我欢笑，你的哭泣让我哭泣。
　　你走过的每一步，都有我的足印。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声音。
　　你变成了角色，而我，变成了你。
　　.
　　“我也能做到吗？”
　　王子越心中萌发了一颗嫩绿的小芽。
　　它会长成花草吗？亦或是树木？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一颗小小的尖芽轻轻搔刮着他的心。
　　它让他全身热血沸腾，想要甩开胳膊拼命奔跑。
　　“我想要成为像他那样的演员吗？”
　　兴奋、冲动、跃跃欲试，又有些许犹疑、止步不前……种种矛盾情绪混杂在一起，这就是王子越现在的心理状态。
　　“我能够成为像他那样的演员吗？”
　　王子越隐隐约约生出一种预感，他正面临一个无比重要的人生决定。踏出这一步后，整个人的心境和人生方向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因此，这个年轻人开始审慎地审视内心，不愿意仓促地做出如此重要的决定。
　　这不是优柔寡断，因为不同性格的人在面对重要抉择时会有不同表现，所以人们会说性格决定命运。
　　比如，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申为奇，他肯定不会如此纠结，而是理所当然道：“我喜欢演戏啊，因为我喜欢所有人都看着我的感觉。”
　　虽然这是个简单粗暴的答案，但申为奇的性格就是如此直率。他拥有一种野兽般的本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义无反顾地奔向这个方向，不会后悔，也不会迟疑。这也是一种天赋。
　　世界上就是有各种各样的人呢，既有司柏志这样心思深沉的天才，也有申为奇这样自信满满的青年。
　　.
　　“你在笑。”
　　司柏志忽然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静。
　　“嗯？”
　　王子越回过神来，这才察觉自己的嘴角竟上扬着，微笑的弧度愉快又轻松。
　　司柏志凑近一点，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王子越惊诧地捂住嘴：“算、算是好事吧。”
　　奇怪，怎么突然想到大娃了？
　　他摇摇脑袋，站起身感激道：“谢谢你，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嗯。”
　　司柏志儒雅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微笑，默默目送王子越离开房间。
　　.
　　第二天便要拍秦闻源的独角戏。
　　王子越一大早去化妆室做造型。剧组给秦闻源准备的服装是三件套格子西装，这一套的款式比少年时期更为稳重内敛。
　　造型师把王子越的棕毛染回黑色，精心打理出不修边幅的凌乱感觉。王子越本以为今天可能需要做特效妆，比如加点皱纹、胡子什么的。但造型师却说没有必要。因为秦闻源是从少年变成青年，外貌差异不大。硬是加特效妆反而会让观众出戏，无法关注剧情本身。
　　就像无实物表演一样，王子越现在要用年轻的脸庞去演因饱经风霜的倦怠感。
　　唉，特效不够，靠演技凑啊！
　　令新人演员更加紧张的是，因为这是全片最后一场戏，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来了片场，副导演和制片人他们都围在郭学德身边。
　　见王子越过来，郭学德认真地问他准备得如何。
　　王子越沉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郭学德指导他如何走位以后，便一声令下直接开拍。
　　.
　　场记板打响后，王子越从画面最远处快步走来。
　　青石板路上铺着轨道，摄影师操纵摄影机沿着轨道缓缓滑过，在演员前方两三米处捕捉正面特写镜头。
　　今天天气不错，天空蔚蓝，日光柔和。
　　秦家宅邸的青灰色长墙绵延数百米，古朴厚重的大门虚虚掩着，张牙舞爪的石狮端坐在门口，逼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王子越走得很快，显得十分焦急。但是因为舟车劳顿，他瘦削的身形有些跌跌撞撞，仿佛随时就会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春风吹拂起青年凌乱的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
　　王子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在摇摇晃晃的视线中央，秦家大门越来越近，他清澈的双眼升起了一层水雾，那是喜不自禁的泪水。
　　回家，回家……
　　王子越胸腔中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着来到大门前。
　　沉重的大门被一把推开，他高声唤道：“叔叔、婶婶，我回来了！”
　　门内一片沉静，廊下空无一人。
　　王子越愣了愣，慢慢走入院内。
　　庭院里种植的老石榴树显出枯死的征兆，树冠覆着一层灰败的泥屑。清风吹过，每一片树叶都簌簌发抖，仿佛被投入石子的一潭死水。
　　“管家！老丁！”
　　“叔叔——”
　　“人呢？人都上哪儿去了？”
　　王子越一边走，一边喊，喊到嗓子都哑了，始终未有人回答。
　　他喘着粗气儿返回门口，一屁股坐在坚硬的门槛上。
　　一位副导演客串了小镇居民，他慢吞吞地走过门前，王子越忙起身喊住他：“喂，你知不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
　　“秦、秦少爷？”
　　男人费劲地认出他，大惊失色。
　　“你还活着？！”
　　“你说的什么话？咒我死吗？”
　　王子越实在太过疲倦，懒得跟他计较，又问了一遍：“他们去哪儿了？”
　　男人震惊地看着他，仿佛他是来自阴间的亡灵。片刻后，他怯怯道：“死的死，跑的跑，秦家早就没人了……”
　　王子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被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你说什么？”
　　男人嗫嚅道：“秦少爷，你回来的太晚了。”
　　“你说什么？”
　　王子越冲上去拼命摇他的肩膀。
　　“谁死了？谁又跑了？跑去哪儿了？你说啊！”
　　男人吓了一跳，一把将王子越推倒在地，脚步匆匆地离开。
　　“秦少爷也疯了！这家子人真是作孽……”
　　谁、谁疯了？
　　王子越躺在地上，怔楞地看着路人的背影。随着他的离开，周围的空气骤然被抽离，灵魂感到溺水般的痛苦窒息，心脏传来一阵钝痛……
　　他双眼泛红，挣扎着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跑进家门。
　　“叔叔，叔叔，我回来了！你要我回来的，现在我回来了！你呢？你在哪里啊？！”
　　四下一片寂静，无论他多么撕心裂肺地喊叫，不会有人回答他。
　　“叔叔，你快回来啊……”
　　王子越慢慢跪在庭院内，双手颤抖着捂住脸庞。
　　“我走不动了，没有力气去找你了……你去了哪儿？快回来吧？我走不动了，我真的走不动了……”
　　摄影师扛着镜头慢慢后退，画面中央，萧瑟冷清的庭院中跪着一个绝望的背影。
　　镜头拉远上移，大门缓缓掩上，镌刻着“秦府”二字的门匾进入画面，那字体端肃又优美，仿佛正在诉说一段为历史所遗忘的悲伤故事……
　　.
　　“CUT。”
　　王子越擦了擦哭得发干的眼睛，高度紧张的心脏在胸膛里砰砰乱跳。
　　郭导他们正在看视频回放，王子越走过去，客串路人的副导演李祎道：“秦闻源演得挺好，该出的效果都出了。”
　　郭学德把两枚玉球装回衣兜，右手不断地抚摸着下巴，表情很是复杂。人群中还有司柏志。今天，影帝脱掉长袍穿回了私服，像是大学中文系老师，气度儒雅又内敛。没想到他也来片场围观杀青戏。
　　郭导抬头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司柏志想了想，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无功无过。”
　　“唉。”郭学德挠了挠花白的头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子越战战兢兢问：“出什么问题了吗？”
　　“就是情绪不对。”郭学德伸出手摁住回放键，视频迅速回调退到最开始。再摁下播放键，屏幕里，王子越从青石板路的尽头走来。
　　他脚步忙乱，浑身散发着竭尽全力的虚脱感。但他的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随着家门的靠近，那快乐的情绪仿佛能穿透屏幕传递给观众。
　　李祎道：“这段演得挺好的呀。本来就是要表演秦闻源的大喜至大悲，这一开头的大喜不是有了吗？”
　　“不是大喜至大悲。”郭学德立即出言否认。
　　出于从业多年的直觉和艺术敏锐感，他感察觉到深深的违和。可究竟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清楚。脑海中有一丝隐隐约约的灵感，每一回伸手想要抓住，灵感却似流水从指缝间灵巧溜走，叫人捶胸顿足、好不焦心。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固执道：“我觉得这个情绪不对。秦闻源回家的时候会这么开心吗？这不正常，秦闻源的心理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王子越忍不住反驳：“可是剧本根本没有写秦闻源经历了什么，我们只知道他少小离家，一心想回故乡。现在他终于回了家，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郭学德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你再好好想一想，我觉得他回家时的情绪应该是悲伤的。这段戏不是大喜至大悲，反而是大悲至平静——不，秦闻源最后应当是大彻大悟，这才是他的心境，也符合我们电影的主旨。”
　　“大彻大悟？”
　　王子越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闻源历经千辛万苦回了家，结果一家人死的死、疯的疯，他还能大彻大悟？他这是去法国留学还是去西天取经？
　　王子越表情复杂地看着郭导，他能揣测出郭学德现在的心情。这位老艺术家可能是想通过结尾独角戏把整个电影的哲学水平都提高一个层次。可是，如果电影前段的情绪铺垫不够，人物的心境转折会显得十分突兀。不但不能让观众理解角色的行为，还会让他们觉得电影在强行灌鸡汤。
　　司柏志出言指点：“王子越，你要代入成角色本身来思考问题，而不是用外人的眼光揣测他的心理。”
　　我已经很代入了啊，还要怎么代入呢？王子越实在理解不了两位前辈的话语，不自觉地开始着急上火。难道他愚蠢到连大白话都听不懂了吗？
　　有人建议：“要不再拍一条？”
　　郭学德果断否决：“不行，再来一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反而消耗演员的情绪。大家先休息二十分钟。秦闻源，你去院子里转转，好好组织一下情绪，想想我说的话。”
　　“……”
　　王子越只好听从导演的指导，穿着戏服走进秦家大院。


第十七章 我是要成为影帝的男人！
　　秦家大院是典型的晚清民居，若是无视其中各类摄影器材和错综复杂的电线网，还是别有一番古典风韵。
　　王子越在庭院内来回徘徊，怎么也无法揣测出郭导的心思。
　　刚刚那一条戏，他自认为已经贡献出最佳演技，但郭学德还是不满意，甚至连“大喜至大悲”这个基本的演绎思路都给否了。
　　从悲伤变为大彻大悟吗？实在搞不懂为什么。
　　工作人员们都在院外休息，古朴庭院一时沉静如水，石榴树的枝头时不时簌簌摇摆，愈发显得环境无比幽静。
　　无人的廊下，一张躺椅孤零零地摆放在石榴树前。
　　王子越走过去，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摇椅。藤椅开始慢慢摇晃，宛若顺水漂流的兰舟。
　　望着衰败枯萎的石榴树，他的心里愈发焦灼。
　　——我是不是不适合演戏？
　　工作进度一筹不展时，一些消极想法都冒了出来。
　　不行，都还没有尝试呢，怎么能先认输？
　　王子越给自己加油打气，这样弱小的我还如何守护雅典娜！
　　他闭上眼睛，微风轻轻吹拂脸颊，略微抚平了急躁的心情。
　　影帝也给了建议，说是要代入成角色本身思考问题。他干脆把心一横，反正郭导都说了，我演什么都是在演自己，那就一条路走到黑吧！
　　现在不是秦闻源回家，而是我王子越回家。我在外面受尽了委屈和痛苦，我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从海外回到故乡。此时此刻，家门就在我的眼前，我会是什么心情？
　　王子越闭上眼睛，沉心静气，苦苦思索，眉头紧紧皱在一处。
　　为什么是悲伤？为什么我回了家反而会伤心难过？
　　秦闻源到底经历了什么？
　　.
　　王子越开始回忆第一场戏。
　　那时，他在书房里与叔叔据理力争。他说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做我叔叔，我可以自食其力，我就是要出国。
　　叔叔呢？
　　叔叔说了什么？
　　叔叔说你去吧，但你一定要回家。
　　然后呢？
　　然后，秦家为他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践行宴，他坐在叔叔身边，给族里的长辈挨个儿敬酒。那时，他是多么春风得意，对未来充满了无尽的热忱和希望。
　　再然后呢？
　　再然后，他回家了。
　　很多年以后，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一颗死去的心，他回家了。
　　他已不再年轻，对未来失去了全部的热情，宛若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故乡的道路中。
　　那时的他，心情会是……
　　——原来如此！
　　王子越猛地坐起身，摇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原来郭导是这个意思！
　　.
　　短暂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工作人员都返回来各自岗位。
　　郭学德询问新人演员：“这一条可以么？”
　　王子越重重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跑向起始点站位。
　　“ACTION。”
　　王子越睁开眼睛，坚定地迈出步伐。
　　.
　　和煦春风吹动点点柳絮，安宁沉静的小镇仿佛飘起了绒绒白雪，如梦似幻。
　　青年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拘谨而局促地打量着周遭的老屋和居民。
　　他已经离开这里很久很久，久到忘记了家乡的面貌。
　　可是，一旦走上这覆着青苔的石板路，所有遗忘的回忆霎时复苏，鲜活得仿若昨日重现。
　　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让人眼眶发热。
　　走着走着，青年慢慢停住脚步，痴痴地立在道路中央。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吗？
　　他恍然生出了某种错觉。
　　或许，过去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现在梦醒了。时间倏地倒回从前。
　　——回到那个时候。
　　那时，他没有离开家乡，没有和族人吵架，没有带着行囊一去不回。
　　那时，他只有十几岁，成日在院子里乘凉玩耍。
　　那时，日光西斜，月光洒落，他看着平淡的日子一天天流逝，心里只有那些属于少年的天真烦恼……
　　——我回不去了。
　　青年的眼中溢出了清澈的泪水，在苍白的脸上留下淡淡水痕。
　　还记得离乡那日，天早早黑了。晚冬寒冷刺骨，呵气成霜。他坐在通往码头的马车，年轻的心脏火热而不知疲倦。
　　当时，我有好多好多梦想。
　　我想要改变自己，改变这个家族，改变这个世道。我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想要大声地笑，大声地哭，大声地呐喊，大声地歌唱……
　　而现在，我久久地站在这里。
　　春风和柔，草木清香。故乡美得如同明信片上的油画。世间是如此温馨，充满无限生机。春去春又回，花谢花又开。
　　而我呢？
　　我已心神俱疲，热情和希望全部离我远去。
　　青春一去不还，人生蹉跎而过。
　　——我已回不去了。
　　我曾以为我的生命会纵情燃烧，如烟花般璀璨夺目。但我现在明白了，天地之大，凡人的一生是何其短暂。命运如同飞驰而过的车轮，无情碾过苍茫大地。我们每一个人，都只是飞溅的尘埃，渺小又平凡。
　　——回不去了。
　　他迈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向秦家大门。
　　.
　　厚重大门虚虚掩着，秦闻源推开门，勉强勾起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叔叔，婶婶，我回来了。”
　　四下一片沉静。
　　秦闻源合上门扉，慢慢步入庭院。
　　“管家？老丁？”
　　“叔叔？”
　　依旧无人答话。
　　“人呢？”
　　秦闻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到厢房门口，“人都上哪儿去了？”
　　陈旧的窗棂积着层厚厚的灰尘，秦闻源朝屋里望了一眼，凌乱的杂物堆积在空荡荡的拔步床上，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秦闻源在院里转了一圈儿，又回到门口，静静地坐在门槛上。
　　他木讷地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镇居民路过秦家大门。
　　秦闻源勉强打起精神，提高音量喊住他：“喂，你知不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
　　那人看了他很久，才依稀回忆起他的名字。
　　“秦、秦少爷？”
　　他惊诧道：“你还活着？”
　　“你说的什么话？咒我死吗？”秦闻源无奈地笑骂他一句，又问，“他们去哪儿了？”
　　男人嗫嚅道：“死的死，跑的跑，秦家早就没人了……”
　　秦闻源麻木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波动。
　　他怔怔地看着男人：“你说什么？”
　　男人怜悯地看着他：“秦少爷，你回来的太晚了。”
　　“你说什么？”
　　秦闻源跌跌撞撞地走过去，颤抖的双手揪住了男人的衣襟。
　　“谁死了？谁又跑了？跑去哪儿了？你说啊！”
　　那一声声嘶吼如杜鹃啼血的哀鸣，其中涌动着巨大的忧愁和绝望，沉重的情感几乎将人压垮。
　　男人惊慌地推了他一把，急匆匆地跑开了。
　　“秦少爷也疯了！这家子人真是作孽。”
　　疯了？
　　疯了……
　　秦闻源无力地躺在地上，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几乎将他的双眼灼瞎。
　　“叔叔，叔叔……”
　　秦闻源嘶哑地唤了几声，挣扎着站起身。
　　他脚步虚浮地返回秦宅，走入毫无生机的空旷庭院。
　　他穿过一条条走廊，如孤魂野鬼般四处游荡：“我回来了，你要我回来的，现在我回来了。你呢？你在哪里啊？”
　　“叔叔，你快回来啊……”
　　秦闻源慢慢跪在庭院内，双手颤抖着捂住脸庞。
　　大院里的人和物，那些旧日时光，那些欢欣、泪水……全都都烟消云散。唯有青灰色的残破檐角，默默地注视着一个孤独的游子，他的眼中已流不出一滴泪水。
　　“我走不动了，没有力气去找你了。”
　　“你去了哪儿？快回来吧。”
　　“我走不动，我真的走不动了……”
　　一个人的情感是有限的，当他第一次遭受巨大打击时，他会感到愤怒、会懊悔、会恐惧……可是，当命运一次次无情搓揉他的灵魂时，他会变得不痛不痒、无知无觉。
　　这时的他已不再是情感丰富的人类，只是一具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
　　片刻后，秦闻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开始在空荡荡的宅院毫无目的地行走，一边踱步，一边回忆旧事。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童年的卧室，卧室摆着一张陈旧的雕花木床。
　　他推门进屋，在床沿坐下。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积满灰尘的床面，床榻的每一条纹路他都无比熟悉，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
　　指尖传来凹凸不平的瑟瑟触感，回忆一点点浮现在眼前。
　　他想起了小时候。
　　那是一个平静的午后，他在小床上安然入睡。慈祥的乳母就躺在身边为他慢慢摇蒲扇。
　　“喵~喵~”
　　调皮的玩伴在窗外模仿野猫的叫声，那是他们的暗号。
　　等到乳母酣然入睡，他如小兽般矫健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跑出卧室。
　　院中的小伙伴不见踪影，那位出身大家、端庄美丽的婶婶则站在回廊中。她责难地望着他，不由分说地把他抱回卧室。
　　叔叔坐在廊下的躺椅里。
　　那时，叔叔还很年轻，成日里像个老头子似地懒洋洋地摇躺椅。他笑眯眯地看着小侄子拼命反抗却还是被妻子抱回卧室。
　　他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儿，那是秦闻源小时候天天听到的调子。
　　此时此刻，那个曲调又重新在耳畔响起，就好像时光并未匆匆流逝，无忧无虑的日子可以持续到永远、永远……
　　秦闻源灰败的眼神中点亮了一丝色彩。
　　他们会回来的。
　　乳母、小伙伴、婶婶、叔叔……他们都会回来的。
　　他想起了秦镇的方言，想起了和煦的春日，炎热的夏季，金黄的秋天，雪白的隆冬……春天离去了还会再来，花朵凋谢了还会重新开放。
　　只要我等下去，他想，他们就会回来。
　　我会一直等在这里。
　　直到吾身化为尘土，直到没有人还记得世间有这样一个家族存在过，直到我们的喜怒哀乐、悲苦人生，全都化作一本破损泛黄的族谱，深埋在腐朽发霉的寂寥大院中。
　　乱世浮沉，人生恍若漂泊无依的青萍。
　　命运如清风，将我们吹向不知名的远方。
　　我们会再度聚首吗？
　　不，这个问题已经无关紧要了。
　　王子越抬起头，深深地凝望着蓝宝石般的天空。
　　他放下了一切痛苦，灵魂无比轻松惬意。
　　他澄澈的眼神化为一只白鹤。
　　鹤优雅地舒展羽翅，发出一声清唳，直直飞入九天。它是那么自由自在，天地间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束缚它。
　　飞吧，他想，飞吧。
　　飞出这萧条乱世，飞出无情的命运所编织的陷阱……
　　飞吧。
　　.
　　“CUT。”
　　监视器里清晰地反映出青年洗尽铅华的清澈眼神，郭学德痴痴地望着特写画面，喃喃道：“就是这种感觉……”
　　王子越回到导演椅边，司柏志好奇地问他：“你刚刚想到什么了？”
　　“嗯……”王子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我要起飞了！”
　　闻言，穿着戏服的副导演李祎哈哈大笑，夸赞他：“你这孩子很有灵性嘛。”
　　剧组的其他人也纷纷表扬王子越，被大家围着称赞时，王子越有些羞赧，还感到十分得意和兴奋。
　　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两天一直盘踞在心头，那种惴惴不安又蠢蠢欲动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他已经作出决定了。
　　——我要做演员。
　　我想要做一个好演员，要让所有人都为我的表演惊叹。
　　没错，我要做影帝！


第十八章 曹公子，请开始你的表演
　　截至目前为止，《乱世浮沉》的摄影部分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后期组的工作了。
　　临走时，王子越与郭学德合影留念，还发了微博。郭学德很喜欢这个年轻人，说以后有片子还会找他。
　　再过两天，《荧屏之吻》第五集 也要开拍了。这一集有苏知仁的戏份，所以王子越这边的工作刚结束，马上就要赶回D市参加拍摄。小助理预订了明天的机票，叫新人演员今天早点休息。 
　　谁料，王子越刚躺下不久，忽然有人来敲门。
　　他翻身下床，开门后，余玉宇捧着手机惊慌道：“子越，曹尚转发了你的微博！”
　　卧槽曹公子在网上冲我放炮了？王子越心道不妙，赶紧翻出手机登陆微博。
　　打开微博一看，曹尚果然转发了他的微博：
　　“曹尚V：呵呵，说的像你是男主角一样[doge]//王子越V：《乱世浮沉》今天杀青，感谢郭导和剧组的大家对我的帮助！[图片]”
　　虽然曹尚只说了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但此条转发一出，顿时引爆网络社区！
　　要知道，曹尚可是黄山地产老总曹大儒的独生子，而且他年纪轻轻，相貌也算得上潇洒，所以网络上一大批年轻人对他产生了迷之崇拜感。
　　虽然曹尚平时不怎么发微博，但他已经拥有了百万级别的可怕粉丝数量，比娱乐圈大部分艺人还要有人气。
　　哪怕曹尚成天因为花边新闻上娱乐版，网民们也认为这是富二代普遍的生活方式，不但不会嫌恶他，反而还认为他性格耿直、敢作敢当，不像有些明星表面上装清高，私下里比谁都会玩。
　　.
　　正是因为曹尚的惊人话题度，此时此刻，“曹尚和王子越是什么关系？”已经登上了微博热门话题，王子越甚至莫名其妙地多了好几千粉丝。
　　好多网友都在问王子越是谁，为什么会和曹公子搭上关系。
　　《荧屏之吻》的部分观众脑子转得很快，居然联想到黄山地产是该剧的投资方之一，而王子越又是男配角，所以两人是通过《荧屏之吻》相识的！
　　于是，《荧屏之吻》的官博被大批观光团挤爆，实力蹭了一波热度。
　　接着，又有好事者提问，曹公子和王子越究竟是好朋友还是不对盘？
　　这下，网友们的回答就五花八门了。
　　有人说，他俩一个是富二代一个以前是玩乐队的，估计是好基友互相损着玩。
　　还有人说，《荧屏之吻》的工作人员开过爆料贴，说王子越和曹尚为了女人打过一架，应该是因为此事结下了梁子。
　　后一种说法显然更受广大人民群众的欢迎，于是这则爆料贴也被人八了出来，网址被顶上了评论区首条。
　　.
　　看到这里，王子越心中一惊，忙点进链接。
　　浏览器跳转到国内著名娱乐八卦社区“海角论坛”，贴名是“八一八某大热偶像剧的剧组密辛”。
　　楼主ID是“来去自由”，自称是近期某大热偶像剧的服装组工作人员，在工作之余开贴爆料。
　　“来去自由”爆了很多料，帖子翻了好多页。但他爆的料大多是“小生C待人接物很有风度”啦，“小花J个性很亲切”啦之类无伤大雅的内容。
　　因此，很多网友骂他是《荧屏之吻》的水军，还喊版主来封贴。
　　在网友的嘲讽谩骂声中，“来去自由”一怒之下爆了个大料。
　　他说，该剧女配角L与公子哥C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她在工作期间又勾搭了前歌手现演员W。某日，剧组去本市五星级酒店取景拍摄，C不巧撞破了L与W的□□，两人在地下车库大打出手，还引来了W的师弟爱豆S前来助阵。S与W两个打一个，把C欺负得毫无还击之力，三人就此结下仇怨。
　　这条爆料一出，很多网友都说“来去自由”是在编料。曹尚可是个心高气傲的公子哥，挨了打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渐渐地，这个爆料贴也沉了。
　　——直到今天，该贴又被人挖出来顶上论坛首页，跟帖一连多了几十页！
　　.
　　王子越往后一页一页翻评论，那真叫一个撕逼盛世，血雨腥风！
　　“苹果汁哦依稀：只有我一个人讨厌用字母指代人名的爆料吗？
　　每一个妮妮：楼上连这种程度的代称都猜不出就别混海角论坛了，顺便想问楼主一句季轩是不是真的有金主？
　　轩尼诗XO：楼上有病吧，关我们家轩轩什么事！别强行转移话题！
　　围棋的3414号老婆：【高亮】《荧屏之吻》第三集 没有围棋的戏份，他根本没去剧组！更何况2nd horizon那天在市中心商圈开签售会，队长难道变出影□□去停车场打架？编料需用脑！ 
　　海蓝之谜好贵啊：楼上的看看本市地图，《荧屏之吻》取景酒店就在商圈对面。本来还不确定打架有没有申为奇的事儿，你这么一说反而坐实了~
　　小兔子吃萝卜：拜托你们看帖带智商好吗？曹尚是什么人？他爹年年上富豪榜前三！王子越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揍他？早被蒙头沉黄浦江了吧！
　　乌龙茶好好喝：大家别忘了王子越和申为奇都是普鲁托的艺人，这家公司在业内本来就是奇葩。
　　仙女每天都要用防晒：楼上+1 从前有帖子八Pluto的老板赵禹城，刚八出他老爸的名字帖子就被秒删，海角论坛的老人应该都记得。
　　网友A：那个帖子我也看过，但是还没看完就找不到了，所以赵禹城到底什么来头？求私信。
　　网友B：求私信+1
　　网友C：求私信+10086
　　……”
　　王子越仔细地读着留言，渐渐也陷入了深思。
　　对啊，赵先生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连曹尚都这么给他面子？
　　——等等！
　　不对不对！
　　王子越心中悚然一惊，这帖子本来在八卦他和曹尚打架的事情，怎么突然歪到赵先生身上去了？简直就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导舆论，把网友的注意力引到赵禹城身上。
　　难道有人要对付赵先生？
　　王子越顺藤摸瓜地反推整起事件。如果不是曹尚突然转发他的微博，网民也不会热情地去八卦两人之间的联系。只要是关注这件事情的人，势必都被引到海角论坛的爆料帖。一旦进入这个帖子，大家又会被看不见的水军牵着鼻子走，纷纷怀疑起赵先生的身份。
　　到头来，引火烧身的人不是曹尚，而是赵禹城！
　　王子越气得火冒三丈，难道这是曹尚的报复吗？
　　.
　　无论事情如何发展，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王子越打发小助理回去休息，自己盘算如何应对此事。
　　这时，手机忽然开始嗡嗡震动，屏幕显示“彭元昊”三个大字。
　　王子越连忙摁接通键，电话那头，彭元昊一贯狂放不羁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他问：“你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了吗？”
　　王子越着急道：“是不是有人要对付赵先生？”
　　“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啊。”
　　彭元昊叹了口气，指示道：“你搜索一下‘宝林开发’。”
　　王子越连忙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宝林开发”，网页立即跳转出一条时事新闻。
　　王子越盯着屏幕念道：“‘宝林开发法人受贿被捕，D市新区或成鬼城’？”
　　“对，就是这条新闻。”
　　彭元昊似乎在抽烟，嗓音有些沙哑。
　　“宝林开发是黄山地产的子公司。今天下午这条新闻出来以后，黄山地产的股票立即跌停了。”
　　新闻报道的配图是本市新区的楼盘设计图，王子越盯着复杂的建筑图纸，浑身发凉：“曹尚是因为自家公司的丑闻才搞了这么一出？”
　　“没错。曹尚转发完你的微博后，你俩的名字立即上了热搜。然后，微博上大量营销号开始炒作，把人都引到海角论坛那个帖子。那贴里也有水军在引导舆论——”
　　“等等，等等！”
　　王子越连忙喊停，痛苦地摁揉眉心。
　　“我只是一个小演员而已，拉我出来挡枪有用吗？”
　　彭元昊讥讽道：“小家伙，你还拎不清状况吗？挡枪的人不是你，而是曹尚自己！”
　　“……”
　　王子越惊诧得张口结舌，拿着手机半响说不话来。
　　彭元昊冷冷一笑：“你要是真的把曹尚当成傻逼，那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逼。曹家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那都是凭本身赚的。曹尚的成长环境和普通人完全不同，他的思维模式是最优质的精英教育的集合产物。你以为他跟你打了一架就是小混混了？他那种人根本就不把抽烟打架玩女人当一回事。”
　　王子越难以置信地反问：“那他事后还来找我的茬？还让编剧删我的戏份？”
　　彭元昊十分恨铁不成钢：“你们这种小艺人在他眼里就跟狗一样。你要是走在路上被狗咬了，你难道不会弯腰捡石头打狗？他哪里想得到赵先生会站出来保你？至于删戏份那种小打小闹的伎俩，估计是剧组的人为了讨好曹尚才搞的，跟他没有直接关系。”
　　接着，他长叹一口气，总结道：“曹尚自爆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事情，就是要把社会舆论吸引到自己身上，叫普罗大众不要再关注宝林开发的丑闻。”
　　王子越的脑子根本转不过弯儿来：“那赵先生为什么又被带出场？”
　　彭元昊显然不愿意多谈赵禹城的事情，回避道：“这是他们两家的事情，你不用关心。总之，曹尚这出大戏既掩盖了丑闻，还把赵先生也拖下水，可谓是一石二鸟。你以后也机灵点，看问题要全面。”
　　王子越还是不敢相信：“宝林开发和曹尚打架完全就是两码事，难道社会大众就那么愚蠢，有了八卦就忘了丑闻吗？”
　　彭元昊幽幽道：“亏你还是混娱乐圈的，这么基本的传播学规律都不懂？勒庞在《乌合之众》里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年轻人，多看点书吧。”
　　王子越无言以对。
　　.
　　最后，经纪人先生还交代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原来在曹尚转发王子越的微博后不久，《D市晚报》就联系了普鲁托公司，希望能够采访王子越。
　　这是一家正儿八经做硬新闻的严肃报纸，和娱乐圈的狗仔完全不是一个路子。所以，彭元昊应下了对方的采访请求，并和王子越确定了时间和地点。另外，他还传授给王子越一些应对专业记者的受访技巧，这才结束了通讯。
　　挂掉电话，王子越还是对彭元昊的说法半信半疑。
　　他重新打开电脑，在微博和论坛搜索“宝林开发”。
　　社交网络上，一些地产行业的专业人士确实在跟进此事。可是，相比“曹尚和王子越申为奇打架”、“曹尚的女朋友”、“赵先生是谁”这些热门话题，宝林开发的新闻点击率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没过多久，那条报道慢慢地被其他社会新闻淹没，在浩如烟淼的网络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石沉大海。
　　王子越这才不得不接受现实，默默地关上电脑。
　　他忽然觉得很累，也很有挫败感。
　　这个世界太过复杂，很多事情都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已经二十岁了，本以为自己褪去了幼稚和青涩，可是在成人世界行走得越走，他越感到无知、无力……
　　理想看起来是如此遥不可及，这样的我，真的能实现梦想吗？


第十九章 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大娃！
　　阳春三月，天气回暖。阳光和柔，午后恬静，人总感到倦怠犯困，没有工作的热情。
　　《荧屏之吻》第五集 就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开始录制。 
　　这一集，苏知仁的大学举办了一场迎新晚会。作为女主后宫，小狼狗肯定要表演节目出出风头，苏芝兰自然也要捧场。
　　无巧不成书。苏芝兰本计划下班后再赶去大学礼堂，没想到正好赶上苹果电视台的领导和投资商突击检查。她被繁琐的工作一拖再拖，眼看就要赶不上弟弟的表演，这时，霸道总裁陆纶挺身而出，开着拉风的跑车把苏芝兰载去大学校园，刚好赶上苏知仁上场。
　　听完苏知仁的歌曲以后，苏芝兰走出礼堂，发现陆纶还等待在原地。
　　夜色深沉的幽静校园中，陆纶静静依靠在跑车前，如同守护着公主的忠诚骑士。
　　第一次，两人心平气和地聊天对话。
　　第一次，苏芝兰对陆纶产生了些许好感。
　　——“这个人……似乎没有那么讨厌。”
　　陆纶也是如此。
　　在送苏芝兰追弟弟的过程中，他意识到了自己对这个（伪）貌不惊人的平凡女孩的强烈占有欲，从此发起了猛烈的爱情攻势。
　　这段剧情在原著中是非常重要的转折点，男女主人公的情感线能不能引起观众的共鸣，就要看第五集 如何表现。 
　　.
　　《荧屏之吻》的制片人认识D市私立希德中学的校长，所以顺利借到该校室内体育馆作为拍摄场地。
　　私立希德中学是本市有名的贵族学校，该校环境优美、建筑风格典雅，十分适合拍摄画风唯美的偶像剧。
　　周五一早，剧组工作人员就赶到希德中学搭设摄影棚。体育馆的主席台上挂了一条红色横幅，写着“玛丽大学20xx级迎新晚会”。馆内的篮球架和羽毛球网全部清空，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排排折叠椅作为观众席。
　　下午五点钟左右，主演陆续进场。
　　现在正是放学的时候，好奇心旺盛的少男少女们不顾老师阻拦，全都跑来体育馆外沿围观拍戏。
　　还有几个疯狂的成年女粉趁乱混入希德中学。她们跑到一幢教学楼天台上，拼命挥舞2nd horizon的巨幅海报，与体育馆大门遥相对望。
　　王子越戴着帽子和口罩，脚步匆匆地走进体育馆。
　　他不得不服脑残粉的情报来源，今天申为奇确实要来希德中学参与拍摄。
　　其实在原著小说中，白牧歌并没有在这里出场，但编剧认为白牧歌人气高能拉收视率，所以强行把他设定成迎新晚会的特别表演嘉宾，让白牧歌与苏知仁在舞台上深情对唱。
　　不用说，这又是恶意卖腐，而且是官方授意的捆绑营销。
　　王子越当时看完剧本就无语了。这部剧的定位究竟是玛丽苏还是同志片？怎么总是打擦边球？说得好听点是左右逢源，说得难听那就是典型的投机取巧，到头来很可能两边都不讨好。听说《荧屏之吻》的编剧于会超是个中年大叔，他怎么这么会玩？
　　不过，除了王子越，剧组大部分人对这个改动没有任何意见，尤其是白牧歌的扮演者申为奇。
　　.
　　申为奇今天特别特别高兴，走在路上都快上天了！因为今天他不但能跟王子越一起上班，还有机会同台演出！
　　我想问一问，天底下有几个脑残粉能跟偶像对唱情歌？
　　——答案是没有！
　　开天辟地就我申为奇一个！
　　录制时间还未到，这位当红男爱豆就带着2nd horizon专用造型师Kevin来了剧组。
　　在体育馆门口，心情大好的申为奇还摘掉墨镜、驻足停步，与热情的高中生粉丝们合影留念，惹得一群小姑娘们扯着嗓子拼命尖叫，嚎得跟中了五百万似的惊心动魄。
　　好不容易满足了粉丝们的要求，申为奇马不停蹄地赶到片场。体育馆的学生更衣间被临时改装成化妆室，Kevin帮申为奇悉心整理造型。
　　申为奇换上一套笔挺西装，略长的烟灰色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背头，完整展露出俊美邪气的混血面容，更显得那漆黑眼瞳无比深邃，令万千少男少女为之疯狂！
　　Kevin望着镜中倒影，不由得感叹：“哎呦，要不大家都想要混血宝宝呢，颜值真是逆天啊~”
　　那可不咋地！申为奇得意地整了整衣领：“我去现场了。对了，你带摄影机了么？”
　　“放心交给我吧。”Kevin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台小巧便携电子摄像机，冲申为奇眨了眨眼睛，“保证记录历史性瞬间。”
　　.
　　申为奇满意地走出化妆室，场馆里闹哄哄地乱成一团，工作人员们奔来走去正在紧张布置场地。
　　舞台的正中央摆了一把高脚椅，王子越就坐在那里，吉他随手放在一边。
　　白牧歌是大明星，而苏知仁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所以王子越的造型比申为奇日常得多。
　　他今天穿了件浅色小立领衬衫，加窄款牛仔裤滑板鞋，栗色短发打理出具有空气感的自然风格，青春又不失帅气。
　　主唱大大在等我！申为奇迈开长腿，高高兴兴地走向舞台。
　　另一边，王子越心疼地摸了摸额前的蜜色发丝，心情无比惆怅。
　　前两天才在《乱世浮沉》剧组染回黑色，今天一来《荧屏之吻》又被张姐摁着头染成棕毛。再这么折腾下去，发际线都要梦回大清了好苦恼！
　　.
　　“哥——！”一声很愉快的呼唤。
　　王子越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大娃已经来到舞台下方。
　　只是看他一眼，王子越就觉得狗眼要被灼瞎了！
　　要命了，大娃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气场全开不要命般地释放魅力？！
　　最可怕的是，大娃非常清楚自己的外貌多么具有杀伤力。他得意地抬起下巴，骄傲地望着王子越，宛若一只美丽的小孔雀，正在等待主唱大大的赞美~
　　“是你啊，大、咳、申为奇。”
　　其实面对申为奇，王子越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他和曹尚掐架的时候申为奇明明可以坐视不管，他却挺身而出挡在王子越身前，这是何等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义！
　　唉，都是我害了大娃，连累他在网上被人八卦。
　　王子越歉疚地冲他笑了笑： “你来啦。”
　　申为奇眯了眯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王子越：“……”
　　麻蛋真是服了大娃了！一声老哥大于天，我就勉为其难满足你这点虚荣心吧。
　　王子越放下吉他，双手捂住嘴巴，语气做作演技浮夸道：“我的天呐！申为奇你今天好帅啊，我都移不开眼睛了！”
　　申为奇立即勾起薄唇，眼睛亮晶晶的。
　　他潇洒地捋了捋头毛，谦虚道：“还好啦，其实我今天的状态还不算最好。”
　　接着，他单手撑住礼台的边缘，“蹭”的一下翻身上了舞台，跟武打戏演员似的身手特别矫健。
　　只见申为奇像小狗似地贴过来，好奇地问：“哥，你待会儿要弹吉他吗？”
　　“嗯。”
　　大娃也太容易读懂了吧！说实话，有点可爱……
　　王子越不禁笑出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随手拎起吉他，抱进怀中，试探着拨动琴弦，木吉他发出叮咚悦耳的简单音符。
　　.
　　两人要唱的歌是《荧屏之吻》的片头曲，叫《芝兰清香》，正式版是由陈枫和季轩合唱的。王子越也是醉了，编剧于会超居然安排两个备胎唱男女主的定情歌，何其歹毒的心肠啊！
　　当然，拍戏不会要求演员现场唱live，只要王子越和申为奇抽空去录音室录个歌，后期就会把经过调音的完美歌声加入正片。
　　所以，此时舞台上没有布置任何收音设备，两个演员只需装出唱歌的样子，就算唱《纤夫的爱》也行。
　　不过，作为目指影帝的新人演员，王子越自然不会蒙混过关。他姑且识记了《芝兰清香》的简谱。趁还没开拍，先练练手吧。
　　.
　　王子越一边回忆乐谱，一边弹动琴弦。
　　申为奇搬了把椅子坐在一边，认真聆听主唱的弹奏。
　　说实话，从专业歌手的角度来看，《芝兰清香》的编曲水准很一般。但是有偶像剧光环加持，再加上陈枫、季轩的脑残粉刷数据，该曲居然冲上了本周音乐榜第一，也从侧面显出当今乐坛是多么萧条。
　　王子越一边弹吉他，一边在心里叹气。
　　他真的很不痛快，原创音乐环境怎么变成了这样？认真写歌的乐队卖不掉专辑只能解散，而烂歌只要依附明星、依附IP，就能轻松霸占媒体资源和大众关注，这种发展状态真的健康吗？
　　还是说……因为我是被市场淘汰的失败者，所以才对成功者怀有先入为主的偏见？
　　可是，这首歌真的好烂啊！
　　心一乱，手就乱，吉他的音调变得艰涩古怪。
　　王子越叹了口气，不得不中止弹奏。
　　他低下头，默默地看着纤细的琴弦犹自震颤。
　　申为奇突然开口：“我们待会儿真的要唱这首歌吗？”
　　王子越想了想，答：“也不是非唱不可，你有其他想唱的歌吗？”
　　.
　　当、然、有！
　　申为奇的内心如火山喷发般汹涌澎湃，全靠逆天颜值支撑才没有表情崩坏！
　　他调动毕生演技，装出“我只是说说而已哦，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的随意神态，建议道：“哥，你以前不是玩乐队的吗？要不我们唱你的歌吧。啊，对了，我们唱《向阳的街道》如何？”
　　《向阳的街道》？
　　王子越眉头舒展，了然微笑。
　　这首歌是northern lights乐队为数不多的温暖情歌。他很喜欢这首歌，虽然它一点都不红。
　　王子越重新抱起吉他，不需要回忆谱子，轻灵的曲调自然而然地从指尖倾泻而出。
　　那乐曲如泉水般清澈悦耳，仿佛是少女的笑声，活泼又天真，令人回忆起青涩美好的校园时光。
　　几十秒的前奏过后，曲子节奏渐渐放慢。王子越愈加认真地演奏，有些烦恼道：“这一段我总是弹不利索。”
　　申为奇单手托着下巴，闻言不由得感慨：“弹吉他还是Norman最厉害。”
　　“是啊……嗯？”
　　王子越抬起头，诧异地看了申为奇一眼。
　　Norman是Northern lights的键盘手，但最会弹吉他的人其实是他。只不过他认为键盘手比较帅气，所以把吉他交给了其他成员。
　　但是，这个小八卦只有northern lights的成员和老粉才知道，申为奇怎么会……
　　乐曲戛然而止，申为奇不知自己暴露了脑残粉真身，催促他：“怎么不弹了？”
　　王子越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是不是喜——”
　　“咳——喂、喂！咳，演员都准备好了吗？”
　　舞台下，导演大杨正举着扩音器试音。
　　申为奇冲他比了个OK手势，王子越也赶紧起身，抱着吉他退回候场区。
　　那点小小的怀疑在不经意间产生，又在不经意间被抛之脑后。
　　.
　　全场调度就绪后，大杨用扩音器喊道：“ACTION！”
　　几台摄影机进入录制模式，一道明亮的追光落在舞台中央，一位男主持从侧边上台，对着观众席款款鞠躬。
　　主持人举起话筒，情绪高亢道：“接下来，请欣赏玛丽大学迎新晚会的压轴节目，表演者是本校校草——苏、知、仁！”
　　他压低声音，语气神秘道：“其实呢，今天还有一位特别来宾来到我校迎新晚会。相信许多同学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没错，他就是玛丽大学的杰出校友代表，华语娱乐圈一线男星，著名青年演员——白、牧、歌！”
　　说到这里，主持人停顿了几秒钟。
　　理论情况下，此时应有尖叫和掌声，但是临时演员们还没上场，台下只有一群工作人员看着主持人自嗨，一脸冷漠。
　　这位龙套演员名叫徐艺，本职就是专业主持。徐艺最近刚与ES电视台签约，今天是来《荧屏之吻》剧组友情出演的。
　　徐艺满面笑容地望着台下，仿佛真有一群期待万分的观众在排山倒海地高声欢呼。
　　王子越简直钦佩得不行。这位兄弟的演技可以啊，比季轩的表情丰富多了。
　　徐艺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拿起话筒道：“话不多说，下面有请苏知仁与白牧歌，玛丽大学新老两大男神同台献唱歌曲《芝兰清香》！”
　　王子越与申为奇的表演环节到了。


第二十章 BGM爱的自杀，再问供养
　　舞台的灯光变得柔和黯淡，王子越率先上场。
　　唱歌可是咱的老本行，一点儿也不虚~
　　此时，王子越像个真正的大学生一样，镇定自若又略带腼腆，缓缓在椅子上坐下。他装模作样地调整了一下话筒架的高度，尽管话筒根本没在运作。
　　然后，他抱起吉他调整坐姿，五根手指轻轻一划，悦耳的和弦倾泻而出，安静的空气中仿佛飘散着夏季绿叶的清新味道。
　　他开始轻声歌唱：
　　“礼拜天的午后，我骑着自行车路过一条街道。车轮咯吱咯吱响，一个女孩微笑而过。她的发梢掠过我的肩头，我的心随她而去。那是一条向阳的街道，因为有你……”
　　《向阳的街道》从旋律到歌词都无比直白，不过，少年时期的恋爱不就是如此单纯么？
　　舞台上，王子越轻松惬意地自弹自唱。
　　对于一个歌手而言，能唱喜欢的歌就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对于一首歌来说，能够由真心喜爱它的歌手来演绎，不也是一种幸运么？
　　王子越的声音无比清澈，少年气息十足，与《向阳的街道》的意境十分相配。正在歌唱的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浑身散发着晶莹的星光，温柔而璀璨。
　　工作人员们被这位男配角吸引了目光，情不自禁地望向舞台中央。
　　大杨摸了摸下巴，没有叫停。
　　作为偶像剧导演，他追求画面的极致完美，只要演员的表情和脸蛋足够漂亮就是最好，唱什么歌、能不能对上口型都是次要的。
　　更何况，这首歌很有校园的感觉，能让演员更加入戏。
　　.
　　《向阳的街道》是这样一种歌，它会让人回想起青春时光，回想起那些平平淡淡的日常，回想起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那时候，一个人会真心喜欢另一个人，并不因为什么特别的理由。也许只是一句话语，也许只是一次擦身而过，恋情的种子就会破壳而出，将年轻的心轻轻盘绕。
　　或许，每个女孩在学生时代都暗恋过这样一个男生吧。
　　他身材笔直高挑，五官长得很好看——不，不能说很好看，只能说是清秀吧。
　　但是，他有一对清澈透明的茶色眼睛。
　　与他对视时，你会忽然自己忘记要说什么，只觉得一颗心如冰淇淋般一点点融化。
　　那个时候，他每天穿着蓝白运动校服，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清爽又干净。
　　上课了，他用水笔很迅速地记笔记，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下课了，他盖上笔帽，转头和其他男生说话。说着说着，几人忽然爆发出笑声。
　　那时，你觉得他的笑容最最好看，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当他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耳畔时，你也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叮铃铃，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
　　同学们回到座位，老师走上讲台，空气重归安静。
　　大家一起翻开课本，你立起书，悄悄望向他的方向。
　　微热的阳光斜斜照进教室，眯着眼睛，可以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透明纤维，和他清秀的侧脸。
　　他单手托着下巴，纤细的发丝沐浴在阳光中，金光灿烂，近乎透明。
　　——他也在看你。
　　.
　　“向阳的街道，那是有你的地方……”
　　王子越入神地自弹自唱。久违地唱起旧日歌谣，时间仿佛倒回了从前，那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真叫人怀念。
　　他望着空旷的体育馆，不由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丝毫不知自己现在多么有魅力。
　　吊臂摄影机缓缓移动，全方位地拍摄舞台的远景，这是苏芝兰千辛万苦赶到体育馆以后获得的观众视角。
　　唱了几十秒以后，歌曲前进到副歌部分。大杨打了个手势，灯光师操纵舞台的大追光一分为二。
　　一束光柱自主光分裂而出，缓缓移向侧边，将观众的注意力吸引到后台。
　　黑色幕布微微抖动，申为奇走入光圈之中。
　　白牧歌隆重登场。
　　他提着处于OFF状态的话筒，一边挥手致意，一边走到舞台中央，巨星范儿十足。
　　现在是间奏部分，王子越认真地弹着吉他。申为奇朝不存在的观众打完招呼后，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
　　.
　　正如追忆往昔的王子越一般，听着那清新悦耳的曲调，申为奇同样心潮澎湃。
　　虽然已经循环了一万遍，但每一次听都会再现初见的感动。仿佛那部著名的爱情电影，失忆者一次次爱上自己的恋人，每一次都是纯真的初恋。
　　为什么这个人的歌声会如此触动我的内心呢？
　　不、不只是歌声，他的全部都深深地吸引着我。
　　申为奇低低垂首，凝视王子越。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纤长的睫毛，正随着歌唱的节奏微微颤动。
　　我做到了。
　　他想，我真的做到了。
　　从遥远的观众席走上广阔的舞台，从默默无闻的小粉丝变成能与偶像并肩的艺人……我做到了。
　　你知道吗？
　　因为一个年少的、近乎疯狂的幻想，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从此以后，整个人生的轨迹天翻地覆，但我不曾犹疑半分。
　　你知道吗？
　　因为你，我才变成现在的我。
　　只要能再靠近你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我什么都愿意……
　　.
　　申为奇深深地望着王子越，因为表情过于专注，他英俊的面容甚至有些哀愁。
　　双眼泛起了朦胧雾气，心脏剧烈跳动得快要停止。
　　在轻灵的吉他声中，他近乎贪婪地看着王子越，把每一个细节都刻在脑海中。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
　　台前的摄影师拉近镜头焦距，细致拍摄两人的特写镜头。
　　歌曲间奏很快结束了，王子越抬头，用眼神示意申为奇开嗓。
　　申为奇微微一笑，举起话筒深情开嗓。
　　.
　　同样一首歌由他磁性的低音来演绎，奇妙地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格。
　　如果说王子越是为女孩子们喜爱的男同学，申为奇就是班上那个不听话的捣蛋鬼。
　　他从不好好穿校服，外套总是塞在课桌抽屉里。他每天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T恤，宽大的袖口探出匀称修长的手臂。
　　出汗的时候，他会掀起衣摆擦额头，露出劲瘦的腰背。
　　下课时，他飞奔去小卖部买汽水。上课铃打响了，同学们都正襟危坐，只有他的位置还是空的。
　　等到老师夹着教案走上讲台，他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教室。
　　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他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慢慢走回座位坐好。
　　笑过以后，教室恢复了平静。你翻开笔记本，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回过头，他懒懒地趴在课桌上，发梢乱翘的脑袋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对漆黑眸子望着你。
　　他从课桌下递了什么东西过来，你接过一看。
　　那是一听果汁汽水，金属易拉罐冒着丝丝凉气。
　　.
　　大杨满意地指挥摄影师拍摄近景，两个风格迥异的大帅哥深情地合唱情歌，这画面真是太美了~
　　申为奇独唱了几十秒后，王子越再度开口，加入其中。
　　质地不同的两个歌声在空气中交融，再加上小清新的吉他乐，两个人的合唱仿佛夏天的薄荷柠檬冰沙，奇妙又清甜。
　　千金易得，知音难觅。王子越沉醉在音乐的世界中，从前怎么也弹不利索的那段和弦变得出奇流畅。
　　自从乐队解散以后，没有再这样尽情地唱过歌了。
　　爽朗的歌声逐渐染上愉快的笑意，王子越高兴地抬头去看申为奇。
　　申为奇也在看他。
　　目光相触的一瞬间，王子越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申为奇一边唱歌，一边认真地看王子越，漆黑眼瞳清晰地倒映出他纯挚的笑颜。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那对狭长双眼仿佛广袤无垠的宇宙，其中蕴含着无限丰富的情感，仿佛有千万情思想要对他诉说，却没有勇气开口。
　　他是怎么回事？
　　那点怀疑再度浮上心头，当王子越短暂愣怔时，申为奇收回眼神，望着台下认真歌唱。
　　.
　　两人一起唱：“向阳的街道……”
　　王子越哼着歌儿，不由自主地被申为奇吸引了目光。
　　他周身笼罩着耀眼光芒，英俊的五官仿佛在发光。
　　舞台的灯光略微刺眼，眼睛有些刺痛。
　　他听到两人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和谐得仿佛本就如此。
　　他听到摄影师故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有摄像机镜头伸缩时的机械声。
　　他听到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
　　砰、砰、砰——
　　快得仿佛骑自行车走下坡路。
　　树影斑驳，碧绿树叶沙沙扫过发梢。伸长双腿，两只车轮快到只有残影；张开双臂，自由自在地与清风拥抱。
　　砰、砰、砰——
　　王子越慌乱地低下头，指法略显错乱。
　　申为奇冲舞台下某个方向潇洒地挥了挥手。在那里，Kevin遮遮掩掩地举着一台录影机，偷偷冲他比了个OK手势。
　　.
　　一首歌的时间很快过去。
　　一曲唱罢，王子越抱着吉他站起身，和申为奇一起鞠躬谢幕。
　　徐艺一边鼓掌一边走上舞台，语气夸张地赞叹道：“哇，真不愧是玛丽大学的两大男神！苏知仁同学，请问和白牧歌学长合作有什么感想？是不是很激动呢？”
　　学长？
　　对了，不管是在剧里还是在现实中，大娃的年纪都比我大。
　　王子越心情复杂地接过话筒，拿出小狼狗面对外人的冷漠表情，硬邦邦道：“白牧歌学长不愧是少女杀手，我受教了。”
　　徐艺哈哈大笑，揶揄道：“知仁，你可是玛丽大学的现任男神，可不能妄自菲薄。那么，白大明星如何看待后辈呢？”
　　徐艺把话筒递给申为奇，“以你现在的咖位，应该很少跟别人合唱吧？”
　　工作状态的申为奇不像私下那么缺心眼。他演技很好，接过话筒先不说话，而是眉眼含笑地看着王子越。
　　见小狼狗处于炸毛状态，这位混血明星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有点坏坏的，又有点说不清楚的撩人感觉，非常招女孩子喜欢。
　　王子越嫌弃地撇过头，小狼狗在实力表达他对潜在情敌的不屑。
　　申为奇薄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悠悠道：“我确实很少跟别人合唱，感觉很新奇。至于对这位后辈的看法么……长江后浪推前浪，玛丽大学真是人才济济啊。”
　　“CUT。”
　　.
　　大杨举着扩音机，愉快地发布指令：“这一条过了，临演上场，下一条准备。”
　　徐艺擦了擦额头，感叹道：“哎呀，我是第一次演戏，还好没出差错。”
　　王子越笑道：“你的演技真的很不错，以后不考虑做演员吗？”
　　“哈哈哈，我不行的啦。读台本还可以，记台词太费神了。”说着，徐艺像是想起什么，热情地发出邀请，“对了，子越，你不是《但说无妨》的嘉宾吗？什么时候来台里？我请你吃饭吧。”
　　王子越打哈哈道：“谢啦，不过《但说无妨》的摄影棚跟ES电视台也不在一块儿，以后有空再说吧。”
　　“好说好说。”
　　徐艺很聪明地没有继续追问。
　　“那我先回台里啦，拜拜。”
　　“拜拜。”
　　于是徐艺精神饱满地下台了，看着他脚步轻快的背影，王子越不禁有些好奇。
　　ES电视台正处于兵荒马乱的内斗时期，不知道徐艺是老台长李鸣飞的人，还是站在Emma那一边？
　　.


第五集 迎新晚会的剧情分成两场拍摄。第一场是女主的两个后宫情歌对唱，第二场则是男女主的对手戏特写，所以，王子越和申为奇只要拍完合唱就可以提前下班。 
　　不过呢，对于王子越而言，今天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D市晚报》的采访。
　　前两天，黄山地产下属企业宝林开发爆出丑闻，公司法人锒铛入狱，企业股价应声下跌。在这个风口浪尖，曹尚转发了王子越的微博，并买大量水军炒作话题，成功地转移了大众注意力。
　　然而，《D市晚报》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的联系，迅速接触普鲁托公司传达了采访请求。
　　报社的工作强调争分夺秒，听说《荧屏之吻》要在希德中学摄制，他们干脆选在今天来剧组采访，王子越和剧组打过招呼便应下了。
　　他不打算在采访里说曹尚的坏话，只是希望借这个机会澄清事实，让普罗大众不要把他和曹尚联系在一起，最好把申为奇也摘出去。
　　收工后，王子越和申为奇一起回化妆室。
　　申为奇本来还跟在他屁股后面，造型师Kevin忽然从斜刺里冒出，迎面将他拦住。
　　Kevin把大娃拉到角落里，神神秘秘地掏出台录影机。申为奇连忙接过机器查看视频，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干什么。
　　王子越有些好奇地探头去看，申为奇很紧张地遮住了屏幕。
　　难道大娃偷录了片场的视频？王子越狐疑地摸了摸下巴。
　　这可是违反剧组保密条约的，可别被制片人抓到。
　　晚报记者还等在外边，顾不上形迹可疑的大娃，王子越换好衣服，匆匆地赶到另一间休息室。


第二十一章 狐狸精狐狸精真是讨厌
　　推开休息室大门，一个眼镜萌妹惊喜站起身：
　　“子越！”
　　“花花？”
　　王子越猝不及防地愣在原地，“怎么是你来采访？”
　　花花是《但说无妨》导演潘小胖的女友，还是northern lights的粉丝。
　　她跑上前，高兴地拉着王子越：“我不是在新波网上班吗？新波网和《D市晚报》有合作，新人都会去报社见习，跟专业记者一起工作。”
　　原来如此，王子越点了点头。
　　网络信息时代颠覆了音乐版权的概念，同样对传统纸媒造成了强大冲击。如今，报纸行业已经快死绝了，为门户网站培养新人也算是挣外快的方式吧。
　　除了花花，屋里还坐着一个女人，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皮肤很白头发很黑。王子越和花花说话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一双单眼皮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王子越，像是一只狐狸。
　　短暂的寒暄过后，花花热情地介绍：“这位是《D市晚报》的记者，姚婧姐。”
　　王子越被姚婧打量得浑身发凉，有些拘谨。
　　“您好，我是王子越。”
　　姚婧笑了笑，走过来跟他握手。她的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那是常年打字的痕迹。
　　“我叫姚婧，是《D市晚报》评论版的专栏作者。”
　　王子越好奇地问：“您是写评论的作家，不是写新闻的记者吗？”
　　“嗯，我只写新闻评论和深度报道，一般的新闻通讯稿由其他同事负责。”
　　说着，姚婧掏出一支录音笔放在茶几上。
　　“不过，新闻评论也不是坐在家里就能写出来的，我也需要自己采访、搜集素材。可以直接开始吗？”
　　王子越点了点头，三人在沙发上坐下。
　　花花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大腿上，姚婧翻开一本记事本，礼貌道：“不好意思，报社的截稿时间比较急，我就直接提问了。”
　　“好。“
　　.
　　姚婧按照记事本的提纲，一条一条往下问问题。她走的是单刀直入的爽快路线，没有娱记那么多弯弯绕，这让王子越稍稍放心。
　　只不过，姚婧的问题大都与黄山地产和曹尚有关，王子越实在不知内情，也是爱莫能助。他坦率地表示，自己根本不认识曹尚，只是因为意外才相识。
　　姚婧问他是什么意外，王子越不想牵连其他人，略加思索，给出一个含混说法。
　　他说那天在停车场撞见曹尚与女朋友争吵，他就过去劝架，过程中发生了肢体碰撞。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当场扭打成一团，后来引来申为奇劝架。曹尚第二天来剧组找小麻烦，后来碍于普鲁托的面子不了了之。
　　王子越不喜欢撒谎，可他也不能一五一十全盘托出。一来是他对姚婧还不够信任；二来，若是说出真相，势必会把赵先生拖下水。
　　既然不能说谎，那干脆说都不要说，王子越直接把赵先生从整件事里摘出去了。
　　姚婧不置可否地努努嘴，低头在记事本上唰唰写字。
　　王子越有些心惊胆战，这像是考试交卷后老师当着你的面批改分数，太吓人了。
　　姚婧写了几行字，又问王子越：“如果你和曹尚根本不熟，为什么他会在爆出丑闻时拉上你炒作？”
　　王子越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按照彭元昊教给他的说辞，一律答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屋内一时陷入了静默，花花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十指如飞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姚婧眯起眼睛盯着王子越，似笑非笑。
　　“……”
　　王子越总觉得她睿智的目光仿佛两道凌厉射线，能够轻易刺透所有的伪装。
　　姚婧把王子越看得都发毛了，才幽幽道：“这么说，你对宝林开发的事情一无所知？”
　　王子越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是真不知道。
　　姚婧叹了口气，收起录音笔：“我明白了，谢谢你的配合。”
　　花花也合上笔记本，问：“采访快一个小时了吧？这些素材能用上多少？”
　　姚婧想了想，答道：“在正文里最多只能用几句话。”
　　才几句话？王子越听了有些着急：“几句话能写清楚我和曹尚没有一点关系吗？对了，还有申为奇，他完全是无辜的。”
　　“当然能写清楚。”姚婧十分自信，“倒不如说绰绰有余了。”
　　花花笑道：“子越你放心吧，姚婧姐的文笔好极了。”
　　花花是王子越的粉丝，肯定不会坑他，王子越这才安心。他对女记者的工作生出了些好奇心，问道：“你在调查黄山地产吗？”
　　“不，不能说调查。我只是一名记者，法律没有赋予我调查其他公民或机构单位的权力。”
　　姚婧笑了笑，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不过，我确实一直在关注黄山地产，我认为这是一家值得研究的企业。”
　　“为什么？”王子越更加好奇了。
　　.
　　姚婧认真道：“黄山地产在业界可以说是一家独霸，他们这些年来积累的财富是外人所不能想象的，对于社会的各方各面，包括娱乐圈，都有很大影响力。说实话，一家企业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一定得到了权力者的默许，甚至是庇护。可是，宝林开发却在近日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丑闻，这是一个信号。也许是当权者在敲打黄山地产，也有可能，这是双方即将分道扬镳的先兆。”
　　说到这里，姚婧的眼光微微放远：“我可以感到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大厦将倾，风雨欲来，可我总也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王子越鲜少关注娱乐圈以外的事情，但他具备基本常识和思考能力。听完姚婧一番话，再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和某些可疑的细节串联起来，稍加联想，一个人的名字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中。
　　——赵先生。
　　难道他和这些事情有牵连吗？
　　姚婧很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问道：“王先生，你想到什么线索了吗？”
　　“啊？没有、没有。”
　　王子越心中一紧，连忙失口否认。姚婧的眼睛太毒了，在她面前不能有片刻的放松。
　　姚婧又露出那种让人心惊胆战的狐狸笑。她把录音笔和记事本放回包里，起身道：“那么，我们先走了，今天麻烦你了。”
　　两位女士收拾东西就要离开，王子越起身相送，这时，休息室的大门忽然被一股大力撞开！
　　.
　　一个人骤然闯进屋内，气喘吁吁地撑着门框，三人齐齐望向门口。
　　那人颜值逆天，身高腿长，赫然是2nd horizon队长申为奇！
　　大娃怎么来了？王子越奇道：“你还没下班啊。”
　　“没有！”申为奇哀怨地瞅着王子越，“我一直在化妆室等你，还是张姐跟我说你到这里来了。”
　　说着，他走进屋，提防地打量着花花和姚婧：“她们是谁？”
　　王子越刚想为申为奇介绍晚报的记者，一扭头，却发现花花的嘴变成了大大的O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花花无比恐惧地捂住胸口，申为奇狭长的双眼正死死盯着她，眼神邪佞又冷酷宛若大魔王。
　　她惊骇道：“队队队长——？！”
　　姚婧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混血帅比：“你是最近很红的那个偶像吧？”
　　花花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我的的粉丝吗！王子越立即吃醋了，埋怨道：“花花，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吗？为什么见了他比见了我还激动？”
　　花花见了新欢忘了旧爱，小脸扭曲变形如同蒙克的名画《呐喊》，尖声叫道：“我的妈呀活的申为奇卧槽好帅我要窒息了——！！”
　　人类居然能发出受惊的海豚声？这妹子都快断气了吧！王子越一把拉住她的手，笔直往外走：“你们不是急着回报社吗？快走吧快走吧，免得赶上晚高峰。”
　　晚高峰三个大字可谓是现代人的噩梦，姚婧闻言当场拔腿就跑，比西方记者都快。
　　“队长——”
　　花花手舞足蹈拼命挣扎，终究还是无力地被王子越推出门。她顽强地扭过头，越过王子越的肩膀大喊道：“围棋放心飞，奇骑永相随~队长，我们永远爱你——”
　　你要飞什么？你要骑什么？这都什么鬼？
　　王子越一把关上大门，气呼呼地叉着腰。
　　花花你这个大骗子！说好的只爱我一个人呢？原来你是葫芦娃的脑残粉，你这只穿山甲！
　　这时，申为奇忽然走过来，抬起胳膊“啪”的一声撑住门框，把王子越困在自己和门板之间。
　　“……”
　　王子越惊诧地瞪大眼睛。
　　大娃你居然敢门咚我？你接下来想干嘛？是不是想上天！
　　申为奇板着一张帅脸，连珠炮似地发问：“哥，这个女的到底是谁？你怎么一下班就来找她？你怎么和她打情骂俏的？你是跟她好还是跟我好？说啊，快点！”
　　王子越被逼问得后背发凉，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这就像你在小区里偷摸撸了流浪狗，回家后被自家狗子嗅出了味道。狼狗摇着尾巴转来转去，死死把你堵在门口。它冲你绝望地咆哮，你这个负心汉！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狗子你为什么不缩话？！


第二十二章 取个贱名好养活
　　申为奇的胳膊如同铁打般难以撼动，这就是属于葫芦娃的神秘力量，圣斗士再一次表示服气！
　　王子越感觉自己像是胆小丈夫面对霸道娇妻，认命地解释：“她们是《D市晚报》的记者，今天是来正经采访的，我们之间没有奇怪的关系，你可别胡思乱想啊。”
　　“……”
　　申为奇低下头，慢慢凑近王子越。
　　直到两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了，申为奇才停止靠近，狭长双眼逼视着王子越躲闪的眼神。
　　“那你还问她喜不喜欢你……害我好担心！你真的真的跟她们没有关系吗？”
　　真是服了，大娃抓重点的能力太清奇了。王子越拼命划清界限：“那是开玩笑啦，花花是northern lights的粉丝。”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局促，申为奇鸦羽般的睫毛清晰可数，漆黑的瞳仁仿佛黑洞要将自己吸走。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王子越不自在地移开眼神，心脏怦怦乱跳，感觉特别奇怪。
　　主唱大大怎么都不看我呢？是不是心虚？
　　申为奇委屈极了，双手扳住王子越的肩膀，强行让他正视自己：“我想下班以后跟你一去吃饭，所以一直在化妆室等你！”
　　怪力撒娇，最为致命……
　　肩部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王子越忍住一口老血，痛苦地哄他：“对、对不起啊，我应该跟你打声招呼的。那个，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吧，现在去也来得及。”
　　“真的吗！” 申为奇的表情立即由阴转晴，王子越忙弯腰从门板和大娃之间逃出来，门咚什么的太过了！
　　.
　　“有一家店我一直很想去吃。”
　　申为奇兴奋地掏出手机，十指如飞地戳开大x点评。
　　“就是这家！林铭富豪他们都不愿意去，平时在宿舍点外卖也不愿意叫这家，搞得我更加想吃了。哥你带我去嘛！”
　　什么？二三四五六七娃都不愿意吃的饭店？
　　王子越立即警惕起来。不会是什么很贵很高级的料理店吧？
　　他开始盘算工资卡的余额，《荧屏之吻》这几集的片酬还没入账呢，当年我可是对天发誓再用爸妈给的零花钱就是小狗，老天保佑卡里存款够用啊，别让我做狗——算了，一声老哥大于天，大娃今天想吃什么我都给他买单，JOJO我不做人啦！
　　王子越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战战兢兢地凑到申为奇身边，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沙、x、小、吃”！
　　王子越：“……”
　　申为奇羞涩一笑，戳进评论区一条条翻菜品照片。
　　“听说这家餐馆在国内很流行，我早就想吃正宗的中国菜了。”
　　又是一个臣服于□□料理的洋鬼子。王子越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笑出声。
　　大娃好歹也是国内正当红的男爱豆，连个沙县都吃不了，这事要是给脑残粉知道，赵先生可以直接改名赵扒皮了，好坏好坏的！
　　“嗯……这家店是全国连锁的，有很多分店。”王子越真诚地邀请他，“我家住在蓝宝石花园，小区门口就有一家，你要不要来？”
　　诶？那不就直接可以get主唱大大的住址了吗！
　　申为奇拼了老命疯狂点头，深灰色的刘海滑落到额前，英俊立体的混血面容为凌乱的发丝遮挡，更显得邪佞不羁。
　　吃个沙x小吃就这么开心吗？大娃明明长着吃米其林三星的贵族少爷脸，怎么这么容易满足？真是取个贱名好养活，古人诚不欺我。
　　王子越感觉心里软软的，像是被小奶狗调皮地挠了一下。怎么办？感觉大娃的萌度越来越高了……
　　他伸出手，帮申为奇把凌乱的刘海勾到耳后。
　　“走吧。小鱼今天去公司了，我来开车可以吗？”
　　“嗯！”
　　.
　　希德中学位于本市市中心，和蓝宝石花园距离很近。不过因为晚高峰，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拖了快一个小时，直到晚上将近六点才到达目的地。
　　居民区本就是各类小吃店聚集的区域，广受人民群众喜爱的沙x小吃更是位于小区门口这样人流密集的风水宝地。
　　王子越把车稳稳地停到路边，打开置物箱掏出两只棒球帽。两人对着后视镜乔装打扮一番，便大大方方地上街了。
　　此时正值饭点，沙x小吃生意兴隆，桌椅板凳从店内一路摆到马路上，男女老少各位食客其乐融融，在晚霞暮色中显得分外热闹。
　　王子越领着申为奇轻车熟路地走入店内，老板是个中年大叔，搓着手迎上来：“两位小哥，我们店里现在人多，拼桌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说着，王子越环顾店内一圈，在沙x小吃角落里有张方形长桌。桌边坐了五个身着实验中学校服的女生，桌上摆着各式小炒和奶茶，看样子可以再挤两个人。
　　那几个高中生也注意到店里走进两个男孩，因为灯光昏暗看不清脸，但那两人身高腿长打扮时髦，一看就是帅哥。
　　一个短发妹子热情地朝两人招手：“这里有位子，你们坐这里来吧！”
　　“谢啦。”
　　于是，王子越和申为奇绕开拥挤的桌椅来到角落。妹子们善良地腾出位子，两人就在方桌最侧边坐下。
　　申为奇打开手机，照着大x点评的推荐点了几道炒菜，老板记下菜单后便迅速离开了。
　　.
　　两个人倒了点茶水，开始耐心等菜。旁边几个女生一边吃饭，一边热火朝天地聊天。王子越敏锐地捕捉到“荧屏之吻”四个字，于是暗搓搓地竖起耳朵偷听妹子说话。
　　刚刚那个短发妹子点开手机，超级兴奋道：“——我有一个初中同学现在就在希德，她还和申为奇合照了，你们看她的朋友圈！”
　　“哇！好幸运啊！”
　　几个女孩发出艳羡的尖叫，小仓鼠似的挤在一起看手机。
　　“围棋还搭着她的肩膀呢，嘤嘤嘤超嫉妒！”
　　“”
　　申为奇抬高帽檐，薄唇得意地勾了起来。
　　王子越叹了口气，端起茶水慢慢喝。
　　你们只看到她和大娃合照，看不到她身体承受的痛苦！这个合影的妹子估计肩膀都被大娃捏肿了！
　　另一边，短发妹子捧着小脸，露出花痴的表情：“白牧歌出场那一集我循环了好多遍，连我奶奶都说这小子特别帅！”
　　“！”
　　申为奇骄傲地抬高下巴，那小模样简直了，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
　　“对啊，申为奇好像漫画里的人~”、“鼻梁又高眼神深邃真是迷死人了”、“感觉他是床下温柔床上很污的类型诶！”……
　　唔哇，现在妹子的尺度真大。王子越感慨地喝了口茶。
　　几个妹子都拜倒于混血帅比的西装裤下，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妹子嘿嘿一笑：“既然你们都喜欢白牧歌，苏知仁我就抱走啦~”
　　哦？王子越放下茶杯，眉毛一挑。
　　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于是，几个妹子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两个男配的人物性格。
　　“白牧歌是娱乐圈大明星，总感觉很不放心”、“小狼狗面对姐姐超温柔，面对情敌朝硬气~”、“海角论坛说王子越跟莉奈在一起了，我不要啊！”、“苏芝兰根本不配这么好的弟弟”……
　　说到苏芝兰，几个妹子都很愤慨，转而吐槽女主。
　　“圣母白莲花女主早就不流行了”、“苏芝兰好花心的”、“季轩演什么都是一个表情，她怎么总能演女主”……
　　王子越由衷地点了点头。季轩的渣演技有目共睹，群众的眼睛终究是雪亮的。可惜在当今娱乐圈，演员之间论资排辈最重要的是圈内关系和脑残粉数量，演技反而排在最后一位。
　　这时，一个始终沉默的眼镜妹子忽然开口：“你们不觉得陆纶和苏知仁才是真cp吗？”
　　“没错没错！”马尾辫妹子激动地附和，“你们记不记得有一集苏知仁接女主回家，陆纶一言不合挑了他的下巴！我的妈，霸道总裁和忠犬小狼狗配一脸！”
　　王子越被茶水呛了一下，眼看话题越来越偏，短发妹子戳开手机兴奋道：“我百度了一下，王子越一米七八，陈枫一米八五，最萌身高差！”
　　圆脸妹子亢奋地拍起巴掌：“矮子攻，矮子攻！”
　　马尾辫妹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矮子攻的萌点在哪里？”
　　“你们都不懂——”
　　圆脸妹子激动极了，“啪！”的一声猛拍桌子，沙x小吃全店抖三抖！
　　“逆身高差最萌了！你们想一想呀，小狼狗把霸道总裁的大长腿盘在腰上，霸道总裁一脸宠溺地被小狼狗顶到墙上酱酱酿酿不要太萌哦！”
　　圆脸妹子的声调太过高亢，一时间，店内到街上的所有食客都诧异地望向方桌！
　　王子越都快把脸埋到桌子里了，拼命降低存在感。
　　我不认识她们，我跟她们不是一起的！相信我！
　　“哎呦，你别那么大声呀！”
　　几个妹子慌张地脸都红了，眼镜妹子镇定地扶了扶眼镜，下结论道：“总之，矮子攻很强势的哦，我坚决拥护小狼狗吃掉霸道总裁！OVER！”
　　.
　　小狼狗吃掉霸道总裁？
　　王子越浑身一阵恶寒，叫我吃陈枫？臣妾伸不了舌啊！
　　就算要做矮子攻（划掉）就算要做攻的话，吃陈枫还不如吃大娃呢，至少他长得更帅性格又可爱，成天跟着我叫哥——等等！不对不对，这是玛丽苏剧啊，怎么被几个路人妹子给带跑偏了？
　　王子越颤抖地端起茶杯，食不知味地啜饮茶水。
　　不知道做什么表情的时候，只要尬喝就好了吧……
　　不知为什么，坐在对面的申为奇忽然不高兴了。
　　他冷着一张帅脸，戳了戳旁边眼镜妹子的肩膀。
　　眼镜妹子迷茫地抬起头，申为奇一板一眼地提问：“矮子攻是什么？”
　　“啊？” 妹子放下筷子，转过身认真解释，“矮子攻就是——”
　　王子越目瞪口呆，卧槽大娃你这个缺心眼你是不是就怕别人认不出你！
　　情急之下，王子越闪电般出手，猛地把申为奇的头摁到饭桌上！只听“咚！”的一声巨响，申为奇那张逆天帅脸与木质桌面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亲密接触，棒球帽如断线风筝般整个飞了出去！
　　眼镜妹子：“……”
　　”哈、哈哈。”王子越额前的汗都要冒出来，“他是开玩笑的啦，你们吃着喝着别理他哈哈哈——“
　　这两人……是神经病啊！妹子震惊地看了他们两眼，重新捡起筷子夹菜。几个妹子继续中断的聊天，话题也从偶像剧变成了校园生活。
　　.
　　见没有人再注意这边，王子越才抽回手。
　　“……”
　　申为奇默默地抬起头，默默地弯腰捡帽子，默默地给自己戴好帽子。
　　“对不起啊。”
　　看大娃挨了揍还这么乖巧，王子越忽然有些过意不去，前倾身子压低声音道：“我一时着急了，没弄疼你吧？”
　　申为奇愣愣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瞳有朦胧雾气。
　　其实，对于力大无穷的申为奇来说，刚刚那一下根本不痛不痒。但是王子越第一次用这种怜惜的语气跟他说话，这让申为奇感到新奇陌生又蠢蠢欲动。
　　他强壮有力地活了二十二年，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一朵柔弱的娇花，需要被心爱的人儿悉心呵护~
　　申为奇感动地看着王子越，好、好幸福啊，主唱大大好疼爱我~
　　刚刚被人摁头的小事故已经忘到了九霄云外，所谓给点阳光就灿烂正是如此了。
　　另一边，王子越已经被愧疚淹没。上帝是公平的，既然大娃的力量属性满格，相应的防御属性肯定低的令人发指。哎呦，这可是我唯一的（伪）小弟啊……
　　王子越心疼不已，用指尖摸了摸申为奇白皙到透明的脸颊。他淡棕色的眼瞳里写满担忧和歉疚，简直是二十四孝梦幻好男友。
　　申为奇握住他的手，轻轻摁在自己的额头上。
　　“哥，我的头好痛啊……”
　　“啊？那怎么办啊？”王子越有些慌乱，任凭他不知轻重地捉着自己的手。
　　“我觉得我要躺一会儿，否则不能好了……”
　　“那、那待会儿吃完饭，你来我家休息一会儿吧。”
　　王子越愧疚极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的力量太强大了，连皮糙肉厚的大娃都经不起我的一击，这就是强者背负的痛苦！我的力量只能给周围的人带来伤害！
　　想到这里，王子越心疼地拍了拍申为奇的脸颊。
　　“吃完饭去超市买点橙子吧，给你榨果汁喝好不好？”
　　申为奇心中炸开了十万朵烟花！你们听见没有？我能进主唱大大的家了！他还要给我做好吃的！四舍五入不就是同居吗！
　　申为奇维持不动声色的表情，委屈地撇了撇嘴：
　　“要你亲手做的哦。”
　　“当然了。”
　　王子越心虚地擦了擦额汗，其实他除了榨果汁啥也不会做，幸好大娃好养活……
　　.
　　申为奇内心欣喜若狂，又想起一个让人在意的问题。
　　“哥，矮子攻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别问我啊我也不知道！”
　　王子越心虚极了，连忙矢口否认。
　　等等，我为什么要心虚？这不科学！
　　申为奇狐疑地看了眼旁边几个妹子。连主唱大大都不知道？越来越在意了。他矫健地掏出手机，十指如飞点开百度。
　　“喂喂喂，不要上网查啊。”王子越连忙摁住申为奇，可能会搜出来很糟糕的东西！
　　申为奇迷茫地抬起头，眼神单纯得如同一个一米八五的孩子。
　　一股没来由的罪恶感淹没了灵魂，王子越心情复杂道：“矮子攻就是……就是很男子汉的意思！”
　　“哦？”真的假的？怎么听起来这么虚呢？
　　不过，主唱大大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于是，申为奇收起手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老板端着几盘热气腾腾的炒菜往这边走来，王子越忙转移话题：“哎呀，菜上来了，你不是吵着闹着要吃宫保鸡丁吗？快点吃吧！”


第二十三章 登堂入室的第一步
　　老板灵活地穿过杂乱的桌椅板凳，把炒菜一盘一盘放在两人面前。家常的菜色虽摆盘质朴，但香气四溢色泽诱人，令人胃口大开。
　　申为奇欢呼雀跃，把蒸饺小吃、炒粉炒菜整整齐齐地码好，举起手机咔嚓咔嚓拍照。
　　王子越提醒他：“你是要发微博吗？可别发在大号上。”
　　“当然，我会发在小号上的。”
　　申为奇美滋滋地收起手机拿筷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哥，上次我们在影视城合影的照片，你到现在还没发给我呢。”
　　“噗——”王子越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真要命，大娃怎么还记得这一茬？！
　　申为奇说的合照是两人在J市影视城清皇宫景区的羞耻换装play，当时摄影师把照片都发给王子越了，他就暗搓搓地藏下两人的合影没有发给大娃。
　　王子越内心吐槽不停。你穿着龙袍没什么好说的，我可是穿了皇后的裙子冒充皇帝！你要我交出核弹级别的黑历史？想也不要想！
　　于是，王子越很心机地糊弄大娃：“对不起啊，我的手机之前清空了一次，照片都没有了。”
　　“没有了？！”
　　申为奇惊诧地瞪大眼睛，嗓门不由得提高：“真的找不回来了吗！”
　　“真的真的，一张都找不回来了。”
　　其实那张合照就在王子越的相册里躺着呢。
　　因为在那张照片中，大娃身着龙袍端坐在龙座之上，表情超级端庄超级严肃，王子越看一次笑疯一次，一直下不了手点删除！
　　想到那张奇葩照片，王子越强忍笑意，夹了一只蒸饺果断塞到申为奇嘴里。
　　“不就是一张照片吗？以后想照多少都可以啊。”
　　那不是简单的一张照片，是我跟你的第一次合照啊！
　　申为奇惆怅地嚼着鲜嫩多汁的饺子。算了，听说国内影视剧很多都在J市影视城拍摄，以后有机会再去补一张吧。
　　畅想着美好幸福的灿烂未来，申为奇的心情由阴转晴。他欢乐地吞咽蒸饺，这是主唱大大亲手夹的菜，哦一西！
　　.
　　忙了一天两人早都饿了，菜既然上齐了，他们就埋头苦吃不再说话。时间越来越晚，周围的食客越来越多。两人风卷云残地扫荡完饭菜，付完钱后，赶紧压低帽檐离开饭馆。
　　走出沙x小吃，王子越长舒一口气，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浓紫色的云团在天际缓缓漂浮，深蓝夜空呈现出美丽的渐变颜色。春风微冷，拂面而来，令人心情舒畅。
　　蓝宝石花园附近就有一家水果店，白日没有卖完的水果正在低价促销。
　　来到水果店门口，王子越在橙子筐前蹲下，圆滚滚的鲜黄橙子堆积在菜筐里，果香清淡甜蜜。榨汁很费水果的，干脆多买一点吧。反正有大娃在，把水果店买空了他都能搬回去~
　　申为奇扯了只塑料袋，乖乖地蹲在旁边。
　　王子越拿起一只橙子，举在眼前慢慢转了一圈，表情十分专注，仿佛在做精密的化学实验。
　　申为奇好奇地问：“哥，你在看什么啊？”
　　水果店的几个大妈正在聊天，王子越用橙子挡住脸，压低声音悄悄道：“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但我发现，其他人买水果的时候拿一个都要看好半天，所以我也跟着学啦，这就是社会上某种约定俗成的规则吧。”
　　“哦。”
　　于是，申为奇也挪近一点，专注地盯着王子越手里的橙子。
　　两人挑了很久，装了满满一袋大橙子。过秤的时候，水果店大妈为了凑整数，顺手搭了两只香蕉。香蕉已经熟到不能再熟，气味甜得发腻。
　　付完钱，申为奇主动扛起橙子。王子越把香蕉揣在兜里，走在前面轻松带路。
　　大娃不愧是大娃，几十只橙子往肩上一扛说走就走都不带喘的，真是服气！
　　.
　　蓝宝石花园是几年前兴建的居民区，小区环境优美整洁，居民楼也是时下流行的欧式风格。
　　申为奇帅帅地单手扛着水果，还有余力四处打量。
　　“哥，你为什么不住在公司宿舍呢？”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普鲁托的艺人一般都住在公司安排的公寓，比如2nd horizon的成员都住在同一套别墅里，一来是方便公司管理，二来也好培养成员间的默契和感情。
　　不过，王子越是个例外。
　　王子越一边轻快地走路，一边解释：“乐队解散以后，成员们都搬出去住了，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也没意思，干脆也搬走了。”
　　其实那也算是逃避吧。一个人待在充满回忆的大房子里，真的很难放下过去，开展全新的事业和生活。
　　申为奇热情地建议：“那你可以让公司帮你换套小点的房子嘛。”这样我们就能住在一间小区啦！
　　现在，王子越已经可以平静看待乐队解散的事情了，再说住宿舍确实能省一笔房租。于是，他问：“公司宿舍还是在市北吗？”
　　申为奇摇了摇头：“公司今年新签的艺人都住在翡翠家园，那里的交通比市北方便得多。”
　　“翡翠家园？”
　　闻言，王子越停住了脚步。
　　翡翠家园不是黄山地产名下的高级楼盘么？普鲁托公司的艺人居然住在那里，这是和黄山地产有合作？没听说过啊。
　　.
　　忽然间，姚婧下午说的那一番话浮现在脑海中。
　　她说，宝林开发的丑闻是一个信号，也许是因为黄山地产近期行事过于嚣张，所以当权者在敲打曹家。
　　姚婧还说，黄山地产能够发展至今，一定得到了权力者的庇护。
　　王子越无意识地掐住兜里的香蕉，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普鲁托的艺人能够住在那么高档的小区？
　　为什么曹尚挨了揍还能忍气吞声？
　　难道说，庇护黄山地产的权力者与赵禹城有关？
　　某些大胆的猜想一旦冒出来，平时忽略的小细节全部蜂拥而出，无一不支持着这个猜想的正确性。
　　普鲁托的逆天财力和人脉、曹尚对赵禹城的忌惮、赵家神秘低调的作风……细小的线索串联起一条完整的脉络，王子越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赵先生不是富二代，而是官二代！而且，赵家既然能够庇护并约束黄山地产这么庞大的企业，一定不是什么小官。
　　赵、赵……
　　只要把范围缩小到高阶级的权力人物，王子越很容易想到了一个经常出现在新闻中的名字。
　　赵元宇。
　　赵元宇是S省的最高行政长官，年过五旬，位高权重，野心勃勃。他的妻子唐鸣凤在B城任公职，两人育有一儿一女。从年龄上看，赵禹城应该是赵元宇的儿子！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跟赵禹城比起来，曹尚确实不算什么。所谓的曹公子不过是个暴发户，赵禹城才是真正的公子哥。
　　王子越大叹可惜。早知道赵家和曹家之间有这样的利害关系，当初曹尚家暴女友的时候就应该多揍他几拳！
　　惋惜之余，他也觉得很畅快。
　　彭元昊还嫌他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小朋友，没想到他凭借一点细节就猜出了赵先生的真实身份。以后就算不做演员，做八卦狗仔也能活得滋润潇洒啊~我真是太机智了！
　　申为奇见王子越不知为什么停下脚步，还露出一副“天上地下舍我其谁”的狂傲表情，就问：“哥，你要不要跟公司申请一下，搬回宿舍住啊？”
　　王子越从自我陶醉中回过神来，忙调整表情道：“公司正在转型，人事很混乱。换宿舍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以后再说吧。”
　　“哦。”
　　申为奇有些失望，又问，“你家快到了吗？”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王子越拍了拍申为奇的肩膀，感慨良多。
　　怪不得赵禹城能在唱片界随便烧钱，一旦下定决心转型，又能搜寻到申为奇这样条件逆天的练习生。普鲁托能在短时间内打造出葫芦兄弟这么火爆的男子天团，绝不是偶然！
　　.
　　王子越租的房子在13号14层，刷了门卡搭上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达家门口。
　　“啪——”
　　王子越打开大门，顺手摁亮壁灯。
　　黑暗的客厅顿时灯火通明，申为奇深呼一口气，扛着橙子，庄重地踏出登堂入室的第一步。
　　这是一套一厅一室的单身公寓，家具装潢皆是实用主义至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艺术风格。客厅里摆着一台已经蒙灰的液晶电视，配套的音响则是专业的设备，可见主人对于音乐的偏爱。
　　除此以外，这套公寓与普通单身直男的房间没有两样。王子越没有什么洁癖或者强迫症，居所只要保持基本清洁即可，物品摆放怎么方便怎么来。乱中有序，自成一派。
　　申为奇环顾四周，赞叹不已。这就是主唱大大的家么？好乱好摇滚！
　　王子越脱了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
　　见申为奇一脸啧啧称奇，他才意识到，似乎该整理一下房间再把人带进来？
　　王子越抓了抓头毛，有些心虚，开始向小弟寻求认同：“我的房间应该不算乱吧？你是没见过司柏志的屋子，那才叫无立锥之地，真是影帝级别的混乱。”
　　“什么？！”
　　申为奇立即警惕起来，声音都大了：“你怎么知道司柏志的房间怎么样？你去过吗？”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王子越一看大娃那副紧张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歪了，有个脑洞大的小弟真是心累。
　　“我们那是探讨艺术，探讨悲剧和喜剧，是很厉害很高级的精神对话哦！”
　　申为奇把橙子放在地板上，自信地抬起下巴。“不就是悲喜剧吗？我也能跟你进行精神对话啊，我也很懂艺术的！”
　　王子越看了一眼缺心眼的大娃，眼神十分复杂。
　　“我们讨论的是高雅艺术和庸俗作品之间的高低差别，比如偶像剧和正片的市场和存在问题。你么……”
　　主唱大大这是在怀疑我的智商？申为奇不服气道：“这个我也懂啊。偶像剧就是很低级的影视艺术嘛，主人公的生活和感情全都靠意外来推动，现实生活中哪有这么多巧合？想要什么东西，全部都要靠自己争取才对！”
　　王子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原来大娃是个行动主义者，倒是跟他霸气的外表很相衬。王子越的性格十分直率，因此很赞赏积极的人生态度，不由得认同道：“你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因为这就是我的人生经验！”
　　得到了主唱大大的表扬，申为奇得意极了，诗兴大发，侃侃而谈。
　　“就好比你喜欢上什么人，就要努力去追求，不能妄想天降奇缘把他送到你的眼前。如果不主动踏出脚步，你们的生活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只有往他的方向拼命奔跑，才有可能让他认识你、了解你。”
　　“诶~”
　　王子越坏笑着凑近他，“这是你的人生经验？你是为了接近什么人才来做明星的吗？”
　　“……”
　　申为奇慌张地捂住嘴，第一次回避与王子越的眼神交流。
　　OMG我这张破嘴，现在还不是自爆的时候啊！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强行转换话题：“哥，你不是要榨果汁吗？我口好渴，你快点去嘛！”
　　王子越抚着下巴，狡黠地盯着申为奇。
　　看不出来大娃还是个情种。真想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肯定是个颜值逆天的绝世大美女！不过，娱乐圈就没有长得不漂亮的姑娘，到底是哪一个呢？真好奇啊。
　　王子越坏坏一笑，申为奇僵硬地扭过头，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
　　看大娃这副纯情害羞的模样，从他嘴里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呵呵，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探寻真相吗？就算你嘴上不说，难道你遇到了喜欢的姑娘还能没有行动？只要我日后多加注意，看你平时最爱黏着谁、最爱跟在谁屁股后面，不就轻轻松松知道答案了么？
　　糟糕，今天的我怎么这么机智！
　　王子越心情大好，掏出兜里的香蕉塞给申为奇：“那我现在去洗橙子，你先坐一会儿，乖乖吃香蕉。这个香蕉再多放一分钟都要烂了。”
　　“好、好的。”


第二十四章 他爱上了一颗星星
　　还好主唱大大没有追问下去，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了。申为奇松了口气，握着香蕉乖乖坐在沙发上。
　　厨房传来榨汁机运作的嗡嗡声，申为奇剥开香蕉皮，轻轻咬了一口。烂熟柔软的果肉在舌尖融化，除了香醇的甜蜜以外，没有其他味道。
　　申为奇幸福地陷进沙发里，自由地舒展两只长腿。
　　环顾四周，他发现沙发扶手上有书和杂志。放在最上面的书是摊开的，内页被荧光笔画得花花绿绿。
　　不知道主唱大大平时在看什么书？
　　申为奇长手一伸，把那沓书都捞了过来。
　　最上面的是《荧屏之吻》的剧本。第五集 都是男女主演的对手戏，苏知仁的台词很少，全部被绿色记号笔画了出来。 
　　看来主唱大大很认真地在研究演戏啊。
　　申为奇随手翻着剧本，心里有些酸酸的。
　　王子越能积极对待新工作，他当然很高兴。但是从歌迷的角度而言，他还是希望王子越能从事与音乐有关的工作。
　　因为申为奇是通过音乐认识王子越的。他对王子越的最初印象，就是一个站在昏暗舞台上闭着眼睛唱歌的少年。现在王子越不唱歌了，似乎就不是他认识的主唱了。
　　待在王子越的家里，坐在他的沙发上，翻着他的剧本，申为奇忽然想起从前。
　　从前，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
　　说是从前，其实记忆鲜活如昨。
　　那时，申为奇还是一名练习生。
　　练习生制度是普鲁托从外国引进的新人选拔体系。公司会集中培训一批新人，从专业水平到性格素质进行全方位考察，最终挑选出最有潜力的人作为艺人出道。极少数人一进公司就能被选中，大部分人只能一边训练一边等待，等一个或有或无的渺茫机会。
　　练习生的生活很辛苦，也很枯燥。没有什么休息日或者假期，每天除了练歌就是练舞，天不亮就得赶到公司，天黑了才能回宿舍。
　　练习生的宿舍条件很一般，夜里躺在硬邦邦的床上，脑子里全是白日听了无数遍的嘈杂乐曲，运动过度的身体无比酸痛，不管用什么睡姿都不舒服。
　　对于年轻人而言，身体的疲乏还是其次，最大的压力来自对于前途的一无所知。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你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甚至可以说，比起成功，失望和失败才是人生的常态。
　　日子一天天过去，宿舍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留下来的人都是真正有梦想，并且愿意为梦想付出的人，这也是公司考察的内容吧。
　　不过，对于申为奇而言，与其用“梦想”这个词，不如用“心愿”更为恰当。
　　他只是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
　　记得练习生每天中午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
　　休息时间虽然到了，但申为奇并不会休息。趁这点空闲，他在公司四处徘徊，独自寻觅什么。
　　某一天，他乘电梯来到公司第13层。在那里，他发现一间休息室，门上贴着一张纸，写着“Northern lights”。
　　自那以后的每天，他都怀抱着希望来到13楼，期盼与某人来个偶然邂逅。
　　今天能看到他吗？今天能遇到他吗？
　　今天，会不会电影里那样，你抱着一叠文件，急匆匆地走过走廊。我们在拐角意外撞个满怀。镜头突然放慢，纸张如雪花般飘落满地。我们双双跌倒，身体不经意触碰。你惊讶地望着我，淡棕色的眼睛宛若美丽的琥珀……
　　当然了，电影就是电影，电影的场景从不会发生在现实中。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一般不会在走廊里跑来跑去。而王子越是歌手，肯定不会承担运送文件的任务。
　　每一天，申为奇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那间休息室的门始终紧紧关着，没有一点声响。
　　后来，申为奇才知道，Northern lights一直在外跑演出，几乎不回公司。
　　他释然了，但他还是会在午休时去13楼。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Northern lights”这几个字仿佛一个提示，提醒他咬牙坚持，不要忘记自己的心愿。
　　.
　　秋天来了。
　　风儿带着些微凉意，天空澄澈又遥远，远得像是无法触及的人。
　　某一天，申为奇像往常那样来到13层。
　　那间休息室的门开了。
　　门缝虚掩，可以窥见摇晃的人影，还可以听到说话的声音。
　　申为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生就是这样奇怪，当你很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它不会出现。当你的期待慢慢消耗殆尽，它又会突然跳出来，给你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申为奇在走廊里徘徊，紧张又懊恼。
　　如果能提前知道惊喜就好了。他现在穿的衣服不够帅气。扎着袖子的白T恤和黑色运动裤都是基本款，运动鞋倒是限量款，但鞋子前端脏了一块，是跳舞的时候被别人不小心踩到的，他懒得清洁就放之任之了。
　　如果能提前知道就好了。他不敢去换衣服，万一他们走了怎么办？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如果能提前知道就好了。
　　话说回来，提前知道的惊喜就不是“惊喜”了吧。
　　申为奇背靠墙壁，在地板上坐下。四下静悄悄的，休息室的门微微打开，可以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他竖起耳朵，仔细辨别谈话的内容。
　　“……没有办法的事情，赵先生已经决定了……”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比你们谁都想把乐队搞下去……”
　　“……还有三年合约，是走是留，自己决定……”
　　嘭——
　　门开了。
　　.
　　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人逆光而立，身影模糊不清。
　　但是，申为奇只看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轰隆隆——
　　全世界的时间都凝固了。
　　一个人一生中能有几个这样的时刻？全身的知觉和感官都为一种最纯粹的情绪所淹没。
　　这种情绪是激动吗？是惊喜吗？是欣喜若狂吗？
　　都不是。
　　浩如烟海的文学词汇中没有一个能描述这种情绪。
　　非要描述的话，那就是你躺在桃花树下，花枝繁盛，而你只看着其中的一朵。春风吹过，那朵花迎风摇曳，慢慢飘落。
　　花树下有溪水，有草地，有泥土。
　　它会落在哪里呢？
　　当你这样想着的时候，桃花飘然落在你的肩头，仿佛一个轻轻的亲吻。
　　——就是这样一种情绪。
　　申为奇试想过相遇时的各种情况，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不知所措，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径直走开，目不斜视地路过自己，一路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前。
　　他的胳膊撑着窗台，右手竖起托着脸颊，单薄的背影很孤独。
　　他静静看着窗外，清秀的侧颜没有表情。
　　那扇玻璃窗外有什么风景呢？申为奇匆匆瞥过，已然忘记。
　　可以确定的是，无论窗外有什么，都没有那对淡棕色的、宛若琥珀般的眼瞳美丽。
　　很美。
　　又很奇怪。
　　明明离得这么远，他怎么能看得清楚这种细节？就好像那对眼睛被镜头无限放大，宛若一片广袤无垠的圆形稻田。
　　难道这一刻是幻想？亦或是似梦如幻的现实？他已经分不清了。
　　耳畔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
　　“……版权保护太差，电子专辑根本卖不动……”
　　他听到有人说：
　　“散了吧，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
　　冬天来了。
　　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秋叶飘零，呵气成霜。
　　申为奇再也没去过13楼。
　　因为那个时候，练习生中开始流传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据说普鲁托唱片公司要转型，看板乐队Northern lights要解散，很多艺人要走人了。
　　这则消息令年轻的练习生们惶惶不安。大家都担心先前的努力全部白费，开始消极应对沉重的训练任务。
　　最后，赵禹城本人来到舞房澄清事实。
　　他承认公司确实要转型，业务方向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但练习生不会被遣散。他还说，练习生们不但不会被遣散，还会成为公司日后重点培养的对象。
　　之后，练习生的训练内容变得更加繁琐沉重，但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咬牙负重前行，争取那寥寥几个宝贵的出道机会。
　　至于最后的结果么，我们都知道了。
　　.
　　恍然回首，练习生的生活仿佛就是昨天，申为奇常常会想起那个时刻。那时，我为什么没有走过去安慰他，而是默默离开了呢？
　　是因为身为粉丝，骤然目击乐队解散现场太受打击？还是某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矛盾心理在作祟？还是说出于好意，为了照顾对方的自尊心所以选择视而不见？
　　后来，申为奇才想明白。
　　都不是的。
　　那时的王子越正是失意的时候，他也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两个潦倒的年轻人碰到一起，或许会惺惺相惜，或许会拥抱取暖，但那不是申为奇的心愿。
　　我是一个凡人。如果我爱上一颗星星，我不要他为我坠落凡间。
　　我会仰首注视你，想方设法地接近你。你的星光黯淡了，没有关系，我来帮你吧。我也会变成星星，两个人的光芒彼此辉映，一定会比一个人更加璀璨。
　　凡人可以变成星星吗？
　　我想这是可以的。
　　哪怕这个过程很痛苦，我也会把血肉淬炼成最纯洁的星光。当你终于看到我时，你以为我是百里挑一的天才，你以为我是时来运转的幸运儿，你以为我是天生的星星，但我不是。
　　因为你，我才变成现在的我。
　　因为你，我才有可能变成现在的我。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么？其实并没有。
　　因为我喜欢你，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第二十五章 你的味道
　　“喂，你想什么呢？”
　　榨汁机嗡嗡的运作声不知何时停了，申为奇回过神来，发现王子越正好奇地看着他。
　　“喝果汁吧。”
　　王子越伸手递过一只玻璃杯，杯里装着澄黄色的液体。
　　“啊，谢谢！。”
　　申为奇忙把剧本放回原处，接过玻璃杯，珍惜地捧在手心里。
　　王子越笑了笑，盘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随手捞了一本茶几上的杂志。
　　杂志书页翻动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王子越津津有味地浏览文章，时不时喝一口自己那杯果汁。
　　申为奇瞄了一眼，那是一张跨页大横图。
　　“这是阮惠钧拍的大片？”
　　“嗯！”
　　王子越骄傲地举起杂志，给他展示精致的图片。
　　“锵锵锵——”
　　一片绿意映入眼帘。
　　葱茏草茎点缀着晶莹露珠，一个美人正在惬意漫步。她穿着一件Chloe的浅色露肩OP，肩上披着同品牌的驼色大衣，□□的肩颈如同大理石雕像般美好。她轻快的脚步如同精灵，自由自在地走在前方，只留下一个背影。微风吹拂，发丝飞扬，她忽然转过身。只是惊鸿一瞥，那一双翦水秋瞳为镜头永久定格，丹唇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青翠的草地、朦胧和煦的日光、空谷幽兰般的美人……种种意象构成了一张质感上佳的完美大片。阮惠钧不愧是国际影后，只是一个满含笑意的眼神，一个慵懒回望的姿势，就像是在诉说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哼。”
　　申为奇发出不屑的鼻音，英俊的五官笼罩着冰山气息。
　　“你喜欢阮惠钧哦。”
　　虽然女神被人“哼”了，但王子越也不会气恼，大娃应该跟大多数男孩一样喜欢年下的恋人吧。
　　他大方承认：“对啊，我好喜欢阮惠钧。以前乐队去电台录节目，人家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我就说阮惠钧。后来严华哥说指名道姓不好，我就没在公开场合提过她了。”
　　“哼！”
　　申为奇的鼻音更加重了，高挺鼻梁在深邃眼窝下方投下一道阴影。
　　是啊，你是不直接提“阮惠钧”这三个字了。后来人家再问你喜欢什么类型，你就说“人美气质佳的大姐姐”，真是好隐晦好难猜出来是谁呢哼！
　　想到这里，申为奇有些惆怅。自从乐队解散以后，主唱大大似乎变了很多，但他对女性的偏好始终如一。年纪稍长、成熟优雅的大姐姐，这就是王子越喜欢的类型。
　　申为奇心里酸酸的，忍不住打击他：“阮惠钧已经结婚了，每天和律师小男友在网上秀恩爱。”
　　“这我当然知道啊。阮惠钧不怎么发自拍，反而是她老公整天发合照，害得我不得不关注他的微博。”
　　说到这里，王子越气呼呼地一拍大腿。
　　“气死我了，整天混微博算什么正经律师？娱乐圈第一狗贼！”
　　申为奇：“……”
　　我的主唱大大不可能这么二……
　　.
　　王子越重新翻开杂志，由衷地感慨道：“听说阮惠钧今年会跟外国导演合作，赵子凌眼红要截胡，我只能买本杂志支持一下女神咯。”
　　申为奇不想继续阮惠钧的话题，可是听到这里，他疑道：“你说的是梁思齐导演的《画梦人》吗？那部片子已经定了赵子凌啊。”
　　梁思齐就是那位美国华裔名导，电影《画梦人》正是引得国内两大A级女星撕逼的香饽饽。
　　王子越闻言大惊，杂志啪地掉到地板上。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申为奇一脚把《电影周刊》踢到沙发底下，不动声色。
　　“《画梦人》缺个龙套演员，公司想要为林铭争取。”
　　王子越惊讶道：“不会吧？公司有资源居然不优先给你？”
　　申为奇解释道：“公司也要照顾其他队员。当时严华哥要我选二选一，是要演偶像剧男二，还是给国际名导跑龙套。我选了前者，就是《荧屏之吻》的白牧歌。”
　　如果让从前的王子越站在申为奇的角度思考，他肯定也会选白牧歌。并不是纠结番位，而是因为偶像剧能快速吸粉，对于刚出道的爱豆非常有利。
　　但是，正因为他去过《乱世浮沉》剧组，所以他有很深刻的切身体会。一个优秀的剧组代表着高标准的艺术水准和严要求的摄制氛围，对于年轻演员而言，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就像嫩芽经受春雨的洗礼，会经受试炼，也会吸取养分，向着阳光迅速成长。
　　王子越捋了捋头毛，为难道：“这个确实不太好选，但那是大导演梁思齐诶！他一直用好莱坞大咖，华语演员很难有机会跟他合作的。”
　　申为奇撇了撇嘴，表情很不在乎。
　　“是么？梁思齐在国内没什么观众缘的。”
　　王子越惊讶地坐直了身子：“梁思齐没有观众缘？你是不是搞错了？”
　　“啊？”
　　申为奇反应过来，忙解释，“我说的是在美帝国内，不是□□国内。”
　　梁思齐的专业水准确实没的说，一长串的电影界顶级奖项不言自证。但梁思齐为人清高自傲特别讨人嫌，美帝人民对这种高高在上的精英人物没什么好感。所以，梁导的电影普遍墙内开花墙外香，海外票房远远超过北美收益，这也是他选择与□□影视企业合作新片的原因之一。
　　更何况，对于申为奇来说，这两个选项根本没什么好纠结的。《荧屏之吻》有王子越啊！什么名导演大制作，都得给我的爱情让路！
　　王子越抬起胳膊撞了撞他的手肘，促狭道：“大娃，原来你是美帝人啊。”
　　申为奇点点头，又愣了愣，反问：
　　“‘大娃’是什么意思？”
　　王子越：“……”
　　喵？喵喵喵？
　　.
　　他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申为奇。
　　“大娃？什么大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主唱大大这是在装傻么？
　　好萌，但你不要想萌混过关。
　　申为奇眯起一双狭长漆黑的眼睛，怀疑地盯着王子越：“是你刚才叫我大娃的啊。大娃是什么意思？”
　　“啊咳咳咳——！”
　　王子越佯装岔气拼命咳嗽！内心千万只葫芦娃呼啸而过！
　　大娃对不起，我不想骗你的，但我不得不！相信我，我的良心痛不欲生！
　　王子越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端正面孔严肃道：“大娃就是一个表示宠爱的昵称。”
　　他发挥毕生演技之绝学，做出一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同情表情，开始一本正经瞎扯淡。
　　“我叫你大娃，就跟美帝人的baby啊darling啊是一个意思。因为我喜欢你嘛，所以就叫你大娃啦~哈哈哈——”
　　也就是说，这是主唱大大宠爱我的意思吗？申为奇欣喜若狂！
　　他一把抱住王子越，把脸埋在对方的肩膀里：“我好开心！”
　　王子越一时不察，被申为奇热情地抱在怀里。申为奇的怀抱无比有力，可以说是用力过头了，像是三四岁的小朋友正拥抱着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
　　王子越被那双铁臂箍得晕乎乎的，竟忘记了反抗，傻傻地被申为奇身上的气息环绕。
　　.
　　申为奇身上有炒菜残留的味道，也有水果店独特而新鲜的果香，还有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香水味。
　　王子越分辨不出香水的前调后调，只能依稀闻出具有东方情调的木质气息。是佛手柑和薰衣草么？似乎还穿插着嘶哑的烟草味，特立独行又不会过分叛逆。
　　这就是申为奇的味道。
　　与叛逆邪气的外表不同，他的气息意外地单纯而洁净。
　　仿佛在清晨的伦敦街道间穿行，早晨的空气沁凉湿润。古旧的石街上漂浮着朦胧白汽，像一团薄雾，又像一阵细雨，五脏六腑都充斥着焕然一新的清净感觉。
　　咚、咚、咚——
　　那是申为奇的心跳声。隔着单薄的衣物，清晰传来无比鲜活的跳动节奏。
　　莫名的一丝情愫陡然突生，如同落在清水中的一滴墨。王子越不由得挨近申为奇的胸膛，想要听得更加清楚。
　　这时，耳畔传来了申为奇低沉磁性的嗓音。
　　“那么，我也给你起个爱称吧。”
　　王子越抬起头，申为奇凝视着他，漆黑眼眸如同浩瀚无垠的宇宙，绵绵情意呼之欲出。
　　他愣住了。
　　那点小小的、无法抑制的疑心又冒出头来。
　　王子越不敢确定，究竟是他想太多？还是……
　　.
　　“叫你什么好呢？”
　　申为奇摁住王子越的肩膀，认真地打量他。
　　“有了，就叫你矮子攻好啦！你喜欢吗~”
　　“……”
　　王子越一把把他推开，迅速拉开两人距离。
　　我的妈好险好险！
　　美帝出生的大娃真是搂抱技能满级的爱の战士，根本无法抵御他的糖衣炮弹。刚刚那个气氛简直了，差点被他牵着鼻子走！
　　在某一个瞬间，居然生出了一点点奇怪的情愫，还好大娃自带一秒毁气氛体质！好险好险！
　　.
　　申为奇一脸懵逼，刚刚还乖乖地任我抱呢，怎么突然如此抗拒？
　　“我在夸你男子汉啊，你不高兴吗？”
　　王子越用胳膊档着脸，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
　　“不要再夸我了……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哥就好。”
　　“嗯？”申为奇仔细想了想，王子越明显喜欢年上啊，叫他哥划不来。于是，他很笨拙地提醒王子越：“我的年纪比你大啊，应该你叫我哥才对。”
　　“……”
　　王子越缓缓抬起头，申为奇在他锐利的眼神中读出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可是我唯一的小弟不然我为什么要疼你”的海量讯息。
　　“哥~”
　　申为奇立马妥协，身后的狗尾巴摇得只剩下残影。
　　“乖。”
　　王子越满意地摸了摸申为奇的脑袋。
　　“快喝橙汁吧，再放都要坏了。我加了点冰糖，不知道你爱不爱喝甜的。”
　　申为奇立马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口感丝滑清新，还有一丝新鲜的甘苦滋味。
　　他竖起拇指赞道：“好好喝，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果汁！”
　　外国人说话的风格都这么夸张吗？中二病晚期的王子越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他谦虚地摆摆手：“橙汁就是这么个做法，每一个人做出来都是这个味道。”
　　申为奇很认真地看着他：“别人做的都没有你做的好喝，因为你好甜~”
　　对于自幼生长在国外的申为奇来说，甜言蜜语什么的完全是信手拈来。
　　谁料王子越不但不为所动，反而在沙发上笑得直打滚，使劲儿拍申为奇的肩膀。
　　“你是不是偶像剧演多了说话这么玛丽苏？哈哈哈，库洛牌，快点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申为奇：“……库洛牌也是某种爱称吗？”
　　王子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不忘纠正他：“虽然同为魔法少女和魔法少年，但库洛牌和葫芦娃不是一个魔法体系的，不能乱用哦。”
　　唉，并不想get这种中二病（划掉）小二病知识好么！
　　申为奇惆怅地啜饮果汁，英俊邪气的眉眼愁云遍布。
　　怎么办？我的未来一片迷茫。主唱大大真是笔直笔直的摇滚青年，连情话都听不懂……
　　.
　　两人又聊了会儿工作生活。时间过得飞快，差不多也该走了。
　　门口，申为奇弯腰换鞋。“哥，那我走了啊。”
　　王子越站在旁边看着，抱着胳膊静默不语。申为奇穿好鞋子，要转身开门。王子越忽然伸出手，扯住申为奇的衣袖。
　　“等、等一下。”
　　申为奇回头，王子越迟疑道：“要不，你就……”
　　留我过夜留我过夜留我过夜！申为奇内心疯狂咆哮，王子越像是很难启齿的样子，别扭地咬住下唇。
　　主唱大大这是在害羞吗？好萌！申为奇耐心地等他邀请留宿。王子越踌躇片刻，终于开口：“要不，你顺便帮我把垃圾带下去吧。小区垃圾房就在绿化带旁边，我懒得下楼了。”
　　申为奇：“……”
　　hello？excuse me？你怎么不按言情小说的套路出牌？
　　王子越双手合十，淡棕色的眼瞳在蜜色发丝衬托下显得清澈又可怜。
　　“拜托啦，果皮垃圾要是放过夜的话很容易生小虫子的。”
　　申为奇：“……”
　　【一级警报，一级警报，男神形象摇摇欲坠！】
　　不不不，这种小事根本不能动摇我对主唱大大的爱！这就是刷好感度的机会！
　　于是，申为奇板着帅脸，酷酷道：“好。”
　　太好了不用自己下楼扔垃圾了！王子越欢呼一声，快乐地跑进厨房。
　　厨房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他拎着一个满满当当的垃圾袋回来了。
　　老天爷，主唱大大的垃圾袋居然是水果店的塑料袋，循环利用真环保。申为奇认命地接过垃圾，索性一条龙服务走到底，绅士道：“还有什么垃圾？我一并带走吧。”
　　王子越抓了抓头毛，烦恼道，“其实洗手间的垃圾桶也快满了。”
　　申为奇：“……”
　　【一级警报，一级警报，男神形象轰然倒塌！】
　　申为奇艰难地扯起嘴角：“没关系的，我、我不介意。”
　　饶是王子越再怎么脱线，说到这种话题也有点羞耻，还好大娃十分善解人意。王子越松了口气，开心地跑去洗手间收拾垃圾袋，很快又回来了。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脑残粉能帮偶像处理xx垃圾？
　　申为奇一手一个拎着两只垃圾袋，无限惆怅：“我本来还想来个告别吻的。”
　　哦呦喂，大娃真是热情奔放。不过看在（伪）小弟这么乖巧的份上，就满足他的小小的心愿吧。
　　于是，王子越踮起脚尖，“啾”地一下飞快亲了申为奇的鼻尖。
　　“这下满意了吧？”
　　这个吻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申为奇还未来得及反应，王子越就很迅速地拉开了距离。
　　“……”
　　申为奇想要触碰自己的鼻尖，抬起手才意识到还拎着垃圾袋，只能尴尬地放下。
　　【警报解除，警报解除，男神形象冲上云霄！】
　　王子越奇怪地看了眼大娃，明明是你要亲亲的，干嘛脸红？
　　他礼貌地催促道：“我说真的，你快点下楼吧，水果皮放久了会长小黑虫，很难处理的，这是我的人生经验。”
　　“哦、哦，那我走了哈。哥，再见。”
　　“再见啦，大娃。”
　　王子越斜倚在门口摆摆手，眼中含着盈盈的笑意。
　　.
　　申为奇飘飘忽忽地来到电梯前。
　　为什么？
　　为什么他听不懂正经调情，却会把玩笑当真？
　　迟疑着，申为奇闭上眼睛，嗅闻鼻尖残存的味道。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他的吻依旧留下了缥缈无痕的浅淡气息。
　　——甜甜的，有一点点苦涩。
　　这是橙子的味道，
　　是他的唇的味道，
　　也是我的暗恋的味道……


第二十六章 小龙虾，我们走
　　仲夏五月，气温转暖，二十八集电视连续剧《荧屏之吻》进入中期拍摄阶段。
　　作为国内首部“边拍边播”的电视剧，《荧屏之吻》的一大亮点就是突破了传统的单向传播模式。原本位于信息接收端的观众被拉进制作环节，他们的集体意见将会左右剧情走向，这是国内观众前所未有的观剧体验，也使得《荧屏之吻》获得了庞大的关注度。
　　在《荧屏之吻》成绩最好的时候，收视率一度冲上全国第一，网络点击率更是达到了千万量级。
　　电视剧成绩如此喜人，剧组的创作热情也就愈发高涨。由于电视剧买断了原著版权，剧组获得了相当自由的改编权。编剧于会超潜心研究观众评论和收视数据，很快，他开始在剧本中加入崭新的想法，越改越大胆，越改越出格。
　　.
　　比如说，于会超发现每次男后宫们同框都会引发一波收视率峰，这说明什么？说明观众们喜欢看男性角色之间的修罗场！所以，尽管三个后宫的社会身份截然不同，于会超仍然绞尽脑汁把他们凑合到一起。
　　按照原著剧情，苏知仁本应在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故事的爱情线自然而然地转变成陆纶、白牧歌与苏芝兰之间的爱情拉力。
　　但是，于会超无法舍弃小狼狗这个人气角色，再加上黄山地产那边的投资人没有任何表态，他就给苏知仁安了个“实习生”头衔，强行塞给陆纶当总裁助理。
　　这样一来，陆纶与苏知仁的对手戏大幅度增加，苏芝兰也以看望弟弟为由常去陆纶的办公室活动。
　　当然，大人气配角白牧歌也不能冷落。
　　正所谓霸总一出，谁与争锋。于会超大笔一挥，陆纶在谈笑风生间买下了白牧歌所在的经济公司。昔日大明星沦为公司小职员，白牧歌一怒之下跑来找陆纶对质，却被总裁助理苏知仁挡在门外……
　　诸如此类的剧情改动不胜枚举，在网络上引发了一波又一波热议。
　　.
　　在大IP时代，原著小说与改编影视剧之间的差异常常会成为话题。平心而论，文字和影像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传播媒介，要想把文字内容完美地转化成图像，其难度不亚于创作本身。
　　当读者对改编作品感到不满时，常常会批评改编者“不熟悉原作”啦，或者“对原作没有爱”啦。但是，通读原著或者热爱原著并不意味着能够创作出优秀的改编作品。不同读者的阅读体验一定是不同的，不能彼此复制。
　　举个例子，如果小说里写“桌子上有一个苹果”，甲脑补的是红苹果，乙脑补的可能就是青苹果。就算把句子扩写成“桌子上有一个红苹果”，甲又会脑补圆润饱满的漂亮苹果，乙可能脑补被咬了一口的禁果。不管作者如何详尽地描述细节，读者都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单一的文本与多元想象力所融合，形成独一无二的个人阅读体验，这就是文学世界的无限性。
　　影视艺术则不然。所谓“所看即所知”，如果你用镜头拍一只红苹果，那么呈现在观众眼前的就是一只红苹果。有观众会说，对，这就是我想象的苹果；自然也会有观众说，这跟我想的根本不一样。
　　当然，现实情况远比一只苹果要复杂得多，也不是所有观众都如此吹毛求疵。只要苹果只是无伤大雅的摆设，那么你放的是红苹果还是绿苹果都无所谓。原著的剧情就好似一条康庄大道，路上有很多岔路，你可以走这一条，也可以走那一条，这都没关系，只要你的大方向没有变就可以。
　　可是，一旦改编者开辟新的道路，整个故事就会偏离既定的轨道。比如，把这个角色的戏份嫁接到另一个角色身上，亦或者把悲剧结局修改成大团圆，这都是对原著的极大破坏，还不如另起炉灶写个新故事算了。
　　.
　　于会超的改编博得了一时的热度和关注，随着剧情展开，故事的漏洞开始慢慢浮现。
　　每个星期六，当《荧屏之吻》新一集播出时，书粉们满怀期待地坐在电视机前，看到的却是一场大型OOC同人车祸现场。
　　陆纶应当是霸气不狂妄、潇洒不低级的总裁先生，却被改成了满脑子争风吃醋的傻X暴发户。苏知仁的小狼狗人设倒是没崩，但他好像完全忘记了心爱的姐姐，变成了属于陆纶的年下忠犬。
　　争议最大、引战最多的角色还要属白牧歌。
　　原著中，白牧歌是“温润如玉的江南男子”，虽然申为奇颜值逆天，但他卖的是混血大魔王爱豆人设，和白的气质截然相反。早在电视剧开拍之初，部分书粉就对选角表示了质疑。然而，申为奇的脑残粉战斗力惊人，她们以“演员和角色反差巨大恰恰说明演技之高超”为由给怼了回去。
　　随着电视剧走向如脱缰野马般愈加崩坏，原著书粉的不满情绪彻底爆发。《荧屏之吻》官博评论区被“#我可能看了一个假的白牧歌#”tag大量刷屏，热度仅次于“#我可能看了一个假的苏芝兰#”……
　　因为，除了白牧歌，被编剧坑得最惨的就是女主角。
　　.
　　为了在有限篇幅中增加配角的出镜率，于会超不得不删除苏芝兰的许多戏份，季轩的渣演技更是雪上加霜。可以说，苏芝兰这个角色成了彻头彻尾的败笔。观众搞不清楚她的心理活动和情绪体验，也就无法理解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无论《荧屏之吻》花头再多、热度再高，它终究要给观众讲好一个故事。作为一部偶像剧，男女主的爱情居然无法引起观众的共鸣，还有比这更失格的么？
　　随着电视剧的风评急转直下，微博和各大论坛的粉黑大战愈加热烈。
　　终于，《荧屏之吻》原作者不堪其扰，在微博发布正式声明，声称她“对电视剧的编剧工作没有任何发言权”。
　　就这样，《荧屏之吻》亲妈与剧组彻底决裂。
　　于会超的微博主页被大批粉丝刷屏，书粉要求他“尊重原作者的感情和心血”。申为奇的粉丝认为白牧歌性格崩坏是“编剧的锅，演员不背”，在热火上又浇了把油。申为奇的黑子也不甘寂寞，纷纷顶着路人的名义跳出来搅浑水。
　　眼看着事态即将演变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于会超不得不清空全部微博，并发表了一封致歉信，承诺会与原作者“进行诚恳的交流和协商”。
　　为此，《荧屏之吻》停播了一周。电视台的黄金档不能开天窗，只好连夜剪了一集电视剧精华版浑水摸鱼。
　　.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于会超带着新一集剧本回来了。
　　在这一集中，他使了个不算漂亮的回马枪：陆纶安排苏知仁出国实习，白牧歌出钱赎回自己的合约，电视剧剧情瞬间回归原著主线。
　　生硬也好，做作也罢，焦头烂额的编剧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要能亡羊补牢挽回收视就好。
　　还好，这集播出后，原作者满意，书粉偃旗息鼓，剧组的拍摄工作重归正常轨道。
　　这场令人哭笑不得的闹剧引发了业界内外的热烈讨论，连严肃报刊《D市晚报》都难得一见地对这起文艺事件发表了评论文章。
　　记者姚婧指出，《荧屏之吻》的营销手段虽然不算高级，但上到编剧下到主创无不以“满足观众的一切要求”为创作宗旨。然而，正是由于剧组试图满足各类不同的需求，使得故事剧情发生了不可挽回的撕裂。国内娱乐圈的现状是高度市场化又缺乏有力监管，几乎所有的影视制作公司都把观众的喜好摆在最前头。《荧屏之吻》的停播和重映恰恰说明文艺创作人员应当保有理想和坚持，不能一味地媚俗市场，否则只会为市场所唾弃。
　　.
　　只有一点毫无争议，那就是无论从话题度还是国民度来看，《荧屏之吻》都是当之无愧的现象级开年热剧。
　　作为这部话题之作的主演，陈枫、王子越和申为奇的人气皆水涨船高，新人演员王子越的感受最为直观。
　　其实电视剧放送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情，但点名找王子越的广告商和通告突然间多了许多，连已经进入后期制作的《乱世浮沉》都请他去补拍人物海报。
　　数据是最有说服力的，王子越的微博粉丝从几万变成了几十万。这些新粉们一开始都叫王子越“小狼狗”，后来，她们慢慢地改口叫王子越“主唱”。这让王子越感觉很新奇，也很高兴。虽然是新朋友，但好像已经彼此陪伴许久。每天登陆微博都是一片关怀之声，非常暖心。
　　连northern lights都蹭了波热度，《向阳的街道》冲上了各大音乐排行榜。虽然只是在末尾徘徊，但这已经是这支乐队最好的成绩了。
　　原来，申为奇和王子越在片场合唱的视频不知怎么流到了网上，转发量和播放量高得吓人。大家都在八卦申为奇的王子越的关系。
　　如果二人只是因为同公司不得不互相帮衬，但他们的眼神交流又是那么真挚，不似做伪。渐渐地，在《荧屏之吻》的女性粉丝群体之间，除了“霸道总裁小狼狗”这股汹涌澎湃的黑暗势力之外，“大明星x小狼狗”也成了大势邪教。《向阳的街道》成了CP饭剪视频的黄金BGM，血洗abcd各大视频网站~
　　.
　　自从一起吃过沙x小吃后，王子越和申为奇收工后常约夜宵，两人还讨论过这个问题。按理说，片场的工作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不能私自盗摄片场视频更不能放到网上，谁会做这样多余的事情呢？
　　彼时，申为奇被麻辣小龙虾刺激得一脸懵逼，薄唇红艳艳的，白皙的脸颊宛如微醺般一片绯红。他张口结舌地看着王子越，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傻样。
　　王子越一看大娃的呆样就乐得不行。作为大哥，眼看自家小弟被辣傻了，不再多点一斤还是人？
　　没想到，申为奇的皮肤很敏感，第二天就开始发痘痘。严华苦口婆心地劝说两人不要再去吃小龙虾，彭元昊却道“王子越是我的艺人，想吃多少小龙虾就吃多少小龙虾”，当天又带着王子越和余玉宇去撸夜宵。
　　王子越本来还幸灾乐祸，谁料连日爆吃小龙虾，他的皮肤也开始闹罢工，彭元昊这才作罢。苦逼的难兄难弟清汤寡水养了小半个月，好不可怜~
　　至于视频外流的事么，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因为，新剧本产出后，王子越面临一个更急迫的问题，那就是他的档期断了。
　　.
　　原本苏知仁早该出国留学，因为编剧和观众厚爱才续了1s又1s。王子越为了《荧屏之吻》一直没有安排新工作。然而，苏知仁的新戏份说没就没，下次再登场就要等到大结局了，王子越的档期出现大片真空。
　　这个时候，就要经纪人先生上场了。
　　普鲁托公司的转型期平稳而和缓，除了王子越的经济约，彭元昊还分管了公司的行政事务，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据彭元昊解释，他来普鲁托本就是做高管来的。只是因为乐队解散的事情，赵禹城比较偏心王子越，所以才把王子越的事业交给他打理。
　　王子越打心底里感慨，像赵禹城这样的老板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了。说实话，如果当时不是赵禹城拍板，王子越绝不会同意解散乐队，至少不会那么轻易地认命。
　　总之，只要王子越想要努力工作，彭元昊总归能给他搞到工作。《荧屏之吻》剧情重回正轨后，王子越在家休息了几天，经纪人先生便带着新剧本风尘仆仆地来了。


第二十七章 空谷白驹青玉剑
　　五月，正是不冷不热的好季节。
　　云淡风轻，阳光灿烂又不刺眼。余玉宇把公寓的窗帘全部拉开，淡金色的光线斜照入屋，暖洋洋的很舒服。
　　沙发上，彭元昊依旧是那副社会你彭哥的架势，翘着腿大大咧咧地坐着。
　　王子越泡了一壶什锦水果茶，色彩缤纷的果茶只是看着便叫人心情舒畅。余玉宇用手机拍照片加滤镜，发微博艾特王子越，配文是“主唱亲手泡的茶哦~[爱心][爱心]”。不过十几分钟，就有上千点赞和各种表达羡慕嫉妒恨的粉丝评论。
　　彭元昊也赞不绝口：“这个水果茶不错。我待会儿要回公司开会，你再泡一壶，我给赵先生带去。”
　　王子越坐在对面小沙发，闻言笑道：“彭哥你开车那么躁，一壶茶得洒一半，还是别了吧。再说，赵先生想要什么好吃的会没有？哪里稀罕这个。”
　　彭元昊一本正经道：“一个人要是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反而什么都不想要了。”
　　说着，他戳开手机浏览器，递给王子越道：
　　“你不是喜欢阮惠钧么，这条新闻看到没？”
　　“你说赵子凌截胡《画梦人》的事儿吗？哎，我都气过头了。”
　　.
　　王子越接过一看，果然是赵子凌的通告。标题是《赵子凌接拍梁思齐新片，再次冲击影后宝座》，这极尽吹捧之能事的浮夸文风简直是XC震惊部出品。
　　余玉宇也凑过来看。因为王子越喜欢阮惠钧，小助理也爱屋及乌，浏览完新闻后，她感叹道：“赵子凌的通告真是大言不惭，电影还没开拍呢就开始意淫得奖，谁care她能不能拿奖呀？”
　　王子越关掉糟心的新闻，解释道：“娱乐圈的通告都是明码标价的，如果没有传播效果，不会有人花这个冤枉钱。你觉得这通告很假，那是因为你知道内情，广大人民群众可不知道。赵子凌整天发什么拼命三娘、无冕之王之类的通告，久而久之，大众真的会被洗脑。赵子凌已经成功地建立起她想要的公众形象，这就是所谓的‘人设’。”
　　彭元昊笑道：“看来你最近没闲着，学了不少东西。不过，《画梦人》这片子能不能拍成还另说。我听说这戏本来是大男主戏，但国内投资商一掺和进去，马上要求大幅度增加女主角戏份，指手画脚的把梁思齐给气坏了。他根本不吃国内这一套，赵子凌再这么作下去，梁大导演尥蹶子走人也是有可能的。”
　　搞事情，搞事情！
　　王子越简直要给drama queen鼓掌了，无比期待道：“那会不会把阮惠钧再换回来？”
　　彭元昊摇了摇头，语气十分笃定：“不可能。几个投资商都是西洋镜拉来的，就算要换人也是推自家女演员。好马不吃回头草，阮惠钧当初既然决定离开公司单打独斗，那她就要承担这个后果。再说，观众们不知道这部戏原先定的是阮惠钧，现在赵子凌发了通告，要是再换演员，后来的人反而成了截胡的混蛋。”
　　王子越大失所望，又有些担心：“阮惠钧今年没有新戏拍了，她会不会为了维持曝光率去演商业片？”
　　彭元昊想了想，道：“阮惠钧非常爱惜羽毛，她也许会发通告买营销，但绝不会自降身价去演烂片，逼格这种东西一旦降下去就回不来了。不过呢，她也不会吃这个哑巴亏。能在电影圈混出头的都不是凡夫俗子，你就等着瞧吧。”
　　.
　　“好了，这个话题就打住。我今天是给你送剧本来的。”
　　彭元昊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纸，“你知道华新影视集团吗？”
　　“啊？知道是知道。”
　　王子越本来还挺期待新工作，一听华新二字，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在业内，华新影视集团的地位非常特殊。
　　与商业公司的盈利模式不同，华新的资金来源是国家扶持。也就是说，华新影视集团拍片子不在乎赚不赚钱，最重要的是能不能传递正确的价值观。他们看重宣传性大于商业性，不会去迎合市场的普遍口味。
　　因为根正苗红的官方背景，华新每次拍片都能聚合各大公司的明星艺人，通常都是大投资大制作，艺术水平和作品质量绝对一流。
　　但是，华新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观众并不吃这一套。
　　本来大家看电视剧就是为了打发时间，谁愿意追个剧还被说教呢？所以，华新的影视剧普遍雷声大雨点小，受众群体十分狭隘。
　　渐渐地，许多大牌明星也不愿意再与华新合作了。与其跟着华新吃力不讨好，不如多接几部电视剧赚快钱。
　　.
　　这两年眼见IP剧火爆，华新也跟风收购了一些小说版权。人们惊呼千年铁树开了花，再细细一看华新收购的版权，又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
　　因为华新买的IP除了严肃文学就是名人传记，放在一起就是一张文理兼备、劳逸结合的中小学生暑假阅读书单。
　　要知道，IP剧的一大优势就是依托原作的人气基础，华新买了这样一批版权，说是适应市场新风向，其实就是新瓶装旧酒。围观者的热情很快散去，没人关注究竟有多少本书最后拍成了影视剧。
　　华新影视企业高处不胜寒，也算求仁得仁。难道我也要往道德高地跑一趟？
　　王子越接过文件，最上面是一页项目企划书的内容梗概，下面就是剧本。
　　.
　　彭元昊解释道：“华新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有本事的大咖不愿意去，没本事的小演员他们又不要。不过，你也别急着拒绝，先听我说。华新这几个季度的业绩越来越差，上面的领导很不满意，叫他们赶紧做出点成绩，不然就取消一部分编制，华新的人也急了。他们挑了一本通俗小说，打算找一批年轻演员来试探市场的反应。”
　　原来如此，那么这部剧应该不是又红又正的抗日剧了。
　　王子越仔细地读企划书。
　　“《空谷白驹青玉剑》，这是李若子的小说？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若子是一位知名度很高的香江作者，他的许多作品都被翻拍成电影，每一部都是家喻户晓的经典之作。
　　根据项目企划书介绍，《空谷白驹青玉剑》是一部在报纸连载的长篇小说，后来收录在《李若子武侠小说全集》中，没有单独集结出书。后来，李若子封笔归隐，这本小说的影视剧版权一直按着没有卖掉，直到华新发掘出这颗沧海遗珠。
　　余玉宇好奇道：“彭哥你怎么接武侠剧啊，现在流行的不是修仙玄幻么？主人公手指头一戳，特效花里胡哨的比撸起袖子干架华丽多了。”
　　彭元昊浑不在意：“时尚就是个圈，武侠剧没落许久，说不定到了回春的时候呢。”
　　王子越很赞同彭元昊的观点。五毛特效看多了眼睛疼，行云流水的打戏才是真功夫。
　　再者而言，武打功夫戏是□□特有的剧种。在好莱坞称霸的国际影视市场中，武打戏是□□最独特也是最坚实的敲门砖。看来华新并不是病急乱投医，他们在众多IP中挑选了一本武侠小说来试水，自有其深意。
　　看完企划书，王子越又翻开台词本。
　　“这是剧本么？这么薄。”
　　“导演要你先去试镜，确定出演后再给你完整的剧本。”
　　王子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
　　按照正常的影视制作流程，演员要想争取角色就是要先试镜，导演根据其表演效果再决定是否采用。只是，王子越进《乱世浮沉》剧组是走后门，直接跳过了试镜环节；《荧屏之吻》又是流水线偶像剧，制片人和经纪人喝两杯酒就敲定了演员。所以他演了两部戏，试镜倒一次都没经历过。
　　捧着制作精良的企划和剧本，王子越隐约预感到，这是一个绝佳机遇。
　　华新影视集团的制片水准绝对是业内一流，哪怕近两年业界乱象丛生，华新依旧保持着严谨专业的高姿态。如果华新真的愿意放下身段拍通俗剧，这对公司本身和出演的演员都是绝佳的机会。
　　他珍惜地收起剧本，感激道：“彭哥，试镜机会是你争取来的吗？谢谢你。”
　　彭元昊笑道：“别谢我，谢你自己吧。《空谷白驹青玉剑》的导演是钱林海，和郭学德是大学同学。我跟他接触的时候，他看你没什么作品就想否了。后来我说郭学德导演很欣赏你，钱林海当场就给郭导打了一通电话。最后还是郭学德说你确实好学，钱林海才同意给你一个试镜的机会。”
　　王子越高兴极了：“真的吗？”
　　“当然了。”彭元昊有条有理地分析，“《青玉剑》选定演员以后要培训一个月再正式开机。如果你能争取到这个角色，我就和《荧屏之吻》剧组协商时间，让他们把你的戏份先拍掉。”
　　“这样没问题吗？”
　　“呵呵，我跟沪荣影视的人接触过，《荧屏之吻》把战线拉得太长，陈枫那边早就不耐烦了。木芙蓉公司更加不满意，本来叫季轩演偶像剧是为了吸粉的，结果粉没吸到，黑子倒是多了一大堆。反正嘛，编剧现在不敢再乱改剧本，周播模式也就没有意义了。索性全部拍掉，大家也好各回各家各找新片。只要我们提一句，两个主演肯定会附和的。”
　　王子越干劲十足地点了点头，又有些羞赧：“我们这么改档期，要辛苦统筹了。”
　　彭元昊哈哈一笑。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经纪人走了以后，王子越就钻进了剧本。余玉宇也帮着找了许多资料，还跟着一起研究剧情对台词。
　　《空谷白驹青玉剑》的时代背景是宋朝末期，充满各种经典狗血的套路。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对师兄弟，师兄名叫范忧喜，师弟名叫孙景晖。
　　范忧喜是蒙古人和汉人女子的私生子。因为出身原因，在一个冰凉的雨夜，年幼的他被母亲遗弃在荒山脚下。
　　然而，这荒山并不是寻常山头。因山上树木常青、碧绿如玉，当地人将这座山称为青玉山。
　　钟灵毓秀的青玉山上，有一武学门派青玉门。青玉门传承百年，有一镇派宝物青玉剑。
　　据说，青玉剑翩若青玉、利如寒光，是一把名动天下的绝世宝剑。守护青玉剑的人正是青玉门的每一代掌门。
　　虽有天下名剑坐镇，但江山代有才人出，百年之后，青玉门渐渐没落为无名无姓的山间野户，青玉宝剑在藏剑阁中蒙灰闲置。
　　这一代掌门人范凤龙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他不求名不逐力，独自守着门派倒也活得逍遥。
　　不过，作为《空谷白驹青玉剑》的主角，青玉门注定不会平凡。
　　在某个狂风骤雨的黑夜，范凤龙访友归来。在草丛间疾步行走时，忽然听到幼童啼哭的凄绝声音。
　　范凤龙把这个可怜的弃儿抱回门派。他给幼童起名范忧喜，从此悉心教养，视如己出。
　　与命运坎坷的师兄不同，师弟孙景晖出身书本网，是金枝玉叶的小少爷。他自幼身体病弱，常常使父母担忧。经高人指点，孙老爷和孙夫人含泪把独生子送上青玉山。不求他博取功名出人头地，只求强身健体，延续香火。
　　师兄弟在门派里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随着故事展开，两人因国仇家恨而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空谷白驹青玉剑》是一部双男主戏，谈情说爱的情节很少。硬要选一个女主的话，应当是武侯之女萧蓉。萧蓉出身名门，是一个性格冷傲的女侠。她和孙景晖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不知电视剧会不会进行修改。
　　.
　　王子越试镜的角色是孙景晖，他觉得自己都快成小少爷专业户了。导演要求演员准备两场戏，情节和台词都很复杂，相当考验演员的演技和入戏能力。
　　第一场戏是孙景晖损坏了镇派宝物青玉剑。范忧喜站出来替师弟挨打，被师父狠狠揍了一顿。夜里，孙景晖哭着给师兄敷药，说了一通掏心掏肺的话。
　　第二场戏是范忧喜的父亲来青玉门认亲。
　　范忧喜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在门派和家族间倾向了后者。于是，孙景晖与他大吵一架，从此分道扬镳。
　　这两场戏是剧中人物两次重要的情感转折。第一次，师兄弟结下了深厚友情。第二次，师兄弟彻底撕破脸，多年情谊一刀两断。
　　《空谷白驹青玉剑》剧组的演员面试环节已经启动，范忧喜和一些配角的演员都有了人选。
　　余玉宇当了小半年的艺人助理，也建立起了自己的人脉圈子。她从同行那里打听到，范忧喜的演员定了男演员刘书华。
　　刘书华相貌清俊、气质端正。他童星出身，长大后考进国立电影学院，是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
　　不过，刘书华在网上没什么热度。热门的偶像剧、IP剧不会找他挑大梁做主演，刘书华只能给当红小鲜肉做配，无奈地沦为二线小生。
　　孙景晖的选角面试就在下个礼拜，地点是华新影视集团的行政大楼。
　　余玉宇本想跟去，但王子越觉得面试还带助理未免太矫情。到了面试那天，他带着简历和剧本单桥匹马地来了。


第二十八章 一章更比两章长
　　今天的面试不是带妆试镜，王子越穿着简单的卫衣和运动裤就去了，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干净清爽。
　　华新影视集团的行政大楼进出十分严格，就算来者是大明星也要老老实实用身份证登记，俨然实行着政府部门的管理制度。
　　在门卫登记过后，王子越顺利进入华新的地盘。
　　华新办事非常得体，每个演员的面试时间都是错开的，以避免不期而遇的尴尬情况。毕竟大家都是娱乐圈中人，要是狭路相逢，特别是竞争同一角色的演员万一互相撞见，那真叫做“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话虽如此，若是有心人费神打听，个中情报自然能摸得一清二楚。
　　像王子越这样待在家里潜心研究剧本，耳边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光是普鲁托一家，就不止他一个人想要在《青玉剑》分一杯羹，听说葫芦兄弟那边也有人在争取孙景晖这个角色。
　　不过，王子越听过也就过了，没往心里去。毕竟《青玉剑》是一部武侠剧，不管大娃再怎么受公司强推，顶着一张混血脸也不能冒充□□古代人。王子越跟二三四五六七娃都不熟，没兴趣去打听究竟是哪只葫芦来试镜。
　　华新的试镜可是实打实的纯演技大比拼，只要认真做好分内的事就可以了，之后就各凭本事、能者居之吧。
　　.
　　试镜地点是大楼第20层的一间会议室，王子越一边往会议室走，一边在心里默记台词。
　　走廊里安安静静的，有一个女孩在尽头徘徊，身影娇小如猫。
　　王子越越看她越眼熟，停住脚步，迟疑地唤了声：“莉奈？”
　　女孩转过身，果然是那熟悉的玲珑面孔。不过，她的气质不像初见时那般嚣张跋扈，倒显得有几分拘谨。
　　“王子越，好久不见。”
　　“莉奈，真的是你啊。”
　　见到熟人，王子越还挺高兴的。
　　“你的头发染回来啦，我刚刚看背影差点没认出来。”
　　走近以后，莉奈的新造型就更加清楚了。她在《荧屏之吻》演的是反派，所以染了不良十足的赤发。现在染回黑色，衬托得五官更加精致可爱。
　　见王子越爽朗地与自己打招呼，没有流露出半分嫌恶，原本局促不安的莉奈松了口气，笑道：
　　“因为我头发很长嘛，钱导说我可以不戴假发套，直接用真头发做造型，所以就染黑啦。”
　　钱导？钱林海？
　　王子越惊讶道：“你也是来面试《空谷白驹青玉剑》的吗？”
　　莉奈很骄傲地抬起巴掌小脸：“我不用面试，因为我已经被录取了。剧组上午在面试萧蓉的演员，喊我过来对戏。”
　　王子越真心为她高兴，道：“你演技很好，被录取是肯定的。”
　　莉奈抿唇一笑，王子越又问：“你拿到了什么角色？是不是青玉门的小师妹？”
　　莉奈摇了摇头，很自豪地说：“我演的是魔教妖女金玉心。”
　　王子越有些无奈：“你怎么总是演坏女人呢？”
　　莉奈倒是浑不在意：“演坏女人也没什么啊，金玉心的戏份比小师妹还多，算是女二了吧。再说——”
　　她曲了曲膝盖，嘴角痛苦地抽了抽。
　　“我的腿还没好利索，金玉心武打少、特效多，更加适合我。”
　　曹尚在车库家暴时可是下了狠手的，莉奈的身心都受到了很大创伤。现在她积极努力地投入工作，并没有一蹶不振，这种态度让王子越很欣赏。第一次见面时，王子越还以为她是叛逆太妹，看来她只是脾气比较倔而已，有时候第一印象也不是那么准确。
　　王子越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腿就慢慢养着，以后肯定会恢复的。我记得当时你的膝盖肿的跟石榴似的，现在都看不出来了。”
　　莉奈撇了撇嘴：“你怎么用水果比喻我的腿啊？好奇怪。”
　　“啊？”王子越挠了挠头毛，“奇怪吗？”
　　突然，两人都没话说了。
　　.
　　莉奈低下头，指尖绕来绕去把玩着发梢，扇子似的浓密睫毛扑闪扑闪的。
　　女主角的面试已经结束了，莉奈留在这儿专门等他，肯定不是为了寒暄。
　　王子越心下有些猜测，率先开口道：“你还在担心曹尚找我麻烦？不用担心啦，他好歹也是个大少爷，不会成天跟我过不去。”
　　再说有赵先生坐镇，曹尚哪敢在自家大靠山面前放肆？俗话说得好，打那什么还要看主人呢。
　　莉奈被说中心底隐忧，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她皱紧眉头道：“我没想到曹尚会在网上自爆打架的事情，当时可把我急坏了。但我的经纪人不让我出来说话，说只会把情况搞得更复杂。我、对不起，你救了我还被我连累，我却无法为你说句公道话。”
　　说实话，王子越根本没有埋怨过她，没想到莉奈这么自责。他很感动道：“你的经纪人说得没错，与其把事情搞得更复杂还不如保持沉默，让这件事被大家自然遗忘就可以了。”
　　莉奈叹了口气，咬牙切齿道：“我不光是为你生气，我也恨自己眼瞎。海角论坛有个帖子在八曹尚的后宫，我看了两天才把整幢高楼翻完。原来姓曹的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跟别的女的不清不楚，全天下都知道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混蛋，居然给我戴绿帽子！”
　　王子越轻咳一声，努力宽慰她；“海角论坛的爆料都是张嘴就来，他们还说我跟你是男女朋友呢，能信吗？”
　　莉奈哼了一声：“是啊，你喜欢的是大姐姐，不是我这种类型。”
　　王子越促狭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你调查我了？”
　　“……”
　　莉奈一时语塞，板起小脸一本正经道：“我提醒你一句，钱导他们面试了一上午正是审美疲劳的时候呢。你现在进去，他们对你会很挑剔的。”
　　王子越双手捂住胸口：“唔哇，你别吓我。”
　　莉奈笑了笑，轻盈活泼，少女感十足。
　　她摆摆手道： “主唱拜拜，剧组见哦。”
　　.
　　与莉奈告别后，面试的时间刚好到了。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王子越敲敲门，听到一声“进来”。
　　王子越推门而入。这是一间近一百平米的大会议室，玻璃窗下摆着一张长形办公桌，桌后坐着四个试镜评委，桌边架着一台摄影机。
　　如莉奈所言，四个评委此时都略显疲态。一个小老头坐在最中间，名牌上写着“导演 钱林海”。
　　王子越本来还有些紧张，一看到钱林海的脸就放松了。
　　因为钱林海的外形，实在是——
　　怎么说好呢？
　　如果钱林海把头发全部染白再穿套礼服，就可以直接去演《飞屋x游记》真人版了，还原度100%！
　　这小老头怎么长得这么萌！
　　王子越有些想笑，因为钱林海不但长得萌，还一直笑眯眯的，特别和蔼可亲。
　　钱林海扶了扶黑框眼镜，仔细地端详王子越：“你就是郭学德推荐的那个小年轻？我跟他是大学同学，以前住一个宿舍的上下铺。”
　　王子越好奇地问：“您和郭导是室友吗？”
　　这两个人的气质也太不同了。一个人一言不合就怒砸健身球，宛若黑面阎王转世；另一个则天生长着笑脸，不像导演，倒像在路边下棋逗鸟的老爷爷。
　　“是啊，我跟他读书的时候关系可好了。”钱林海乐呵呵地怀念起了往昔，“那个时候我天天欺负他，后来他转到别的系去了，我只好欺负别人了，哈哈哈。”
　　王子越：“……嗯？”
　　你说什么？谁欺负谁？你再说一遍？
　　钱林海的爆料太过震惊四座，王子越不禁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和思考。这两个大导演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学生时代？！
　　.
　　钱林海止住话头，看了眼手表：“刘书华怎么还不来？”
　　制片主任道：“他换戏服去了，要不我们先开始吧。”
　　钱林海点了头，王子越忙把印好的简历分给几位评委，然后端端正正地站着。
　　几人纷纷低头哗啦啦地翻看材料，一个胡子拉碴的胖大叔开口问道：“你的身体素质怎么样？平时锻炼吗？”
　　胖大叔的名牌写着“动作指导 潘金荣”，王子越转向他，彬彬有礼道：“我以前是唱歌的，跑live可以连唱两个小时不休息。现在也会去运动房锻炼，身体素质还不错。”
　　潘金荣摸了摸胡茬：“歌手啊，那你会跳舞吗？”
　　王子越很诚实地说：“跳舞没学过。”
　　“这样啊。”
　　潘金荣沉吟半响，又道：“小王，要不你劈个叉给我们大家伙看看吧。”
　　“劈叉？”王子越一头雾水。
　　钱林海解释道：“我们这部片子的工作强度很高，虽然难度大的武戏有替身，但还是希望演员的素质能跟上。”
　　“哦，好的。”
　　不就是当众劈叉吗？圣斗士是不需要羞耻心这种无聊的东西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王子越往地上一坐，使劲儿劈开双腿往前伸。
　　大腿内侧不可描述的地方立时传来恐怖的撕扯感！王子越在心底为自己加油打气：不怕牺牲，排除万难；长征两万五，胜利在前方！
　　自我欺骗的催眠效果十分显著，王子越忍痛抱住前腿，双腿打开近150度，这已经是极限了！
　　钱林海立即海狮鼓掌，赞叹道：“呦呵，很不错啊。”
　　几个评委也纷纷点头，表示佩服。
　　开玩笑，这点小把戏可难不倒我。王子越敏捷地爬起来，并拢双腿谦虚道：“还行吧。”
　　潘金荣很热情地招呼他：“小王，再下个腰呗！”
　　王子越：“……”你们这是试镜还是耍猴？
　　算了算了，叉都劈了，下腰又算得了什么？
　　王子越深呼一口气，双足分立下盘放稳，胳膊后伸，开始缓缓下腰。
　　视野上下颠倒，血液涌上大脑，王子越颤颤巍巍地往后弯腰。
　　这时，会议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来者正是范忧喜的扮演者刘书华。
　　刘书华身着一袭青衣，没戴假发套，真人比照片还要清朗英俊。
　　一时间，王子越下也不是起也不是，以一个奇葩姿势僵在原地。刘书华也被屋里阵势吓了一跳，两人干巴巴地大眼瞪着小眼，最后还是钱林海大发慈悲道：“下不去就算啦。”
　　王子越赶紧站了起来，双眼还有点晕眩。
　　刘书华这才走进会议室，好笑道：“这怎么还练上了呢？”
　　钱林海责怪道：“还不是在等你。你动作快点，赶紧把小王面完，几个老师还等着吃中饭呢。”
　　王子越：“……”
　　所以我是饭前余兴节目吗！
　　.
　　正式试镜终于开始，第一场戏是范忧喜挨打后的兄弟感情戏。试镜不仅要考察演技，还要关注两个演员能否彼此带动入戏。刘书华从角落搬来两把椅子，并排放在一起充当床榻。然后，他直挺挺地躺在椅子上扮演伤员。
　　钱林海指挥道：“老潘开下摄影机。”
　　潘金荣看也不看随手一戳，用一支圆珠笔精准地摁开了摄影机的启动键，虽然他人长得胖，但动作特矫健。
　　什么鬼？原来刚刚没开摄影机？那我劈叉下腰的豪爽英姿你们都没拍下来？
　　王子越被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乖乖跪在椅子前伏低做小。
　　摄影机进入了录制模式，刘书华咳了几声，十分虚弱道：“小晖，就算你守在这儿，我的伤也不会好，你还是去休息吧。”
　　王子越调整状态平缓入戏，揪着衣角哽咽道：“忧喜师兄，是我害了你……我、我……”
　　说着说着，王子越的眼圈红了，他用袖子擦了擦泪水，“要不是我贪玩，怎么会弄坏青玉剑？还害你被师傅教训……”
　　刘书华很有大哥哥的风度，闻言温和地安慰他：“那柄青玉剑就是唬人的玩意儿，你见过哪个门派的宝剑一碰就碎？”
　　王子越一听这话，连眼泪都忘了擦，愣愣地看着师兄，“那师父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听说，真的青玉剑早就丢了，现在这柄剑是师父的一个念想，他是在自己骗自己。”
　　“什么‘自己骗自己’呀？”王子越破涕为笑，“那个成语叫自欺欺人。”
　　“对对对，就是‘自欺欺人’。”
　　刘书华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了，露出少年人的羞赧神态。
　　“除了青玉剑谱，我就没读过其他书。你是孙老爷的儿子，我却大字不识几个，没脸做你的师兄。”
　　王子越摇了摇头，真诚道：“你就是我的师兄，忧喜哥哥。”
　　刘书华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那么，你也别叫我忧喜了，那不是我的真名，是师父给我取的汉人名字。”
　　王子越惊讶道：“你不是师父的儿子吗？”
　　刘书华招了招手，王子越会意，乖乖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是师父捡来的，我的真名叫做达兰台。”
　　“达兰台？”
　　王子越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好奇怪的名字。”
　　“达兰台是祈祷父辈长寿的吉利话。我的父亲是异族人，娘亲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要我的。”刘书华的表情十分愁苦，“师父以为我那时小，不记得事情，但我记得很清楚。”
　　因为分享了秘密，少年之前的友谊变得更加坚定，王子越不由得跪直了身子：“那以后没有人的时候，我就叫你达兰台哥哥。”
　　“嗯！小晖弟弟。”
　　“CUT。”
　　.
　　说完台词后，刘书华自己喊了卡。几个评委都没什么评论，钱林海示意他们直接演下一场。
　　刘书华翻身坐起，王子越也从地上爬起来，
　　“开始。”
　　刘书华的表情和气场陡然一变，从和善可亲的师兄变成了心思深沉的私生子。
　　王子越被他带入了戏，双手背在身后，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
　　转了几圈后，他背对刘书华，停住脚步。
　　“早上来的那个蛮子，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刘书华沉着脸，沉默片刻后，才承认：“是。”
　　虽然背对着刘书华，但王子越眉头一皱，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这么多年他对你不闻不问，是师父把你一手带大。现在你长大成人了，他就上赶着回来认亲？如意算盘真是打得啪啪响！”
　　刘书华不耐烦道：“父亲说，母亲当初是偷偷带着我逃跑的，他这些年一直在找我。”
　　“这种鬼话你也信么？”
　　王子越转过身，怒气冲冲地逼视着刘书华。
　　刘书华沉默不语，显然是相信的意思。
　　王子越被他气得一甩袖子，质问道：“好，不管他说了什么，你是怎么想的？你真的要抛下青玉门吗？”
　　“我留在这里又能怎么样？！”
　　在师弟居高临下的质问声中，刘书华终于爆发了，愤怒又不甘地吼叫：
　　“师父死了，青玉门散了，你还有孙家做靠山，我呢？我一个人守着这破山头有什么滋味儿？你觉得我对不起师父，难道你就忠孝仁义十全十美吗？你知道吗？师父临死的时候还在念叨那柄青玉剑，那柄被你毁了的镇派宝剑！”
　　王子越讶异地瞪大眼睛。“我弄坏的不是赝品么？”
　　刘书华自知失言，连忙捂住了嘴。
　　“怎么回事？”
　　王子越冲上去，死死扳住他的肩膀。
　　“你不是说真的青玉剑已经丢了吗？那柄剑只是师父的念想吗？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范忧喜，你瞒着我什么？”
　　“你还有完没完了！”
　　刘书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王子越，把他狠狠地掀翻在地。
　　“你想知道真相，好，我今天就告诉你真相。青玉剑从头到尾就只有一柄，就是被你孙景晖少爷亲手毁了的那柄！师父当年是怕你自责，才叫我编瞎话哄你的。宝剑的碎片被他偷偷藏了起来，临死的时候才交给我。他叫我依旧瞒着你，以后若是遇到机缘，务必把剑复原！”
　　王子越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汹涌的泪水无法抑制地从脸庞滑落，浸透了单薄的衣襟。
　　刘书华冷冷一笑：“小的时候，你教了我一个成语，自欺欺人，我现在就把这四个字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王子越霎时崩溃了。
　　他瘫在地上嚎啕大哭，浑身都在剧烈发抖。
　　“师父、师父……徒儿错了……师父……”
　　一个人在悲哀到极点时是说不出花言巧语的，他所能重复的只有几个干巴巴的词。那些排山倒海的压抑情绪，全部包裹在震颤的语调和肢体动作中。这是发自灵魂的痛苦悲鸣，在场所有人都为那哀恸的哭喊所触动。
　　刘书华也被对手的表演所感染，两只眼睛红通通的。
　　此时，剧中的范忧喜已经到了爆发的极点。亲如手足的兄弟之间要是反目成仇，往往比仇人更加可怕。因为熟悉彼此的弱点，所以一出手就能戳中软肋。
　　刘书华气势非常强硬，咄咄逼人道：
　　“你知不知道，师父断气以后眼睛还大大地睁着，那时你在哪儿？哦，对了，你在孙家给你的弟弟操办百日宴！整个青玉镇都在敲锣打鼓唱大戏，师父就在你们欢天喜地的时候死了！”
　　刘书华背过身，擦掉眼泪：
　　“明明是你闯的祸，为什么要师父痛苦自责一辈子？明明是你毁的剑，为什么要我来背这个担子？”
　　说到这儿，刘书华已经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他把剧本当作道具丢在地上，平复呼吸，语气冰冷道：“这就是青玉剑的碎片。既然你孙少爷要一个人守着青玉门，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
　　王子越哭得肝肠寸断。他慢慢爬过去，用颤抖的指尖去触碰地上的剧本。
　　刘书华拔腿就走，走了几步，又停在原地。
　　“还有，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我的名字不叫范忧喜，我叫做达兰台，是祈祷父辈长寿的吉利话。”
　　刘书华偏过头，嗓音沙哑，悲情难尽。
　　“如果师父当初没有给我改名字……我真希望长命百岁的人是师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然而，王子越怔怔地望着地上的剧本，嘴里喃喃唤着“师父……师父……”根本没听见他发自真心的言语。
　　刘书华的嘴唇动了动，没再多言语，决绝地走了。
　　师兄弟二人就此错身而过，带着仇恨和偏见走上不同的道路。
　　“CUT。”


第二十九章 大小姐与大美人（1）
　　试镜的两场戏都演完了，王子越从地上爬起来。泪痕满面，悲怆的心理情绪还没未舒缓。
　　评委们交头接耳说了什么，钱林海抬起头道：“小王，你回去等消息吧。最晚一个礼拜，剧组会电话通知你的。”
　　王子越躬身道：“好。”然后离开了会议室。
　　实际上并没有等一周这么久，当天晚上，王子越就接到了彭元昊的电话。
　　孙景晖这个角色是他的了。
　　.
　　确认出演《空谷白驹青玉剑》后，剧组很快就发来了完整剧本和拍摄日程。
　　彭元昊也与《荧屏之吻》剧组进行了交涉，要求对方加快拍摄进度。《荧屏之吻》的负责人担心主演的行程无法彼此协调，但沪荣影视和木芙蓉的经纪人都委婉地传达了赞同。于是，制片人顺手推舟，剧组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走完了剩下的剧情。
　　当然，后期剧情基本还原原著，没有任何出格的改编。
　　杀青以后，喜气洋洋的剧组一起去D市大酒店包厢聚餐。
　　几个主演和导演制片坐在一桌，气氛非常热络。陈枫出道早，在圈内打拼多年，长袖善舞很会说话。季轩则温柔如水，不管是哪个小工作人员来要签名要合影，她都面带微笑地满足对方的要求。一顿饭下来，季轩的盘子里干干净净的，根本没吃多少。
　　令人意外的是，西番莲视频网的投资人唐浩林也来凑了热闹。
　　唐浩林是国内互联网界大佬，除了西番莲视频网，他还投资了国内几大著名的社交网络和门户网站，赚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人们本还奇怪，唐大老板怎么会赏脸参加《荧屏之吻》的杀青宴？再一看唐浩林身后跟着的小姑娘，大家都get了，原来唐老板是带女儿来追星了呀~
　　果然，进屋后不久，唐老板就很骄傲地向众人介绍了独生女唐嘉怡。
　　唐嘉怡今年十七岁，在私立希德中学念书。虽说她不施粉黛，衣着打扮与明星相比略显平凡，不过她待人接物大大方方，举手投足间都显示出良好的气质和家教。
　　一般人只会想到与大明星合照，而唐嘉怡心思非常细腻。与大家打过招呼后，她与剧组的大小演员都合了影，小蝴蝶似的在饭桌间飞来飞去。
　　不过呢，唐大小姐今晚究竟是为谁来的，人们有目共睹。
　　.
　　作为本剧主要男配，申为奇并没有坐在演员桌，他被安排与几个中年发福的投资人们坐在一桌，正正好坐在唐浩林的左手边。
　　王子越身在曹营心在汉，默默关注着投资人那桌的情况。
　　他看到唐老板对申为奇十分亲切，不但亲手给他倒了酒，还亲昵地拍他的肩膀，像是自家小辈一样。
　　面对投资人的殷切关怀，申为奇不卑不亢，薄唇边的微笑客气而完美，与私下的气场完全不同。
　　跟其他演员合完照，小蝴蝶飞回父亲身边。唐浩林招呼她坐在申为奇旁边，父女俩一左一右形成包抄之势，把申为奇严严实实地围在中间。
　　唐大小姐欢喜得不得了，捧着小脸望着申为奇。
　　申为奇今天穿着衬衫和西装裤，深灰色背头凌厉逼人，笑起来有些坏坏的，漆黑的眼瞳深邃迷人，杀伤力超强。
　　唐大小姐脸颊粉红，单纯清澈的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唐浩林嘴上跟申为奇说话，目光始终落在自家女儿身上。见掌上明珠如此喜悦，他乐得都合不拢嘴了，鱼尾纹深深地皱在眼角。
　　怎么像小情侣见父母一样？
　　王子越喝了一口香槟，扭过头不再去看。
　　然而没过几秒钟，他又偷偷望了过去。
　　此时，唐嘉怡侧过身子跟申为奇说了什么。申为奇点了点头，唐嘉怡欢呼雀跃地把手机递给他。申为奇一手举起手机，一手搂着唐大小姐的肩膀，变换各种角度开始自拍。
　　申为奇的手指不断摁动，短短一分钟拍了快有几十张，唐浩林后来也凑过来一起拍。自拍完以后，唐嘉怡高高兴兴地接过手机，低头开始戳戳点点。
　　王子越心里一动，打开手机登陆微博。
　　.
　　唐嘉怡在微博上是个网红富二代，王子越随手一搜就找到了她。
　　刷新了没几下，唐嘉怡果然发了一条新微博。
　　“夹心糖V:队长炒鸡帅啦，好幸福~[爱心]谢谢老爸~[笑哭]”
　　配图是自拍九宫格。照片里，申为奇礼貌又亲切地搂着唐嘉怡的肩膀，两人一个帅气一个清秀，画面十分和谐。
　　王子越往下划刷评论，申为奇的粉丝迅速占领了热门区。
　　“申为奇全国后援会V：队长真是太帅啦~《荧屏之吻》之后，队长还会参加新综艺《超级先锋队》敬请关注~
　　红豆奶茶：呵呵，什么混血大魔王？还不是在金主面前乖乖低头[doge]
　　申为奇在我心上开了一枪：@红豆奶茶哪来的围棋职黑？发次评论多少钱？请务必带我们一起发家致富！
　　……”
　　之后的评论基本就是以上画风循环重复。要么就是完全无视唐大小姐的脑残粉，要么就是阴阳怪气开嘲讽的黑子，唐嘉怡自己的粉丝都被挤在了后面。
　　王子越退出微博，心道申为奇的饭圈现状有些不妙。
　　.
　　虽然娱乐圈的人都爱说黑红黑红，黑着黑着就红了，但申为奇的黑子未免也太多了，多得有些不正常。申为奇人到哪里，黑粉就如影随形地跟到哪里，难道真的有职黑？
　　说实话，明星之间买水军互黑绝不是稀奇事，葫芦兄弟现在是国内当红炸子鸡，有人眼红气急也是正常的。更何况，申为奇在公司那么受捧，被自己人暗地捅刀子也不无可能。
　　难道说，二者兼而有之？！
　　王子越虎躯一震，禁不住望向大娃。
　　包厢的橘色灯光明亮又温暖，申为奇的侧颜完美无缺，仪态优雅又从容。然而，觥筹交错的酒桌似乎暗藏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不知有多少嫉恨的眼光在暗中窥伺，只要他走错一步，就会被饿狼们围攻歼灭。
　　说实话，全心全意热爱爱豆的脑残粉群体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对明星的态度都只是看过就看过，用不着动真心。如果申为奇这个名字总是跟“撕x”、“骂战”、“乌烟瘴气”联系在一起，久而久之，大众就会对他产生负面观感，非常干扰艺人的公众形象。
　　希望严华对此有所准备吧。
　　.
　　杀青宴的气氛越来越火热，主桌这边也开始喧哗吵闹。
　　编剧于会超喝醉了酒，抱着导演大杨的胳膊开始哭诉观众老爷是多么难伺候，编剧当牛做马、笔耕不缀还要被舆论围攻，真是众口难调。
　　大杨本还温言安慰他，后来也红了眼，直道世道艰辛，明明他把演员们拍得个个美若天仙，各家脑残粉还来他的微博撕x。一会儿嫌服装土一会儿批打光黑，更有甚者还说他是黑子，故意用仰角镜头拍演员的大鼻孔丑态。
　　“——可是人类天生就有鼻孔啊，伏地魔鼻子都没有还长着鼻孔呢！”
　　大杨愤恨地一拍桌子，无尽心酸更与谁人说？
　　“没有鼻孔怎么喘气？我再牛叉也不能拿手指堵着演员的鼻孔拍戏啊！”
　　于会超醉得脸红脖子粗，同仇敌忾道：“粉丝就希望你全场镜头四十五度往下拍，最好再加个滤镜找美工精修。要我说，还拍什么电视剧？直接在电视上放有声PPT算了。”
　　陈枫笑眯眯地斟酒，季轩也温言细语地劝他们：“都杀青了，别说这些啦，喝吧喝吧。”
　　由酒水勾起的满腹牢骚，就这样被酒水冲回了肚。
　　王子越竖着耳朵听得正欢，那两人闭了嘴，王子越倒是有些惋惜了。
　　饭局看起来热闹，身在其中则倍感无聊。王子越顺手点开微信，开始刷朋友圈。
　　.
　　朋友圈第一条是莉奈的新动态，文字是“新工作，新心情[加油]”，配图则是《青玉剑》的剧本封面。
　　王子越一看底下评论，有一条无比扎心：
　　“钱林海：礼拜五晚上还在家研究剧本？你是单身狗嘛[doge][doge]”
　　王子越：“……”
　　钱导，你究竟是什么神奇动物？赶紧藏好别被小雀斑抓走。
　　他不禁对莉奈生出了深深的同情，退出朋友圈给她发了条微信。
　　“今天荧屏之吻剧组聚餐，你不来吗？”
　　几秒钟后，手机立刻提示有新消息。
　　秒回信息的朋友简直是天使！王子越点开一看，莉奈回复他：“我就不去了，免得大家尴尬。”
　　于是，王子越又问：“那你在做什么呢？研究剧本？”
　　这次回复的时间比较长，过了几分钟，莉奈回了条语音，长度有几十秒。
　　王子越看了看周围，大家有说有笑吃吃喝喝的，旁边的演员去别桌敬酒了。于是，王子越摁下播放，把听筒凑到耳畔——
　　清澈的少女歌声流淌而出，曲调无比熟悉，是northern lights的歌《silver lining》。
　　王子越高兴极了，十指如飞地回复：“你在学我的歌啊！”
　　莉奈道：“我在用x易云听歌，你们乐队的歌下载还要钱呢，一首三块，我直接冲了包月会员，八块钱下了整张专辑[得意]”
　　王子越：“……”
　　又给赵先生赚了几毛钱，我真是太争气了……
　　王子越还想再回复，这时，旁边的空位忽然天降黑影。
　　抬头一看，原来是申为奇从投资人那桌跑过来了。
　　王子越收起手机，问：“你不再跟唐大小姐说话？”
　　“她明天还有补习，唐老板要带她回去了。”
　　申为奇像是很疲惫的样子，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露出锁骨和脖颈。
　　“哥，你跟谁聊天呢，笑得跟花似的。”
　　这语气怎么这么小怨妇呢？王子越笑道：“哪有跟花似的？我跟莉奈说话呢。”
　　申为奇冷哼一声，长臂一伸搭上王子越的椅背。
　　要说剧组加快拍摄进度，除了焦头烂额的统筹人员以外还有谁最不高兴，那就是申为奇了。
　　自从得知《荧屏之吻》要提前杀青，申为奇如遭雷劈难以置信惶惶然不能面对现实。当他不得不认清现状以后，就开始每天都在片场黏着王子越，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提升好感度与亲密值。
　　一开镜头，两人就为女主争风吃醋暗地较劲，一下片场，两人就高高兴兴地搭着肩膀去撸小龙虾（当然是背着两位经纪人先生）。
　　然而，录制时间转眼即逝，《荧屏之吻》很快顺利杀青，眼看王子越就要进《青玉剑》剧组了，两人的见面机会骤然减少。
　　.
　　想到虚无缥缈的爱情前途，申为奇长叹一声，脆弱地倚靠在主唱大大的肩上。
　　呦呵，狼毛还挺扎脖子的。王子越放任小弟撒娇，随意地闲谈：“对了，你们的组合也有人要出演《青玉剑》吧。”
　　闻言，申为奇更加丧了：“是金浩明。他本来去面试孙景晖的，导演给他分了个武林盟主的角色。”
　　金浩明？这是哪只葫芦？
　　王子越绞尽脑汁实在想不起来，还好有申为奇提醒他：“就是我们队里的老六。”
　　原来是六娃，失敬失敬。
　　王子越用手机百x了一下，金浩明是朝鲜族帅哥，单眼皮高鼻梁，很有长腿欧巴的暖男气质。
　　不过尴尬的是，2nd horizon的副队长林铭也是个单眼皮花美男。两人的人设略有冲突，而林铭的长相更加精致、人气更加活跃，金浩明只能默默地扮演人肉背景板了。
　　说来也挺残酷。2nd horizon成员的排位并不是年龄的划分，而是人气和受捧程度的高低排序。这个金浩明能进入《青玉剑》剧组，说明他还是有一定演技才能的。但他在队里排名才倒数第二，看来是被组合埋没了。
　　王子越问：“《青玉剑》要拍几个月呢，组合的工作不要紧吗？”
　　申为奇解释：“我们毕竟有七个人，随便排列组合就可以搞出各种小分队。七人一起活动的情况反而不常见，一般是演唱会、粉丝见面会之类的大事件才会凑齐。”
　　王子越很能理解，金刚葫芦娃合体可是终极大招，不到关键时刻当然不能随便合体。
　　唐家父女果然很快离开，临走时，唐嘉怡还特地过来跟申为奇告别。见申、王二人交头接耳亲密无间，唐大小姐会心一笑，小蝴蝶似的飘走了。
　　等到几位投资人走了以后，剧组的年轻人又约了一波酒吧。今晚的杀青宴完全结束时，已经是午夜零点。
　　申为奇还很恋恋不舍，王子越开玩笑道：“怎么这么不舍得啊？你喜欢我？”
　　浓浓的夜色中，酒吧街漂浮着荷尔蒙与酒精混杂的迷醉味道。申为奇定定地看着王子越，漆黑的眼瞳中是澎湃情潮。
　　王子越的心突地一跳，竟有些说不清的慌张。
　　申为奇垂眸沉吟片刻，问道：“我能来剧组找你么？”
　　王子越本想说探班行不通，《青玉剑》的录制日程一环扣一环，万一打乱了会给剧组添麻烦的。
　　那些充分有力的合理原因已经涌到舌尖，说出口却变成了轻飘飘的一个字
　　——“好。”


第三十章 大小姐与大美人（2）
　　《荧屏之吻》大结局又引发了一波收视高峰。经过种种误会、意外、磨难的考验之后，陆纶和苏芝兰终于喜结连理。陆纶在《星星娱乐》特别直播版的现场求婚。在所有人（包括两位备胎）的祝福之中，苏芝兰热泪盈眶，微笑着点头“Yes, I do ”。
　　在《芝兰清香》的唯美音乐之中，催泪的回忆杀适时插入。电视剧带着观众们回顾了男女主人公从相知相遇到相恋相爱的过程，一路走来，真是令人无比感慨。
　　最后，镜头回到了现在。
　　陆纶与苏芝兰在荧屏之上一吻定情，画面就此定格，花体字“The end”宣告着这一部话题之作优雅谢幕。
　　追剧的观众们无比满足，微博上大量转发男女主唯美一吻的定情场面。
　　还有粉丝截了苏知仁与白牧歌并肩而立的剧照做成表情包，配文是“-你好，我是单身狗-好巧，我也是”，加上两人心酸怅然又强颜欢笑的传神表情，这组表情包获得了大量点赞。
　　《荧屏之吻》是王子越第一次出演的电视剧，无论剧里剧外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到了此时此刻，王子越心里只有真挚的感激和自豪。
　　高兴之后，王子越很转换心情，投入崭新的工作。
　　.
　　《空谷白驹青玉剑》的录制时间在六月末七月初。正式开机之前，剧组要求演员参加为期三周的身体素质训练，主要是基本功的突进培训和招式套路的学习。
　　就跟大部分武侠小说一样，原著小说中有五花八门的各路门派，刀枪棍棒悉数上场。华新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搜罗那么多专业的武术教练。潘金荣把演员分为正反派两组，分别设计不同风格的武打套路。
　　正派讲究的是潇洒大气，招式朴实无华平稳刚健。反派的动作更为花哨，一招一式杀气十足阴险毒辣。
　　这其中，男女演员的动作风格又有所差异。男演员实打实地练武术，女演员的武打动作更偏向于舞蹈动作，观赏性更强。
　　培训班第一天，饰演正面人物的主要演员们都聚集在大练功房，彼此热络寒暄。作为主演，刘书华和王子越把每个人都认了一遍。
　　武林盟主高秋桐的饰演者正是六娃金浩明。王子越知他面试的角色其实是孙景晖，打招呼时还略微有些担心。幸好金浩明完全不在意，很亲切地管王子越叫“前辈”，还请他多多照顾。
　　正当普鲁托的两位演员站着聊天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说：“萧蓉来了。”
　　《青玉剑》是双男主戏，没有明显的女主。如果按照戏份来分番位，那么莉奈演的魔教妖女金玉心算是女二，女一则是武侯之女萧蓉。
　　王子越压低声音问：“萧蓉是哪个演员啊？”
　　一边的刘书华摇了摇头，金浩明倒是消息很灵通的样子，主动为两人介绍：“这个女演员很有来头，是西洋镜新签的艺人，叫川岛葵。”
　　王子越很惊讶：“日本人？”
　　刘书华则凝眉深思：“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金浩明道：“她是中日混血，今年二十岁。日本艺人在国内不太好发展，所以她在公开场合都是用艺名的，有意识地淡化混血身份。一会儿叫她葵就可以了，别叫全名。”
　　刘书华和王子越皆心领神会。这位新人一出道就来拍华新的电视剧，起点算是很高了，看得出西洋镜应该很有栽培之意。
　　.
　　这时，大练功房的门徐徐推开，一个高挑女子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川岛葵的身上，整个房间都静了。
　　川岛葵将长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脑后，在自然凌乱的黑发下，是一张极美的动人脸蛋。就算是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也可以说是上万里无一。书里的萧蓉是名动中原的清冷美人，而川岛葵的美貌一定能让观众心服口服。
　　她穿了件纯色白T恤和运动短裤，□□在外的修长四肢甚至比衣服还要雪白，如仙女般莹莹发光。
　　所有人都在注视她，而她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的感觉。她淡定地穿过人群，来到两位男主演身边。
　　两个直男（划掉）两个男主演都懵逼了。
　　说实话，明星归根到底就是凡人，并不是天上的星星。若是脱离了打光和PS，一个大活人热气腾腾地站在你面前，痘痕、油腻、毛孔、青眼圈……普通人有的，明星也全都有。
　　然而，川岛葵仿佛自带滤镜，真人居然跟精修图无异，这就很恐怖了。
　　当她客气地说“你们好”时，王子越和刘书华还处于灵魂颤抖的震撼状态。
　　见状，金浩明热情地插嘴道：“萧蓉你好，我是武林盟主高秋桐。”说着，右手背在身后推了一把王子越。
　　王子越差点没站稳，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啊、我是孙景晖。”
　　川岛葵笑了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她像是打算聊天的样子，又问：“你是普鲁托的艺人吧？我跟2nd horizon有过合作，我参演了他们新单曲的MV。”
　　王子越笑道：“你是MV女主角吗？好多粉丝都会羡慕你的。你喜欢哪一个呢？”
　　话一出口，王子越立即后悔了，大骂自己嘴快没脑子。他怎么像挑拨是非的娱乐记者似的问人家喜欢哪一个？这不是叫她难做人么。
　　谁料，川岛葵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最喜欢Andy和Eric，官方人气投票的时候，我开了两个小号给他们一人投了一票。不过，最后还是队长拿了第一名啦。”
　　Andy？Eric？
　　王子越愣了愣才回忆起来，Andy和Eric不就是富豪富翁两兄弟吗！
　　见川岛葵这么好说话，王子越憋着笑又问：“你不喜欢申为奇嘛？”
　　“嗯……”
　　川岛葵想了想，斟酌道，“队长是很帅啦，不过他好高冷。”
　　王子越第一反应就是为大娃辩护：“他只是长得凶，其实很好相处的。”
　　川岛葵很惊讶地看着他：“是么？可是他都不跟我们说话，休息的时候一直插着耳机听歌。”
　　申为奇居然这么高冷？王子越倒是第一次听说。
　　跟申为奇相处久了，他开始发现，大娃似乎有两种性格。在别人眼里，申为奇是表里如一的冰山大魔王，但是在王子越看来，申为奇简直就是个二哈！特别黏人特别二。
　　可是不管大娃再怎么精分，这么个大美人放在眼前居然能无动于衷？这是欲擒故纵？不不不，大娃能懂得这么高深的技巧吗？
　　川岛葵笑了笑，别有深意道：“原来队长在你面前很亲切啊，看来牧人CP不是空穴来风哦。啊，潘金荣老师来了，我得去打声招呼，先走一步啦。”
　　王子越听得一头雾水，牧人CP是什么？
　　等川岛葵走远了，刘书华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感叹道：“子越，你太幸运了，你戏里的女朋友真漂亮。”
　　王子越道：“她长得简直跟CG似的，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哦不对，确实有。”说到CG，申为奇不就是行走的3D人物么？这就是混血的颜值加成？人类基因真是奇妙！
　　金浩明道：“人家不但长得好，家境也好。你们知道么？阮惠钧是川岛葵的亲表姐。”
　　王子越更惊了：“真的假的！”
　　阮惠钧在他心中可以说是雅典娜般的女神，没想到雅典娜还有二号！
　　听到这里，刘书华恍然大悟：“对对对，我终于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我也听说了，阮惠钧牵线搭桥帮自家表妹签了西洋镜。川岛葵这个名字挺特别的，我就听了一次，心里隐约记住了。”
　　金浩明不由得感叹：“这位是中了子宫彩票的幸运儿啊，起点就跟我们不一样。”
　　王子越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哥仨也得好好努力啊。”
　　这时，潘金荣高声呼唤大家集合，三人往最前头去了。
　　.
　　诸位演员彼此认识熟悉过后，便开始了正式训练。潘金荣根据性别和角色把众人分成几个小组，分别安排在不同练功房进行训练。
　　《空谷白驹青玉剑》人物众多，光是王子越那间练功房就有十来个演员。除了刘书华和金浩明，还有几名配角。他们都是国立电影学院的毕业生，名不见经传。就是说，你看到他的脸能依稀想起某个电视剧角色，但你肯定想不起演员本人的名字。
　　潘金荣为青玉门设计了一套独特的剑法，手把手地教导王子越和刘书华。训练用的是武术专用硬剑，几天下来，王子越的虎口都磨出了水泡，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不过，潘金荣的教学生动有趣，还常常会穿插聊一些业内趣事，王子越很喜欢跟他习武，肉体的痛苦咬咬牙也就能熬过去了。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吧。《青玉剑》的主创人员如此打磨演技，到时一定能够唤起观众心中的慷慨侠义！
　　值得一提的是，剧组还安排了一个“幕后纪录片”小组，派一名摄影师跟拍《青玉剑》的幕后拍摄过程。在训练期间，这位清瘦斯文的摄影师吴欣然也没闲着。他拍了许多演员刻苦训练、挥汗如雨的场景，说是以后当作花絮剪入纪录片中。
　　三个星期很快过去，《青玉剑》要开机了。
　　现在圈内很是鱼龙混杂，某些剧组开机喜欢烧香拜天，有时还要摆个大猪头，华新不会搞这种封建迷信。
　　按照统筹的安排，演员和主创人员们陆续出发来到J市影视城。在一个云淡风轻的六月，场记板清脆打响，《空谷白驹青玉剑》低调开拍。


第三十一章 好多新人物，我记不住了
　　初夏六月，气温稳步攀升，街上的年轻人开始换上时髦的夏装。
　　《青玉剑》的服化非常良心，每一件戏服都质地精良，与影楼写真风古装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然而，《青玉剑》的录制工作将一直持续到暑期。暑热天又要戴假发套又要穿古装，十分考验演员的忍耐度。
　　男演员倒还好。王子越和刘书华皆束发戴冠，一袭青衣薄衫，干脆利落。为了区分师兄弟不同的社会身份，孙景晖的袖口领口刺绣着清新淡雅的兰花图案，头戴玉冠腰佩玉环，明显是家境优渥的小少爷。范忧喜的服饰更为朴素无华，幸亏刘书华相貌清朗气质不凡，跟王子越站在一起不会不幸沦为少爷的小厮。
　　相对而言，女演员就比较辛苦了。她们不但长发飘飘捂着后脖子，从里到外还要穿好几层衣服，非常闷热。
　　魔教妖女金玉心一袭金纹雪纱衣，视觉上还算清凉，武侯之女萧蓉的造型是最遭罪的。
　　众所周知，每一部武侠小说都要有一个绝世美人。众所还周知，每一个绝世美人都有一个爱好，就是一定要用头纱把脸遮起来。
　　在故事的初期，总归有一堆配角机尽夸张之能事地吹捧绝世美人的惊艳美貌，有时还要找几个相貌不俗的美女加以衬托，弄得观众心急如焚，好想看一看美人究竟长啥样！
　　美人当然是不能轻易露面的，直到某个恰当的时机和环境，绝世美人才会大发慈悲地摘下面纱。此时此刻，天崩地裂，飞沙走石，配角狗眼闪瞎，惊呼：“真不愧是江湖第一美人XXX（此处请务必对号入座），名不虚传！”
　　至于观众老爷们么，根据女演员的颜值水平，他们或是心服口服，或是大呼上当怒摔遥控器~无论如何，男主一鸣惊人与女主艳压群芳是观众最喜闻乐见的两大桥段。
　　不过，演员可就受苦了。川岛葵不但要戴头纱，还穿了一套紫棠色长裙，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别说脸了，眼神差的人估计连她是男是女都看大不出来。
　　拍人物海报的时候，王子越和刘书华互相配合摆了各种造型，一柄道具青玉剑在两人手里传来传去。莉奈则右手执长剑，左手执短剑，一对子母剑舞得婉若游龙，滚金纱衣净白如雪。川岛葵使的是包铜唐刀，又重又沉。拍完一组照片，工作人员上前为她摘下头巾，姑娘热得脸上都是汗珠，要补完妆才能继续拍摄下一组海报。
　　.
　　定妆照和海报的拍摄工作完成后，摄影正式开始。
　　《青玉剑》原著小说是从青玉门的建派之初开始讲起的，电视剧也遵循了这一时间顺序。
　　青玉门的创始人名叫李若子，正是《青玉剑》作者的笔名。可想而知，书里的李若子就是创世神一般的存在。
　　话说百年之前，中原武林四分五裂，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事情屡见不鲜，还时常闹出人命案子，颇为朝廷所患。
　　仲春一日，云淡风轻，万物滋生。忽而天降异象，只听一声巨响，一道青光划破长空直直落在东方。天石坠落化为一座青山，山上树木常青、碧绿如玉，当地人唤作青玉山。
　　时有一武学高人李若子，观得天象，来到青玉山隐居。李若子取青玉山石材打造出一柄绝世宝剑。此剑翩若青玉利如寒光，在它淬炼出水的那一刻，天下武学修为巅峰皆者心有所感，为之震动。
　　此后，李若子凭这一柄青玉剑走遍天下行侠仗义，独自守护中原武林的正义公道。
　　在李若子的推动下，武林各大门派协商组成了武林盟会，中原武林就此统一。
　　各掌门领袖一致推选李若子担任盟主，然而，李若子婉拒了众人的请求，带着青玉剑又回到了青玉山。
　　他将毕生绝学汇聚成一本《青玉剑谱》，自创门派，广收门徒，诲人不倦，毫无藏私。
　　百年之后，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青玉门逐年衰落成山野小派，曾经统一中原的青玉剑也成了藏剑阁的摆设。
　　青玉剑是为天下太平锻造的，天下太平之时，便是青玉剑归隐之时。
　　从这个意义上讲，青玉剑的终极目标不是击溃敌人，而是毁灭自己。
　　.
　　这段剧情将会使用水墨动画进行演绎，由旁白演员以说书的形式娓娓道来。一方面可以大大降低录制成本；另一方面，传统的水墨艺术本身就具有传奇气质和神秘色彩，与《青玉剑》的故事氛围十分契合。
　　导演设计的分镜是这样的：在优美清新的水墨动画之后，镜头一转，画面切入青玉山的远景。天空湛蓝如洗，青山碧绿如玉，如画般美不胜收。
　　这时，一点墨迹落上屏幕中央，慢慢地勾写出苍遒有力的“空谷白驹青玉剑”标题。
　　片头之后，镜头飞越碧绿的山头疾速下滑，无限贴近青玉镇的上空，观众的视角如飞鸟般掠过田地农人、小河浣女、街道商贩、青砖瓦墙……
　　最终，节奏渐趋平缓，镜头落入一大户人家的庭院之中。
　　.
　　庭院清雅优美，粉桃如雪，草木青葱。然而，嗡嗡人声打破了幽静。
　　只见一群家仆交头接耳、忧心忡忡，将主人的厢房围得水泄不通。
　　透过攒动人影，可以看到厢房内部的场景：
　　房中光线幽暗，烟气弥漫。绣床宽大精致，床幔缀满黄底黑字的平安符纸。被褥如小山般厚重，中间包裹着一具小小的身躯。
　　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幼童，用干裂的嘴唇脆弱地呼吸。
　　绣床前倚坐着一个姿容妍丽的贵妇人。她捂着胸口，手里摇着团扇。扇起一阵风，炭盆里的橘红火星黯淡明灭，煨着已经烧得发黑的药盅。
　　一只苍老的手揭开瓷盖，浓黑的药汁在药盅里翻滚涌动。
　　老者盯着药汁，捻须不语。
　　他穿着一身破旧道袍，腰间挂着剑穗，剑穗中间镶嵌着一块圆润的青玉。虽说是剑穗，但他没有剑，所以只能把剑穗挂在腰里。
　　贵妇人一边摇扇子，一边心惊胆战地询问：“妙林道长，求您给个准话吧，吾儿可还有活路？”
　　妙林道人将壶盖放回原处，道：“孙少爷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此生难以痊愈了。”
　　一时间，贵妇人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啪嗒啪嗒往下落，她凄苦地唤道：“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屋外的家仆议论纷纷，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撩开衣摆，跪在老道人身前：“景晖是我孙家的独苗，求高人指条明路，救救他，救救孙家！”
　　老爷一跪，门外的家仆也不敢再嚼舌根，慌里慌张地跪成一片。
　　妙林道人长叹一声，说：“贫道有个方法，可以助孙家香火绵延。但这事你们说了不算，要孙少爷自己同意才能作数。”
　　说着，他走到绣床前，五指如风凌空点了几个穴位，大喝一声：“醒！”
　　病童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孙夫人忙将他幼小的头颅放在膝上，妙林道人说：“孙景晖，你可知青玉镇外有一青玉山，青玉山上有一青玉门？”
　　小童看了看泪眼朦胧的母亲，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父亲。
　　“景晖晓得。”
　　是很稚嫩的童声。
　　妙林道人指着自己腰间的剑穗解释道：
　　“这枚青玉佩就是青玉剑的剑穗，贫道与青玉门颇有些渊源，此剑穗正是往昔青玉门门人所赠。青玉剑是为天下太平而铸造，青玉剑谱虽讲究武学奥妙，但其中自有万物滋生、天下合一的玄机。孙景晖，你若习青玉剑法，便是积攒良德，孙家自可香火永续。”
　　孙老爷大喜过望，忙抬起头来，连声问：“真的吗？真的吗？”
　　妙林道人不管他，只对孙景晖说：
　　“然，武林自古多是非，你若是深入其中，注定英年早逝。若是不入青玉门，你的疾病虽然不能痊愈，但天天伺候着，倒是能活到知天命的年纪，也算寿终正寝。只不过，你孙家的血脉到你这儿就断了。”
　　“那么，你是去青玉门，还是不去呢？”
　　小童看了看泪眼朦胧的母亲，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父亲。
　　“此身受之父母，自得以孝为先，顺从父母，景晖去得。”
　　“儿啊——”
　　孙氏夫妇悲喜交加。孙老爷膝行几步，和夫人一道把儿子抱入怀中。
　　看着这哭天喊地的一家人，妙林道人摇了摇头，长叹：“凡人总为世间他者所累，区区稚儿竟也摆不脱因果。罢，罢。”
　　说完，老道一挥拂尘，头也不回地走了。
　　.
　　“CUT。”
　　群众演员们捏腰捶腿、有说有笑地爬了起来。原本气若游丝的病弱小男孩一脚蹬开被子，小猴子似的蹿下地。
　　监视器定格在老道人仙风道骨的背影上，王子越感叹道：“你还别说，这小演员认真起来，演得还挺像回事啊。”
　　刘书华本人就是童星出身，很赞同地说：“是啊，小朋友没有那么多心思。他们有时候分不清戏里戏外真真假假，反而演得比大人好。”
　　这里是青玉镇孙家的摄影棚现场，《青玉剑》的双男主童年戏是由两位小童星演绎的。
　　根据原著，孙景晖童年身体孱弱，经高人指点才被父母送上青玉山，这段剧情由副导演负责在B组拍摄。
　　范忧喜的童年经历则更为曲折。他被母亲抛弃，又被青玉门掌门人范凤龙收养。这段剧情相对而言更加重要，正在A组由钱林海拍摄。
　　饰演小范忧喜的演员叫做毛熊，小孙景晖叫做毛豆。毛熊和毛豆是亲兄弟，哥哥毛熊七岁，性格像个小大人特别严肃；弟弟毛豆五岁，猴子似的调皮捣蛋。
　　毛毛一家人在社交网络上是很出名的亲子类大V。毛爸爸和毛妈妈每天就发些兄弟俩的日常萌照，或者天真可爱的童言童语，通常能引来数千点赞评论，比某些十三线小明星还有人气。所以兄弟俩被免试选入《青玉剑》剧组，平时跟着毛妈妈住在酒店里。
　　.
　　为了入戏，刘书华和王子越全程围观了童年剧情的拍摄。看完B组这一场，两人又去外景区围观A组的拍摄。
　　原著中，范忧喜是在一个雨夜被母亲遗弃。然而，剧组要是让小毛熊淋着大雨坐在泥地里嚎啕大哭，未免也太没人性太残酷了。
　　所以，钱林海把这段戏的时间改成了青天白日。他说，这在文学中叫做以喜景衬哀情，在影视艺术领域是一种很高超的镜头语言。阳光越是灿烂，天气越是明媚，越能显出人物孤苦伶仃的身世。
　　钱林海的话说得太有水平，王子越都不好意思再问，这究竟是出于保护儿童的考虑，还是为省人工降雨那点钱呢？
　　不不不，王子越立即唾弃自己险恶的内心，怎么能跟老艺术家谈钱呢~太俗了太俗了！
　　.
　　那一边，外景已经搭好了。
　　工作人员把小演员牵去点位。毛熊的小脸被抹得黑一道白一道，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跟小乞丐似的。
　　毛熊一本正经地坐在草丛里，等待师父把他背回家。
　　饰演范凤龙的演员是香江著名男星郑建华。郑建华今年四十有三，成熟稳重，仪表堂堂，举手投足散发着香江人的独特绅士魅力。
　　郑建华已经做好了造型，他身着一袭白衣，背着用白布仔细包裹的青玉剑。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微微的皱纹，既和善可亲，又有世外高人的翩翩风采。
　　这里必须提一句。作为具有官方背景的公司，华新对香江、台岛出身的演员颇为优待。就像春节联欢x会的惯例节目是两岸三地的青年歌手大合唱，华新的每部电视剧都会有一个或两个立场偏中的香江演员，这是某种不成文的规则。
　　所以，郑建华在剧组里很受关照。郑建华虽保养得宜，但毕竟人到中年，身体素质开始走下坡路，所以潘金荣给他开了绿灯，没有要求他参加演员武术集训。
　　光是这样还不算什么。毕竟范凤龙这个角色本身武打戏就不多，他是一个不会轻易出手的武林高人，说是师父更像是劳心劳力的老妈子，郑建华参不参加培训意义不大。
　　郑建华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一点，就是他的普通话特别烂，烂到令人发指！
　　他刚进剧组跟大家打招呼的时候，所有人都云里雾里一脸懵逼，简直就是鸡同鸭讲。
　　王子越悄悄问了钱林海该怎么办，钱林海也很无奈。他说范凤龙的剧情必须后期配音，至于现场对戏么……没办法，只能麻烦对手演员把范凤龙的台词也记一记，否则很容易被带出戏。
　　刘书华却说，这种情况现在很常见。毕竟大陆的影视圈子如今是一片红火前途大好，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们一拥而上想分一杯羹。郑建华的咬字还算好的，至少你能听出他很努力地在说普通话。真遇上台词差的……唉，还不如直接喊1234算了。
　　.
　　风淡如水，云雾缭绕，青绿山头在云端若隐若现。
　　毛熊乖乖地坐在草丛里，导演喊了“ACTION”，他眼睛一红小嘴一瘪，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郑建华潇洒地一挥衣袖，背着青玉剑从远处不紧不慢地走来。
　　来到草丛边，他忽然止住脚步，凝眉侧耳，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毛熊的表演还挺有层次的，他慢慢地加大哭声的音量，伤心欲绝地嚎啕大哭。
　　郑建华的表情立即凝重起来，他朝着声源快步走去，拨开重重杂草，终于发现了一个单薄的小小人影。
　　他惊讶道：“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爹娘呢？”
　　平心而论，郑建华确实是一个演技很不错的演员，台词滚瓜烂熟信手拈来，眉梢眼角俱是殷殷关切，不可谓不声情并茂。
　　然而，他才一出声，毛熊的泪就停住了。
　　小毛熊惊恐地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只熊都陷入了怀疑与自我怀疑之中！
　　“哈哈哈——”
　　旁边的工作人员捂着肚子笑成一片，毛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居然硬是憋住了没有笑场！
　　“CUT。”
　　郑建华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搂住一脸震惊的毛熊道：“小朋友，对不起啦，叔叔的普通话太差啦。”
　　钱林海轻咳一声，安抚他：“建华你是没问题的、呃、至少你的问题不大。那个，小张小赵，你们几个人怎么回事？人家演的好好的，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么？去去去，你们把大家的盒饭领过来，拍完这场就开饭。”
　　.
　　几个扰乱军心的人一走，剩下的工作人员都是敢乐不敢笑，纷纷低着头装作很忙的样子。
　　王子越藏在刘书华背后，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笑得脸都酸了。
　　刘书华超级无奈，压低声音道：“你可别幸灾乐祸了，以后跟他对戏对得最多的是我们两个人啊！快想想怎么办吧。”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王子越擦了擦眼角，强忍笑意：“这可是我从业以来的最大危机了，真的是最大危机！我可是因为卖不掉专辑被公司强制解散的人啊哈哈哈——”
　　“……”
　　刘书华摇了摇头，眼神已经死了。
　　师父这么脱线，师弟又这么浪，刘书华还没开始演戏，就已经体会到了范忧喜在夹缝中求生的痛苦……
　　此时，幕后纪录片的摄影师吴欣然正扛着机器在剧组乱晃。看到刘书华像老母鸡一样护着王子越，他眼疾手快地用镜头记录下这一幕。
　　那一边，范忧喜童年戏第二条开拍。
　　这回，毛熊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终于能对答如流了。
　　.
　　“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爹娘呢？”
　　小童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是经历巨大的情感波折。
　　他咬着下嘴唇，哽咽道：“爹爹不见了，娘亲、娘亲不要我了……“
　　范凤龙抬起头，天上的云团以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漂浮，棉花般柔软洁净。
　　三千红尘，烦恼无边。因因果果，循环往复。
　　一声叹息飘落在风中。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红着眼道：“达兰台。”
　　“达兰台？”
　　范凤龙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蛮子的……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沉吟片刻，他用商量的口气询问道：“若是，你将来要在中原生活，这个名字会让你活得很苦的。我给你一个名字，好么？”
　　小童皱紧了眉头。
　　眼前这人只说给他一个名字，没有说要拿走原来的那个名字。那么，爹爹给他的名字还是他的名字，不要紧的。
　　想通这一切以后，小童点了点头。
　　于是，范凤龙道：“你就叫忧喜吧。以喜为忧，无忧无喜，恬淡如初。至于姓么……你就跟我姓范吧，好不好？”
　　小童又点了点头。
　　范凤龙的思虑很周全，关切地嘱咐他：“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的爹娘，你就说你是孤儿，不知道爹娘是谁。若是别人死缠烂打继续问，你就说你是范凤龙的私生子，娘亲死了。”
　　小童问：“为什么？”
　　范凤龙用白净的袖子轻轻地擦他脏污的脸。
　　“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懂什么？”
　　“懂得，有些事情还是忘记比较好。忘了，才能活下去。忘了，才能无忧无喜。”
　　“来，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回哪儿？”
　　“青玉山，青玉门。”


第三十二章 白驹嘶鸣，青玉剑碎（1）
　　青玉山？青玉门？
　　小童，或者说范忧喜，并不知道青玉门是个什么地方。
　　然而，范凤龙的后背看起来宽阔又安全。范忧喜想，反正已经无家可归了，既然没有别的去处，不如就去这个青玉门看看吧。
　　于是，范忧喜乖乖地爬上范凤龙的背。
　　范凤龙胸前挂着白布包裹的青玉剑，背后驮着刚刚捡来的小徒弟，稳稳当当地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青玉山。
　　范忧喜用短短的小胳膊环住范凤龙的脖颈，随着山路的起伏，青玉剑的剑柄晃来晃去，不断碰撞他干瘦的手腕，像是在打招呼一样。
　　范忧喜捉住剑柄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青玉剑，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要带着它走来走去？”
　　“忧喜，记得叫我师父。”
　　在范忧喜看不到的地方，范凤龙笑了笑，语调温柔而和缓。
　　“因为门派里只有师父一个人，所以师父走去哪里就要把它带去哪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你在，师父就可以放心把它交给你保管，对不对？”
　　范忧喜郑重地点点头，这是他对“师父”的承诺，尽管他们才刚刚认识，但这个承诺无比真挚。
　　因为“师父”给了他一个名字，所以他还给了师父一个承诺。
　　青玉剑，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他承诺要好好守护它。
　　承诺是很重要的。父亲说过，达兰台必须信守承诺，这样才能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汉子。
　　达兰台？范忧喜？
　　他搞不懂了，我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等到长大了，或许就能懂了吧。
　　他抬起头，远方的青山美得如同一望无际的草原。
　　云翳不知何时散去，天空蔚蓝，蓝得灼目。
　　.
　　“CUT.”
　　“哥哥——”
　　毛熊回过头，人群中，妈妈抱着弟弟笑眯眯地向他招手。
　　郑建华矮身把毛熊放回地面，毛熊喊了声“毛豆！”很迅速地跑去弟弟那儿。
　　钱林海很和善地问：“毛太太，午饭以后有场范忧喜和孙景晖青玉山初遇的戏，你看孩子吃完饭要不要休息一下？”
　　毛妈妈忙道：“没事的没事的，他俩昨天晚上睡得早，现在还不困，就按照剧组的日程来拍吧。”
　　说着，毛妈妈摸了摸毛熊的脑袋，哄问道：“毛小熊，你累不累呀？”
　　毛熊很严肃地摇头，毛豆则在妈妈怀里摇来晃去，幅度大到快掉地上了。
　　王子越连忙伸手扶了一把，把毛豆塞回妈妈的胳膊里。
　　毛妈妈赶紧捉住毛豆，很感激地说：“谢谢你啊。”
　　王子越笑道：“您太客气了。”
　　毛豆趴在妈妈肩头直直地盯着王子越的脸，忽然大声叫喊：“是你！IPAD里的大哥哥！”
　　“啊？”
　　王子越很茫然地看了看两边，一头雾水。
　　毛妈妈闻言大惊失色，想去捂毛豆的嘴又腾不开手。旁边的毛熊努力地仰着脑袋打量王子越，很惊讶地说：“真的诶，你是那个漂亮姐姐的弟弟。”
　　漂亮姐姐的弟弟？
　　王子越这才反应过来，笑道：“你说我是苏芝兰的弟弟吗？你们有看《荧屏之吻》啊？哈哈，我好开心。”
　　毛妈妈脸都红了，很羞赧地解释：“我一直在追《荧屏之吻》，孩子看到了就记住了。”
　　毛豆又开始摇头晃脑，碎碎念道：“妈妈天天看漂亮姐姐谈恋爱，不给我们玩IPAD！”
　　毛熊也很赞同地点头，十分苦大仇深地盯着王子越，好像他是阶级敌人似的要残酷对待！
　　毛妈妈简直要疯了：“你们每天玩几个小时IPAD，我就下班回来看会儿电视剧都不行吗？”
　　旁边的工作人员哈哈笑成一片，钱林海捏了捏毛豆的脸，乐呵呵道：“听你们妈妈的话少玩IPAD，不然小小年纪就要像爷爷一样戴眼镜啦。”
　　刘书华戳了戳毛熊严肃的小脸，开玩笑道：“以后妈妈就用IPAD看你们两个的电视剧了，对不对？”
　　钱林海应声附和：“没错，以后我们都看两个毛毛演的电视剧。好了，大家快吃饭吧，争取两点前拍完童年戏，让孩子们早点回酒店休息。”
　　.
　　剧组在外景区迅速解决了中饭，稍作休息，便把器材转移到青玉门的实景棚。
　　J市影视城地处郊区、面积广阔，开发商圈了片荒野山头，专供古装剧取景使用。
　　华新对作品的细节质量要求非常苛刻，青玉门的建筑实景在开拍前提前搭好了，位置就在小山的半山腰上。
　　为了表现青玉门昔日辉煌今时落寞，大气恢弘的前厅门廊习武场等等建筑都被故意做旧，无论是青瓦还是矮墙都竭力表现出风雨洗礼的历史沧桑感。
　　童年戏的最后一场就是孙家将独生子送上青玉山，妙林道人早与范凤龙打过招呼，范凤龙痛快地收下这个徒弟，并且答应孙氏夫妇一定会照顾好孙景晖。
　　剧组已经搭好机器和灯光，青玉门的前厅面积很大，但因为没什么家具陈设，所以显得格外空旷寂寥，只有门匾“青玉门”三字可以依稀辨认出跨越百年的辉煌历史。
　　郑建华坐在主位太师椅上，毛熊乖巧地站在一边。场记板一打，饰演孙氏夫妇的演员便牵着毛豆进屋了。
　　.
　　“范掌门，范掌门。”
　　孙老爷急促的呼唤在前厅中回荡。
　　“鄙人把犬子带来了，您看是不是今天就拜师？”
　　孙夫人握紧儿子的手：“儿啊，快叫师父。”
　　孙景晖干巴巴地唤道：“师父。”
　　喊了一声，他捂着嘴开始剧烈咳嗽，苍白的小脸浮起病态的红晕。
　　范凤龙本打算在新徒弟面前端端架子，可是一看孙景晖呛咳不止，他忙跳起来，弯腰拍打孙景晖瘦弱的脊背。
　　孙景晖一边咳一边扭过头，把脸埋进娘亲宽大而柔软的衣袖里。
　　孙夫人的眼睛立即红了，泪眼朦胧地抚摸儿子的头顶。
　　孙老爷怕妻子心软变卦，忙道：“俗话说严师出高徒，若是景晖日后惹事生非，范掌门尽可严加管教，不必、不必有所顾忌……”
　　孙老爷也说不下去了，他仰首闭眼，浊泪自眼角缓慢滴落。
　　孙家三人哭成一团，范忧喜就站在太师椅边，呆呆地看着。
　　师弟的娘亲，跟他的娘亲一样是汉人。可她对师弟是那么温柔，跟他的娘亲完全不一样。
　　真好。
　　他想，师弟有娘亲疼爱，真好。
　　他听师父说，师弟是自己决定上山习武的。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抛下这么好的爹娘？
　　如果我是他……如果他的娘亲是我的娘亲……
　　他呆呆地看师弟，实在想不懂师弟的心思。
　　等到长大了，或许就能懂了吧。
　　范凤龙早听妙林道人说过孙氏一家酷爱哭鼻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先放声大哭再说，这恐怕是孙家的家训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范凤龙平生心慈仁厚，最见不得别人伤心难过掉眼泪。
　　只见他拱手行礼，神情严肃道：“范某人定会全心照料景晖，不让他在青玉门受一点委屈。”
　　孙老爷频频颔首，哽咽道：“好……好……”
　　孙夫人强忍泪水，温柔地推开儿子：“景晖，去给师父磕头敬茶。”
　　孙景晖作势要下跪，范凤龙忙拦住他，很体贴地说：“景晖身子弱，地上寒气重仔细伤了身子，这些繁文缛节就留到日后再说吧。”
　　说着，他又回过头，唤道：“忧喜，快过来跟景晖师弟打招呼啊。”
　　范忧喜回过神来，忙走到师弟面前。
　　孙景晖比他矮，又因疾病格外瘦弱，红红的眼睛像小白兔一样怯生生地看着他。
　　范忧喜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从今天开始，除了青玉剑以外，他又多了一个需要好好守护的东西，那就是他的师弟。
　　脆弱的、可怜的、需要照顾的师弟。
　　范忧喜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玩具，郑重其事地送给师弟。
　　那是一只木头雕的小马驹，用染料漆成了白色。
　　这只小木马的做工非常粗糙，线条凌乱粗狂，颜色深一块浅一块，漆得十分不均匀。孙景晖在孙家吃穿用度非常讲究，从未见过这样粗苯的玩具。
　　范凤龙摸摸范忧喜的脑袋，很怜爱地说：“这是忧喜亲手做的。听说师弟要来，他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在想送师弟什么见面礼好。”
　　范忧喜连忙点头，他笨嘴拙舌不会说话，还好有师父代劳。
　　但是有件事情师父说错了。
　　范忧喜彻夜难眠是激动所致，并不是因为纠结见面礼。
　　事实上，挑选礼物并没有花费很多时间。
　　要说草原上的男孩子最想要什么礼物，那就是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驹。然而范忧喜远离草原，自己都没有马，只好给师弟雕只小木马聊表心意。
　　孙景晖低着头一言不发，小小的手捏着小小的木马。木马粗糙的表面还带着残存的体温，可见师兄一直紧紧握着它。
　　范忧喜又从袖管中掏出一只小木马，递到孙景晖手边，两只白驹凑成了一对。
　　“你看，我也有一只小马驹。以后我们就骑着这两匹白马，在青玉山跑来跑去，好吗？”
　　过了一会儿，范忧喜才听到师弟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好。”
　　于是，范忧喜把自己的白驹收回袖管，伸手来牵师弟的手。
　　孙景晖一手握着白驹，一手牵着师兄的手。
　　两个小小的身影倚靠在一起。仿佛只要师兄弟想去什么地方，两匹白驹就能驮着他们过去；仿佛只要师兄弟在一起，天底下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将他们分离。


第三十三章 白驹嘶鸣，青玉剑碎（2）
　　很久很久以前，孙景晖就懂得，这辈子他注定不会为自己而活。
　　生在大户人家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孙景晖不会遭遇饥饿贫寒，不会受到欺凌冷眼，不知道人间的疾苦和窘迫。如同名贵的兰花般，他每天都沐浴在细心的呵护中。
　　生在大户人家也是件很不幸的事情。
　　孙景晖知道，他要考虑家族、父母、名誉、孝道……自己的喜怒哀乐和这些东西比起来根本无关紧要。
　　这一生，他只为他者而活。
　　所以，当妙林道人告诉他，有一种方法可以帮助他强健身体、为家族延续香火时，孙景晖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哪怕得偿所愿的代价是“英年早逝”，孙景晖也毫无畏惧。
　　他并非不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他明白，这意味着他将匆匆地离开这个世界，就如同他匆匆地到来。他也并非不惧怕这种命运，一个早逝的青年绝不会体面或从容地死去，会是意外事故夺去他年轻的生命吗？会很疼吗？会很痛苦吗？孙景晖从不敢去想。
　　“英年早逝”。
　　妙林道人明明白白地警告过他。
　　孙景晖很清楚也很害怕，但他依然义无反顾地走向这个方向。
　　因为垂泪的娘亲、下跪的爹爹、议论纷纷的人群……这一幕幕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挥之不去。
　　他很清楚，自己的疾病给父母带来了多么大的痛苦。尽管这天生的疾病完全不是他的错，但愧疚和罪恶感依然如潮水般淹没了灵魂。
　　迷惘徘徊的时候，恐惧退缩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
　　“我不是为自己活着的。”
　　当然了，如果是为了自己的话，他绝不会走上这一条路。
　　当死亡的那一刻终于来临，孙景晖回首他短暂而壮烈的一生，往事如潮水般在眼前迅速回放。
　　在青玉门的日子是那么逍遥快活。
　　对于娇生惯养的孙少爷而言，离开父母的日子起初十分难熬。幸亏有师父师兄无微不至的关怀与陪伴，孙景晖才渐渐适应了山上的生活。
　　少年人如同青翠纤嫩的藤蔓，看似脆弱，其实具有极强的适应力。只要有阳光照耀，就能够向着太阳的方向竭尽全力地积极生长。
　　光阴似箭，时光如梭，转眼间，孙景晖在青玉山已经度过十二个年头了。
　　青玉山钟灵毓秀的水土压制了他的疾病，青玉剑谱奥妙灵动的剑法帮助他强健身体。孙景晖很快变得与同龄人一般活泼健康，一度折磨他的疾病悄无声息地蛰伏在身体深处。
　　更妙的是，青玉门的掌门和大师兄对孙景晖几乎是百依百顺。无论孙景晖怎么调皮捣蛋都不会遭到责备，当然，这种溺爱是有原因的。
　　俗话说，教不严，师之惰。范凤龙虽然并不懒惰，但因个性和柔又与孙氏夫妇有过承诺，所以从不舍得严厉管教孙景晖。
　　俗话还说，长兄如父。范忧喜忝为师兄，他从小在山上独自长大，极度渴望同龄伙伴，师弟被他视为与青玉剑地位相同的宝物。师弟要喝泉水他二话不说就上山顶挑，师弟要吃野味他就漫山遍野地逮兔子，师弟要上房揭瓦他就乖乖地当梯子。
　　孙景晖每天都变着花样试探师父师兄对自己的忍耐限度，而长辈无止境的退让简直就是纵容他肆意妄为。
　　在师父和师兄的纵容中，孙景晖竟长成了青玉山一霸。等到范凤龙和范忧喜意识到大事不妙时，孙少爷调皮捣蛋的性子已经定型再难转圜了。
　　话虽如此，孙景晖也只是仗着师父和师兄的疼爱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撒撒娇罢了。
　　终其一生，真真正正的任性只有一次。
　　然而，这次任性正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当青玉剑无声地崩裂成碎片时，孙景晖的人生走向了不可挽回的凋敝。
　　——摘自《空谷白驹青玉剑》第二回 
　　.
　　《空谷白驹青玉剑》电视剧计划拍摄三十五集，出于控制节奏和篇幅的考虑，编剧删节了师兄弟的少年时代，这段剧情将用旁白配音一笔带过。
　　观众们会看到《青玉剑》的时间飞速快进，懵懂无知的幼童摇身一变成为两个玉树临风的大好青年。
　　饰演小范忧喜的演员毛熊结束了工作，毛爸爸会把他接回小学继续学业。毛豆除了扮演孙景晖以外，还要扮演孙景晖的幼弟孙景昭，所以他依旧留在影视城居住，由毛妈妈照顾生活起居。
　　这也意味着，王子越和刘书华的第一场戏就是毁剑。
　　这段戏的情绪和台词都很简单，对王子越而言没什么难度。开拍的时候，王子越准时来到化妆室做造型。虽说古装剧都要戴假发套，但假发套总不可能百分百贴合，所以王子越的棕毛又被染回了黑色。在等待染发剂加温上色时，他还有空刷刷微博，了解一下圈内同行的动向。
　　最近娱乐圈没什么大新闻，女明星在机场走一圈都能上头条。王子越刷会儿热门觉得没什么意思，又点进几个朋友的微博。
　　自从Northern lights解散以后，成员们都有了各自的新生活。王子越做了演员，Norman飞往美帝进修编曲专业，其他人转行的转行结婚的结婚，几乎都远离了音乐事业。
　　现在提起乐队解散的事，王子越心里还是很不好受。这几个名字只是看到就会勾起伤心回忆，王子越刷了一会儿又退了出来。
　　还是努力经营现在的工作吧，我也有新生活了。
　　这样想着，王子越点进自己的微博。
　　.
　　《荧屏之吻》完结后，他又接了几个代言和通告，人气比当初火爆多了。公司没有特别给王子越安排什么人设，他的微博大都是电视剧和电影的推广，谨慎维持着低调内敛又不会太过疏远的公众形象。
　　王子越的微博有小助理余玉宇帮忙管理，他随手划拉主页，发现余玉宇常常给公司其他艺人点赞，比如2nd horizon的七个团员，这其中又属申为奇最得宠爱。
　　只要申为奇发自拍或者活动照片，余玉宇都会点赞，有时还会简短地留言。王子越知道余玉宇是申为奇的脑残粉，心道她是不是忘记换账号了？
　　于是，王子越扭头呼唤：“小鱼，你过来一下哈。”
　　余玉宇正在跟服装组的人说话，听到主唱呼唤，便颠颠地跑了过来。
　　王子越给她看手机屏幕，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用我的微博给申为奇评论？你是不是搞错账号了。”
　　余玉宇摇了摇头，理所当然道：“我就是在帮你回复队长嘛。因为他都艾特你了，我们要不回复不是显得很没礼貌吗？”
　　“哈？他哪里艾特我了？我怎么没看到。”
　　王子越用“你不要当我傻X”的眼神看着余玉宇，随手戳进申为奇的最新一条微博。
　　.
　　那是一条给粉丝道晚安的微博，正文是“2nd horizon_申为奇V：你们知道D市凌晨四点钟的天空吗？”配图是申为奇在练习室的深夜自拍，虽是AV画质也难掩邪气英俊的逆天颜值。
　　王子越浑身恶寒：“唔哇，大娃的微博好做作……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看，他根本就没有艾特我啊。”
　　余玉宇用“我看你就是傻X”的眼神看着王子越，干脆利落地戳进评论区。
　　“正文是没艾特啦，他是在评论区艾特的你。”
　　评论区艾特？这什么套路？大娃你明明有我的微信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这是公开秀恩爱（划掉）秀基情（再划掉）秀兄弟情吗？
　　王子越往评论区一看，简直大跌眼镜！
　　大娃好生不要face，居然自己抢自己的热门沙发！再仔细一看，大娃评论的内容简直绝了：
　　“2nd horizon_申为奇V：惯例@王子越V 哥，你睡了吗？晚安[笑哭]”
　　笑哭？笑哭什么鬼？你微博正文还塑造着辛勤工作的敬业爱豆形象，评论区怎么这么狗腿，画风差别也太大了吧？
　　王子越一脸懵逼：“为什么要惯例艾特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惯例？”
　　余玉宇嘿嘿一笑：“我记得那是《荧屏之吻》完结的时候吧，他发了一条纪念微博还艾特了你，我顺手帮你回了一次。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渐渐就变成惯例啦，哈哈哈。”
　　王子越：“……你不要给我笑嘻嘻的，让我看看你究竟回了他什么。”
　　余玉宇举手朝天对天发誓：“就是那种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回复，绝对没有损害你的公众形象哦！”
　　真的假的？王子越将信将疑地点进申为奇微博的评论区的评论区，余玉宇的回复已经被点赞到第一条。
　　“2nd horizon_申为奇V：惯例@王子越V 哥，你睡了吗？晚安[笑哭]
　　王子越V：已睡，晚安。”
　　王子越：“……”
　　.
　　王子越简直要给傻助理跪了：“我都已睡了还怎么回他啊？！小鱼你是不是傻！”
　　余玉宇很心虚地反驳：“可是粉丝都很喜欢啊！”
　　怎么办？我的助理是个傻助理心好累！王子越绝望了，想要捋头毛差点把加温帽给扯掉。
　　余玉宇连忙哄他：“子越你看看评论区，粉丝真的很开心啊！”
　　“你不要骗我了……”
　　王子越欲哭无泪低头一看，谁料，评论区居然真的一片和谐：
　　“2nd horizon_申为奇V：惯例@王子越V 哥，你睡了吗？晚安[笑哭]
　　王子越V：已睡，晚安。
　　我是传奇：牧人cp又发糖啦！互道晚安不要太甜！
　　农药打不停：矮油喂你们两个明明就睡在一张床上吧~
　　小兔子白又白：评论区捉到一只传奇太太~《霸道狼狗帅明星》什么时候更新嘛！等得好心焦！
　　室友夫妇一起走：某家知名ky粉又来真人微博底下撒野了[衰]
　　带四猪战五狗：谁叫我家牧人天天发糖呢？某些南极冷西皮恼羞成怒了哦~
　　（以下省略唯饭团饭西皮饭撕逼若干）
　　……”
　　喵？
　　喵喵喵？
　　这什么情况？
　　王子越实在摸不着头脑，奇了怪了，大家都没注意到“已睡”的bug吗？这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等等，牧人cp为什么这么红啊？记得川岛葵也提过一句，怎么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呢？王子越感觉他的世界充满问号。
　　不懂就问，王子越道：“小鱼，牧人cp是白牧歌和苏知仁的缩写吗？《荧屏之吻》都放完了，cp粉怎么还有糖吃啊？”
　　“……”
　　余玉宇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
　　她看了眼并没有戴手表的手腕，干笑一声：“哎呀，都这个时间了，我得去忙了。”
　　王子越很震惊地看着她：“你有什么好忙的？你的工作不就是照顾我吗？”
　　余玉宇一溜烟跑没影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王子越：“……”
　　哼！你以为我非要问你吗？我的狗仔技能又要重出江湖了。
　　王子越立即切换小号飞速搜索“我是传奇”，顺利找到了这个看起来威望很高的饭圈大大。
　　“我是传奇”的粉丝有十几万，资料显示是D市实验中学的高中生，简介则是一串看不懂的名词，什么“牧人cp可逆不可拆”啦，“矮子攻万岁”啦，“王子越亲妈”啦……
　　等等！
　　矮子攻？
　　矮子攻……
　　王子越忽而一惊。难道她就是那个在沙x小吃高呼“矮子攻大法好”的高中生妹子？这是现实生活又不是网络小说，不会那么巧吧？！
　　“我是传奇”的头像是卡通动物简笔画，一只毛茸茸的小灰猫卧在地上，用尾巴和四肢圈着一只软乎乎的小橘猫。
　　说实话这头像还挺可爱的，但王子越总感觉其中隐藏着什么隐晦的、深刻的、不为人知的内涵……
　　王子越粗粗浏览“我是传奇”的微博，她似乎是一个同人文写手，正在连载一篇叫做《霸道狼狗帅明星》的小说，已经连载了一百多章，可以说是笔耕不缀了。
　　王子越刚要点进去看，造型师不知从哪里飘出来道：“已经染好了，我给你拆了加温帽吧。”
　　“哦，好的好的。”
　　王子越连忙收起手机，调整心情进入工作状态，闲杂事情先抛到脑后。
　　.
　　造型师帮他戴上假发套，再梳发髻戴玉冠。发型完成后，服装师帮王子越穿上一套绣着兰花的青色长衣。很快，镜中就倒映出一个清秀如画的少年郎，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招人喜欢。
　　余玉宇也不知道跑哪儿去浪了，王子越没时间找她，便跟着工作人员来到片场。
　　青玉门的藏剑阁也花大价钱搭了实景棚。这是一幢典型的宋代民间建筑，青色的砖墙间长着青苔，屋顶的乌瓦破破烂烂，说是破庙也不为过。谁能想到名动天下的青玉剑就栖息在这座破屋里呢？
　　刘书华正在空地排练待会要表演的招式，一招一式显得十分游刃有余。王子越走过去跟他聊了几句，旁边的工作人员便来教他记点位。
　　于是，王子越专心记忆点位，在出发点站好待机。工作人员把道具食盒交给他，又检查了一遍镜头和布光以后，迅速退出了拍摄区域。
　　场内很快安静下来，一切准备就绪后，钱林海握着扩音器道：“ACTION.”
　　.
　　王子越哼着歌儿，慢悠悠地从远处走近藏剑阁。
　　藏剑阁门口有一小片空地，刘书华正在心无旁骛地练剑。他身手矫健不凡，一把木剑都被舞出了天下重器的浑厚气势。
　　见状，王子越贼贼一笑，屏住呼吸悄悄走近刘书华的背后。
　　刘书华浑然不觉，恰好一个转身将木剑凌空一刺，木剑正好指在王子越眼前，剑尖与鼻尖只差了三指宽，好不惊心动魄！
　　刘书华吓了一跳，忙收起剑。
　　“小晖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来了怎么也不说话呢？师兄伤到你怎么办？”
　　王子越浑不在意，笑嘻嘻地拎起食盒，在他眼前晃了晃。
　　“师兄，你一个人守着藏剑阁很辛苦吧？我给你送吃食来啦。”
　　“真的吗？”
　　没想到青玉山恶霸还有转性的时候。刘书华感动极了，顺手把木剑插进土地中，用衣摆擦擦手，珍惜地接过食盒。
　　“你给师兄送什么好吃的来呀？”
　　王子越踢了一脚竖直的木剑，插在松软的土地里的木剑立即摇来摆去。
　　“早饭不是还剩了个馒头吗？我怕你嫌凉，还特地用热茶泡了呢。”
　　刘书华很艰难地勾起嘴角：“小晖，你……你可真疼师兄。”
　　王子越冲他呲牙一笑，格外没心没肺。
　　刘书华撩开衣摆，坐在藏剑阁门前的石阶上。他掏出馒头十分津津有味地大口咀嚼，没有丝毫嫌弃。
　　不过，若是有人从镜头拍不到的刁钻角度看就会发现，刘书华并没有真的在吃馒头。因为这个馒头其实是塑料道具，如果真的吃了晚上会拉肚子的。
　　王子越也在石阶坐下。他双手托着腮帮，静静地看师兄香喷喷地啃冷馒头。
　　等刘书华吃得差不多了，王子越才故作不经意地问：“师兄，你都饿成这样了怎么不去吃饭？师父临走时只说让你看好藏剑阁，没叫你从早到晚都跟柱子似的杵在这儿呀。”
　　说到青玉剑，刘书华变得很严肃。他随手一丢道具馒头，用衣袖擦了擦嘴。
　　“因为这间藏剑阁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青玉剑吗？青玉剑是青玉门的镇派之宝，它以青玉山石打造，曾经一统中原武林，天上地下只此一柄。你说师兄不好好看着它能行么？万一有贼人窃剑怎么办？”
　　王子越哼了一声，很不屑地说：“谁会来偷呀？若是青玉剑真的那么厉害，青玉门怎么会衰败至此？连武林大会都没人请我们去。说不定那就是把普普通通的剑而已。”
　　听他这么说，刘书华也有些迟疑：“其实，师兄也不知道青玉剑究竟长啥样……但师父怎么会骗我们呢？”
　　见师兄上了勾，王子越开始撺掇他：“师兄，不如我们进藏剑阁看一眼罢。”
　　刘书华立即摆手实力表示拒绝，他很诚恳地看着王子越：“小晖，师父叫我守着藏剑阁不光是为了防贼，更是为了防你啊。”
　　“防我干什么呀？说的我像恶人一样。”王子越拉着刘书华的胳膊开始拼命摇，“师兄，古语有云，疏胜于堵。你们与其提心吊胆地防着我，不如让我看一眼，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自然不会再来藏剑阁啦。”
　　“……”
　　见刘书华的表情很是动摇，王子越又添油加火：“难道你就不想看一眼青玉剑吗？你发誓要守护青玉剑，可你连它的模样都没见过，万一贼人偷梁换柱，你不就被轻易骗过去了吗？”
　　这似乎很有道理……刘书华回头一望，藏剑阁的木门剥漆斑驳，阴森而陈旧，仿佛一盏摇曳烛火，吸引飞蛾扑扇翅膀不要命地往上冲撞。
　　他犹豫地说：“如果，如果只是看一眼的话……”
　　”太好啦！“王子越立即欢呼雀跃。
　　刘书华隐约感到一丝不安，又告诫师弟：“小晖你记住，进去以后不能摸青玉剑也不能碰，看完了立即出来。”
　　王子越迫不及待地站起身：“知道了，师兄你快把钥匙拿出来吧。”
　　“CUT.”
　　.
　　钱林海远远地比了个OK，是一条过的意思。
　　第一场戏演的很顺利，王子越高兴地跟同事开玩笑：“我觉得我演的不像小少爷，而像任性撒娇的小师妹。”
　　刘书华笑道：“你可不能搞性别刻板印象呀。”
　　王子越连忙摆手：“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不要上升到这种高度嘛。”
　　刘书华含笑不语，造型师凑过来修整两人的发型和妆面。经过短暂休息后，剧组挪入藏剑阁继续拍摄下一场剧情。
　　.
　　“ACTION.”
　　王子越露出很兴奋很期待的生动表情，双手牵着师兄的衣角，催促他赶紧打开藏剑阁的大门。
　　与兴奋昂扬的师弟不同，刘书华眉头紧皱表情凝重。他从衣襟间掏出一把铜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锁。
　　只听“哐当”一声，沉重的锁头和铁链滑落在地上。
　　刘书华让王子越站在他后面，屏住呼吸推开门，一股灰尘夹杂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咳咳咳——”
　　两人立即捂住口鼻，等门口的烟尘消散后，师兄弟一前一后进入藏剑阁。
　　藏剑阁的陈设更像是藏经阁，屋内立着一排又一排高大的书架，匆匆一瞥，有剑谱拳法也有四书五经，卷轶浩繁门类众多。
　　两人从书架间狭隘的缝隙穿过，来到藏剑阁的最深处。
　　屋内昏暗无光，靠墙立着一张方正浓绿的石案。案上盖着一块泛黄的白布，白布表面如山峦般起起伏伏，似乎蒙着什么细长的物件。
　　“那就是……青玉剑？”刘书华踟蹰地立在原地，竟是不敢再往前走了。
　　“那就是青玉剑！”王子越难掩激动之情，眉梢眼间写满了属于少年人的冲动和好奇。
　　他自顾自地绕过师兄，一步一步走到案前。
　　刘书华的嗓音有些抖，紧张道：“师弟，小心啊！”
　　“我知道，我知道……”
　　王子越伸手揪住白布的一角，缓缓往上掀开。
　　一把碧绿长剑展露在两人眼前。
　　.
　　摄影机的特写镜头从剑柄扫到剑尖，作为《空谷白驹青玉剑》至关重要的道具，青玉剑的质地十分精良。剧组联系国外的专业工作室订做了三把青玉剑道具。第一把是正常状态的青玉剑，第二把是破碎不堪的青玉剑，最后一把则是损坏后又被复原的青玉剑。
　　眼下这场戏使用的是正常状态的青玉剑，该剑严格还原原著描述，宽约三指，长度足有一米五。剑鞘和剑身都用真材实料制成，如果开了刃，这就是一把能够刺人杀敌的宝剑。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长剑除了碧绿如玉以外并无任何特色。它既没有剑穗也没有宝石花纹，显得格外质朴。
　　王子越手一松把白布丢在一边。
　　“这就是青玉剑？似乎并无过人之处啊。”
　　见青玉剑并没有闪瞎人眼的霸道威力，刘书华胆子大了，不由得也走近几步。
　　他诧异道：“师父说青玉剑翩若青玉利如寒光，这把剑怎么黑不溜秋的？”
　　听到师兄说的傻话，王子越捂嘴笑了笑：“青玉剑不会是生锈了吧。”
　　刘书华把他的玩笑话当了真，很紧张地说：“青玉剑不是玉做的吗？玉也会生锈？”
　　王子越笑得捂着肚子倚在他肩上：“师兄你好呆！名字里有玉又不代表它是玉做的。你就不想想，玉雕的剑能杀人吗？”
　　刘书华这才松了口气，颇为后怕地看着王子越：“小晖你别再吓师兄了，青玉剑的玩笑可开不得啊。”
　　“知道啦，知道啦。”
　　王子越又走近青玉剑，双手撑在石案上。
　　“不过呢，青玉剑若是真生锈了那就糟糕了。师父回来要是看到剑锈，肯定会骂你的。师兄，要不我们把剑拔出来确认一下吧。”
　　刘书华忙阻止他：“别啊！”
　　然而，王子越已经伸出手了。
　　.
　　只见那骨节分明的秀气右手直直落在剑柄上，五指试探着聚拢握紧，用力提起。
　　王子越把剑捧了起来，先是掂量一下青玉剑的重量，然后左手握住剑柄往外拔。
　　“小晖、小晖，快放回去吧！”
　　刘书华大惊失色又不敢伸手阻拦。
　　王子越毫不理会，目不转睛地盯着青玉剑。
　　“师兄你别急嘛，只是拔个剑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迟早要用真剑的，难道你还要一辈子用木剑不成？”
　　说着，他把青玉剑一点点拔出剑鞘。
　　一个摄影师从侧面走了上来，特写镜头缓慢移动。在昏暗的藏剑阁中，青玉剑的剑身正在莹莹发光。
　　等到剑鞘完全褪去后，两个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青玉剑居然真的是用玉石雕成的！
　　刘书华震撼地望着青玉剑，敬畏又骇然，喃喃道：“师父说的是真的……”
　　王子越将剑笔直地竖在眼前，淡棕色的眼瞳清晰地倒映出青玉剑的模样。
　　“这就是青玉剑，太美了……”
　　那剑果真翩若青玉利若寒光，若非剑柄与剑身连接处用小篆刻了”青玉“二字，简直就像是神仙掬了一捧碧绿春水又让碧水从指间滑落，化作这一把流水般的翩翩宝剑。
　　王子越不住摇头，难以置信道：“传说我派祖师爷李若子用青玉剑行侠仗义统一中原武林，可是，玉剑怎么可能杀得了人呢？”
　　实际上，原著对此有很详细的解释。由于青玉剑是用天石打造而成的，因此具有超脱常理的神奇效果。若是与持剑人的力道相结合，就能发挥出独一无二的强悍杀气，俗称剑气。青玉剑甚至不需直接触碰敌人就能够造成致命伤害。若是直接刺伤敌人，杀伤力根式不可估量。故而百年之前这柄剑能够名动中原武林，并非浪得虚名。
　　然而，范凤龙自有佩剑，平时并不使用青玉剑也鲜少谈论，所以范忧喜和孙景晖当时并不知道这一点。
　　孙景晖十分怀疑这柄玉剑的威力，所以伸出手想要触碰剑刃。然而，青玉剑的剑刃锋利无比，哪怕只是轻轻触碰都能在一瞬间齐齐斩断手指。
　　这柄剑传承百年早有了灵性，它记得自己是李若子锻造的，也记得自己的使命是守护天下太平，哪怕主人用它杀生，也是为了拯救更多的生命。
　　当孙景晖触碰青玉剑时，青玉剑能感应到他并不是坏人。为了保护李若子的徒子徒孙，这柄灵剑竟选择了自爆！
　　.
　　片场中，王子越做足心理准备，伸出手去触摸剑刃。
　　就在此时，旁边的工作人员打了个信号。
　　两个演员当即惊呼一声，做出被闪瞎眼的样子。后期会给加上特效，估计就是很土的银光一闪吧，可能还会配上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音，把屏幕外的观众吓得虎躯一震。
　　王子越一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避开镜头把剑一抛，工作人员稳稳地接住。接着，王子越一抖衣袖，早早藏在袖管中的破损青玉剑道具滑入掌心。
　　一连串的动作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转眼，王子越手里的青玉剑就只剩下剑柄，只有几寸剑身还连在上面。
　　王子越的心怦怦乱跳，演戏真不容易，简直像变魔术一样。还好这些动作事先排演过，此时过渡得十分顺利，应该能一条过吧。
　　特写镜头往地上一扫，刚刚刻意避开的位置铺着一层碎玉薄片，宛若大小不一的青铜镜，清晰地倒映出两个演员惊恐的面容。
　　落针可闻的藏剑阁中，刘书华忽然自胸腔迸发一声大喝！
　　“啊——！！！”
　　那声音嘶哑又绝望，简直如同凶兽一般。刘书华一边喊叫，一边仓惶无措地跪倒在地，徒手捡拾锋利的碎片。然而那些碎片一经触碰又变成了更加细腻的玉沙，怎么捞也捞不起来。刘书华急得眼睛都红了，清朗英俊的面容格外惊慌！
　　王子越被他一声大喝叫回了神。他脸色煞白嘴唇发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柄，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双膝一软当即跪倒在地。
　　“你们在做什么？！”
　　六神无主的师兄弟同时回过头，藏剑阁门口闪出一个人影。
　　那人疾走而来，正是一袭白衣的郑建华。
　　“CUT!”


第三十四章 青玉剑x葫芦娃=超级先锋队
　　藏剑阁的气氛顿时跌至冰点，见师父疾步走来，孙景晖眼中涌出了泪水，他用可怜的哭腔唤道：“师父，我、我……”
　　范忧喜也顾不得再捡地上的碎片，站起来挡在师弟的面前：“是我带小晖进来的，师父，这都是我的错！”
　　闻言，范凤龙往孙景晖手里一瞧，小徒弟还握着青玉剑的剑柄，大徒弟急于维护师弟，也是忘了章法了。
　　然而木已成舟大错已经酿成，范凤龙到底舍不得发火，仰首长叹一声，便顺水推舟道：“景晖，你先出去罢。”
　　孙景晖含泪拼命摇头，哭哭啼啼道：“是我……是我……”
　　范忧喜从他手里接过剑柄，在耳边低语：“小晖莫怕，有师兄在。”
　　于是，在师父的默许中，孙景晖抹着眼泪走出藏剑阁。
　　等师弟走了，范忧喜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争辩，范凤龙却道：“你也别费心思了，师父又不是瞎子，你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
　　范忧喜见师父确实没有大发雷霆，只好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到青玉剑崩裂，他实在是情绪激动，难以置信道：“徒儿眼睁睁地看到了，小晖根本没有碰到剑，这把剑怎会自爆？”
　　范凤龙想通其中关键，道：“你也知道，青玉山是天石化做的灵山，青玉剑取青玉山的石材打造，又历经百年时光，自然生出了灵性。它是为天下太平而生的，它的使命不是杀戮，而是救生。青玉剑恐怕不愿意伤害景晖，所以甘愿自爆。”
　　范忧喜竟不知这柄剑居然如此有灵性，如此说来，青玉剑的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明明答应过师父要好好守护青玉剑……
　　明明在第一天认识的时候就发过誓……
　　范忧喜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道：“若不是我一时心软把师弟放进藏剑阁，又怎么会发生之后的事情？归根到底还是我的错。”
　　范凤龙道：“青玉剑是很重要，但景晖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吗？你可不要忘记，景晖天生罹患顽疾本就体弱，若是为青玉剑所伤恐怕会元气大损。你好好想想，师弟和剑哪个重要？”
　　范忧喜脱口而出：“自然是师弟。”
　　范凤龙道：“师父也是这么想的。”
　　藏剑阁陷入了沉静，范忧喜还是无比自责，道：“师父，你打我一顿吧，不然我实在过意不去。”
　　范凤龙也知道大徒弟的固执性子，便道：“好。”
　　他捡起青玉剑的剑鞘，范忧喜一声不吭地趴在石案上任凭师父笞打自己。一时间，藏剑阁中尽是剑鞘拍击肉身的闷响，范忧喜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呼，方正饱满的额头都是汗珠。
　　眼见一抹血红晕染粗粝的衣衫，范凤龙停下手道：“你回去吧。”
　　范忧喜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
　　忽而，范凤龙唤住他，用平静淡定的语调说：“你去告诉景晖。就说这柄青玉剑是赝品，真的青玉剑已经丢了。”
　　范忧喜愕然地转过身，范凤龙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这个背影范忧喜太熟悉了。
　　在两人相识的第一天，他就是趴在这个背影上被背回青玉山的。
　　可是，这个背影现在让范忧喜感到陌生。
　　师父好像矮了？他的脊背是不是有些佝偻？
　　正是在那时，范忧喜才恍然意识到一点。
　　师父老了。
　　究竟是因为青玉剑崩裂师父才变老的，还是早在之前，师父就悄然无息地衰老了？范忧喜不知道。
　　他只知道，师父老了。
　　青玉剑崩坏带来的痛苦只是一瞬间的强烈刺激，而师父老了的事实却让范忧喜的心像是被慢火煎熬般钝痛。
　　范凤龙面朝墙壁，手中摩挲青玉剑空荡荡的剑鞘，低声道：“你不要看景晖平时调皮捣蛋任性妄为，其实他心里最在乎别人。为师心疼他偏爱他，那是因为为师知道，这孩子注定活不过……唉，不说也罢。总之，景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不如你我扯谎瞒着他，叫他活得轻松一点，总好过我们师徒三个人都伤心欲绝。”
　　范忧喜很不解：“师父，你这是要我对小晖撒谎？”
　　“忧喜，为师知道这很矛盾，但是有时候，为了善果，我们不得不行恶事。就好像为了天下太平，青玉剑不得不杀戮一样。如果万物苍生能够得到拯救，独我一人坠入地狱又有何妨？这就是人间大道。”
　　“师父，我不懂。”
　　“长大了，就懂了。”
　　——摘自《空谷白驹青玉剑》第三回 
　　.
　　“CUT.”
　　见钱林海终于颔首表示首肯，全场的工作人员都松了一口气。郑建华的国语太渣，刘书华只能根据他的神态表情和气声断句，在心里猜测他讲到哪一句再做出适当的反应。由于中间慢了一拍，演员的表演略显不自然，钱林海不是很满意，这一条反反复复拍了好几遍，一直折腾到刘书华和郑建华把对方的台词都背出来了才勉强过关。
　　更让人无奈的是，郑建华为人非常nice，每次重来都会跟全场工作人员鞠躬道歉，叫人根本发不出脾气。
　　王子越拍拍刘书华的肩膀，安慰他：“待会儿是孙景晖给范忧喜敷药的剧情。我们当时试镜就是这一条，应该很快就能过了。”
　　刘书华闷头喝了一大瓶水，擦擦嘴角，一脸生无可恋：“我现在心疼的是配音演员，真是故意给人家增加工作量。”
　　王子越笑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青玉剑》的制片标准很高，主演之中只有郑建华不是原声出演。其实大陆并不是没有英俊儒雅的优秀中年演员，可以说，范凤龙这个角色让其他任何人演都比郑建华演的效果好。不过呢，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要想在演员圈子里混，演技从来不是排在第一位的。
　　孙景晖为范忧喜敷药的剧情拍得顺利多了，王子越按照试镜时的情绪去表演，又加入了一些新的细节，自然是一条过关。
　　收工了，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去吃晚饭。
　　王子越一边走去化妆室，一边盘算接下来的剧情。
　　.
　　范忧喜听师父的话骗了师弟，孙景晖自然深信不疑。不过师兄到底是替他挨了打，这叫孙景晖心里非常不好受。从此以后，他收敛心思潜心习武，倒是比原来听话了许多，范凤龙不甚宽慰。又过了两三个月，在高秋桐的主持下，武林盟于中原游州召开了声势浩大的武林大会。
　　众所周知，每一部武侠小说都会搞一场武林大会，这是不可违抗的大自然规律，《空谷白驹青玉剑》也不免俗。
　　武林大会只邀请有头有脸的大门大派，青玉门并不在邀请之列，此前范凤龙也不会去凑热闹。不过今年，范凤龙决定带两个徒弟赶往游州。武林大会汇聚天下英才，范凤龙想要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神人修复青玉剑。
　　他借口说开开眼界，两个徒弟少年性子自然欢喜期待，师徒三人雇了辆马车就往游州去了。
　　游州鱼龙混杂，魔教的奸细也混入其中准备搞事情。武林大会是《青玉剑》的剧情高潮和转折点，正是在这里，师兄弟二人分别邂逅了生命中的那个她。范忧喜认识了伪装成平民的魔教妖女金玉心，孙景晖则与武侯之女萧蓉狭路相逢。
　　也是在这里，武林盟遭受了巨大的创伤。魔教歹人先是下药麻痹众人，然后血洗了武林大会。范凤龙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谁料那些正道大侠平日里冠冕堂皇，一遇事情竟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只顾自己逃命，把青玉门师徒三人当成护身肉垫扔在后头。
　　独虎难敌群狼，范凤龙护着两个徒弟被魔教打成重伤，一身精妙武功尽废。虽然高秋桐和萧蓉带人及时救出师徒三人，但从此以后，范凤龙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只得带着残剑黯然返回青玉山。
　　终于，某天夜里，趁着孙景晖下山为幼弟操办百日宴，范凤龙强撑着向亦徒亦子的范忧喜交代后事，便在欢天喜地的锣鼓鞭炮声中撒手人寰了。
　　.
　　王子越一边想剧情一边唉声叹气，没想到上世纪的香江武侠小说就流行虐主角了。而且孙景晖前期除了拖后腿就是哭鼻子，后期又变得隐忍内敛，临到死了才能慷慨英雄一把，叫王子越这个摇滚小青年演得好憋屈啊！
　　回到化妆室，余玉宇正等在那里。
　　王子越在化妆镜前坐下准备卸妆。小助理走过来帮忙，王子越一边擦脸一边问她：“你上哪儿浪去了，一天都没看到你。”
　　余玉宇笑嘻嘻地帮他松开戏服的衣襟：“子越，彭哥下午来电话了，说有一个节目企划想找你帮忙。”
　　小助理虽跟着王子越来了J市影视城，但经纪人彭元昊因为身兼公司高管，事务缠身就留守本家了。
　　王子越很惊讶：“要我帮忙？我这儿还演着戏呢，贸然离组不太好吧。”
　　余玉宇帮他摁肩膀：“放心啦，不会耽误《青玉剑》的拍摄。你知道公司在给2nd horizon策划一档团队综艺节目吗？”
　　2nd horizon的脑残粉整天在网上刷屏，王子越依稀有点印象：“叫什么‘先锋队’是吧？”
　　“对，叫《超级先锋队》，是一档户外真人秀节目，每期会有几个2nd horizon的成员参与，再邀请嘉宾凑齐十个人，分成两队进行竞赛比拼。”
　　王子越一听就懂了：“就是一堆明星跑来跑去做游戏呗，这种类型的真人秀都扎堆了，《先锋队》要在什么平台投放呢？”
　　“公司计划先把第一季的节目全部录完，再把成片贩卖给平台进行播放。彭哥说，公司现在接触了西番莲视频网和ES电视台，他们和普鲁托的合作关系一向很好，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两家了。”
　　王子越颔首：“平台够大，节目收视率算是有保证了。这不就万事俱备只欠开拍了吗？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说到正题，余玉宇有些小兴奋，手上的力气都大了：“因为《超级先锋队》第一季决定在J市拍摄呀！彭哥说了，干脆叫《超级先锋队》和《青玉剑》剧组搞联动，第一期节目邀请《青玉剑》的主演去当嘉宾。一来呢，可以提前宣传《青玉剑》电视剧；二来呢，你和金浩明都是普鲁托的艺人，上自家的节目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王子越也很高兴：“那是好事呀，彭哥是不是要我去跟剧组接触？”
　　“没错，彭哥让你跟导演制片商量一下，到时候放一天假让主演去录节目。刚好金浩明也在剧组，第一期节目2nd horizon这边会出六个成员，《青玉剑》再派四个演员就可以了。你和刘书华肯定要一起去的，川岛是女主演，她也要去，还有一个名额让谁去好呢？”
　　王子越第一反应是莉奈，毕竟除了金浩明和刘书华，剧组里就她算是熟人。可是华新那边会不会想要照顾香江同胞，安排郑建华去参加呢？
　　嗯，这会不会有种钦定的感觉……
　　王子越想了想，道：“我跟钱导商量一下，让他来决定吧。”
　　现在时间还早，王子越在微信上问了钱林海。钱林海很快回复，于是王子越卸了妆就奔钱林海的房间去了。
　　.
　　《青玉剑》的主创人员都住在一家酒店，钱导的房间收拾得倒是挺齐整的，王子越到的时候，他正在过明天的分镜。
　　余玉宇把《超级先锋队》的策划案打印出来，王子越也一并带了过去。
　　于是，钱林海戴着黑框老花镜，非常认真地读了策划案。王子越还在一边解释，把普鲁托的节目企划和2nd horizon吹得天花乱坠，说得那叫一个口干舌燥。
　　钱林海把几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王子越说了半天，钱林海凝眉沉思，平时总是笑呵呵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钱导，您不满意吗？”王子越试探地问他。
　　在王子越看来，参加综艺节目是免费给《青玉剑》做宣传打广告，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只是几个主演放一天假而已，绝对物超所值啊。
　　钱林海摘下眼镜：“小王啊，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但这个节目……它是个娱乐节目吧？”
　　王子越点点头：“是啊，《超级先锋队》的定位是室外真人秀节目。”
　　钱林海的表情很是为难：“小王，华新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这种高度娱乐化高度市场化的综艺节目，华新一向敬谢不敏。”
　　“啊？”王子越这才反应过来。
　　华新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政府部门了，叫他们参与综艺节目，简直就像叫老歌唱家登台演唱Rap，这不是让人家为难嘛。
　　但这个宣传机会对《青玉剑》而言太好了，王子越不想放弃。
　　他有条有理地劝说钱林海：“以前敬谢不敏，不代表以后也要敬而远之。华新不是正在转型吗？《青玉剑》就是华新大胆创新的一次尝试。钱老师，我认为这档综艺节目是很好的机会，并不因为我是普鲁托的艺人我才这么说的。华新想要开拓市场，想要获取年轻的观众群体，就要有勇气去突破过去的局限。”
　　“嗯……”
　　钱林海拍了拍策划书的封面，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一直在说，华新拍的剧是老人剧，等这批老年观众过世了，我们的剧就没人看了。转型是必须的，也是急迫的。但是这事我也不能自作主张，还得请示上面的领导。”
　　王子越也不清楚华新的办事流程，问道；“钱老师，那我们什么时候给普鲁托那边回复呢？”
　　钱林海道：“很快的，最晚明天一定会有答复。”
　　王子越向他道谢，钱林海笑道：“我还要谢谢你们的公司，若是此事能成，宣传效果会很可观。”
　　.
　　第二天一到片场，王子越就看到刘书华、川岛葵他们聚集在钱林海身边。
　　见王子越到了，钱林海冲他招了招手，王子越连忙跑过去，钱林海笑眯眯地给他看手机屏幕：“小王，你看这个。”
　　王子越低头一看，那是一个叫做“华新导演部（工作用）”的微信群，最下面一条是：
　　“陈部长：现在已经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好作品需要好宣传来成全。华新应当积极应对新形势的市场风向，我个人认为值得一试。”
　　领导这是同意的意思？
　　王子越高兴地说：“华新批准《青玉剑》跟《超级先锋队》搞联动了？”
　　钱林海乐呵呵道：“是啊，领导批复很快，态度也很乐观。这个先锋队什么时候来影视城？我们剧组要尽快接触一下。”
　　王子越盘算一下，道：“今明两天就能到影视城。”
　　余玉宇说，《超级先锋队》第一季都会在J市拍摄。节目组准备了PLAN B，若是《青玉剑》这边拒了邀约，第二期嘉宾就会被顺延提前。
　　钱林海道：“那我们得快点准备啦。剧组是不能停工的，等你们确定了录制日期，我得联系统筹修改拍摄计划，把配角戏份先拍了。”
　　王子越点点头，又道：“对了，金浩明是以组合成员的身份参加节目的，我们剧组要派四个演员。钱导您有什么人选么？”
　　钱林海指指刘书华和川岛葵，道：“你、书华和川岛肯定都要去，还有一个名额就让莉奈去吧。她是小年轻，跟娱乐节目的氛围更加契合。”
　　王子越开心极了，这事情办得太顺利了，完全按照预想的方向发展！他干劲十足道：“好，我这就去跟公司联系。”


第三十五章 你的队友毛豆完成了四杀Ultra kill！
　　剧组大家心情都很好，今天拍戏都特别顺利。钱林海加快了拍摄节奏，计划先把武林大会的主要情节拍完，等到录制节目的那一天主演们放假，剧组就可以专注拍摄空镜头以及群演振臂高挥和抱头鼠窜的各种大场面。
　　剧组加班加点忙了一天，收工以后，王子越身体疲惫、心情愉悦地回到酒店房间，发现走廊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左顾右盼。
　　“毛豆？”
　　王子越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孩迷茫地回过头，果然是毛豆。
　　“毛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毛豆穿着小衬衫小短裤小皮鞋，一副小天使的模样。走廊里静悄悄的四下无人，也不知道他一只豆在这里晃什么。
　　王子越快步走过去，毛豆见来者是IPAD里的大哥哥就放松了警惕，伸手要抱。
　　王子越蹲下来，握着他的小手问：“你妈妈呢？”
　　毛豆摇摇短短的小胳膊，等王子越把他抱到腿上坐着，才软绵绵地说：“哥哥发烧了，妈妈好着急，要去医院看他。”
　　毛熊生病了？王子越惊讶地问：“那妈妈怎么不把你也带去？”
　　毛豆默默地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又弯又翘。
　　他其实也不理解妈妈说的话的意思，此时只是坐在王子越腿上掰着手指重复：“妈妈说怕我被哥哥传染，叫我自己回房间，换爸爸晚上来照顾我。”
　　原来如此，王子越这才搞清楚状况。
　　J市影视城的酒店多是明星名人居住，为了防备狗仔，酒店安保设施都很严密，毛妈妈才放心把孩子丢在酒店，但不知道毛爸爸怎么没有及时赶回来。不过无论酒店多么安全，做家长的心也太大了，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走路也可能摔跤呀。
　　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热心肠又开始蠢蠢欲动，王子越问毛豆：“那你住哪个房间？”
　　毛豆冲他眨眨水灵灵的黑眼睛，奶声奶气道：“房间就是房间呀。”
　　小傻豆，原来是忘了门牌号。王子越托着小屁股把小人抱起来，把这一层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
　　毛豆坐在他的胳臂上摇来晃去，根本认不出哪个是自己的房间。
　　王子越抱得手都酸了，见实在找不到便道：“要不你先去哥哥的房间待一会儿吧，我跟剧组的同事打听一下，看看谁知道。”
　　毛豆不喜欢一只豆待着，只要有人陪着他就没意见。就这样，王子越把小毛豆抱回自己的房间。
　　.
　　王子越单手抱着毛豆，另一只手掏门卡开门。谁料一推屋门，却感觉房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咦？奇怪。”
　　王子越加大力气推开门，低头一看，门后倒着一双AJ鞋。
　　毛豆圈着王子越的脖子咯咯笑：“哥哥你乱丢鞋子。”
　　王子越很迷茫：“这不是我的鞋呀。”
　　奇了怪了，难道我的房间是便利店谁都能进来看一看吗？王子越忽然感到一种昨日重现的既视感，抱着毛豆拔腿就往屋里走。
　　只见单人床上被单拱起，发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看形状床上应该趴着一个人，正把脸埋进枕头忘情而销魂地狂吸男神的味道！
　　王子越：“……”
　　大娃，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你不能利用我的助理是你的脑残粉就做些奇怪的变态的不可描述的事情啊……
　　毛豆扯着嗓子大喊：“妈——有神经病啊！”
　　王子越被震得耳朵都快聋了，要真把保安叫来，大娃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
　　他忙劝毛豆：“你叫谁妈呢？别叫啦别叫啦。”
　　听到这石破天惊的一声呐喊，申为奇才意识到屋里进了人。
　　主唱大大居然回来了？我居然又被抓包了！申为奇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惊慌失措道：“我这回记得脱鞋了！”
　　王子越：“……你先放开我的枕头再说。”
　　申为奇触电般地收回手，赶紧把枕头放回原位，从床上跳下来拼命抖落皱巴巴的被子床单。
　　毛豆呆呆地看着申为奇那张辨认度超高的帅脸，忽而倒吸一口凉气，无比震撼的大吼差点再次震碎王子越的耳膜：
　　“你也是IPAD里的大哥哥——！”
　　.
　　申为奇这才注意到主唱大大手里还抱着个小东西，直起身疑惑道：“你是谁啊？”
　　毛豆激动死了又开始左摇右晃，王子越抱不住他，连忙矮身把他放回地上。
　　甫一落地，毛豆就颠颠地跑向申为奇，哆啦A梦小圆手抱住他的大长腿，小短腿扑腾乱踢就要往上爬。
　　“你干嘛！要打架吗？”
　　申为奇连忙摁住毛豆的脑袋，防止他顺着腿爬上来。他的大手好似如来神掌千斤重，毛豆也是皮糙肉厚居然不叫疼，仰起小脸透过指缝看着申为奇。
　　毛豆小朋友超级字正腔圆地大吼：“Hello! How are you 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申为奇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哥，你从哪儿抱来的小傻子啊？”
　　“哈哈哈——”王子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根本不管大娃的死活，“毛豆，你真是英文小能手哈哈哈——”
　　毛豆死死抱住申为奇的腿，非常执着地在两个IPAD大哥哥面前秀英文：“Nice to meet you! My name is DouDou! What’s your name”
　　申为奇的混血帅脸上写满了慌张两个字：“我叫申为奇，三令五申的申，为所欲为的为，奇葩异卉的奇，我——哥怎么办？我突然忘记怎么说英文了！”
　　王子越笑得倒在床上：“哈哈哈——”
　　毛豆大失所望，你一个歪果仁居然不会说英语？本豆精彩绝伦的英文口语你居然听不懂！他放开申为奇笔笔直的大长腿，小眼神特别嫌弃：“妈妈说你不会说普通话，还说你的电视剧都是配音的。”
　　申为奇快被这颗小黑豆搞崩溃了，皱着眉头道：“谁造的谣！你妈是不是在海角论坛看我的黑帖了！”
　　申为奇一冷脸就特别冰山大魔王，毛豆被吓得坐在地上，小嘴一瘪开始控诉：“嘤嘤嘤你好凶！”
　　申为奇赶紧捂住脸，委屈又无力地辩解：“我没有凶你啊，我天生就长这样好不好。”
　　那一边，王子越笑够了，终于过来解救申为奇。他单手提溜起毛豆：“豆豆你不要坐地上，坐床上、呃、坐沙发上吧。”
　　.
　　于是，三人在沙发上坐下，王子越把毛豆放在腿上坐好，申为奇气愤地拉住主唱大大的胳膊：“哥，这小傻子到底谁啊？怎么一上来就黑我！”
　　王子越强忍笑意，介绍道：“他叫毛豆不叫小傻子，毛豆是《青玉剑》剧组的小演员，演我的小时候。”
　　毛豆坐在王子越膝头，得意洋洋地冲申为奇做鬼脸。
　　申为奇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Say whaaaaaaaat”
　　这个小傻子居然能演主唱大大的童年时代？我申大帅比要是晚生十八年还轮得到你出场？！
　　毛豆从没近距离接触过（伪）歪果仁，所以特别好奇特别新鲜，目不转睛地盯着申为奇，还伸手想要摸他染成闷青色的酷帅狼奔头。申为奇立即放出闪避技能矫健地躲过毛豆的毒手。毛豆更加兴奋，干脆越过王子越的肩头，两人就在王子越背后你一拳我一脚地演起了武打戏！
　　毛豆这小子可以啊，居然能跟大娃过招！王子越大为佩服，一手摁住骨骼惊奇的毛豆，一手掏出手机登录微信，进入《青玉剑》剧组大群发送群公告：
　　“王子越：@所有人毛豆在我房间里！”
　　过了几秒钟就有一堆人回信。
　　“钱林海：怎么回事？孩子走丢了？
　　金浩明：小毛熊好像生病了，毛妈妈临时回市区了。
　　毛妈妈：刚刚我带豆豆吃完饭叫他自己上楼，他没回屋吗？
　　王子越：他忘记门牌号了，一个人在楼里转了半天，你们住哪个房间？
　　毛妈妈：1207。可是毛爸爸车抛锚晚上赶不过来了，豆豆不能一个人睡啊。
　　刘书华：毛妈妈你安心照顾小熊，毛豆让我们带一晚上吧。
　　川岛葵：我来照顾毛豆，刚好我明天没早戏。
　　莉奈：我也来帮忙。”
　　王子越在文字栏输入“我来带毛豆就行了”，刚要点击发送，忽然感觉旁边传来一道灼热的视线。
　　抬起头，申为奇苦大仇深地看着他。
　　唔哇这小怨妇眼神放在申为奇脸上太违和了。王子越憋着笑：“干嘛？你不想让我带毛豆吗？”
　　申为奇很不理解眼前的状况：“他睡这儿我睡哪儿啊？”
　　王子越惊讶地反问：“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
　　申为奇板着脸，有理有据道：“哥，我是为了你专门提前一天飞来J市的。《先锋队》节目组其他人都要明天才过来，总不能为我一个人多订一天的房间吧。”
　　王子越：“……蛤？excuse me？”
　　大娃你是不是搞笑？你可是普鲁托的看板娘，赵先生财大气粗的会舍不得为你花这点钱？
　　见主唱大大棕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怀疑，申为奇瘫在沙发里很心机地开始耍赖：“我不管，我今天就要睡在这儿！”
　　毛豆也学他的样子往王子越怀里一瘫：“Me too!”
　　申为奇怒了，伸手要把他抠出来：“too什么too，你干嘛学我？”
　　毛豆发现了英文对话万能模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地大喊：“Me too! Me too!”
　　申为奇简直要哈士奇咆哮了：“哥你看他又欺负我！”
　　王子越还没平复多久的心情又开始暴走，嘴巴都笑酸了：“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俩真的不能住在一起。”
　　于是，他在大群里回复：“我住在1203，快来把豆豆抱走吧。”
　　不一会儿，门铃就叮铃铃地响了。
　　.
　　王子越抱着毛豆去开门，川岛葵和莉奈站在门外。
　　两个美女都穿着运动服，像是刚从健身房回来的样子。一个白衣一个黑衣，一个高挑一个玲珑，一个美若天仙超凡脱俗，一个叛逆厌世酷girl。
　　毛豆见了美女马上忘记IPAD哥哥，乖巧地叫：“小仙女姐姐~”
　　“豆豆。”
　　川岛葵微微一笑，把毛豆抱了过去。
　　莉奈逗他：“那我呢？我是什么姐姐？”
　　毛豆紧紧搂着川岛葵的脖子，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莉奈。
　　王子越的心脏突突地跳，好怕毛豆这位《荧屏之吻》十级学者说出“坏女人姐姐”、“妖艳贱货姐姐”之类不堪入耳的雅号。
　　没想到，毛豆软绵绵地叫她：“小恶魔姐姐~”
　　莉奈满意极了，摸摸毛豆圆鼓鼓的小脸：“豆豆嘴好甜。
　　王子越松了口气，又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孩真是猴精猴精的。”
　　屋里传来一声焦躁的催促：“抱走了没啊？”
　　川岛葵和莉奈都往屋里看，只见当红炸子鸡男爱豆申为奇正趴在墙边，用标准的暗中观察姿势暗中观察！
　　川岛葵惊讶地瞪大美丽的凤眼：“队长？你怎么在这里？”
　　还未待申为奇回答，她就似懂非懂地“啊”了一声，用那种仿佛get了什么的眼神在王子越和申为奇之间看来看去。
　　王子越算是知道家里养了只特别怕陌生人的害羞哈士奇是什么感觉了，他忍着笑招呼道：“你过来嘛，又没有人咬你。”
　　“……”
　　申为奇很警惕地走过来。
　　莉奈忽然有些局促，轻声细语道：“上次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申为奇一脸懵逼，王子越知道莉奈是在为车库的事情道歉，当时申为奇也帮着揍了曹尚，莉奈还惦记着这事呢。
　　毕竟还有个不知情的川岛葵在场，王子越打圆场道：“没事没事，他知道的。你们先回去吧，孩子要休息了。”
　　川岛葵轻咳一声，道：“那我们先走了，你、你也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王子越完全对不上她的电波：“啊？哦，好的。”
　　毛豆越过川岛葵的肩头，扯着嗓子冲申为奇喊：“Bye bye！See you tomorrow!”
　　“啪——！”
　　申为奇心惊胆战地把门关上了。
　　摔门声音震天响，莉奈走在前面浑身一颤，抚着胸脯道：“哎呦吓死我了。”
　　毛豆举起两条小胳膊：“Me too!”
　　川岛葵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一笑，心道队长就这么火急火燎急不可耐？看子越还气定神闲的，明天能拍动作戏么？
　　等等！
　　难道、难道子越是在上面的？
　　川岛葵惊骇得花容失色，心里飘过一排排霸道矮子攻x饥渴长腿受的彩色弹幕……
　　“叮——”
　　莉奈道：“电梯到了，我们上去吧。”
　　川岛葵站在原地如遭雷劈。苍天无眼！本仙女居然也有站反CP的一天！


第三十六章 唯一的你和唯一的我
　　送走毛豆，关门打狗。
　　王子越气势汹汹地把申为奇逼到墙角：
　　“大娃你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又又又又糟蹋我的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痛！因为我们混血大帅比是没有良心的！
　　申为奇单手扶住额头，略长的刘海遮住了漆黑的瞳孔。
　　“哥，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不知能不能告诉你。”
　　“呵、呵！”
　　王子越冷冷一笑，“秘密？难道你想告诉我你是失落已久的小龙人吗？好，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头顶有犄角身后有尾巴！”
　　摇滚不死，说干就干。王子越撸起袖子就是铺天盖地一顿狂掐，申为奇大惊失色，忧郁气质即刻崩坏。
　　“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心疼血条脆的主唱大大所以不能还手，申为奇一边闪避一边急吼吼认输。
　　“我说我说我现在就说！”
　　磨人的大妖精终于被打回原形葫芦了。
　　申为奇毫不反抗地被反摁在墙上，王子越制住他的双手，凑到耳边嚣张道：“给我老实交代！你是心理变态还是看上我了？”
　　主唱大大看出我的爱了？！
　　申为奇立即回头望，幸亏王子越矫健闪躲两人的脑袋才没撞到一起。
　　“啧，老实点，别抗拒执法。”王子越更加用力地摁住他，又有些心有余悸，“刚刚好险，差点跟老爷们嘴对嘴了。”
　　申为奇：“……”
　　主唱大大你是不是傻？！
　　申为奇顿时自暴自弃地往墙上撞脑袋，爱上一个傻子的我岂不是更傻？死了算了！
　　“干嘛鬼哭狼嚎的？”
　　王子越疑惑地打量生无可恋的申为奇。
　　“别想蒙混过关，说！为什么要糟蹋我的床？”
　　处在冰冷坚硬的墙壁和更加冰冷坚硬的主唱大大之间，申为奇默默地对天发誓——我要主唱大大喜欢我爱上我迷恋我主动跟我告白！这就是脑残粉的终极自我修养！
　　申为奇把心一横，豁出去道：“其实我有恋物癖，一看到床尤其是被人睡过的床我就特别想上！”
　　这个“上”字的咬字特别用力特别微妙，空气中顿时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变态气息~
　　王子越浑身恶寒，原来大娃是颗变态小葫芦。
　　他放开申为奇，双手在衣服上用力擦拭：
　　“恋物癖？这什么疑难杂症？你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试问世界上哪个混血大帅比混得有我丧？真是天妒红颜。申为奇破罐破摔道：“遇上你之后我浑身都是毛病，好不了了。”
　　一声老哥大于天，身为大哥还能嫌弃小弟脑子有毛病吗？王子越非常慷慨地一挥手：“那么以后我的床都留给你享用了，你好好‘上’吧，不够再说。”
　　在王子越饱含关怀的慈爱眼神中，申为奇颤颤巍巍地走到床边，大字型直挺挺地倒进床榻，“啪”地一声把帅脸大力拍进软绵绵的枕头。
　　闭上眼，让泪慢慢流淌……
　　王子越给前台拨去电话，客客气气地要求：
　　“喂您好，我是1203房的，麻烦送一套加床被褥来。对，现在就要。不不不，我们不需要计生用品。对，玫瑰红酒也不要，烛光晚餐更不用。我们是朋友拼房啦，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哈？UNO？不用，我们只要铺盖——”
　　王子越与热情的前台小姐彼此拉锯，这一边，申为奇已经原地满血复活了。
　　追星本来就是艰巨的，如果连这点抗击打能力都没有还怎么追求心爱的人儿？
　　申为奇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炯炯有神地盯着主唱大大，眼睛亮晶晶的。
　　王子越一边打电话，一边斜眼去瞧大娃。
　　只见申为奇抱着个枕头，跟揉面团似的捏来捏去，好像一只摇头摆尾的哈士奇正在等主人忙完工作带他出去散步。
　　“好的，请快点把铺盖送上来吧，谢谢你再见。”
　　王子越挂掉电话松了口气，酒店行业也不好混啊。
　　百折不挠爱情小斗士申为奇兴冲冲地发出邀请：
　　“哥我帮你铺地铺吧，铺完我们出去吃夜宵，吃完宵夜顺便散散步。《国家5A级景区——J市影视城不得不去的十大景点》旅游手册说影视城的夜景非常不错。啊~不知道晚上的正大光明殿是什么样子的，拍纪念照片的大叔晚上还上班吗？”
　　爱岗敬业年度好员工王子越实力表示拒绝：
　　“使不得是不得，剧组这两天加班赶工，我得复习剧本不能出去浪，你可不要勾引我啊。”
　　“……”
　　申为奇把脸埋进枕头里，非常幽怨地望着铁石心肠的主唱大大。
　　这副颓靡样子落在王子越眼里，就像哈士奇超想出门散步却被主人放了鸽子，闷闷不乐地趴在脚垫上。
　　“怎么啦？不高兴啦？”
　　“哼。”
　　申为奇干脆躺平望天。
　　王子越蹲在床边伸手戳他的脸。申为奇的脸颊压在枕头上鼓出一块，好像一只愤怒的小包子。
　　“哼！”
　　申为奇翻了个面，用后脑勺对着主唱大大。
　　“就这么想出去玩吗？”
　　王子越心里好笑极了，锲而不舍地拨弄申为奇的头发，细长的手指在发丝间撩拨盘绕。
　　不知2nd horizon是不是在打歌期，申为奇的头发染成了潮爆的闷青色。这个发色非常科幻，昏暗时看起来黑漆漆的，光线耀眼时就能反射出金属质感的冷青色。
　　王子越不断拨弄申为奇的发梢，顺滑手感简直欲罢不能。
　　如果我还在唱摇滚的话，同款发色马上get起来好伐，看谁还把我当小弟！
　　房间一时陷入了安静，申为奇背对外面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
　　王子越知道他是为自己专门来探班的，不由有些心软，柔声哄道：“大娃，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吧。”
　　“……”
　　申为奇的耳朵动了动。
　　王子越站起身，走到桌子边，翻出剧本又走回来：
　　“锵锵锵——哥哥带你去青玉山一日游好不好！”
　　“……”
　　耳朵耷拉下来了。
　　王子越坐在床边推他的肩膀：“来嘛来嘛，排练对台词也很好玩啊。”
　　申为奇趴在床上闷闷道：“不想工作。”
　　王子越不遗余力地摇晃他的胳膊：“就把工作当成游戏嘛，演戏多好玩啊对不对？”
　　演戏那么严肃那么累人的事情有啥好玩的？又不是角色扮演xxxx！
　　申为奇反手摁住王子越的手，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对台词就对台词吧，但你要记住，我是为了你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麻蛋大意了！王子越忍住手部传来的剧痛，干笑道：“我知道了，以后不叫你大娃，叫你红领巾好不好？”
　　红领巾？听起来哪有大娃亲切？
　　申为奇果断拒绝：“大娃不是给我的爱称吗？我就要这个不要别的。”
　　我还能怎样？能怎样？大娃简直傻得令人怜爱。
　　王子越强忍笑意，转移话题道：“你知道《青玉剑》是讲什么的吗？”
　　申为奇骄傲地抬起下巴：“当然，我为了看《空谷白驹青玉剑》还特地买了《李若子武侠小说全集》，从香江邮过来的好贵啊。”
　　“你真厉害！我都没看过原著呢。”
　　王子越真心表示佩服。□□逆文化输出真强势，连洋鬼子都沉迷武侠小说。
　　申为奇很谦虚地说：“其实我看得有些吃力，《青玉剑》里的人说话跟我们平时说话的感觉不一样。”
　　王子越专业扫盲：“《青玉剑》毕竟是上世纪的小说，故事背景又在古代，遣词造句肯定会偏文言。当然，电视剧为了适应观众的收视习惯，台词会比较口语化。你看看剧本，是不是比原著容易理解？”
　　申为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王子越又问：“明天我跟范忧喜和萧蓉分别有一场对手戏，你愿不愿意演啊？”
　　范忧喜和萧蓉？这不就包揽了王子越的剧中两大cp吗？
　　申为奇想也不想地点头：“愿意！”
　　“好，那先演这一段好了，喏，你念标注范忧喜名字的台词就行了，先通读一遍熟悉大概吧。”
　　于是，申为奇认认真真地读起了剧本。
　　王子越撑着脸看他，虽然不能出门散步，但是跟主人在家玩游戏也很开心哦，（伪）哈士奇真好哄。
　　看着看着，王子越忽然笑出声。
　　申为奇好似一朵娇花飘落在平静无澜的湖面，他给王子越的生活带来了快乐和欢笑，美好心情持续不断，如涟漪般荡漾向远方。
　　“怎么了？”
　　申为奇警惕地捂住脸。
　　主唱大大怎么脸红红的？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申为奇也知道自己天生凶相，与生俱来的大魔王气场完全不受他控制。虽然自己在认真读书，说不定表情就显得特别凶残呢？
　　于是，申为奇很戒备地问：“有什么好笑的？我读书的样子很凶吗？”
　　“不凶不凶，你继续看吧。”王子越连忙压抑住笑容。
　　申为奇想了想，机智地立起剧本挡在脸前，这样就可以专心读剧本不用分神去表情管理了！
　　大娃怎么挡脸了？王子越略感遗憾，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王子越一头雾水，奇了怪了，怎么一看到大娃就觉得心里暖呼呼的还老是想傻笑呢？难道我也被同化成二哈了？不行，圣斗士的尊严由我来守护！
　　.
　　王子越是读书要记笔记的类型，因为在《青玉剑》这部电视剧下了很大功夫，所以这本剧本比《荧屏之吻》画得还要花花绿绿，纸页空白的地方写满了各种批注，既有人物的心理分析，也有钱林海的三两妙语。
　　申为奇看着看着忽然有些担心。难道主唱大大真的专心演戏，以后都不再唱歌了吗？
　　对于northern lights资深脑残粉申为奇而言，王子越放弃唱歌就像奥特曼不再拯救地球一样简直是世界末日好不好！
　　申为奇摇摇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赶出脑海。
　　主唱大大肯定是在实行战术性撤退，等到收获足够的人气和地位，他一定会重拾话筒继续歌唱的。
　　申为奇认真熟悉剧本，这段剧情是青玉门师徒三人进了游州地界，小镇挤满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范凤龙跟徒弟们约好会面时间，便独自去拜谒武林盟主高秋桐请求帮助。师父忙得焦头烂额，师兄弟则在游州城里闲逛吃喝，十分轻松自在。
　　范忧喜的台词并不多，申为奇大概读了一遍，便胸有成竹道：“我们开始吧，ACTION！”
　　.
　　现在是无实物表演状态，两人将酒店客房当作繁华喧闹的游州街道，装作在大街闲逛的样子，走走停停左顾右盼，兴致高昂。
　　走了几步，王子越指着落地窗道：“师兄你快看，游州的茶肆好大好热闹啊。”语气很惊喜，还带有年轻人的十足活泼。
　　申为奇也赞叹地望着落地窗，仿佛那扇窗户就是典雅精美的茶肆门口：“这里随便一家店都比青玉镇的酒楼还气派呢。”
　　王子越拉住他的手：“师兄，我们去吃果子嘛！”
　　申为奇心里小鹿乱撞，张口结舌地望着两人的手。为了表示激动心情，王子越是双手一起握住他的右手的，像软妹撒娇一样又娘又可爱！
　　“大娃你读剧本啊干嘛一个劲儿傻笑？”王子越狐疑道，顺便撒开手。
　　“咳——”申为奇一本正经地建议，“我觉得这里不需要牵手吧，毕竟这是古装剧，两个大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似乎不太雅观。”
　　“这……”
　　王子越细细一想也觉得有道理，范忧喜和孙景晖都不是小孩子了，逛街还拉手确实有扮嫩的嫌疑。
　　“好，那重来一次吧。”
　　于是，两人返回沙发，重新走到床前。
　　王子越这回没拉申为奇的手，只是指着落地窗兴奋道：“师兄你快看，游州的茶肆好大好热闹啊！”
　　“这里随便一家店都比青玉镇的酒楼还气派呢。”
　　“师兄，我们去吃果子嘛！”
　　申为奇声情并茂地读剧本，语气很宠溺：“小晖你想吃什么？师兄都请你吃。”
　　王子越坏笑道：“师兄，还是我请你吧，娘亲知我要出远门，就差人送了不少银钱细软来。”
　　申为奇继续念：“范忧喜笑而不语，只是神情中略带落寞，还有一丝艳羡——诶这什么台词？”
　　“那是范忧喜的心理活动，不需要念出来的……”
　　申为奇：“……”
　　好丢脸QAQ
　　王子越很阳光地鼓励他：“这段戏就当过了，我们排练另外一段吧。”
　　接下来是女主角萧蓉的剧情，申为奇打起十足的精神：“我一定会好好演的。”
　　开玩笑，中原武林第一美人的角色简直是为我申大美人（划掉）申大帅比量身打造的好伐！
　　王子越原还担心他不愿意反串，没想到大娃如此敬业一点没有偶像包袱，感动道：“这是孙景晖和萧蓉一见钟情的邂逅戏，是很重要的剧情转折点。”说着把剧本翻到相应的地方。
　　一见钟情？申为奇更加认真了，念道：“只见一紫衣女子骑黑马自远方而来，面戴头纱不得见庐山真面目。一时间，茶肆众食客皆为之侧目——啊，这段是不是也不用念？”
　　王子越很体贴道：“没事你念吧，有助于入戏。”
　　“嗯。”
　　于是，申为奇把大概剧情都读了一遍。
　　在这段剧情中，萧蓉惊艳亮相，茶肆内众人皆注目围观。萧大小姐初出侯府不懂人情世故，错把围观群众当成了茶肆杂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高声问路。在场皆是自视清高的武林豪侠，不愿在美人面前自降身份又存了几分戏弄心思，自然不会应答。
　　唯有孙景晖个性直率，心肠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他拨开人群，好心好意为美人指了路。萧蓉当时虽无多言，但暗地记住了这位看似少爷脾气、实际温柔体贴的清秀青年。
　　申为奇一人分饰多角，先是提高音量，朗声念萧蓉的台词：“请问诸位，武林盟总坛怎么走？”又放低声音，飞速念旁白：“众人彼此环顾皆嘿然不语，萧蓉正要策马离开，茶肆角落忽传来一声呼唤。”
　　“ ——且慢！”
　　王子越清喝一声，装作拨开人群的模样艰难挪动几步，在申为奇面前立住。接着，他抖抖袖子抬手行礼，姿势有模有样一看就是学过的。
　　主唱大大行礼的样子好乖好可爱哦！申为奇被萌得不行，声音都有些飘：“萧蓉听闻来声便勒马止步，众人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只见王子越站姿如竹，落落大方道：“我乃青玉门门人，我派掌门正在高盟主府中拜谒。女侠不如在此稍作休息，等我师父回来了，大家好顺路一起去武林盟总坛。”
　　“茶肆内众食客皆嗤笑出声。青玉门？什么玉什么门？哪里来的小鱼小虾当众逞英雄？” 申为奇越念越得劲，念出了Rap般的节奏感！
　　王子越丝毫不为非议所动，此情此景正应了那句枪打出头鸟。孙景晖虽是小地方出身，但毕竟是个富贵少爷，不会因为众人瞩目而畏手畏脚。
　　他的笑容和煦而阳光：“敢问姑娘意下如何？”
　　申为奇又模仿女性音调，冷声道：“事从紧急，不可久留。”
　　王子越露出遗憾的表情，依旧很热心地指路：“那么，姑娘就穿过市集往东边走，路上再问问别人，应当能找着路。”
　　“萧蓉答好，于是策马离场。”
　　.
　　诶？女主角这就离场了？
　　申为奇把剧本往后翻了一页，初遇剧情真的结束了。
　　他惊诧道：“不是男女主人公一见钟情吗？问个路就一见钟情了？”
　　王子越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我觉得男女主人公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的气氛和环境。只要演出眼神交汇、怦然心动的感觉，后期再配上唯美BGM和慢镜头，观众会get到这种含蓄的爱情的。”
　　申为奇不由皱起眉头：“我get不到，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王子越反问道：“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啊。就像northern lights的歌《向阳的街道》，这首歌里的‘我’连话都没和女孩说过，只是擦肩而过就萌生了情愫。其实，人类荷尔蒙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说来就来，王子越干脆清唱起来：
　　“礼拜天的午后，我骑着自行车路过一条街道。车轮咯吱咯吱响，一个女孩微笑而过。她的发梢掠过我的肩头，我的心随她而去——”
　　王子越就这么站在客房里唱起了歌，申为奇愣住了。
　　他被感动了，就像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一样被感动了。
　　其实王子越很久没有正式演唱过了，遑论专业保养和正规训练。
　　然而，他的歌声依旧清澈如昨。
　　那歌声是一枚琥珀，金棕色的胶质凝固住了无法凝固的时光。
　　清澈是青春特有的音质，不禁让人想到洗得发白的薄衬衫，闷热的教室，昏昏欲睡的阳光，漫无目的地翻着笔记，又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的绿树和树梢间遥远的蓝天。
　　走廊传来嘈杂脚步，不想去看。同学在谈天说地，不想去听。
　　没有特别在乎的东西，也没有特别在意的事情——
　　不。
　　有的。
　　有一个特别在乎的笑容，有一个特别在意的名字，宛若花落湖面，涟漪久久不息。
　　这是青春。
　　那歌声是一枚琥珀，金棕色的胶质凝固住了无法凝固的时光。
　　透过琥珀折射的金子般的麦色光芒，我看到凝固的时光。
　　这是他的青春。
　　才十七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起玩乐队吧。”“好啊。”“谁来做主唱？”“我来吧，我喜欢唱歌。”于是表演、签约、出道，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一切都是那么光明。他闭着眼睛在黑暗的舞台上唱歌，朋友们都围在身边。太美好了，美好得不像现实。
　　现实？说什么现实？一个人难道不可以全心全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不需要大红大紫，不需要一夜爆红，只要能一直做喜欢的事情就好了。哪怕我的歌声只能打动一个人，也很好啊，来我的身边吧，告诉我你有多爱我，我会为你一直唱下去的。
　　没什么好怕的，你知道吗？
　　我不会认输的，因为我不会输。
　　这是他的青春。
　　快二十岁了，身在异乡为异客。“你是哪里人？”“哪里人都算吧。”哪里人都算，哪里人都不算，无论在哪里都被当做外人。有一堆朋友，但是偶尔会感到孤独。偶尔会感到孤独，但是可以忽略不计。
　　听到一首陌生的歌。明明是第一次听，但可以自然而然地跟着哼唱。歌手会在这里呢喃吧？会在这里停顿吧？没错，全部猜对了。歌声穿透耳机裹住他的心，就像世界上唯一的一把钥匙打开了世界上唯一的一枚锁。于是孤独感被成千上万倍地放大，大到不能再忍受。于是他说我要找到他，找到他，陪伴他，爱他。
　　我知道你的，我全部都知道。
　　除你以外，我已无处可归。
　　这是他和他的青春。


第三十七章 爱情吻我以痛
　　歌声戛然而止，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回忆思绪之中。
　　回忆并不是简单的回忆，往昔的生活映像与当下心情彼此交融，诞生出独一无二的情绪体验，这是只属于此时此刻的独特心灵印记。
　　思维开始放空，信马由缰地奔驰在内心世界。
　　王子越道：“喜欢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心动是一瞬间的灵魂震颤。如果我们每遇到一个人，就要把对方的相貌、学历、身份、职业、财产种种特质量化成冰冷的数字进行权衡比较，然后再决定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是随便玩玩还是认真经营，这样的感情不叫爱情，应当叫搭伙过日子。”
　　一瞬间？申为奇深思片刻，道：“喜欢这件事本身确实很简单，我想所有人都拥有相似的情感体验，但是，喜欢之后呢？”
　　“之后？”
　　“在心动的瞬间，你可以不考虑身外之物，让爱情的甜蜜包裹着你的内心。但是那一瞬间之后呢？我们要如何对待这份心动？有些人勇敢地守护这份心动，有些人则放任平淡生活将其消耗殆尽。芸芸众生，选择万千。对于很多人来说，一瞬间的心动并不等同于携手一生。”
　　王子越反问：“就算能够携手一生又如何？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我们的生命和爱情都只不过是历史洪流中的沧海一粟。既然万物的归宿皆是虚无，那么结果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全心全意享受中间的过程。”
　　“结果不重要？”
　　申为奇深深地叹了口气，嗓音忽然变得低沉，浸润着年轻的痛苦的忧伤。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他的叹息是如此轻飘，又是如此沉重，仿佛一朵朦朦胧胧的乌云遮住了清澈的星河。星光穿透乌云依旧璀璨，但无法抹去的哀伤云翳始终如影随形。
　　王子越愣住了，他从未看到申为奇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仿佛褪去平日脱线的幼稚的伪装，露出了真实的面貌。其实一个人想要看到另一个人的真实面貌是非常难的事情，因为对方并不一定愿意让你看到他真实的面貌。就算他愿意把真实的自己呈现在你面前——可悲的是，你也不一定能看得明白。
　　王子越感到很惊讶，又很不解，申为奇的真实面貌为何会是这样？
　　他微微垂着头，英俊而立体的五官投下深邃的阴影，如同博物馆里的大理石雕像。闷青色刘海因为主人无暇顾及散乱地滑落在眼前，漆黑的瞳孔显得更加漆黑宛若广袤无垠的宇宙。宇宙中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星球，有的叫做哀伤，有的叫痛苦。数不清的星屑在无声真空中漫长地漂流，挥之不去。无论叫什么名字，它们都一样孤独。
　　王子越的心被刺痛了。
　　他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心和眼前这个人的心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连在一起了。这个人的心灵一旦震颤，丝线就会颤抖着将这份震动传递给自己。他的快乐让他快乐，他的忧伤让他忧伤。他不想要他忧伤，因为他与他感同身受。
　　王子越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的爱情观，我想爱情观本身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申为奇定定地望着王子越，眼神中有他看不懂的东西。这是王子越第一次感觉申为奇确实比他年纪大，思虑也更加成熟。
　　“但是，听你这样洒脱地谈论爱情，我几乎可以肯定你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
　　王子越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人类是贪得无厌的动物。”
　　申为奇又低沉地念了一句英文，王子越没听清楚。
　　于是他换成中文道：“你说只要拥有一瞬间的心动就够了，结果无关紧要，你觉得你很洒脱么？这不是真的洒脱。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人，在那一瞬间你的全部灵魂都会震颤。你一定会渴望延长这份心动，渴望把瞬间变成永远。‘我想要占有他的全部’，‘我想要他占有我的全部’，这是自然而然的渴求。我承认，真正的洒脱很了不起，但是倘若你没有经历过占有欲的痛苦煎熬，那么这份‘洒脱’只是‘不够深爱’的化名罢了。”
　　“不够深爱？”
　　王子越先是愕然，又陷入思考。
　　“不够深爱……我想你说得对，因为我没有真正地爱过一个人，所以我才能说得这么洒脱。”
　　事实上，申为奇从不愿意对王子越说消沉的或是晦涩难懂的话，也不想让王子越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在两人短暂的相处时间里，他总是努力地逗王子越笑，这样他也会笑。他想王子越一想到他就会感到快乐，这样他也会快乐。他想王子越跟他在一起时永远都是开心的，这样他也会开心。
　　可是，这个夜晚是如此安静，安静到全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荒野并肩行走。在这样一个夜里，繁乱的真实心情开始叫嚣，争先恐后地想要化作声音来到人间。人们开始摘下面具，露出真实的表情。
　　人类的最真实的表情是什么呢？其实一直保持开心的笑容是很累的，就跟难过地哭泣一样令人疲倦。面无表情才是最自然的，沉默才是最轻松的，人类却害怕彼此面无表情，害怕无言相对。
　　申为奇道：“从理智的角度来看，唯有享受当下、抛却外物才能真正享受爱情本身的美妙，可是爱情从来不是理智的产物。一旦拥有爱情，更多的欲望便随之而来。如果想要斩断欲望的纷扰，那么就无法拥有真正的爱情。甜蜜与痛苦是相伴相生的，矛盾的两面就是爱情的真象。”
　　王子越似懂非懂。他隐约能理解这样复杂的矛盾心理，可是他又不敢确定。就像第一次涉水的小鹿。成年鹿群一个个轻盈地乐过溪水，小鹿犹豫着不敢跳跃。溪水清澈见底，小鹿的湿漉漉黑漆漆的眼瞳也清澈见底。它不敢跳跃。他感到茫然，也感到害怕，害怕一不小心自己就落入水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慢慢地，他看清楚了，那溪水其实是一根看不见的丝线，一根连接两颗心灵的丝线。
　　小鹿犹豫着，不敢跃过这根丝线。
　　申为奇沉默不语，眼神落在空荡荡的房间角落。
　　他不能再看王子越了，不能再看了。
　　无论此前他是多么想念王子越，想念到成日幻想自己拥有一扇任意门，无论身处何处一打开门就能来到他身边——此时此刻，他都不能再看王子越了。
　　王子越的犹豫的、单纯的、小心翼翼的表情正在折磨他的心。
　　爱情就是这么矛盾。他从一座城市飞到另一座城市，他跋山涉水地来到王子越身边，可是当王子越真的在他身边时，他却不敢看他了。
　　他感到喜悦，也感到悲伤，感到欲望被满足，又感到更多的欲望密不透风地缠绕着年轻的心灵。越是快乐，越是折磨。越是甜蜜，越是酸涩。越是顺遂，越是不安。
　　他想我是那么爱你，我有自信你一定会属于我而我也会属于你。可是这追逐的过程为何如此痛苦？你还没有爱上我，而我越是靠近你，就越是清晰地意识到你不爱我这个事实。你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我呢？明天吗？后天吗？此时此刻吗？无论什么时候都请快一点吧。如果结局真的早已注定就请快点到来吧，快点结束我的痛苦吧。
　　你是天上的星星，每一个被爱的人都是天上的星星。如果我能够满足于只是站在星空之下注视着你而已，这份爱就不能这样折磨我。可是爱意一旦萌生，我就无法满足于只是注视而已。我也想变成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变成被爱的人，我也想被你注视，我也想被你爱。
　　因为我是真的爱你。


第三十八章 They are drowning in l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王子越立即站起身：“是酒店服务生来了吧，我去开门。”
　　仿佛落水的人捉住了一根绳索，他脚步匆匆地走去门口。
　　申为奇静静地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深邃的眼眸漆黑如夜。
　　那匆忙的身影很快消失，申为奇收回目光，看到窗外点点灯火。
　　点点灯火，仿佛无数双眼睛，无数双眼睛同时注视他，怜悯他，嘲笑他。嘲笑他鲁莽，嘲笑他冲动，嘲笑他求而不得。
　　申为奇对着玻璃窗笑了笑，冰冷的玻璃倒映出冰冷的面容，那僵硬的微笑绝算不上温暖。
　　他想我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受控制一股脑地说出了那么些话？一定把他吓到了。明明想让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开开心心的，可我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申为奇挫败地捋了捋头毛，低下头不再去看倒影。
　　他还没有爱上我，我却在他面前自作多情地说那么多傻话。这种姿态太难看了，就好像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献上一颗真心，对方却被吓得连连后退。
　　申为奇才二十二岁，宁可死掉也不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难堪。可是当一个人全力追逐另一个人的时候，就像马拉松运动员一样他的面部一定是狰狞的，肌肉一定是紧绷的，追逐的姿态一定是无比难堪的。
　　我该怎么办呢？在你面前我无法从容，总是狼狈。
　　心痛、懊丧、不甘……种种情绪将鲜血化作浓稠的沥青，缓缓堵塞全身的经脉。空气和自信一道儿被全部抽走了，爱情变成了汪洋大海，申为奇感到溺水般的窒息。
　　.
　　“……把东西给我就行了，谢谢你……”
　　门口传来服务生礼貌的道别，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很快，王子越抱着厚厚的被褥枕头，步履艰难地返回屋内。申为奇对王子越一向是殷切的讨好的，但他没有起身去帮忙。于是王子越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弯腰把被褥放在地上。申为奇依旧坐在床沿，目光落在别处。
　　他不敢说话，怕一张嘴又说出令两人都尴尬的话；他不敢动作，怕一动手会做出不可挽回的冲动之举；他甚至不敢看王子越，怕一个眼神就把真心的爱和真心的恨全部暴露在外。
　　他还记得，少年时他交过几个女朋友，她们说他太偏执说他太自我，于是她们来了又走，没有一个在他孤独而年轻的人生中长久停留。申为奇有遗憾但没有留恋。青涩的少年爱情本就是脆弱的根茎，很少能结出完满的果实。
　　当一个人逐渐长大，爱自己和爱别人的能力都在成熟。
　　申为奇开始变得谨慎，不再随随便便地谈恋爱。他清楚自己的脾气，他是一个固执的人，想要什么东西就不惜代价一定要弄到手。这样执拗的他遇到了同样执拗的爱情，那就是要一条路走到黑的，哪怕撞到头破血流都不会放弃，这种姿态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要敬而远之的。仿佛一头孤狼在茫茫雪原间流浪，唯有天上的星星长久地跟随，用那浅淡而温柔的光芒照耀着他，安慰着他。
　　申为奇开始变得患得患失，怕王子越也像那些姑娘一样无法接受他的性格。他不能想象王子越先是属于他最后又离开他，那样他此生都不会再有任何追逐的勇气。所以他选择伪装，选择压抑，孤狼硬是藏起獠牙扮作驯服的犬类摇尾乞怜。
　　不要逃开我。他想，不要拒绝我。
　　.
　　王子越跪在地板上一边铺开被褥，一边偷偷打量申为奇。
　　申为奇面色凝重，低着头沉默不语。透过凌乱的闷青色的发丝，王子越看到他漆黑的眸子带着一抹哀伤的水色。
　　申为奇的失落让王子越的心也揪了起来。
　　他把枕头整整齐齐地放在铺盖上，然后盘腿坐下，局促地揉搓着被角。
　　他想让申为奇重新开心起来，他知道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能让申为奇开心，可是他不敢说也不敢做。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就好像滚烫的热水滴在手背上就会条件反射地抽回手，普通人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都是躲避而不是迎难而上。
　　他只能无视站在房间里的大象，绕开问题核心：“你肯定觉得我很可笑，一个没有真正经历过爱情的人竟然大谈爱情。”
　　申为奇默然不语，垂首看着交叠的双手。
　　王子越挣扎良久，终于开口：“对了，我记得你是为了什么人才进入娱乐圈的吧。”
　　申为奇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王子越很想问申为奇，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我？可是他不敢问。
　　他怕他答“不是”，也怕他答“是”。
　　他有勇气问出问题，没有勇气去听答案。
　　王子越移开目光，道：“你真的不告诉我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申为奇道：“如果这个答案让你感到为难，我可以永远把它藏在心里。”
　　王子越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样你会很辛苦的。”
　　“一个人苦好过两个人苦……你就当我今天晚上这些话都没说过吧。”
　　“做不到的。”
　　申为奇的声调忽然变得冰凉：“你还不明白吗？若是这个答案你听了会欢喜，我就告诉你；若是你听了为难，我就不告诉你。主动权在你手里，不在我这里——从来都不在我这里。”
　　王子越不说话了。
　　“我懂了。” 申为奇凝视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吧。”
　　王子越没有说话，沉默已经回答了一切。
　　申为奇的眼睛不可抑止地湿润了。
　　王子越选择了逃避。
　　申为奇忽然明白过来，他想错了，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
　　王子越怎么会无法接受他的性格？王子越十七岁跟家里闹翻选择出道，后来乐队解散大家都放弃了，只有他还留在娱乐圈苦苦打拼。他们同样直率同样偏执，王子越甚至比申为奇还要执拗还要自我。然而，面对申为奇隐晦的示爱，王子越想都不想就选择逃避。
　　个中理由……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申为奇感到心一阵阵抽搐，原来心痛是可以不断累积没有上限的。
　　他无计可施了。
　　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王子越是天上的星星啊，而他是雪原上的孤狼，拼尽全力也长不出翅膀。
　　.
　　“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吧。”
　　这句话赦免了王子越，他脱力般地倒在地铺中。他感到申为奇在注视自己，所以他翻开剧本挡在面前，无限放大的文字形状停留在视网膜，无法传递到大脑。
　　他不是傻子，若是申为奇和他争辩爱情还可以算作朋友间的精神交流，那么后来，当他沉默不语而申为奇竟躲着眼神不敢看他时，这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把他的心和申为奇的心连在了一起，那丝线紧紧地缠绕，叫他难受得喘不过气。
　　毫无疑问他是喜欢申为奇的，可是这个喜欢和申为奇的喜欢是一样的喜欢吗？他不能确定。
　　王子越十七岁就全身心投入乐队工作，从小到大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所以他不能不负责任地回应申为奇，不能为了申为奇一时开心而去骗他，那样只会给申为奇带来更大伤害。
　　忽然间，王子越感到有些迷茫。
　　与申为奇感同身受的他，真心地为申为奇打算的他，是不是已经萌生爱情而不自知呢？
　　爱情是多么珍贵的宝物，多少人终其一生只能找到一个搭伙过日子的同居人，体验不到灵魂彼此吸引的真正爱情。
　　我是不是找到了爱情，却要亲自从他身边逃走呢？
　　王子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他忽然懂了。那根紧紧缠绕的丝线将王子越的心勒出了血痕。
　　就算他是真的喜欢申为奇，两人也真的交往了，他俩的故事也绝不会像偶像剧那样幸福美满。亲朋好友还好说，最可怕的大众舆论。他们都是知名人物，一举一动都被镜头无限放大。若是两人的恋情被曝光，会有祝福的声音、包容的眼神、友善的拥抱，一定会有的。可是过分的体贴不也恰恰说明了“你们是特殊的、是与大多数人不同的”么？
　　更别提那些怀揣着真正恶意的目光，猎奇的、戏谑的、嘲弄的……如同暗夜鬼魅如影随形。
　　王子越很清楚，以申为奇的性格一定不会认输。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王子越才更加犹疑。他怎么舍得亲手把爱人推向枪林弹雨的战场？做不到的。
　　他认输了。
　　他不愿认输的，他还是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最恨的就是在“世俗”、“现实”、“大多数人”这些无聊的东西面前低头认输。可是，只要想到申为奇为了自己去承受世界的狂风骤雨，为了自己去忍耐本可不必忍耐的痛苦心酸，一个不愿认输的年轻人认输了，一败涂地。
　　不要爱我了。
　　与其两个人被枪林弹雨伤得血流如注，不如错身而过，彼此相忘。
　　不要爱我了。
　　爱情是奢侈品，不是生活的必需。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就活不下去。茫茫众生，人们是不同的又是相似的，你总能找到更好的。
　　不要爱我了。
　　不要迎难而上，不要自讨苦吃，不要自找麻烦，不要撞得头破血流，不要头也不回地走上这一条荆棘之路。
　　申为奇说，“甜蜜与痛苦是相伴相生的，矛盾的两面就是爱情的真象。” 这话太对了，几乎在王子越顿悟爱情的那一瞬间，排山倒海的巨大痛苦呼啸而来，无情地碾压着他深情的灵魂。他再说不出那些洒脱的自信的轻松的话了。
　　我爱上他了。
　　我不能爱他的。
　　我真的爱上他了。
　　所以我真的不能爱他了。
　　.
　　王子越把剧本盖在脸上。
　　书角随着呼吸慢慢震动，书页中间忽然浮现深灰色的小圆圈。小圆圈的范围一点点扩大，一点点浸湿。
　　他的肩膀在颤抖。
　　剧本被掀开了。
　　王子越仰面躺在地板上，透过双眼朦胧的水汽，他看到申为奇俯下身来。于是他用手背挡住眼，申为奇微微偏过头，闭上眼睛靠近他。
　　然后，他的唇吻上了他的唇。
　　冰凉的、颤抖的、柔软的唇。
　　轻飘的、痛苦的、美丽的吻。
　　唇分时，王子越依旧用手挡着脸，白皙的脸颊上有透明的水痕。
　　申为奇用拇指轻轻拭去，听到他说：“你说过的，就当这些事没有发生过。”
　　就当你不曾这样温柔地吻过我，就当我不曾驯服地接受你的吻。就当你不曾说过那些话，就当我不曾用心聆听。就当你爱上了一个自私的懦夫，就当我是卑鄙的胆小鬼。就当你不曾为我心碎，就当我不曾、不曾为你心动。
　　申为奇笑了，眼神却浸润着悲哀。
　　他说：“你也说过，做不到的。”
　　.
　　申为奇站起身，尽量稳住音量：“我去洗漱了。”
　　王子越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你先去吧，我再看会儿剧本。”
　　申为奇转身走进浴室。
　　浴室里很快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凝重的空气仿佛为刷拉拉的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
　　申为奇打开花洒，冰凉的水珠落在脸上，与泪水一道儿顺着英挺的五官滑落。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了。爱是汪洋大海，与爱等量的恨是海中汹涌的湍流，无情地将深情的灵魂溺毙。
　　申为奇多希望王子越能回应自己。今天晚上，他没有任何防备地卸下了所有伪装，他希望王子越能拉他一把让他不那么难堪。
　　可是王子越没有。
　　申为奇咬紧下唇，心在滴血。
　　他能理解王子越的逃避。
　　他们两个人都是落水者，不同的是他落入了一片汪洋大海，急速的漩涡撕扯着咆哮着把他卷入海底，一瞬间就把他吞噬殆尽不留一点反应的余地。王子越则落入了沼泽之中。他的下沉是一个无比缓慢的过程，其间只要向任何一个方向伸出手，随时都可以逃出生天。
　　他不能理解王子越的逃避。
　　王子越逃走了，以为这样就能够把两个人的前途都拉回正轨。他是正确的。人类的感情是无比脆弱的根茎。时光如涓涓细流会穿透全部的激情与冲动，爱情若是得不到回应终究会不可抑止地崩塌。最可悲的是，你宁愿目视着我的爱情一片片分崩离析，也不愿意接受它么？这是你的善良？你的同情？亦或是你的爱？
　　我宁愿当做你是因为爱我所以才不能爱我，爱情本就是这样矛盾。
　　他想，我曾坚定地相信你会属于我而我也会属于你，坚定地相信故事的结局很快就会到来，坚定地相信我的痛苦终会结束。可你转身离开的背影宣告了我的无期徒刑。我曾以为你我是天生一对，是童话书里注定会在一起的王子与公主。我太天真了。原来我不是在雪原中孤独地行走，而是在漫无目的地流浪。
　　那么，你就当做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吧。我会继续跟随在你的身后，继续追逐你，继续逗你开心，直到平淡的生活将我的爱情和勇气都消耗殆尽。那时，我会转身离开，如你所愿。一个不愿意认输的人低头认输了，如你所愿。
　　.
　　一夜无话。


第三十九章 不如耍流氓，谈恋爱不如耍流氓
　　天才蒙蒙亮，从窗帘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丝熹微的光芒。
　　王子越起床了，申为奇还睡着。
　　据说人类的睡姿会暴露出其内心的潜意识，积极乐观的人睡姿敞开，而忧郁敏感的人睡着时蜷缩如婴孩。申为奇的睡姿是怎样呢？
　　他表情冷冰冰的，散乱额发掩映紧皱的长眉，这个年轻的灵魂正在遭受痛苦压抑的折磨。
　　王子越静静地看着申为奇的睡颜，心想我该怎么面对你呢？在明白了“我爱你”这件事实以后。在明白了“我不能爱你”这件事实以后。
　　许是在睡梦中感到了逡巡的目光，申为奇皱了皱眉，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还有些茫然：“几点了？”
　　王子越轻声答道：“五点。你再睡一会儿吧。”
　　“这么早？”
　　申为奇用手腕揉了揉因流泪而干涩的眼睛，终于清醒了。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清晨的寒气焕然一新，闷青色短发支棱乱翘，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犹带着浅淡睡痕。
　　申为奇笑了笑，语气活泼又生动：“哥你吃过早饭了吗？这家酒店供应早餐的吧。”
　　王子越道：“早餐时间还没到，我得赶去片场做造型了。”
　　“这样啊。”申为奇想了想，建议道，“那你先去片场，我待会儿去餐厅打包早饭然后带给你好吗？”
　　王子越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回头你来片场找我吧。” 说着，随手撕了一张便签纸，写上《青玉剑》片场的详细地址。
　　申为奇接过便签纸，乖巧道：“哥，待会儿见。”
　　王子越报以微笑。
　　他能察觉到，申为奇又变回了平时的申为奇，变回了平时那个直率的、幼稚的、总是逗他开心的申为奇。昨夜那个忧愁的、沉郁的、求而不得的申为奇已经隐藏在假面之后了。
　　因为两人约定过了。
　　“就当做我没有说过那些话吧，就当那些事没有发生过。”
　　所以申为奇把真实的情感藏在假面之后了。
　　王子越步履匆匆地离开酒店，心一揪一揪地疼。
　　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样才是正确的，这样才是最理智的……
　　.
　　赶到片场的时间刚刚好。工作人员们与王子越打招呼，他一一微笑回应。换好戏服，王子越来到化妆室。造型师在为刘书华打理发型。同样是早起开工，清雅俊朗的刘书华精神饱满，与疲惫不堪的王子越形成了鲜明对比。
　　“早上好子越，你还没睡醒吗？”
　　“嗯……算是吧。”
　　刘书华爽朗一笑：“昨晚真是够呛啊。”
　　王子越正要往椅子上坐，闻言心里一惊，屁股悬在半空中愣是没敢坐下去。
　　见他一脸惊吓，刘书华眨了眨眼：“我说的是毛豆的事情啊。毛妈妈也是太心宽了，叫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回酒店。”
　　“哦、哦……是啊，幸好毛豆没出什么事情。”王子越这才往椅子上坐。真是自己吓自己，旁人怎么会知道申为奇昨晚说的话做的事呢？估计大家看到申为奇来探班都会惊讶吧。
　　刘书华还在说：“今早我和钱导去看了毛豆，小家伙早就醒了，小葵在陪他玩手机。对了，毛爸爸在大群说里他中午赶到剧组，毛熊已经退烧了——”
　　这些絮絮叨叨的话，王子越全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申为奇，别人随意说个什么话他就第一时间想到申为奇然后方寸大乱。
　　怎么办？一会儿申为奇本人来了，他岂不是要更慌张？
　　摁亮化妆镜的LED灯圈，王子越看着镜中倒映的面容。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一路上竟一直长眉紧锁、眼神黯淡，和梦中的申为奇何其相似。
　　原来他们一样痛苦。
　　.
　　王子越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纷乱的情愫。
　　他看到化妆室角落里莉奈正坐着玩手机，戏服没换妆也没化，不知在干什么。没话找话，王子越主动打招呼：“莉奈，今天这么早啊。”
　　“嗯？”莉奈放下手机摘掉耳机，“你跟我说话吗？我刚刚没听清楚。”
　　于是，王子越又问了一遍：“今天怎么这么早？早戏没有排到你吧。”
　　这回听清楚了，莉奈解释道：“我在躲我的经纪人。”
　　王子越本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才与莉奈搭话，没想到她像是与经纪人闹了矛盾。他不免有些担心：“你的公司出事了吗？”
　　莉奈粉唇微动又环顾四周，最终把话又咽了回去，只道：“没事。”
　　这时，王子越的造型师来了。莉奈重新戴上耳机，趴在桌子上默默地听歌。王子越见状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地坐着方便化妆师动作。一旁的刘书华则在专注地复习剧本，一副心无旁骛、不闻身边事的投入模样。
　　.
　　从今天起，《青玉剑》剧组开始拍摄原著武林大会剧情。第一场早戏是青玉门师兄弟游览游州城，这场戏比较考验摄影组的技术水准，几组镜头需要远近调度、互补协调。两位男演员只要记清点位就可以轻松过关，这一条拍得很顺利。
　　接下来，为了节约工作时间，两位男演员将分别拍摄同一时间线的不同剧情。王子越饰演的孙景晖将与萧蓉不期而遇，刘书华扮演的范忧喜在驿道等待师父时被魔教妖女金玉心搭讪。
　　刘书华和莉奈都去了B组，A组的工作人员短暂休息片刻，便在茶肆里张罗各类设备。
　　游州茶肆所在的摄影区属影视城的中国古代街景区，古色古香的建筑群高低起伏飞檐勾连，各色幡旗迎风飘扬，许多群众演员推小车挑扁担沿着青石板街吆喝叫卖。若是忽略掉穿梭其中的摄影收音人员，此情此景可以说是现实版的清明上河图了。
　　王子越正在茶肆里待机，忽而听到有人喊他“哥——”
　　起身张望，申为奇站在人群中，左手拎着食品袋，右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挺拔潇洒，精神极了。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好奇地打量他，申为奇毫不在意，郎声道：“哥，我给你送早饭来啦，快来吃吧。”
　　“好。”
　　王子越站起身，矫健地穿过桌椅板凳和电线轨道，很快来到申为奇面前。
　　“喏，等久了吧。”申为奇把食品袋递给他。
　　“是啊。”王子越小心地卷起戏服的袖子，露出匀称好看的手臂，“不吃早饭真不行，我刚刚走路都有点飘。”
　　申为奇心想这是在对我撒娇吗？直率摇滚的主唱超可爱，娘里娘气的主唱也超可爱。
　　唉……申为奇不禁望天暗叹。
　　我到底喜欢你哪一点呢？为什么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觉得超可爱？这样下去还要我怎么放开你？明明答应过你要退回普通朋友的范畴，我却口是心非。
　　没救了，我这个人。
　　那边，王子越接过食品袋打开一看，里面是袋装的新鲜豆浆和热乎乎香喷喷的油条。王子越是南方人，豆浆油条与大饼粢饭并称早餐四大金刚，早上吃一顿不要太适意。
　　王子越高兴极了：“我们住的酒店还做油条吗？我都不知道。”
　　“酒店只做西式的早餐，不过呢——”
　　申为奇看王子越笑，薄唇边也含着淡淡的笑意。
　　“我猜你喜欢吃这些，所以去影视城的风俗小吃店买了豆浆油条，你喜欢吗？”
　　“嗯。”
　　王子越含混地应了一声，手指紧紧地攥住正在散发余温的食品袋。
　　讲道理，我应该断然拒绝你的温柔，可我喜欢你啊，喜欢是不讲道理的。我根本不舍得推开你。如果真的能让感情倒回友情状态就好了，我只是口是心非罢了。
　　没救了，我这个人。
　　.
　　申为奇上下打量王子越的古装造型，夸道：“哥，你很适合穿古装。”
　　“适合吗？”
　　王子越看看自己的长衫。今天他穿了一套新戏服。因为孙景晖要去游州参加武林大会，爱子心切的孙夫人特地赶了一套新衣，差人送到青玉山上。《青玉剑》剧组的道具部门很良心，服装师真的为王子越准备了一套新戏服。这是一套素雅熨帖的缟色长衫，王子越本就肤白清秀，新衣一衬更显青葱，仿佛是十来岁的少年郎，眼神清澈如同琥珀。
　　他又看看身着私服的申为奇。
　　申为奇今天走的是日系性冷淡风格，小立领亚麻衬衫和露脚踝的九分西装裤都是某大牌的当季新款，应该是与该品牌有合作。闷青色短发随意抓了抓，自然而不凌乱，与逆天的五官和冰山的气质十分相宜。
　　服装时代完全不同的两人面对面站着，就像来自两个世界一样。
　　申为奇坦然地任王子越打量自己，问：“我好看吗？”
　　王子越忙移开眼神：“还行吧。”
　　申为奇注视着他露出衣领的白皙脖颈，微微一笑：“我觉得你特别好看。”
　　王子越不自在地转过身：“你别老盯着我啊。”
　　申为奇盯着他泛红的耳尖，认真道：“连看看你都不行吗？”
　　王子越没话说了。
　　他本想装作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申为奇似乎也在积极地配合他。可是冷不防的申为奇又说出这样暧昧的话语，简直就像是表白遭拒后自暴自弃百无禁忌了。其实他也能理解，毕竟申为奇的暗恋连开始都没有就结束了，他还能失去什么呢？何必再压抑伪装？
　　.
　　王子越对此毫无办法，背过身拧开豆浆：“你要看就看吧。”
　　他这么一说，申为奇反而不看他了，眼神望向远处，默默地观察着《青玉剑》剧组的布景设备。
　　王子越松了口气，喝了口豆浆惊喜道：“热豆浆诶，我以为这个季节只供应常温的。”
　　申为奇道：“我让老板帮你温了一下，可以保护嗓子。”
　　王子越夸他：“大娃你好细心哦，我以前唱歌的时候都没这么注意。”
　　申为奇笑而不语。
　　“让一让，让一让，让马过去。”
　　王子越忙拉过申为奇让路，几个工作人员牵着一匹体格健壮毛色黑亮的马路过。马尾巴一甩一甩的，时不时扫到人们的胳膊。
　　申为奇瞪大漆黑的眸子，惊讶地问：“你们拍戏用真马吗？”
　　王子越咬了一口油条又喝了一口豆浆，无比满足：“是啊，我们进组前突击培训了骑马。”
　　申为奇的心提了起来，紧张道：“突击培训怎么行？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行就让替身上，不要斗勇逞强。”
　　“放心吧，剧组的工作人员和安保措施都很专业的。哇这个豆浆是不是还放了砂糖，好甜哦。”
　　“你喜欢喝甜豆浆吗？我——”
　　申为奇一边说话一边扭过头，骤然望见王子越被豆浆润泽的双唇。
　　柔软的淡色双唇，叫申为奇一下子回忆起昨夜那个短暂的亲吻。
　　申为奇登时愣住了，连接下来的话都忘了。
　　“唔哇你这个眼神……”王子越被申为奇盯得浑身恶寒。大娃的眼神好痴汉啊，他一直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吗？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我是智障吗？
　　看吧看吧。王子越叼着豆浆摇了摇头，放任申为奇肆无忌惮地视奸他。
　　只是一点点纵容而已，应该……可以被允许吧？
　　究竟由谁来允许呢？谁来回答他呢？王子越也想不明白。
　　有时候，人会自己把自己局限在一亩三分地之中，其实只要踏出一步，视界便会焕然一新海阔天空，所有烦恼迎刃而解。
　　可是要踏出那一步实在太难了，对于年轻人尤甚。
　　虽然年轻时热血有冲劲，但也因为经验浅薄，会在不知不觉中与重要的机遇、重要的人失之交臂，直到以后才恍然大悟追悔莫及。
　　有时候，他明明察觉到自己是在画地坐牢作茧自缚，但是倘若没有人帮一把推一把，他就永远不能踏出那一步。
　　时间不会等待你思前想后再作出决定，无论你聪明地活还是蹉跎地活，日子都是一天天地过。错过便是错过，再回不去的。
　　.
　　这边，两人一个心满意足地吃早饭，一个心满意足地吃美颜。另一边，剧组的工作人员在紧张准备孙景晖与萧蓉的初遇戏。《青玉剑》女主角是第一次出场又与男主角一见钟情，这场戏的重要性不言自明。
　　川岛葵到了片场。她身着紫棠色宫装，头戴覆纱斗笠，腰挂包铜唐刀。美人重器，肃杀凌厉。驯马师将黑马牵了过去，指导川岛葵上马。川岛骑在马上，一手摁住腰间的唐刀，一手拢住缰绳。一时间，大家都提心吊胆，导演制片在旁边盯着，西洋镜的经纪人跟在后面不停地擦汗。川岛葵只接受了几天突击训练，面纱又对视线造成了遮蔽。这场骑马戏不但有难度，还很危险。
　　见大家都围在那儿，王子越也想过去打个招呼。
　　他迅速解决掉最后一口油条，四处张望想找张餐巾纸擦嘴。
　　这时，申为奇忽然伸出手，用拇指擦掉了王子越嘴唇上的油光。
　　王子越愣住了，脸颊一下子红了。
　　申为奇泰安自若地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纸巾，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手指。
　　“你有餐巾纸啊？”王子越急眼了，“你有餐巾纸还用手给我、给我——嗯？！”
　　申为奇垂下眼，眼神忧郁地望着他：“连帮你擦擦嘴都不行吗？”
　　王子越简直惊了：“当然不可以啊！你在想什么？”
　　好的，他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了，申为奇之前一直跟他装忠犬小弟，昨夜心意遭拒后这大尾巴狼懒得装了，彻底暴露内心中不可描述的心思了。
　　我还不懂你的套路吗？先是“连看看你都不行吗”，再是“连帮你擦擦嘴都不行吗”，接下来就是“连亲亲你都不行吗”、“连xx你都不行吗”！好一只步步为营、扮猪吃老虎的葫芦妖！
　　申为奇忽然抿唇一笑，看上去坏坏的又无比狡黠。
　　果然是在装忧郁！王子越刚想上手掐，申为奇适时地转移话题：“你的导演在叫你。”
　　王子越回过头，钱林海果然在冲他招手，旁边的剧组领导也在看这边。
　　王子越被转移了注意力，正经道：“大娃，你跟我一起去打招呼，华新的领导平时不容易见的。”
　　申为奇“嗯”了一声，乖乖地跟着王子越过去。
　　.
　　“钱导，李主任，这位是申为奇，是我们公司的后辈，今天想来剧组参观学习。”
　　申为奇礼貌地叫“钱老师”、“李老师”。
　　钱林海自来熟道：“我认识你啊，你们的组合最近很红啊。”
　　李主任道：“我听小王说《先锋队》能和我们《青玉剑》搞联动节目，你帮了不少忙。”
　　“哪里，我们公司早就想跟华新合作。”申为奇讲起场面话来得体自然。王子越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像直肠子的老外，听说有些ABC家庭比国内更加重视礼节文化，申为奇的家教一定很好。
　　说着说着，申为奇上下打量钱林海，惊叹道：“钱老师，您好像《飞屋环游记》里的角色啊。”
　　闻言，王子越扑哧一笑。我第一次见到钱林海也是这么想的啊，简直一模一样！
　　“呵呵，你这个年轻人挺有意思的。”小老头笑眯眯的，仰着头看身高腿长的申为奇。
　　川岛葵驾驭黑马慢慢靠近，叫了声“子越”。
　　王子越小心地绕开马屁股走到马鞍边，道：“小葵，你慢慢来，不要着急，我们多来几条没关系的。”
　　川岛葵掀开面纱，低头望着他舒缓人心的清澈笑容，答：“好。”
　　钱林海道：“子越说得没错，安全第一。”旁边的李主任也在点头。
　　申为奇手插裤兜，酷酷地走到王子越旁边。
　　“打、招、呼——”王子越低声提醒申为奇，手背在身后掐了他一把。人家跟你一起拍了MV回头说你很高冷知道不？
　　谁料，申为奇反手捉住王子越的手，平滑的指甲在温热的掌心挠了挠。
　　王子越想要挣开，申为奇不容逃脱地握住他的手，面不改色道：“川岛，好久不见。”
　　川岛葵：“……”
　　本仙女骑在马上看得一清二楚好吗？瞎了瞎了，队长饥渴长腿受人设不倒。
　　她秀眉一挑：“好久不见。队长，明天录节目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申为奇微微颔首，王子越咬牙道：“快松手！”大娃手劲儿太大根本挣不脱好气啊！
　　申为奇微微一笑，听话地松开手。王子越立即扭头往茶肆里跑，一溜烟儿没人影了。
　　“小王真有活力啊。”钱林海扶了扶眼镜，“那我们就开工吧。小申，你坐我旁边。”
　　申为奇搬了把椅子坐在钱林海旁边。川岛葵重新放下面纱，勒马行至摄影点位。众人各就各位，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场记打板，摄影机开始运作。
　　五一段子-关于真心话
　　床上。
　　王子越正在打手机游戏，申为奇忽然问：“哥，如果不考虑任何现实因素，你最想跟谁共度一生？”
　　王子越专注地盯着手机，头也不抬：“你。”
　　申为奇乐不可支，又问：“除我以外呢？”
　　王子越丝毫不为所动：“没别人了，就是你。”
　　“都说除我以外了。”申为奇推了他一把，“你就说你的真心话，我不生气。”
　　王子越放下手机，思索道：“除你以外啊——”
　　申为奇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王子越想了想，道：“阮惠钧吧。”说完低头继续玩手机。
　　申为奇：“……”
　　WTF叫你说你还真说啊？主唱大大你明明不是直男居然还犯直男犯的错！好气啊！
　　然而，王子越专注地打着游戏，丝毫不去哄申为奇。
　　申为奇仰面倒在床上，胸口剧烈地起伏。
　　好气，气到无法呼吸。
　　“怎么啦？”
　　王子越只好放下手机，非常无奈：“你不是要听真心话吗？我说真心话你还生气啊。”
　　申为奇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他，默不作声。
　　王子越用脚踩他的背：“那我问你，如果不考虑任何现实因素，你最想跟谁共度一生？”
　　申为奇背对着他，大声道：“你！”
　　王子越道：“除我以外！”
　　申为奇忽而矫健地翻身坐起，摁着王子越的肩膀把人推倒在床上。
　　王子越惊道：“你又——唔唔唔——”嘴已经被堵上了。
　　王八蛋又耍赖！！！


第四十章 隔山打牛小能手
　　“ACTION.”
　　王子越端起桌上茶杯，掀开杯盖，像模像样地对热茶吹了口气。
　　他正坐在茶肆的角落处，面前摆着五、六张方桌，桌边坐满群众演员。他们客串的是参加武林大会的各路豪侠，个个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
　　王子越稍稍偏过头，通过雕花木窗的格棱观察外面的情况。
　　繁华街道的不远处，川岛葵扬手挥鞭，清喝：“驾！”黑马踩着碎步颠颠地行至茶肆门口。川岛又道：“吁——”黑马止步，恰好停在远景镜头的正中央。
　　王子越看见钱林海满意地点头，手指点着监视器跟旁边的申为奇说了什么。申为奇一脸虚心求教的乖巧模样，认真地盯着屏幕。
　　看样子骑马的戏是过了。
　　王子越放下茶杯，举筷夹了块小巧的点心。这是不可食用的道具，后期会做简单的剪辑，先是演员动筷子，然后立即插个茶肆内部俯瞰镜头，最后切回近景，演员已经闭着眼睛在细细咀嚼了。
　　王子越一边吃着空气，一边露出享受美食的悠闲神情。其他群众演员也是吃吃喝喝有说有笑的。
　　这时，川岛葵冷声问道：“诸位，武林盟总坛怎么走？”
　　群演彼此对视，笑而不语。
　　越过人群间的缝隙，王子越注意到川岛葵那戴着斗笠的脑袋转动了一下，像是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他掐着时间叫了声“且慢——”，起身绕开桌椅走出门外。
　　川岛葵闻声勒马止步。她戴的淡紫面纱质地轻薄，隐约可以窥见其美眸低垂、下巴高抬的倨傲神态。
　　王子越走到马下，恭谨地拱手行礼。
　　川岛葵冷淡地颔首，王子越和煦道：“我乃青玉门门人，我派掌门正在高盟主府中拜谒。姑娘不如在此稍作休息，等我师父回来了，大家好顺路一起去武林盟总坛。”
　　“哈哈哈——”
　　群众演员们纷纷拍腿捶桌，浮夸地表演出了原著中众位豪侠对孙景晖的嘲讽。有个大叔扯着嗓子喊：“青玉门？什么玉什么门？哪里来的小鱼小虾当众逞英雄？”这位群演口音不伦不类的有点搞笑，估计后期会配音，不会使用现场原声。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王子越脊背挺得笔直，笑容谦和又轻柔，没有一丝一毫的局促窘迫。
　　“……”
　　川岛葵默不作答。
　　在原著的这段剧情中，萧蓉此时的沉默，并不是在犹豫要不要与孙景晖同行。一山不容二虎，武侯萧家与游州高家素来王不见王。武林大会召开在即，萧蓉要向武林盟传递魔教奸细混入游州的线报，自然更想绕开高秋桐，直接与各大坛主通气。为了证明青玉门与武林盟的关系，孙景晖搬出了高秋桐的名字，反而犯了萧蓉的忌讳。
　　按照原著的话说，萧蓉此时沉默不语，是为清风拂面、温润如玉的孙景晖“拨动了女儿情丝”，也就是俗话说的“一见倾心”了。她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步步为营的侯府之中，性子早就被各种宫斗宅斗磨得无比坚硬。像孙景晖这样心思单纯、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年轻人，是萧蓉从未见过的。
　　川岛葵神色淡然，透过面纱默默地注视王子越。
　　王子越背后有个机位专门捕捉女演员的面部特写。从王子越的角度也能发现，川岛葵的眼神戏十分精彩。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凤眼却是眼波粼动，将孙景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一遍。如今ACG界流行傲娇大小姐人设，萧蓉便是典型的口是心非面冷心热。
　　王子越暗暗佩服。川岛葵第一次演戏就这么上镜，真不愧是阮惠钧的表妹，未来说不定也能封个影后。
　　作为演员，最怕的就是同镜演出被对方压制演技。这段眼神交流要表演两分钟左右，两分钟说短也短说长也长，王子越使出究极绝技“羞耻心必杀”，忽略掉周围所有工作人员和闪瞎狗眼的打光板，也仰着头好奇地打量马上的女子。
　　孙氏虽是青玉镇望族，但毕竟地处偏僻民风淳朴。孙景晖未曾见过游州这样繁华的城都，也未曾见过萧蓉这样盛气凌人的大小姐。萧蓉的态度越是倨傲越是颐气指使，孙景晖越是觉得新鲜有趣，愈发想要靠近这个姑娘、热心地帮她的忙、真心对她好。
　　正所谓天然克傲娇，萧蓉和孙景晖这是看对眼了。
　　吊臂镜头自上往下拍王子越的特写，缟衫青年立在马下，眉清目秀，长身如玉。他仰首凝望着马上的女子，女子也深深地望着他。于是，他爽朗一笑。那笑如三月春风吹过重峦叠嶂，数不清的枯黄枝叶化作盈盈绿波，随风荡漾起温柔的涟漪。风吹起女子的面纱和裙角，好似一株魏紫牡丹迎风怒放孤傲无双。她也会为春风沉醉吧。
　　川岛葵缓缓坐正身体，目视远方。
　　两分钟的眼神戏终于结束了。王子越暗自松了口气，菩萨知道我有多努力！
　　他接着往下念台词：“敢问姑娘意下如何？”
　　川岛葵淡漠道：“事从紧急，不可久留。”
　　王子越露出略略遗憾的表情，依旧热心地指了一个方向：“那么，姑娘就穿过市集往东边走，路上再问问别人，应当能找着路。”
　　“好。”
　　黑马踩着小碎步慢慢地往镜头外走去，吊臂长镜头继续跟拍，川岛葵蓦然回首，王子越依旧立在原地，笑眼盈盈地目送。
　　只望一眼，川岛葵便策马扬鞭，激起滚滚尘屑。
　　无需多言，一回首已胜却千言万语。
　　.
　　“CUT。”
　　王子越揉揉眼睛，刚刚打光太亮眼睛都快瞎了。
　　有人问了声：“导演，这条怎么样？”钱林海答：“演员状态不错，比我想象的好。”
　　“嘿嘿。”王子越听了很高兴，凑到监视器旁看回放。
　　能在大娃面前得到导演的表扬，对他而言就像小学考了第一名，在全班小朋友的注视下骄傲地领了成绩单，昂首挺胸地经过喜欢的姑娘（划掉）爷们的书桌旁边，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申为奇坐在导演旁边，也赞不绝口：“虽然男女主人公的对话不多，但是看他们的眼神交汇变化，确实有一见钟情的感觉。”
　　钱林海说话时笑眯眯的看不见眼睛：“以往电视剧都是通过台词来说明情节，所以文本量很大，一集电视剧基本都是演员在说。现在不一样了。随着观众审美能力的提高，如今电视剧拍法越来越靠近电影。电影艺术强调‘用演的不要用说的（注1）’，人物的心理活动都要靠演技和镜头语言来呈现，而不是干巴巴地甩给观众一大通台词，那是最低级的技法。”
　　王子越道：“郭学德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
　　钱林海道：“老郭也这么说啊。我们大学的时候还经常吵架呢，一吵架我就欺负他，他老死犟着不服软倔得跟头牛似的，没想到老了老了意见倒是统一了，哈哈哈。”
　　王子越：“嗯、嗯……”
　　好想知道这两个大导演学生时代的故事，肯定特别精（dra）彩（ma）……
　　说实话，这两位老导演王子越都很尊敬且喜欢，但若是硬要选一个合作，他还是选郭学德。郭导确实说话凶脾气急动不动虐待健身球，不过他个性直率有一说一更合王子越的脾气。钱林海这小老头长相特别萌，但总觉得他绵里藏针笑里藏刀腹黑得很……
　　.
　　申为奇忽然问：“钱老师我有一点不懂，不知道能不能跟您请教。”
　　钱林海感兴趣道：“哦？你说说看。”
　　申为奇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撑着尖削的下巴认真道：“我看了《青玉剑》原著，萧蓉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孙景晖在一起过。钱老师，为什么相互喜欢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呢？”
　　王子越：“……”
　　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一个人总是满嘴跑火车所以被另一个人一巴掌拍死了（围笑）！
　　钱林海惊讶道：“你还看了原著啊，真是好学。”
　　申为奇问：“电视剧有改编孙景晖和萧蓉的情感戏吗？”
　　钱林海摇摇头：“这属于原著的关键情节，我们不会随意修改的。你既然看了原著就应该知道，孙景晖这个角色背负着诅咒。”
　　“诅咒？”
　　“没错。妙林道人说过，只要孙景晖上青玉山学武功，孙家就能香火永续，代价是孙景晖会折损阳寿英年早逝。这是我们电视剧第一集 的剧情，已经为孙景晖悲剧的感情埋下了伏笔。他不敢与心爱的女子携手相伴，因为害怕自己短命早逝，留下对方一个人在伤痛和孤独中了却残生。” 
　　申为奇挑挑眉，别有深意道：“原来如此。”
　　钱林海扶了扶眼镜，分析道：“《空谷白驹青玉剑》两个男主角身上都有很复杂的人性。孙景晖为了爹娘高兴，宁愿折损阳寿也要上山学武。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承受这个后果，爱上萧蓉以后才发现自己不能。那时已经太晚了。”
　　“非得这样吗？”
　　申为奇的语调忽然有些冷，“钱老师，我觉得孙景晖太自作主张了些。他不愿意萧蓉孤独终老所以拒绝对方，还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伟大模样。他怎么就不考虑考虑萧蓉的意愿？说不定萧蓉愿意为他孤独终老呢？”
　　钱林海道：“这个道理孙景晖何尝不懂？但你要他做出这个选择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不是这种性格。”
　　申为奇追问：“他是什么性格？我都读了几个月还是读不明白。”
　　钱林海看向王子越，有心让他回答这个问题。可是王子越低着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像是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那副骄傲得意的小模样已不复存在。钱林海有些奇怪，又望向申为奇，发现这年轻人明明是在跟自己说话，眼神却直直地锁定在王子越身上。
　　于是，他只好自己回答这个问题： “孙景晖的闪光点就在于他永远优先考虑别人的感受，所以他不愿意别人为自己受苦，那比叫他自己吃苦还难受。举个例子，一切的悲剧都源于他幼年的选择。可若是让时光回流，孙景晖还是会为了爹娘上青玉山，这就是他的性格，这就是他的命运，这就是《青玉剑》这部作品悲剧美学的体现。”
　　申为奇摇了摇头，道：“如果叫我演孙景晖，我肯定演不了。你说他无私，可我觉得他好自私。他嘴上说爱萧蓉，但心里根本不在乎萧蓉的想法。”
　　钱林海反问：“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乎？他希望萧蓉能得到最完满最长久的幸福，而这份幸福不是他能够给予的，所以他选择放手。萧蓉明白他的心意，所以她嫁给了痴心爱她的端王，生活安宁又幸福。就像泰坦尼克号里的Rose获救后度过了精彩的一生。爱情的双方以最大的善意祝福彼此，这是最纯挚的爱情，摈弃了占有欲的爱情。”
　　申为奇道：“那么叫我演萧蓉我也演不了。我喜欢孙景晖那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谁说话都不好使，可能是我的爱情还不够纯洁吧。”说完，他还自嘲地笑了笑。
　　钱林海伸手敲了下申为奇的脑袋，幽幽道：“你还给我挑三拣四的，你想演《青玉剑》我还不同意呢，小洋人。”
　　申为奇：“……”
　　Hello Excuse me  说好的萌老头呢？
　　王子越忽然道：“钱导这一条过了吧？我先去刘书华那儿看一眼啊。”说完不等导演反应就匆匆离开。
　　“呦，小王今天干劲特别足啊。诶小申，你也要走？”
　　“嗯，我也去看看。”申为奇长腿一动就走出几米远，“钱老师今天谢谢您，改天再聊。”
　　钱林海目视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黑框眼镜泛着冷光，长者风范十足。
　　搞事情，你们肯定在背着本萌萌搞事情。
　　.
　　（注1：“用演的不要用说的”一句引自早安财经出版社《电影的魔力》，霍华·苏伯著，特此说明。）


第四十一章 无奖竞猜：X指代的是哪个字？
　　“哥，你要去B组吗？”
　　申为奇从容不迫地追上王子越，“怎么不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吧。“
　　王子越像是没听见的样子，东张西望自言自语：“奇怪，小鱼跑哪儿去了？一早上就看不到人。”
　　主唱大大这是在故意无视我？申为奇单手勾住王子越的肩膀，垂首抵着他的额头让他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你在找你的助理吗？不用找了，她不会来了。”
　　“为什么？”王子越皱了皱眉，“你把她给吃了吗？”
　　申为奇笑了笑，淡淡的木调香水味环绕着王子越的鼻尖。
　　“昨天晚上我在酒店碰到她，她一见我就拼命叫简直乐疯了。我跟她合了影，她就把你的房卡给我了，还保证这两天绝对不来剧组当电灯泡。”
　　王子越：“……”
　　今天晚上我想吃烤鱼了。嗯，配菜就用一只蔫儿坏的葫芦吧。
　　申为奇很无辜地问：“那你还去看刘书华演戏吗？”
　　王子越一把推开申为奇的帅脸，大步走在前面。
　　“当然。下一场戏还是跟他一起演，顺便看看他和莉奈对手戏演得怎么样。”
　　申为奇感觉喉咙发干，顺手摸了摸小立领衬衫的颈间纽扣，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
　　虽然有逃避的嫌疑，但王子越也是真心想看刘书华和莉奈的对手戏。《青玉剑》是双男主戏，两个男主演不免被拿来相互比较。刘书华和王子越既是同事也有几分对手的意味，对彼此的表现都很上心。与孙景晖萧蓉这一对不同，范忧喜和金玉心的感情与其说是纯美的爱情，不如说是相爱相杀。王子越挺想看看刘书华会如何演绎这种特殊的心理活动。
　　影视城的古建筑群景区占地广阔，王子越和申为奇一走出茶肆的棚就被其他剧组的工作人员和群演淹没，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正要找人问路，忽然有人主动搭话。
　　“子越你要去B组吗？我也要去呢。”
　　王子越一回头，发现是拍摄幕后花絮纪录片的摄影师吴欣然。
　　“那太好了，我正不知道路呢。对了，吴，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艺人申为奇。申为奇，这位是我们《青玉剑》剧组的幕后纪录片摄影师吴欣然。”
　　申为奇点点头，疏远又客气地同人打招呼：“你好。”
　　吴欣然倒是挺热情的，高兴道：“今天真是见到大明星了。”
　　王子越板起脸，故作不悦道：“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不是大明星吗？”
　　吴欣然哈哈一笑，摆摆手：“子越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等我拿了机器一起走哈。”
　　说着，吴欣然跑回去手速飞快地拆掉三角架塞回相机包，直接扛起沉重的摄影机走在前面带路。这人长得清瘦黝黑，扛机器脚步竟无比矫健，一看就是常年在室外工作的专业摄影师。
　　.
　　王子越和申为奇连忙跟上，吴欣然还回头问：“子越，你们录《先锋队》的时候我能去跟拍吗？”
　　王子越道：“这个需要《先锋队》节目组的授权。不过，我们几个演员录综艺节目也属于《青玉剑》的幕后花絮吗？”
　　吴欣然道：“你们聚在一块儿肯定会发生有趣的事情。《超级先锋队》毕竟是2nd horizon的主场，不会花很多时间来展现《青玉剑》演员们的互动。而我的镜头会专注于你们，重点表现我们剧组的人际关系和工作氛围，我想这也属于幕后花絮的范畴。”
　　嗯，有道理。王子越看向申为奇，申为奇心领神会，接过话头：“幕后纪录片大约什么时候播出？”
　　吴欣然道：“钱导说电视剧在下半年播出，纪录片届时在网上同步播映。”
　　王子越不由感叹：“华新这次是下定决心搞改革了，这种宣传手段像是普鲁托或是木芙蓉会用的营销套路。”
　　申为奇道：“《超级先锋队》是暑期档综艺，等到《青玉剑》播出时我们的节目已经播完了，那么就不存在剧透的问题，我想节目组会同意的。回头我跟制片人商量一下，安排你全程跟拍。”
　　申为奇说着话，王子越跟在旁边听着。在《荧屏之吻》剧组时，他就隐约发现申为奇的工作状态和私下截然不同。说到正事，他微微凝着眉头，语气疏离而不傲慢，这令他的话很有说服力，让人不敢反驳也不想反驳，难怪川岛葵说他高冷了。
　　吴欣然问：“你是节目MC吗？和制片人关系不错啊。”
　　申为奇微微一笑：“《先锋队》的制片人是我们公司的高管，也是子越哥的经纪人。”
　　王子越恍然大悟：“原来彭哥在帮2nd horizon策划团综啊，怪不得他不来剧组跟班。”也难怪《先锋队》第一期节目就找《青玉剑》搞联动，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社会你彭哥的如意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吴欣然道：“娱乐圈最讲人脉了，尤其是华新这种官方性质的影视公司，随便一个剧组，上到导演下到助理没有一个是没有背景的，区别只是谁背景强谁背景弱而已。”
　　王子越好奇地问：“你也有背景吗？”
　　吴欣然咧嘴一笑，宛若朴实诚恳的农村青年：“我是临时工。”
　　王子越：“……失敬，失敬。”
　　.
　　说着话，驿站的摄影棚出现在眼前。
　　王子越通读剧本，知道刘书华和莉奈这段戏是推动情节发展的关键剧情：青玉门师徒进城之后，为避开蒙在鼓里的孙景晖，范凤龙独自前往拜谒高秋桐请求帮助。范忧喜安顿师弟在茶肆吃果子，自己来驿站等待师父。
　　范凤龙与高秋桐相谈正欢，高盟主听闻范凤龙徒弟也在城里，便派手下前去接应。
　　武林盟的马车到了驿站，正巧被在附近徘徊的魔教妖女金玉心撞见。见范忧喜登上武林盟马车，她便上前巧言搭讪。金玉心长相清纯楚楚可怜，她假扮成寻找负心汉的可怜民女，央求范忧喜带她进武林盟寻夫。
　　范忧喜个性仁善，闻言十分同情金玉心，毫不犹豫地把她给请上了马车。马车又来到茶肆接走孙景晖。孙景晖虽对金玉心身份有所怀疑，但因师兄打包票便放任金玉心混进武林盟。
　　再然后，萧蓉将魔教奸细混入游州城的线报传到武林盟。高秋桐率领精锐部下严格排查游州各大客栈民居并把守城门，谁料此举正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趁高秋桐等人日夜奔命寻找奸细，金玉心在武林盟总坛的水源下毒，又里应外合带领魔教教众血洗武林大会。
　　参加武林大会的各大门派侠士先是水毒发作又遭魔教瓮中捉鳖，个个方寸大乱抱头鼠窜。幸亏范凤龙拔剑而出，以精妙的青玉剑法守住最后阵线，众人才得以逃出生天。
　　而范凤龙则被魔教围攻身负重伤，苟延残喘半年后，悲惨地死在了青玉山上。
　　可以说，范凤龙的凄惨结局与范忧喜的一时心软不无关系。然而，范忧喜的仁善性格又何尝不是范凤龙言传身教的结果？只能说人的一言一行既是前事之果也是后事之因，人生便是无数因果组成的循环链条，不可更改，不能挽回。
　　.
　　王子越他们到达时，驿站摄影棚的机器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拍摄并没有在进行。群众演员们在路边蹲了一排，手里还架着刀枪棍棒各式武器，这超现实场面别提多搞笑了。
　　B组导演是个年轻人，镇不住场子只能瞎着急。男主演刘书华不知跑哪儿去了，只有莉奈在旁边盯着。她穿着一袭滚金纱裙，乌发雪肤玲珑精致，微风吹过，轻盈的纱衣迎风荡漾，好似温婉柔美的睡莲花。
　　机器出故障也算常见事故，吴欣然扛着摄影机就奔过去拍摄。王子越他们也跟上，刚好听到莉奈在问一个看起来是头头的摄影大哥：“怎么还没弄好？”
　　摄影大哥头也不抬，答道：“少了个长镜头，摄助回去拿了，等着吧。”
　　莉奈问：“你们怎么不带备用镜头啊？临开拍了才发现没带。”
　　那摄影大哥随意地搪塞她：“这是摄影组的问题，演员不用操心。”
　　莉奈不依不饶：“你不操心我不操心谁来操这个心？你们的低级错误浪费的是整个剧组的时间，真是的，偏偏在加班加点的时候出岔子。”
　　这摄影大哥也不知什么来头脾气很大，莉奈把他问毛了，他霍地站起身比莉奈足足高了一个头：“呵呵，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帮得了忙吗？帮不上忙就别在这儿添乱。张副导都没说话呢，你倒指点起江山了。”
　　莉奈毫不退缩，硬气道：“张副导没批评你们是他脾气好，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还磨磨蹭蹭拖拖拉拉——”
　　眼看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其他工作人员和配角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热闹，时不时还交头接耳。“哎，你们看那边是不是吵起来了”，“莉奈脾气好差啊，她以为她是什么大明星啊”……
　　大家都在看戏，只有王子越劝莉奈：“好啦好啦，我们也帮不上忙，让他们忙去吧。”
　　俗话说负负得正，王子越和莉奈都是暴脾气，遇到一起反而暴不起来了。莉奈不服气还要说什么，王子越低声道：“吃一堑长一智，这位摄影大哥肯定不会再忘带备用镜头了，你也别重蹈覆辙。”
　　莉奈看了王子越一眼，终于闭口不言。
　　她明白，王子越说的“重蹈覆辙“指的是她早前在《荧屏之吻》剧组混得人缘奇差，最后被曹尚赶出剧组的时候连个替她说话的人没有。
　　围观群众还在指指点点，“那不是王子越吗？”、“他们果然是男女朋友哦”……
　　申为奇立即冷了脸。
　　他往王子越身后一站，阴鸷的眼神环视一圈，冰山大魔王气势顿时震慑全场，八婆们立即呈鸟兽状散开了。
　　.
　　这架终究是没吵起来，王子越对那个摄影师说：“你忙去吧。”
　　那人倒是不怕王子越，只是吴欣然扛个机器一直在旁边拍，他到底是幕后工作者，十分不习惯镜头反过来对着自己，便偃旗息鼓不说话了。
　　莉奈听着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又气又委屈，伸手牵住王子越飘逸的衣袖：“王子越，我——”
　　申为奇冷着脸，硬生生地插进两人中间，莉奈不得不松开手。
　　王子越感觉后背贴了个人，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手肘往后捣了一下：“大娃你干嘛啊，你不热啊。”
　　申为奇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想贴着你啊，这也不行么？”
　　不行不行不行！
　　我不想我不要我不许！
　　王子越嫌弃死了，反手推开黏人的大娃。申为奇双手做投降状，驯服地往后退开，薄唇边带着标志性的坏笑，隐约还有些宠溺。
　　“……”
　　莉奈打量着两人的互动，眼神狐疑而不安。
　　.
　　刘书华这时才冒出来，一脸纯良状况外地问：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子越也是服了他了，刘书华虽不是当红小鲜肉，但到底是童星出身科班演员，见风使舵技能已经满级了。吵架时他神隐不见，没事了又马上跳出来，可以说是外表俊朗内心腹黑了。
　　王子越哼了一声，道：“没你的事儿，练你的剑去吧。”
　　“诶——”刘书华拖长语调唤了一声，凑过来揽住王子越的肩膀，“小晖怎么啦？对师兄那么凶啊。”
　　申为奇一把拍掉刘书华的爪子，板着脸道：“请你不要假戏真做，王子越是我的师兄，孙景晖才是你的师弟。”
　　王子越耿直地反问：“孙景晖不就是我吗？这有什么好争的？”
　　“你……”
　　申为奇简直无语了，“你怎么没有一点恋爱脑啊？懂不懂什么叫少女心占有欲啊？”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开始数落主唱大大的罪状，碎碎念道：“你这个人真是的，我跟你调情你就爆笑，我跟你开玩笑你又突然撩我，迟钝死了！你、你你你关键时刻为什么又那么敏锐？连个开口告白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把我给拒了……”
　　我的天哪！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个人怎么又在满嘴跑火车？
　　不管怎么样先稳住大娃再说。王子越努力压抑狂躁的内心，轻声细语地哄他：“好好好，都是我不对，我有眼无珠不识好歹，放着你这么个大帅比不要非要做单身狗。”
　　申为奇一听更加不高兴了：“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
　　嘿，葫芦娃是不是嗑了金坷垃？来劲儿了是吧？
　　王子越暴脾气上来了，猛地出手狠狠掐了一把申为奇的腰侧。申为奇哎呦一声连忙捂住右腰，听主唱大大冷酷道：“再作就X死你！”
　　申为奇：“……蛤？”
　　我没听错吧？这不是威逼是色诱吧？那我是继续作呢，还是继续作呢，还是继续作呢？
　　.
　　这两个人之间仿佛有着说不清楚的磁场，其他人完全无法介入他们的小世界。见申为奇懵逼地捂着右腰，王子越冷酷地抱着胳膊，刘书华才见缝插针地问：“申为奇，《超级先锋队》明天才录影你今天就来啦。”
　　申为奇还沉浸在“X”里荡漾不已无法自拔，王子越大佬酷酷地“嗯”了一声。
　　于是，刘书华识相地没有继续打听，拉着莉奈说起了戏。谁料工作认真的莉奈今天却心不在焉的，刘书华演不下去独角戏，一头雾水根本拎不清楚状况。
　　好在过了十几分钟，摄影助理终于带着镜头回来了。
　　那个摄影大哥站起来，对着小助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这回莉奈不去管闲事了，其他人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怜那摄助跑得气喘吁吁的，一边装镜头一边还苦哈哈地挨骂。
　　无论如何，镜头终于是到位了。刘书华和莉奈去站点位，其他单位早已准备就绪。
　　.
　　机器一开，刘书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机敏灵动的情态变为朴实忠厚，在驿站门口的空地上，他专注地舞起了木剑，一招一式稳扎稳打、质朴刚健。
　　一辆马车从画外驶来，车上挂着一方三角幡旗，旗上绣着工工整整的“武林盟”三个字。
　　马车停在驿站门口，赶车的马夫扯着嗓子喊：“哪个是青玉门的？”
　　刘书华收起木剑，抱拳行礼：“我是青玉门大弟子。”
　　马夫懒洋洋地说：“哦，你上来吧。”
　　刘书华探头往车上望：“我师父呢？”
　　马夫解释道：“范掌门跟我们高少爷相谈甚欢抽不开身，叫我来接你们师兄弟去武林盟。”
　　“高少爷？”
　　刘书华狐疑地打量着马夫。这人管高秋桐叫“少爷”而不是“盟主”，恐怕他是高府的家奴而不是武林盟的人马。武林盟在游州城内，高家那富丽堂皇端庄大气的庄园则建在游州城外。眼下这武林盟的马车是从城外的方向来的，高家的家奴更是大大咧咧地用着武林盟的马车。可见，高家世代掌管武林盟，俨然已经将武林盟视为一家之私了。
　　青玉门的辉煌为今人淡忘，可范忧喜身为青玉门大弟子怎么会忘记，武林盟正是在李若子的推动下建立起来的。当时，众人一致推选李若子担任盟主，这位武学高人婉言拒绝，携剑归隐山林。后来他创立了青玉门，毫不藏私地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世人。
　　可是现在，武林盟主的位子竟像是皇位一般由游州高家代代相传，李若子前辈泉下有知，若是知道武林盟变成这么个腐朽样子……
　　马夫不耐烦地催促他：“你是上还是不上啊？”
　　刘书华反应过来，连忙跃上马车：“我师弟正在茶肆吃果子呢。”
　　马夫道：“那么顺路去把他接了，我送你们两人一起去武林盟。”说着，马夫挥起缰绳正要落下，一声柔弱的呼唤传入二人耳中：
　　“英雄——英雄——奴家有话同你说。”
　　刘书华和马夫都探头张望，僻静的路边小径里走来一个雪衣小娘子。她穿着一件宽阔飘逸的兜帽披风，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楚脸，只能看到一点尖尖的下巴。
　　刘书华好奇地问：“姑娘是要跟我说话？”
　　女子柔柔一笑，千娇百媚好不可怜：“这位英雄，可是要往武林盟去？”
　　刘书华点点头，毫无心机地回答：“是啊。”
　　谁料，女子膝头一软跪在地上，凄苦地啼哭道：“英雄，求你救救奴家——”
　　刘书华大惊，连忙跳下马车扶起她：“姑娘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镜头从刘书华的肩头拉近，女子柔弱地伏在他的怀里，兜帽被掀开一点露出一抹殷红如血的丹唇，有说不出的肆意邪气。


第四十二章 无奖竞猜：大娃同款香水究竟是……？
　　就这样，刘书华和莉奈你一言我一语地对上了戏。王子越在监视器前认真地观摩，申为奇小声地问：“哥，你觉得演戏有意思吗？”
　　王子越点点头：“有意思啊。”
　　现在他光是看别人演戏也能看出不少门道，刘书华和莉奈都是很有天赋的年轻演员，生动地演绎出了各自角色的人物性格。
　　要知道，范凤龙的死亡是《青玉剑》的剧情分水岭，在师父死之前，范忧喜个性单纯毫无城府；师父死后，范忧喜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眼下，刘书华活灵活现地演出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单纯青年，他的气质透明得如同山间清涧，无限同情地望着正在诉说悲惨遭遇的柔弱女子，眼中时不时还有泪光闪过。
　　与他对手戏的莉奈毫不逊色。莉奈才19岁，演技可谓浑然天成不经雕琢。她唱念俱佳地说着台词，哀婉的语调令在场听者无不动容。兜帽披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很大程度上局限了发挥空间。然而，莉奈用细微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在向观众传递一个讯息——这个看似柔弱的苦情女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申为奇见王子越表情专注，心里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哥，那你觉得是玩乐队有意思还是演戏有意思？”
　　“这……”
　　玩乐队有意思还是演戏有意思？这问题好难答啊，就像问你肯x基好吃还是麦x劳好吃，这怎么选？本质都一样嘛。
　　王子越歪歪脑袋，乌发柔顺地滑落在胸前。旁人匆匆一瞥恐怕会将他当成某个清丽佳人，定睛一看方知是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这样的王子越与从前在舞台上唱歌的王子越很不一样，但同样令申为奇无比心动。
　　想了半天，王子越终于给出一个答案：“还是玩乐队更有意思。乐队里面没那么条条框框，想唱什么就唱什么，我觉得轻松多了。”
　　申为奇放下心来，重重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王子越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我可告诉你啊，偶像团体和摇滚乐队可不是一码事。”
　　申为奇抬手帮王子越把头发勾到耳后：“我就是知道。”
　　主唱大大还是喜欢唱歌的，这让申为奇甚是欣慰。古装的王子越好看得不像话，《青玉剑》一定会为他狂圈一大票新粉，但我和那些肤浅的颜饭不一样。我懂得他的心懂得他的灵魂，主唱大大的饭圈第一人就是我谁都别想跟我抢。
　　申为奇又问：“哥，那你以后还想玩乐队吗？如果northern lights可以重聚——”
　　王子越专注地盯着监视器，随口道：“有机会再说吧。”
　　申为奇不说话了。
　　他隐约察觉到王子越并不想谈论有关northern lights的话题，仿佛失败的人不愿意面对失败的现实。毕竟那是他为之付出青春的梦，也许时至今日，王子越还是不能接受乐队的失败。作为脑残粉的申为奇也是一样，他总觉得northern lights只是进入了冬眠期，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在舞台上重新聚首，继续为歌迷们歌唱。
　　.
　　因为几个主演要同时放假参录综艺，统筹协调的压力骤然加大，剧组拍摄的日程非常紧张。这天王子越从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连饭都没有好好吃。晚上回到酒店往床上一瘫，仔细想想，今天也只有申为奇带的豆浆油条还能勉强算作正经的一餐。
　　王子越翻了个身，疲惫地闭上双眼。
　　明明很累却睡不着，因为过度工作，全身关节都酸涩疼痛，像是机器人被拆卸了关键的零件无法正常运作。思维的混乱加重了身体的疲乏，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白日所见所闻的纷杂画面和吵闹声响。
　　晚上收工以后，申为奇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想跟进王子越的房间，被王子越坚决地挡在门外。王子越知道，申为奇天生怪力还手握门卡，如果他想进来那谁也挡不住。但是申为奇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便默默地离开了。也许是尊重王子越的意愿，也许是不愿做出低声下气的祈求姿态。反正他肯定有房间住的，王子越不想再去想他的事情了。
　　灯还亮着，他没有力气下床再去关了。待会儿余玉宇还要来带他过一遍《超级先锋队》的节目流程。王子越把被子蒙在脸上，打算抓紧时间小憩片刻。
　　他闭着眼睛，淡金色的光芒透过薄薄的眼部皮肤到达心底，柔软的织物散发着浅淡的香水味道。佛手柑和薰衣草的木调气味穿插着嘶哑的烟草味，特立独行又不会过分叛逆。
　　——是申为奇身上的味道。
　　酒店的服务生没有来收拾房间吗？王子越静静地呼吸着那熟悉的香氛气息，焦灼的心情渐渐变得平静。
　　申为奇是个长情又固执的年轻人，从王子越认识他的那一天起就没有见过他用别的香水。无论是什么造型什么风格，申为奇都执着地搭配这一款香水。仿佛独自穿行在清晨的伦敦街道，古老石街漂浮着朦胧沁凉的细雨味道，五脏六腑充斥着清净澄澈的感觉。
　　在名为申为奇的气息中，王子越慢慢地陷入了宁静的沉睡……
　　.
　　“咚咚咚——”
　　力度克制的敲门声。
　　王子越睁开眼睛，半个小时的深度睡眠让他感到焕然一新，可以再度投入进工作之中了。
　　他起身开门，门后是战战兢兢的小助理。
　　王子越手撑门框邪魅一笑，简直是现实版的《霸道总裁小娇妻》，只是说出的台词更像《冷酷政/委你别跑》：
　　“小鱼，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背叛革命了。”
　　余玉宇双手合十对天发誓：“我冤枉啊我一心向着红太阳！”
　　王子越瞄到她手里夹着的手机屏幕：“好啊，你居然在看申为奇的微博！”
　　“哎呦我的妈呀！”余玉宇赶紧摁灭手机，“我我我是在工作啊，队长发了一条探班微博，我总得帮你回复一下吧。”
　　“是、吗？”
　　见王子越江信江疑，余玉宇连忙把手机递给他以证清白。王子越摁开一看，页面停留在申为奇的微博主页。头像是2nd horizon新专辑的个人海报，黑白色调45°角向下，混血魔王叛逆又邪气。
　　王子越好久没刷微博了，随手翻翻，申为奇的最新一条微博果然是探班微博。只是他探班探的不是王子越的班，而是队友金浩明的班。金浩明在《青玉剑》饰演武林盟主高秋桐，今天有他跟姚建华的室内戏，申为奇下午抽空去看了一眼。
　　王子越不知这两个人关系怎么样，光看微博内容感觉应该挺普通的：
　　“2nd horizon申为奇V：[赞]// 2nd horizon金浩明V：今天队长来探班啦[笑]附自拍1张[图片]”
　　这条微博的点赞评论转发均超五位数，对于二三线艺人来说已经是大爆数据，对于申为奇来说么……不过尔尔吧。不是他人气降低，而是他只是转发了条微博连个文字评论都没有，就算是脑残粉也能看得出其中的敷衍之情，说是助理帮忙回的也不为过。
　　王子越道：“大娃这么高冷啊，连字都懒得打就回个emoji。”
　　“不是这一条！”
　　余玉宇拼命挠王子越，“往下看往下看呀——”
　　“好好好我看我看，小鱼你什么时候修炼了海豚音神技，小心肝都要给你震碎了。”
　　王子越被小助理闹得没办法赶紧往下划拉屏幕，申为奇的第二条微博还是探班微博。
　　这回探的是王子越的班了，字数和情感丰富得多得多：
　　“今天J市的天气有点热，影视城一如既往地喧嚣。我来到《青玉剑》剧组@《空谷白驹青玉剑》官方微博V和@王子越V度过了难忘的一天。古装剧比时装戏辛苦得多，子越哥努力的背影让我十分感动。怀念在《荧屏之吻》的日子……明天我们会一起录制2nd horizon的新团综，一起加油吧！[加油]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王子越：“……”
　　这是在写小学生春游作文吗？可以说是老外苦学中文的范本了。
　　王子越的心情十分微妙，大娃居然还配了九宫格（照片都是偷拍的王子越片场工作照&神游天外休息照&美滋滋吃盒饭照&愁眉苦脸背剧本照……），未免也太双（chi）标（han）了吧！你的emoji队友在哭泣啊你听到没有？
　　余玉宇都快乐疯了：“子越你两个月专心拍戏热度降了好多，《荧屏之吻》那会儿积攒的粉丝现在都有爬墙的倾向，我们正愁不知道怎么帮你营销呢。你看看，队长这条微博转发都快六位数啦！队长还特地艾特了《青玉剑》剧组，他怎么这么体贴啊！”
　　滚滚滚，少来倒贴本天王！
　　“不是，小鱼你先冷静一下。”
　　王子越把手机还给她，“申为奇的粉丝和黑子不要太厉害，我们还是跟他划清界限免得引火烧身比较好吧。”
　　“啊？”
　　余玉宇愣了愣，怯怯道，“原来你不喜欢队长啊，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毕竟你们都一起睡了……怎么办啊？我都已经回复他了。”
　　什么叫“一起睡了”？你们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王子越彻底没脾气了：“如果我们不回复他确实会显得很没礼貌，只要说句场面话客气客气就行了，你应该没有很热情地回复他吧？”
　　“……”
　　余玉宇默默地往门口挪动。
　　王子越一看不好赶紧打开自己的手机，翻出申为奇的微博戳进评论区，热评第一条赫然是：
　　“王子越V：@2nd horizon申为奇V 常回家看看哦~么么哒3”
　　王子越：“……”
　　底下各路粉丝已经炸成烟花了，CP饭对家CP饭唯饭团饭黑子撕成一片乌烟瘴气群魔乱舞。什么“牧人CP发新糖啦”、“麦麸司马”、“xx老攻被拐跑啦”，简直不堪入目！
　　王子越怒摔手机：“余玉宇你被开除了！”
　　抬头一看，小助理一溜烟跑没影了。
　　王子越：“……”
　　闭上双眼，一个深呼吸。
　　我不气我不气，他们是想把我气死好继承我的黄金圣斗士战衣。
　　.
　　因为胆大包天的小助理临阵脱逃，王子越只好自己过了一遍台本。
　　《超级先锋队》是一档室外综艺节目，说明白点，就是公款旅游、公款吃喝、公款做游戏，农奴翻身剥削老板不要太开心好嘛。
　　王子越在看的是《先锋队》第一期节目的台本，因为与《青玉剑》剧组搞联动，全部嘉宾被分为红白两队进行比拼。
　　这是一个升级版的猫捉老鼠游戏，规则是这样的：川岛葵、金浩明和富豪富翁组成四人小队当猫，申为奇、王子越、刘书华、莉奈、林铭、曹林六人当老鼠。老鼠队不但要躲避猫队的抓捕，还要在规定时间内在J市影视城四大景区找到青玉剑的四块碎片，最终拼成一柄完整的青玉剑即可获胜。
　　另外，每一块青玉剑碎片都可以复活一名出局队友，这意味着老鼠队一共有四次复活机会，必须珍惜使用。
　　一般综艺节目都是有台本的。比如说嘉宾会集体猜拳或者做小游戏来分队，似乎是随机分组，但其实分队名单早就安排好了，大家只是装装样子罢了。有些节目更加夸张，为了制造效果，编导连游戏过程中的“事故意外”、“矛盾冲突”和最后的输赢都设计好了。这种节目说是真人秀其实跟演戏没什么两样。还好《先锋队》没那么虚假，除了分组以外，嘉宾们自由发挥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
　　翻着台本，王子越越想越别扭，万一申为奇误会什么怎么办？
　　就算删了那条“么么哒3”评论也于事无补，不知道有多少粉丝已经截图了。到时候“王子越删除评论，疑似与申为奇交恶”又会成为热搜，两害相较取其轻，还是不删为好。
　　于是，王子越合上台本，点进微信戳申为奇：
　　“睡了没？”
　　半夜十二点多了，申为奇居然秒回：
　　“在的，亲。”
　　王子越：“……”
　　不得了，洋鬼子学会用某宝了。
　　王子越斟酌片刻，认真地敲字。
　　“王子越：你知道我的微博是助理在管吧。
　　申为奇：当然。
　　申为奇：我的微博助理也有在管，但所有艾特你的微博都是我自己发的。
　　王子越：我的意思是，每次你艾特我都是我的助理在回复你。
　　申为奇：我知道。
　　王子越：黑人问号.jpg
　　申为奇：哈哈，这个表情包好眼熟哦，有点像我美国的高中同学。
　　王子越：……
　　王子越：等等，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在回你？
　　申为奇：那还用说嘛，你说话不是那种小女生腔调。
　　申为奇：你可是男子汉矮子攻呀。
　　王子越：算我求你了，别提矮子攻了。
　　申为奇：黑人问号.jpg
　　王子越：你用我表情包！
　　申为奇：你用我高中同学做表情包！
　　王子越：那不是你高中同学是XXX！
　　申为奇：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他好眼熟，他们黑人都长得好像哦。
　　王子越：你小心我告你种族歧视。
　　申为奇：别别别兄弟算了算了.jpg
　　王子越；那你为什么还一直艾特我？明知不是我本人在回复你。
　　申为奇：为了炒CP啊。
　　王子越：黑人问号.jpg
　　申为奇：我要全天下都知道你被我承包了[酷][点烟]”
　　王子越：“……”
　　闭上双眼，一个深呼——算了不呼吸了，活着也是累，干脆叫这葫芦娃把我气死算了。


第四十三章 主唱大大幸运E
　　第二天就是《超级先锋队》的录制日。一大早，节目导演就带着两个摄影师来酒店房门搞“突然袭击”。
　　王子越昨天给痴汉大娃气得半宿没睡着，还好连月工作已经养成了生物钟，就算早起身体也不会吃不消。
　　门铃一响，王子越立即翻身下床。
　　开门见到全副武装的摄影师和导演，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愣怔的表情：“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导演把签筒递到他面前：“子越，来抽个签吧。”
　　王子越随手一抽，不出意料就是鼠队。
　　抽签分组之后，导演开始交代今天的任务，王子越倚在门框上乖乖地听着。两个摄影师都是普鲁托的员工，特别懂粉丝的心。一个越过王子越肩头拍摄他的房间陈设，另一个人则专注拍王子越的睡衣特写。
　　王子越一点也不虚，早知道要上镜，他非常机智地打理过自己。浅灰色宽T恤和居家运动裤走的是时下流行的性冷淡风格，自信完美符合少女们的理想男友形象~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王子越面对镜头坦荡荡，摄影师干脆拉近焦距拍近距特写，黑洞洞的镜头把王子越从头发丝到锁骨全给舔了一遍，恨不得把机器直接怼在他脸上。
　　这位摄影大哥是不是申为奇派来的间谍？或者干脆就是痴汉大娃假扮的？
　　王子越满头黑线，单手掀起T恤的下摆试图遮挡素颜。谁知窄腰刚一露出来，两个摄影师的镜头居然一起下移去拍！
　　王子越整个人都受惊了赶紧把衣服塞回去。粉丝们真的喜欢这种画面吗我不懂！
　　“……游戏规则大概就是这样，子越，你听懂了吗？”
　　“啊？哦，懂了懂了。”
　　导演嘿嘿一笑：“那待会儿见哦。”
　　说完，三人又急吼吼地奔往下一个嘉宾的房间。
　　.
　　早上闹这么一出还叫人怎么睡？王子越收拾收拾便去做古装造型了。
　　没错，《超级先锋队》也要做古装造型。由于《先锋队》第一期是与《青玉剑》搞联动，因此节目走的是古色古香的武侠主题，嘉宾们都需要穿古装。
　　川岛葵、金浩明和富豪富翁两兄弟组成猫队。申为奇、王子越、莉奈、刘书华、林铭和曹林组成鼠队。为了区分彼此身份，猫队成员着广袖白衣，男生俊朗不凡，女生仙气飘飘；鼠队成员着红衣窄袖，男生潇洒不羁，女生妖艳动人。两队制服的色差特别明显，王子越也不担心待会儿跑起来就敌我不分了。
　　令人倍感轻松的是，虽说要穿古装，但假发套是不需要戴的。虽说有些不伦不类吧，倒也符合2nd horizon的偶像团体时髦气质。拍了几个月古装戏，王子越终于能梳回短发了真是全身舒坦。水晶耳钉在发梢间Kira Kira，配上他清澈的笑容真是少年感十足。
　　虽然起得早，但心情是轻松的愉快的，打着录综艺的旗号吃喝玩乐不要太开心哦~更何况，今天上《先锋队》的几位嘉宾都是年轻人，彼此之间非常合得来。节目组临时租来的化妆室里一片欢声笑语，像是搞联谊一样特别友好。
　　说起来，大家也都是熟人了。
　　王子越与2nd horizon都是普鲁托的艺人本就互相认识。申为奇不用说了，单眼皮帅哥林铭是副队长二娃兼大娃室友，富豪富翁这么霸道的名字想要忘记都难，只有一个曹林王子越不算熟悉。这人长得白净斯文，还戴着一副金丝平光镜，一看就是走日系花美男路线的标准偶像。而且他的五官气质让王子越觉得熟悉，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不禁多看了几眼。
　　申为奇忽然凑过来，小眼神特别哀怨。
　　“哥，你看谁呢这么入迷？”
　　王子越问：“你们队的曹林和曹尚有什么关系吗？”
　　没想到主唱大大这么机智，没见过几次面居然就猜出了曹林的身世。申为奇花痴不已，狗腿地给他解释。
　　原来曹林算是曹尚的堂弟，父母也是做地产生意的。不过曹林家和曹尚家的血缘关系比较远，家里算很有钱，但是跟曹尚的首富爸爸曹大儒根本不能比。
　　“……听说他能在普鲁托出道也是曹尚帮的忙，赵先生做主直接把他放进了2nd horizon，我们队里只有他没当过练习生。”
　　王子越看曹林一会儿支使助理拿水一会儿让化妆师给他补喷雾，确实是一副吃不了苦的少爷模样。
　　其实，练习生虽然训练十分辛苦，但是对艺人的舞台素质、才艺技能、临场技巧都有系统性的培训和提高。曹林跳过练习生直接出道看起来是占了便宜，但从长远来看，对艺人的整体发展并不有利。长得帅确实能圈很多粉，但在2nd horizon这种偶像团体里就没有人跟丑字沾边。粉丝不是傻子，艺人要想脱颖而出归根到底还是要靠真本事，否则只能沦为队友的伴舞伴唱。
　　最成功的的例子就是申为奇，颜值逆天不说，还实打实地做了那么久的练习生，所以他能一出道就能做队长当门面。要知道，资本是最狡猾最追逐利益的，普鲁托全公司的资源都优先集中在申为奇身上，只能说明这个艺人是最有商业价值最值得投资的。现实情况也证明了公司高层没有压错宝，目前为止，申为奇都是团队里人气最高的，他主担的单曲、出演的电视剧、代言的商品也是销量最好的，可以说艺人与资源彼此相辅相成了。
　　王子越欣慰地拍拍申为奇的脑袋：“还是你好。”
　　申为奇：“？？？”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被主唱大大顺毛好开心哦~
　　.
　　王子越本想为《青玉剑》的同事们引荐2nd horizon，其实也没必要了。川岛葵出演了2nd horizon新单曲的MV女主角，彼此都认识。莉奈和王子越、申为奇一起演过《荧屏之吻》。金浩明本来就是2nd horizon的成员，更不必说。算来算去，只有刘书华和2nd horizon完全搭不上边。然而人精如他，什么时候会担心人际关系的问题？很快，刘书华就跟大家打成一片，有说有笑地录节目片头去了。
　　游戏的出发点在影视城景区入口处，片头片尾和中间过场都在这里拍摄。
　　猫队鼠队分立两边，红白两色格外显眼。两个妹子站在最中间，旁边是《青玉剑》的两个男主，2nd horizon的成员围在旁边。申为奇和林铭站在MC的位置。
　　待机站位的时候，林铭贼兮兮地转过头，殷勤地跟莉奈搭讪：“莉奈，你的名字日文发音是Reina吧，你也是中日混血吗？”
　　这是看对眼了？几个男生都露出了然的笑容。
　　谁料，莉奈无比耿直道：“莉奈是艺名，我本名叫李小燕。”
　　林铭：“……“
　　大家都在默默憋笑，林铭还不放弃，违心地夸赞：“李小燕？好可爱的名字。”
　　莉奈皱了皱眉，非常怀疑地看着林铭：“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土啊。你的品味是不是有些问题？”
　　“噗哈哈——”
　　富翁笑得趴在哥哥富豪坚实有力的肩膀上，洁白的小虎牙令他的笑容特别元气。
　　他一笑大家都忍不住了，林铭撩妹失败，装模作样要揍富翁。富翁矫健地躲在哥哥背后，富豪足有1米90简直是游泳运动员般的身材，林铭只好夹着尾巴又灰溜溜地回到申为奇旁边。
　　申为奇摸摸袖口又整整领子，总觉得特别新鲜。除了从前穿龙袍上龙座拍纪念照以外，他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穿古装录节目。猫队的服装是飘逸白袍，鼠队则是窄袖紧腰的刺客服。申为奇人高腿长皮肤白皙，一袭红衣格外帅气。
　　看看自己，再看看红衣主唱，四舍五入就是拜天地入洞房了有没有！
　　这时，同样穿着红衣的林铭凑过来，贱兮兮道：“队长，你头发绿的衣服红的，真是红配绿一台戏，水灵灵的花姑娘。”
　　其实，申为奇染的闷青色特别科幻，阳光下看起来就是黑的，只有在室内强光中才能看出倍具金属质感的冷青色调。
　　申为奇嫌弃道：“会不会说话啊？又想挨揍了？”
　　王子越刚跟吴欣然说话去了，这会儿才过来站点，一看到申为奇的全身造型他就笑了：“大娃，你绿毛红衣好像圣诞礼装哦。”
　　主唱大大的笑颜怎么这么可爱？琥珀眼睛清澈到不行！申为奇谄媚地摇尾巴：“那今年圣诞跟我一起过嘛。”
　　林铭：“……”
　　一狗，我饮酒醉！会撩汉的都是gay！
　　.
　　影视城各处景点的机位早就布置好了，很快，节目便正式开拍。
　　机器一开，申为奇便拿出了队长气势，对着镜头露出标志性的邪邪微笑，领着成员们打招呼：“大家好，我们是2nd horizon第二视界。”
　　林铭接过话头：“欢迎收看《超级先锋队》，今天我们请来了重磅嘉宾，《空谷白驹青玉剑》的几位主演，欢迎你们！”王子越、刘书华、莉奈、川岛葵接着一一自我介绍。介绍完嘉宾，林铭适时地打广告道：“对了，我们队的浩明也出演了《青玉剑》，演的是武林盟主哦。”
　　林铭和金浩明都是单眼皮大男孩，爱豆人设略有冲突。林铭长相更为精致性格又比较活泼，把朝鲜族帅哥金浩明衬得平淡无奇。在2nd horizon，金浩明算是人气比较普通的队员，难得有点名出镜的机会。面对镜头，他落落大方地谈起了自己的戏份。也许比起当爱豆，演员这条路更适合他。
　　说完自己的角色，金浩明开始夸赞《青玉剑》电视剧制作是多么精良多么用心，申为奇适时地以原著剧情加以回应。两人一唱一和，可以说是非常卖力地在推销了。
　　插入过《青玉剑》的硬广后，林铭调笑道：“总感觉队长今天笑得特别多啊。”
　　富翁呲着小虎牙，别有深意道：“因为有特别的人在嘛。”
　　申为奇转过脸，含情脉脉地望着王子越。他的爱豆人设是冰山混血大魔王，今天却是春风满面，冰山全都化成了桃心小蝴蝶。
　　葫芦兄弟一个个都露出了然的微笑，连川岛葵都投来炽热的目光。这种气氛简直就像高中时代你喜欢的隔壁班女同学课间休息经过教室门前，全班同学都开始鬼吼鬼叫推搡起哄，这就是青春啊！
　　隔壁班女同学王子越：“……”
　　我现在装作不熟的样子还来得及吗？
　　.
　　导演打了个手势，申为奇心领神会，把话题扯回节目正题：“今天的目标是集齐四块青玉剑碎片，努力做到零人头。”
　　富翁道：“游戏规则是点到即止，只要我们猫队碰到你们一根头发丝儿都算赢，你们要跑得快一点哦！”
　　富豪狂点头，忠犬似地跟在富翁后面，就差举个横幅写着“弟弟说得好，弟弟说得对”了！
　　林铭道：“美得你们，影视城这么大，到时候我们随便往巷子里一钻你们往哪里找哦。”
　　王子越听得满脸黑线。少年，你这样狂立flag不太好吧？
　　其实，王子越有心多说几句话，但是他不太能get 综艺节目的点在哪里。究竟把话说到什么程度是幽默好笑？说到什么程度是做作油腻呢？综艺感也是一种天赋啊。
　　葫芦兄弟你来我往特别熟稔，王子越就在旁边默默听着。不光是他，《青玉剑》几个演员都是第一次上综艺，难免有些青涩放不开。
　　猫鼠两队互放狠话立了满身flag以后，游戏终于开始啦。
　　.
　　先出发的是鼠队，第一个目标是民国建筑景区。
　　王子越、刘书华和莉奈走在前面，一路上走走看看，跟旅游似的其乐融融高高兴兴，丝毫察觉不到即将来临的危险。
　　申为奇避开摄影机，把林铭和曹林拉到一个电话亭背后，低声嘱咐道：“你们懂得的吧？”
　　两人会意点头，申为奇道：“所有的碎片都由我一个人去找，你们只要负责保护王子越就好，千万别让他出局啊。”
　　林铭道：“队长你放心吧，我听浩明说子越哥的身手好极了，武打戏他都不怎么用替身，哪里用得着我们保护啊。”
　　哥们儿可别一口毒奶毒死我们主唱大大。申为奇道：“无论如何都多加小心，他是第一次上综艺节目，一定要让他好好表现。”
　　曹林羡慕道：“队长，你跟子越哥关系真好，是因为一起演《荧屏之吻》的缘故吗？”
　　这孩子怎么这么单纯呢？申为奇缓抚狗头，笑而不语。
　　林铭擦擦眼角：“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我好感动。”
　　申为奇道：“你也保护好自己，你要是送了人头我绝不会救你的。”
　　林铭：“……”
　　两眼，是独相随！见色忘义双标gay！
　　.
　　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灿烂，走了一会儿就觉得热了。
　　莉奈掀开交衽衣领，小心地吹吹风。王子越看到了，贴心地问：“热了吗？我给你买瓶水吧。”
　　莉奈摇摇头：“倒不是很热，就是有点晒。”
　　景区街边有一排贩卖纪念品和零食的小商店，王子越道：“你在树荫里等一下，我给你买个防晒帽。”
　　刘书华笑道：“我呢？”
　　“都有都有。”
　　说着，王子越一阵风似地跑去了街边小店，大红衣摆随风翻飞特别有活力。
　　申为奇他们跟了上来，林铭问：“子越哥干嘛去了？”
　　刘书华还没来得及说话，莉奈抢先道：“王子越给我买帽子去了。”
　　申为奇看了她一眼，皱皱眉头。这是在炫耀主唱大大的疼爱？好气哦。
　　林铭惊讶道：“他拿什么买呀？我们身上又没钱。”
　　莉奈：“……”
　　申为奇立即眉开眼笑。
　　曹林道：“子越哥是明星啊，没钱还不能刷脸吗？”
　　申为奇脸上乌云密布。
　　.
　　王子越冲进小店，对着柜台后的大叔说：“老板，来六瓶矿泉水。”
　　“好勒。”大叔麻利地打开冰柜数了六瓶水。
　　小店里没有帽子，倒是有一抽屉墨镜，成年人的墨镜和花花绿绿的儿童墨镜摆在一起特别显眼。
　　王子越道：“老板，墨镜多少钱啊？”
　　大叔看王子越有摄影机跟着应该是个明星，便道：“一副一百。”
　　哈？这眼镜某宝三十还包邮呢！王子越懒得计较，想掏钱却发现没地方掏。抬起头迷茫地望了一圈，跟拍导演提醒他：“我们节目组是不提供现金的，嘉宾要自己想办法。”
　　区区几百块钱难得倒我吗？王子越瞅到一个清瘦的人影，立即求助：“吴欣然，快借我点钱。”
　　吴欣然“诶”了一声正要掏钱包，跟拍导演又阻止道：“不行不行，你可以问路人要钱，但不能跟助理要呀，这样节目没有笑点。”
　　明星跟路人要钱就有笑点了吗？你们干脆去拍乞丐算了！
　　王子越也是没脾气了：“算了算了，不要墨镜了。”
　　老板把矿泉水推过来：”六瓶十二块。“
　　王子越：“……”
　　在小店老板、跟拍导演和摄影师们的注视下，王子越默默走出店门，背影孤独而寂寞。
　　跟拍导演说：“画面不错，后期BGM给他配个二胡吧。”
　　摄影师：“臣附议。”


第四十四章 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第四十四章 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也只有队友火红的身影还有一丝温度。
　　王子越是兴冲冲地奔去小卖店，垂头丧气地回到树下。莉奈柔声安慰他：“没买到也没关系，我们没那么娇贵的。”
　　王子越也不说什么女孩子娇嫩需要呵护之类的话，抬手挡在莉奈额前帮她稍微遮遮阳光：“我待会儿跟粉丝们合个影签个名什么的，请她们支援支援我们吧。”
　　莉奈点点头，轻轻拨弄着垂在胸前的发梢。金灿灿的阳光给民国建筑景区镀上了一层天然滤镜，清秀的男孩和美丽的女孩构成了无比美好的画面。摄影机拍下了这偶像剧般的浪漫一幕。炒CP也是综艺节目惯用的噱头，这种镜头肯定会被剪进节目正片。
　　林铭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申为奇的后背，贱兮兮道：“队长，你这头绿毛真是没白染。”
　　申为奇用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随手把刘海捋到后面露出线条几近完美的额头，为造型师精心打理的狼奔头显得更加凌乱不羁。
　　我是混血我的皮肤又白又嫩更加怕晒好不好！主唱大大为什么不关心关心我口亨！
　　王子越和莉奈还在说话，申为奇气不过，走过去伸手在两人中间打了个响指。
　　“游戏时间只有三个小时，我们得赶快去找青玉剑的碎片了。”
　　刘书华应声附和：“是啊，游戏时间其实很紧迫，光是走路就要浪费不少时间。影视城一共有四个景区，我们分头行头会不会效率更高？”
　　这位哥们说得好啊！
　　申为奇简直要鼓掌了，又听莉奈反驳：“如果猫队是四个人一起行动的话，我们单打独斗很容易被围攻的。”
　　这位小姐姐请你不要发言！
　　因为母语问题，申为奇一着急上火就不能利索地用中文回嘴，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
　　众所周知，恐怖片、探险片、惊悚片种种类型片有一个亘古不变的经典定律：主角小队一旦遭遇危险，必然会分头行头，一旦分头行动，结局必然是团灭！
　　但是，游戏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影视城又面积庞大，要是大家集体行动一个景区挨着一个景区去找，很可能会来不及完成任务。分头行动好？还是不分好？真是两难局面。
　　申为奇很有leader风范，见大家都拿不定主意便果断道：“那么我们举手表决吧，少数服从多数，同意分头行动的请举手。”
　　语毕，刘书华和申为奇都举起了手。
　　林铭还在犹豫不决，申为奇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林铭顿时回忆起了那一天被怪力队长支配的恐惧，二话不说立即举手。
　　这样一来，支持分头行动的有三个人，反对的也是三个人，游戏刚开始就陷入了江局。
　　“啧。”申为奇俊脸一冷，周身开始散发冰山大魔王的可怖气场。
　　林铭快给吓死了，着急地挠队友：“曹林你怎么不举手啊？”
　　曹林很迟钝，还在解释：“我觉得集体行动比较安全——哎呦喂！”后腰被林铭狠狠掐了一把。
　　这什么投票啊一点都不皿煮！曹林只好委屈地举起手：“对不起我刚刚听成不同意分队的人举手了，你问我资瓷不资瓷分头行动，其实我是资瓷的呀！”
　　王子越&莉奈：“……”
　　申为奇松了口气，假惺惺地下结论：“哎呀，看来大多数人是支持分头行动的。没办法，我们还是分队吧。”
　　我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像父亲一样把你原谅。
　　游戏时间本来就很紧张，不能在这种问题上多纠缠了。王子越迅速接受分队的事实，很认真地分析：“那我们就三人一组分成两队，每队分别去找两个景区，这样时间就节省了一半。”
　　话音刚落，莉奈和刘书华自动站到王子越背后。
　　林铭、曹林原本就站在申为奇旁边，鼠队就这样泾渭分明、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派。
　　申为奇：“……”
　　林铭都惊了，压低声音道：“队长，子越哥的脑筋怎么这么直男啊？直得跟钢筋一样根本不像gay啊。”
　　闭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许再说大实话了！
　　申为奇犹自苦苦挣扎：“我提议我们两人一组分成三队，一队找一个景区，我跑得快所以我这队可以找两个。”
　　王子越还想说什么：“其实……”
　　申为奇整个人都要跪了。
　　够了！不要再反抗我了！
　　见申为奇仓皇无助地像一个1米88的孩子，王子越适时地闭口不言了。他也知道大娃是想跟他单独相处，但他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呢？！
　　没办法，鼠队就这样决定两人一组分头行动。
　　莉奈想跟王子越一起耍，但申为奇义正言辞地说：“这是《青玉剑》与《先锋队》的联动节目，青玉剑的几位主演应该与2nd horizon的成员多互动而不是抱团站队”。刘书华表示了赞成，莉奈也不好说什么。剩下林铭和曹林两个人，因为万恶前男友的缘故她也不愿意与曹林为伍，只能免为其难跟林铭组队了。
　　.
　　于是，鼠队对着影视城的地图分派任务：莉奈与林铭负责搜寻秦王宫景区，刘书华与曹林是唐宋-中国古代街景区，也就是《青玉剑》的拍摄地，王子越和申为奇则负责民国建筑景区和清王宫景区。
　　领完任务，几组年轻人就跟风一样地跑向了不同方向，摄影师们也分成三队跟随拍摄。
　　王子越和申为奇现在就身处民国建筑景区，两人一边奔跑，一边在街边找寻可疑的目标。
　　两个大男生轻装简行跑得特别快，摄影师扛着机器跑得气喘吁吁。奇妙的是，跑在最前面的摄影师不是节目组员工而是吴欣然，这人敏捷得跟鬣狗似的，脚步飞快镜头还稳如泰山。
　　吴欣然是专拍幕后纪录片的，平时在剧组里，其他演员都当他是透明人，只有王子越每天都跟他打招呼，还常常关心他的工作进度。现在《青玉剑》四个演员都分开了，吴欣然便跟着王子越一个人跑，至于其他主演，他分身乏术也就不去管了。
　　.
　　实际上，许多观众存在着某些误解，他们会认为纪录片是忠实记录现实生活的客观存在，是一面明镜，这是不正确的。摄影机确实是没有感情没有偏好的机器，但归根到底摄影机还是由人来掌握的，而人是有感情有偏好的。无论摄影师多么想做到客观公正，只要他是活生生的人，就无法将工作与个人喜好和价值观念分割开来。
　　举例而言，拍摄纪录片的摄影师不能干扰被摄者的言谈举止，但他可以决定这段故事究竟要拍还是不要拍，是拍摄全部还是截取一部分。镜头画面的扬弃取舍，就是摄影师倾注于机器的个人情感的映照。
　　所以，与其说纪录片是镜子，不如说它是探照灯，它的强光会指向社会生活的某个截面，引领大众全部的目光。而没有探照灯照射的地方就会陷入黑暗，得不到社会舆论的关注。（注1）
　　王子越待吴欣然友善是因为他性格nice，并不存在任何功利性的目的。不过通常情况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自然就能得到好的回馈。王子越尊重吴欣然和他的工作，自然博得了吴欣然的好感。吴欣然会不自觉地在幕后纪录片中给王子越更多出镜机会，让观众更加了解他。
　　这就是所谓的种善因结善果吧。
　　.
　　游戏开头非常顺利，不到二十分钟，王子越和申为奇就找了第一块青玉剑。
　　出师大捷其实是申为奇的功劳。他的眼神十分毒辣，是他率先发现路边有一个电视剧剧组行迹十分可疑，从导演到工作人员再到群众演员都非常做作不自然，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嫌疑人”三个大字。
　　于是，申为奇果断地冲进去扫荡一圈，在一座道具小钢炮的炮筒里找到了第一枚青玉剑碎片。
　　“哥，你快看！”
　　申为奇带着碎片奔回主唱大大身边，兴高采烈好像叼飞盘的二哈。
　　王子越也很惊喜，夸赞他：“你好厉害啊，这么快就找到了。唔哇，这个碎片也做得好精致，都快赶上我们剧组的道具了。”
　　申为奇得意洋洋地摇尾巴。听说在国内，男孩子游戏玩得六可是一大苏点，主唱大大要被我迷死了吧！
　　.
　　拿到第一块碎片，两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清王宫景区。途中还用合照签名换到了粉丝的无数投喂，矿泉水零食应有尽有非常美好。
　　不过，令王子越哭笑不得的是，来影视城探班的几乎都是2nd horizon的粉丝。穿着应援T恤的妹子们欢喜地跟申为奇合照，王子越只是顺带入镜而已。
　　最尴尬的是两人跑到清王宫景区入口时。
　　在那里，工作人员用隔离带圈了一块空地，隔离带外边乌泱泱的围观群众。人群中，有十来个粉丝声嘶力竭地喊申为奇和林铭的名字，还问申为奇“林铭在哪里？你们为什么不一起走？”
　　她们举的手幅写着“室友夫妇大法好”、“申林CP是王道”，明显是申为奇和林铭的CP饭。
　　申为奇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幸亏他颜值逆天才没有表情崩坏，还隐约有些又帅又坏的抖S感。
　　王子越看得都惊了。大娃你是爱豆居然敢甩粉丝白眼？你可是普鲁托的看板娘，你这么吊赵先生知道吗？
　　申为奇看他睁大眼睛的小傻样特别可爱，忍不住笑了，开玩笑逗他：“我走的是冰山大魔王路线，我越凶越叛逆，粉丝就越爱我。”
　　王子越：“……你可别玩脱啊。”
　　申为奇无所谓地摇摇头，又压低声音解释：“哥，炒CP是刚出道的时候团队出的主意，我和林铭都强烈反对，后来严华哥也说算了。但是CP饭却一直有增无减，我也不知是为什么。你不要吃醋哦。”
　　“哈？我怎么可能吃醋啊。”王子越的语气可嫌弃了。
　　“是吗？”申为奇坏笑着盯王子越，“我怎么看你有点不开心呢。”
　　王子越哼了一声，加快脚步走在前面。
　　申为奇迈开长腿跟上去，大喇喇地搭住了王子越的肩膀。
　　王子越没有推开他。
　　申为奇看到他的耳朵有点泛红，跟大红色的窄袖古装遥相呼应煞是好看。
　　果然是吃醋了哦。申为奇心里软成一片，和王子越勾肩搭背地走进了清王宫景区，
　　见申为奇和别的男明星举止亲密，那些CP粉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加激动。王子越听到她们大喊着“口是心非”、“拉外人掩饰”、“越是在乎谁越是不跟谁一起走”什么的，脑洞宽阔如同宇宙洪荒，简直无话可说。
　　.
　　为了拍摄节目，景区提前清场，正大光明殿里空荡荡的，那座拍纪念照的小亭子也关了门。
　　申为奇明显地露出失望的神色。
　　王子越松了口气，不禁回忆起了躺在手机里的那张核弹级别黑历史合照。
　　假龙袍这个梗玩一次就够了，玩多了就不好笑了！
　　大殿里空荡荡的，唯有龙座御案的前后左右放了四台小摄像头，很明显第二块碎片就藏在这里。
　　申为奇有心让王子越在节目多多表现，体贴道：“哥，你去拿碎片吧，我守门口帮你望风。”
　　游戏是要争分夺秒的，现在可不是客气的时候，王子越点点头往龙座上走。申为奇谨慎地关上大门，王子越还没走到台阶边上，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
　　是谁？！
　　王子越立即回首，一乌发雪肤的白衣女子婉然一笑，犹如仙女下凡。
　　是她。
　　是川岛葵。
　　是猫队的川岛葵。
　　王子越：“……”
　　等等！
　　等等……
　　刚刚我好像……被她碰到了？
　　我……我出局了？
　　我就这么出局了？
　　王子越不能相信自己千里送人头的冲击性/事实，几个摄影师全部冲过来拍摄老鼠落网的精彩画面。
　　申为奇听到动静不对，连忙打开大门，刚好听到导演声嘶力竭的大喊回荡在正大光明殿上空：
　　“王子越——OUT——”
　　.
　　注1：“镜子”与“探照灯”的比喻来自沃尔特·李普曼的《舆论学》。书中，李普曼以探照灯比喻大众媒体，意在指出其片面反应社会真实的非客观性。本文将此比喻引申到纪录片这一媒介，特此说明。


第四十五章 老子叫你在这儿停顿！
　　正大光明殿门口的盘龙柱后又冒出三个人，分别是富豪富翁金浩明，三人不知守株待鼠等了多久，都在尽力憋笑好不辛苦。
　　王子越被猫淹没不知所措，川岛葵潇洒地一挥衣袖：“把他带走。”
　　“得令！”富豪富翁奸笑地走过来，一左一右架起王子越一路拖上高台。
　　川岛葵也登上龙座，金浩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就差拿手扶着了。
　　申为奇不敢与猫队成员有肢体接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走主唱大大，急得在大殿里团团转。
　　川岛葵在龙座坐定，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富豪富翁像摆弄破布娃娃一样把王子越放到她脚边的矮凳上。
　　这是要虐待俘虏吗？王子越无力反抗，川岛葵用指尖点了点他的水晶耳钉，温柔道：“跑累了吧？乖，吃根冰淇淋消消火。”说着使了个眼色，富翁立即递过来一根冰淇淋。
　　王子越低头一看，“东X大板”四个大字好不显眼。
　　俘虏的待遇还挺好啊……
　　王子越悲苦万分地撕开包装，嘴上苦哈哈身体还是诚实地美滋滋地舔冰淇淋。
　　申为奇在下面看得傻眼了。主唱大大就这么吃起来了？我（的粉丝）没有喂饱你吗！
　　“队长接着！”
　　富翁又抛了个东西下来，申为奇身体比大脑反应快，一伸手准确地接住，低头一看还是东X大板！
　　申为奇：“……”
　　东X大板这是给我们节目赞助了吗？请把广告费打到我的个人支X宝谢谢！
　　算了不管了我也吃吧，叫后期把冰淇淋P成一条马赛克好了。等等——那样画面好像会变得很糟糕……不管不管，如果节目变成限制级可不是我的锅。
　　.
　　一边吃着冰淇淋，申为奇一边大喊：“哥，我用青玉剑的第一块碎片把你复活吧！”
　　王子越在龙座边上高声地回：“第二块碎片还在猫队手里呢，我想办法把第二块弄来，然后你再复活我吧！”
　　“喂，我们还在这里呢！”富翁咬着小虎牙笑得不怀好意，“子越哥看不起人。”
　　富豪和弟弟心有灵犀，当即从背后禁锢住王子越的臂膀。
　　兄弟俩前后夹击王子越，王子越惊吓道：“你们干嘛——唔唔唔！”
　　富翁笑嘻嘻地捉住冰淇淋的小木柄，一点点王子越嘴里塞。王子越拼命挣扎，富翁又把冰淇淋抽出几寸。一进一出之下，冰淇淋开始慢慢融化，几丝滑腻的奶油溢出柔嫩的淡色唇角。王子越凄苦地含着冰淇淋，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层水汽，再加上略显绯红的脸颊……这副神态好不shai情！
　　几个摄影师跟疯了一样挤在一起在拍特写，这种画面要是放在正片里那节目片头肯定要打“FBI WARNING”了！
　　在台下的申为奇：“……”
　　仰首望天，让悔恨的泪水流回眼眶。
　　我还做什么冰山大魔王……改行当牛头人大魔王吧……明天就去把绿毛染回来……头顶一片青青大草原太不吉利了……
　　.
　　“好了，放过他吧。”
　　川岛葵斜倚在龙座上发号指令， “我们该商量下一步对策了。”
　　川岛大佬一发话，富豪富翁立即收手。王子越重获自由赶紧推开他们。
　　川岛葵淡定地戴上一副墨镜，另外三人也纷纷掏出同款。猫队四人顿时集体变身墨镜古装大佬，画面不可谓不震撼了。
　　王子越看得都惊了。导演这里有人开挂！说好不能花钱的，为什么猫队的装备这么有腔调？他忙打听：“你们的墨镜是从哪儿弄来的呀？”
　　川岛葵笑眯眯地答：“小卖店。”
　　王子越不相信：“你们怎么有钱买得起四副？还有冰淇淋也是买的吗？”
　　川岛葵笑了，无比怜爱地看着他：“我说我想要，老板就送给我了呀。”
　　王子越：“……”
　　大意了。这位可是天上的仙女，仙女都是吃凡人供奉的哪里需要自己花钱？
　　.
　　由于猫队捉住了王子越，申为奇不敢靠近也不愿离开，便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跟在大殿里转来转去，伺机而动要搞偷袭。
　　金浩明看得心里发慌，怎么办啊队长揍人可疼了！他请示圣意：“小葵，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一个字，耗。”
　　川岛葵的手指慢慢点着龙座的扶手，“等到游戏时间结束，他们凑不齐四块碎片我们就自动赢了。”
　　王子越吃完了冰淇淋，叼着小木棍坏坏一笑：“我都听到了哦。”
　　这不是养虎为患嘛？金浩明提议：“要不把子越放了吧？我觉得带着他很不安全。”
　　“不能放。”
　　川岛葵拍拍王子越的脸颊，温和道：“只有拿他做人质要挟申为奇，鼠队才不敢贸然攻击我们。”
　　众人：“……”
　　玩个游戏都这么认真，不愧是影后接班人胜负心好强！
　　一时间，游戏局势又陷入江局。
　　王子越没辙了，冲申为奇喊：“你去看看莉奈刘书华他们怎么样了，先拿到另外两块碎片再说。”
　　申为奇的表情很是迟疑：“可是你……”
　　王子越道：“没事，你去吧，我偷到第二块碎片就来找你们。”
　　申为奇挣扎片刻，还是乖乖听话转头走了。
　　.
　　战斗力强悍的申为奇一走，猫队的警惕性明显松弛了很多。
　　川岛葵拍拍袖子站起身：“鼠队的人数比较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现在，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一直等到游戏时间结束。如果他们找到我们，我们就拿王子越做要挟，总之不能让他们得到第二块碎片。”
　　王子越：“……”鼠队的朋友们我是猪队友我对不起你们！
　　富翁笑嘻嘻的：“我们赢得好轻松啊。”
　　金浩明建议道：“要不我们去《青玉剑》剧组藏着吧。这两天为了拍武林大会的剧情，我们剧组租了好大一块场子搭擂台，那里的地形很适合做这种竞赛类游戏，拍到的画面会很漂亮的。”
　　地形上不上镜倒是其次，金浩明想要多多宣传《青玉剑》倒是真的。在场大家都听得出来，不过默契地没有戳穿。反正已经是《先锋队X青玉剑》的联动节目了，硬广什么的要加就加呗。
　　富翁细心地问：“我们去录节目会打扰到电视剧的拍摄吗？”
　　川岛葵摇了摇头：“我记得这个时间应该是在拍室内戏的，过去看看吧。”
　　于是，猫队带着王子越向着《青玉剑》剧组进发。途中四人将王子越密不透风地围在最中间，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
　　一行五人很快就到达《青玉剑》剧组。此时，剧组正在拍摄配角的室内戏份。武林大会的擂台上铺着凌乱的电线设备，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
　　于是，猫队鸠占鹊巢，心安理得地将此处当作战斗大本营。
　　猫队就这样进入休闲养老模式。过了二十几分钟，川岛葵说要去洗手间，婷婷袅袅地飘走了。剩余三人一边盯着王子越，一边有说有笑地聊天，盘算收工以后去哪里吃饭。
　　青玉剑的第二块碎片明显就在川岛葵身上，现在她走了，王子越无处下手，只能生无可恋地坐在擂台的角落里。
　　正神游天外呢，忽然瞥见一个高挑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在临时搭的道具棚外徘徊。
　　是申为奇！
　　葫芦娃来救爷爷了！
　　王子越顿时精神一振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猫队三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聊天并没有注意到老鼠的靠近。
　　远远的，申为奇冲王子越比了“OK”手势，应该是另外两块碎片都已经顺利入手的意思。
　　王子越眼泪都要下来了，第一次这么想要大娃的涌抱！
　　.
　　看来主唱大大并没有遭到敌人的□□，申为奇放下心来，轻轻放下门帘缩回道具棚里。
　　一转身，申为奇光速变脸，叉着腰凶巴巴道：“毛豆，我刚刚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道具棚里杂物繁乱，除了跟拍工作人员以外，申为奇面前只有一个矮矮的小孩子。
　　小孩努力仰着脑袋望着他，表情特别无辜特别茫然。
　　嘿呀！这颗小黑豆怎么这么笨？！
　　申为奇狂躁地捋头毛，也是无计可施了。
　　在正大光明殿的时候，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主唱大大，所以走了没几步又了折回来，偷偷跟在猫队后面一路□□至《青玉剑》剧组。
　　他本来想拉外援的，先是找了个吴欣然，但人家扛着机器也不好做大动作，而青玉剑剧组的大人也不知去了哪儿。
　　转了一圈儿，申为奇只找到一个毛豆正在哼哼哈哈假模假式地练拳。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拉这颗小黑豆做队友了。
　　看毛豆还一副搞不清楚的天真样子，申为奇蹲下来，掰着小孩的肩膀凶恶道：“听好了哦，青玉剑的第二块碎片肯定在川岛葵身上，现在她去上厕所落单了，所以你要去女厕所门口堵她，等她出来了你就装疯卖傻要她抱。等她把你抱起来——喂你这什么眼神啊！”
　　毛豆软软的小圆脸写满了大写的“嫌弃”。
　　申为奇俊脸一冷，拿出大魔王的气场吓唬小孩：“是不是不听话？”
　　毛豆闪电般出手，死死揪住申为奇的一捋头毛。
　　“疼疼疼——”
　　申为奇一时不察落入敌手，头发连着头皮被揪得生疼，忙叠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豆哥我错了！”
　　“哼。”
　　毛豆气呼呼地鼓着小脸，揪了好半天才大发慈悲地松手。
　　申为奇受伤地揉着脑袋，无比惆怅：“豆哥我们怎么办啊？我家子越和青玉剑碎片都落在敌人手里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然了，申为奇的“夫人”和“兵”指的都是王子越一个人啦，一人身兼两职主唱大大真棒！
　　毛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就是让我去抢小葵姐姐的碎片吗？我听懂啦。”
　　申为奇眼睛一亮，尾巴都要摇起来了：“原来你听懂了！那你愿意帮忙吗？”
　　毛豆点点头，特别严肃地说：“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你要教我学英语，我学校总是请假，功课都跟不上了。”
　　只要毛豆愿意帮忙，申为奇给他当保姆都无所谓，何况区区一外教乎？
　　申为奇连忙答应，毛豆跟他拉了勾勾，终于点头同意加入鼠队。
　　时间非常紧迫，申为奇也来不及多做解释，严肃地嘱咐他：“拿到碎片就立即来找我，我们在摄影棚门口碰头。”
　　毛豆道：“青玉剑的碎片就交给我吧，你一定要把子越哥哥救出来哦。”
　　申为奇拍着胸脯自信道：“我肯定会把他救出来的，我可是有很完美的计划的。”
　　“是吗？”毛豆有些怀疑，还是摆摆手，“那我去啦。”
　　掀开门帘，两人鬼鬼祟祟地奔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
　　大娃躲在帐篷里到底在干嘛？
　　王子越现在是出局状态不能自由行动。他心焦得不行，只能趴在擂台的木头边栏上密切关注着队友的动向。
　　忽然，帐篷门帘一掀，一个矫健的人影如疾风般朝擂台冲来！
　　WTF大娃这是什么战术？！
　　王子越一下子傻眼了。这是要正面硬肛的节奏？
　　“不好，队长来抢人了！”
　　要是申为奇一个人冲过来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还带着好几个摄影师和跟拍导演，一大票人弄得动静特别大！金浩明三人拉响警报立即起身，三个大男孩迅速地在王子越面前组成了一堵高高的人墙。要知道老鼠一旦被猫碰到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就立即出局，猫队甚至都不用出手，他们自己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
　　有没有搞错啊大佬？越塔救队友也太乱来了吧，小心别把自己也搭进去！
　　王子越被堵在角落里急得不行，但顾忌游戏规则他又不能乱动只能扮死尸，真是憋屈！
　　申为奇人高腿长，没走几步就冲上了擂台。
　　富翁是人墙的中位，高声地叫道：“队长，你不能碰我们的——诶！”
　　只见斜刺里冒出一个清瘦黝黑的摄影师，此人闷声不响跑得比申为奇还快，一眨眼就来到了人墙一步开外的地方，面对面地跟富翁大眼瞪小眼。
　　——是吴欣然！
　　王子越心里一跳，忽然明白了申为奇的计划。
　　是跳山羊！
　　申为奇要借着吴欣然的肩膀跳山羊直接跳过人墙！
　　果然，申为奇骤然加快脚步助跑，直直地朝吴欣然冲来。
　　富翁也明白过来，惊吓道：“队长你别冲动啊，这人站直了才一米七，就算你撑着他也跳不过我们三个啊！”
　　申为奇没有一丝犹豫。
　　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吹，他看不到人墙看不到吴欣然，只能看得到王子越。
　　他要救他！他不要他跟别人站在一起！
　　背后脚步声急速靠近，而吴欣然只是微微垂下脑袋连膝盖都没有弯。
　　申为奇助跑几步原地起跳，长手一伸撑住吴欣然的肩膀，双腿分开迅速越过吴欣然的脑袋。
　　那一秒，全场人都屏住了呼吸！
　　越过吴欣然的脑袋以后，申为奇居然在半空中滞空了数秒！如同孤傲的雪狼般越过寒冷刺骨的冰河，凭借惊人的弹跳力和身体协调能力，申为奇撑着吴欣然不算高的身体，直直飞过了金浩明三人组成的人墙，而修长的双腿没有触及到任何一个人的发顶。
　　他成功地越过了人墙！
　　那一瞬间，王子越心跳得飞快，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个如风般的霸道身影。
　　越过人墙以后便是引力作用下的急速下落。申为奇在下落过程中迅速调整姿势，手稳稳地撑住地面单膝跪在王子越面前。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是游戏CG的质量，没有吊威亚而做出了吊威亚般的恐怖效果！
　　猫队三人慌忙地转身想要去捉申为奇，申为奇后脚踩地登时弹起，迎面搂住王子越的腰把人扛在肩上。
　　王子越的视线天翻地覆全部颠倒过来，时间陡然放慢世界变成慢镜头，猫队三人着急地伸出手，却连王子越飘扬的发丝都无法触碰到。
　　申为奇扛着王子越，扶着擂台的边栏一个侧身就翻了出去。猫队的少年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队长一骑绝尘消失在天边。
　　“绝了绝了！”导演都激动疯了，“这个画面太棒了！我们节目的收视率要爆了！队长不愧是普鲁托扛把子！”
　　混血儿的体力优势简直是不讲道理的，申为奇扛着个大男孩还跑得飞快，一转眼就冲出了武林大会摄影棚。
　　王子越趴在他的肩膀上，视线是颠倒的胃部是被硌着的，但他感觉不到任何不适，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心情格外自由畅快，似乎只要申为奇这么一直一直跑下去，他们两个人就能踩着长风跑到蓝天白云之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挡他们。
　　王子越双手捂着眼睛，耳垂红得要滴血。
　　大娃怎可以么这么帅啊！
　　我好喜欢好喜欢他！


第四十六章 吸血鬼与小恶魔的修罗场
　　摄影棚女厕所。
　　川岛葵慢悠悠地洗完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对着镜子理了会儿发型和衣服，最后摸摸衣襟确认青玉剑碎片依然安好，这才缓缓走出来。
　　“仙女姐姐~”
　　剧组的小演员毛豆不知为何站在这里，努力地伸着短短的胳膊要抱抱。
　　川岛葵微微一笑，俯身把孩子抱在怀里。
　　远方传来一阵骚动，川岛葵循声望去，发现一个火红的人影正急速奔出剧组，身后还跟着三个雪白身影和数十个工作人员。
　　奇怪，大家怎么在追申为奇？
　　川岛葵不禁走近几步来到路边，这才看清迎面奔来的申为奇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小葵！”富翁远远地喊，“拦住他，拦住他！”
　　不好，长腿受来抢老公了！
　　川岛葵再一次为队长的饥渴程度刷新了世界观！她想要去捉申为奇可抱着孩子不好伸手。她急得不行，真寻思扫堂腿会不会有损仙女形象，忽觉怀里一空。
　　川岛葵低头一看，毛豆不知何时从她怀里摸出了青玉剑的第二块碎片。此时，申为奇正好经过两人面前。毛豆用力一抛，申为奇凌空接住，途中脚步没有停留半秒，夹着战利品和俘虏一路扬长而去。
　　“不会吧！”富翁绝望地停在原地，“这种逆风局居然还能给他翻盘？”
　　“太好啦！”毛豆哈哈大笑，IPAD大哥哥要给我当英语家教啦好开心~
　　毛豆正美滋滋的，忽觉两道冰冷摄人的目光冷冷刺来。小孩浑身一颤，仙女姐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角明明是勾起的，那双凤眼却无比冰冷……
　　毛豆：“……”
　　Mayday! Mayday！哥哥快回来救我！
　　.
　　抢到主唱大大和青玉剑碎片以后，申为奇又连着跑出几百米才停下来。
　　王子越从他肩上翻身落地，申为奇高兴极了一把抱住他：“我们赢了！”
　　王子越也很开心，拍拍申为奇的肩膀拼命夸他：“多亏了你！你太厉害了！刚刚那一下简直了，天啊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跳这么高！”
　　申为奇笑了，得意洋洋地叉着腰：“演唱会的时候要从升降台往下跳，比这个高度还高呢。”
　　王子越摇摇头，特别真诚地说：“演唱会是有保护措施的，刚刚你要是摔倒了——”想到申为奇可能会意外受伤，王子越后知后觉地一阵后怕，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
　　申为奇抬手捏捏他的脸颊，温柔道：“只要有你在，我觉得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恐惧感一扫而空，王子越噗嗤一下笑出声：“那你咋不上天呢！”
　　申为奇：“……”
　　怪不得主唱大大从小到大没有谈过一次恋爱，钢筋直男太难撩了。
　　王子越用肩膀撞申为奇，可爱地wink了一下：“大娃你刚刚真的好帅哦。”
　　主唱大大有点花痴哦，虽然也很萌啦。申为奇开玩笑地问：“哥你迷上我了吗？”
　　王子越居然点点头，认真地说：“我真的成了你的迷弟了。”
　　申为奇：“……”
　　在王子越充满崇拜又恋慕的率真眼神中，申为奇轻咳一声扭过头，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颊有点泛红。
　　王子越拉着他的胳膊左右摇：“待会儿给我签个名哦。”
　　“好。”申为奇背对着他，说话闷声闷气的。
　　节目组的跟拍摄影师很迷茫，怎么回事？队长说话怎么突然带着一点哭腔？他想要转到正面去拍特写，被队长抬头瞪了一眼又赶紧缩回来，小心肝一阵乱颤。
　　.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脑残粉能让爱豆成为自己的脑残粉？王子越简简单单一句“我成了你的迷弟”叫申为奇感动到不行。因为他知道主唱大大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被他迷死了！
　　平复好激动的心情，申为奇终于转过身。因为与猫队拉开了安全的距离，他便使用青玉剑的第一块碎片复活了王子越。此时游戏时间已接近尾声，两人带着碎片迅速地赶往景区入口。
　　没过多久，鼠队的另外两个小分队也陆续赶到集合地点。
　　猫队四人白衣飘飘姗姗来迟，也不知做了什么心理建设，个个从容淡定看不出一丝一毫败犬的沮丧。
　　按照出发时的队形，鼠猫两队分别在景区大门口站好，红白两色泾渭分明。
　　鼠队的少年少女们兴奋到不行。很快，游戏时间倒计时变为0。导演举起扩音器，大声地宣布：“最后获胜的是队伍——猫队！恭喜你们获得《超级先锋队》第一季第一期节目的胜利，请发表获胜感言！”
　　川岛葵优雅地接过话筒：“首先，我要感谢我的队友，没有你们的积极配合，我们猫队的计划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展开。其次——”
　　喵？
　　喵喵喵？
　　鼠队的朋友们都准备好鼓掌欢呼嘲讽敌人了，结果获胜的居然是猫队？
　　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
　　申为奇皱皱眉，开口打断川岛的发言，严肃地问：“怎么回事？我们在规定时间内集齐了四块碎片，赢的人应该是我们呀。”
　　川岛葵微微一笑：“你再仔细看看第二块碎片。”
　　申为奇：“……”
　　不会吧！拿到手的明明就是青玉剑的碎片还能变成板砖吗？
　　申为奇连忙掏出青玉剑的第二块碎片，王子越也紧张地拿出第一块，莉奈刘书华拿出另外两块。
　　等到四块碎片放在一起时，鼠队的小伙伴们这才发现第二块碎片明显尺寸不对，和另外三块根本拼不到一起。
　　再仔细一看，第二块碎片的做工和细节明显要更加精良也更有分量，和其他三块摆在一起居然有一种正品和A货的微妙距离感……
　　“等等！”王子越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说这是……”
　　“呵呵。”川岛葵戴上墨镜露出大佬的笑容。
　　金浩明变戏法似地掏出一块碎片，解释道：“这一块碎片才是我们《先锋队》节目组的道具，队长你抢走的是《青玉剑》剧组的道具啦。”
　　富翁俏皮地吐吐小舌头：“小葵早就猜到你们要来抢碎片，所以偷偷去掉包了！你们被骗啦！”
　　申为奇：“……”
　　我申大明星卖身给一个小屁孩当外教到底是为了什么……
　　导演道：“由于鼠队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凑齐一柄完整的青玉剑，任务失败，所以获胜者是猫队。对了，从《青玉剑》剧组拿来的道具记得要给人家还回去哦。”
　　为什么？为什么已经怒秀了一波高端操作还是跪了？申为奇一脸生无可恋，王子越忙安慰他：“没事啦，录综艺节目最重要的是开心嘛，输赢什么不重要的。”
　　主唱大大简直是天使！申为奇一把抱住王子越，把脸埋在他的肩膀里拼命蹭，好像一只特别黏人爱撒娇的大狗狗。王子越脖子里痒得不行，被他逗得咯咯笑，心里柔软一片。
　　葫芦兄弟们脸上都写着“yooooooo”，个个笑得不怀好意。刘书华好奇地打量着两人，只有莉奈闷声不响地站在一边。
　　申为奇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放开王子越，林铭适时地提醒他：“队长，我们把片尾录掉赶快去吃饭吧。”
　　“好。”申为奇点点头。林铭递来手卡，两人一起录掉了片尾的串词，今天的工作就结束啦。
　　.
　　机器一关便有人提议聚餐。大家都意犹未尽，就一起去影视城的民俗饭店聚餐。节目组出钱，公款吃喝不要太开心！节目组（其实用的都是赵先生的钱）财大气粗包下了一间餐厅，席间气氛热烈，欢声笑语不断。
　　要知道2nd horizon是目前国内最当红的偶像团体，除了《超级先锋队》的录影节目，他们还要全国各地跑推广新专辑，还有各种各样的个人工作。有个叫李为奕的成员就是因为个人工作和录影时间冲突，所以缺席了《先锋队》第一期节目。几位男爱豆可以说是能者多劳，难得有一次放松的机会，大家都闹得很开心~
　　吃完饭，节目组的年轻人又去影视城边的商业街唱K。葫芦兄弟先唱了组合的几首快歌炒热气氛。
　　王子越好久没唱歌也是蠢蠢欲动，一被申为奇撺掇，他二话不说就上去了。谁料点歌机器里居然没有northern lights的歌。王子越大受打击，沮丧地把话筒递给跃跃欲试的林铭，郁闷地回到原位。
　　申为奇忙挤过来，说他是northern lights的粉丝特别喜欢王子越的歌声云云。王子越以为他是安慰自己，心里有些小感动，便把郁闷抛到脑后，开开心心地听别人唱歌，尽职尽责地扮演听众。
　　接着是富豪富翁兄弟俩唱了几首流行歌曲。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富翁在唱歌，富豪则一脸“我的弟弟不可能这么可爱”的骄傲神情站在后面卖力鼓掌。
　　富家兄弟下来后，莉奈上去唱了两首诉说暗恋情愫的慢歌。本来是很安静的歌，但林铭特别不解风情特别讨厌，一边甩摇铃一边狂喊“加油小燕你是最棒的！”把莉奈气得直翻白眼。后来，川岛葵上去独唱了一首日文歌，不知叫什么名字还挺好听的。
　　.
　　等到申为奇上台，画风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以葫芦兄弟群魔乱舞的伴舞为背景，美籍华人申为奇动情地演绎了一首《我的中国心》。当那迷死万千少女的低音炮唱到“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时，这位爱国青年的眼中还隐约有泪光闪烁，引得全场叫好一片。
　　申为奇下场以后，林铭也放飞自我地打开镭射灯开始激情喊麦，得劲儿的节奏顿时把包厢内的气氛推向了最高点！
　　川岛葵喝了点小酒有些微醺，见莉奈被“一人我饮酒醉”震得快要吐血，她优雅地飘上小舞台毫不留情地赶走了林铭。
　　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川岛葵熟练地点了一串AxB48的歌曲，包厢内响起了元气满满的可爱少女歌声。
　　“都是我的女人。”川岛葵慈爱地望着大屏幕上数不清的青春鲜活的比基尼肉体，又重复了一遍，“都是我的女人。”
　　此时无声胜有声，众人默契地用金X恩同款姿势十倍慢速缓缓鼓掌。仙女算什么？喝醉酒的川岛可以说是大佬本大佬了。
　　当歌单被AxB系无限循环统治时，西洋镜的经纪人冲进来带走了川岛葵。
　　“大家好，我是MC林铭。”
　　仙女的离场没有降低欢唱的热度，林铭又一次跳上舞台，羞涩道，“下面我要演唱我的偶像MC天佑的歌曲。一首《曾经的王者》献给大家，希望你们喜欢。咳——他曾经是王者，后来说声算了……”
　　.
　　等到大家都玩得尽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走出乌烟瘴气的KTV，凉风一吹，人们顿时清醒很多。第二天还要回归《青玉剑》的日常拍摄，王子越打算尽快回去休息。申为奇说要送他，他也不再推辞。
　　谁料忙中出乱，刚走出商业街王子越就发现手机忘拿了。
　　此时，众人各回各家都走得差不多了，王子越赶紧往回跑，叫申为奇在楼下等着以防狗仔溜进来顺手牵羊。于是，申为奇乖乖地蹲在KTV对面的马路边，小半条街道的动态尽收眼底。
　　过了十几分钟，王子越还没下来。
　　难道出了什么事吗？月黑风高最容易胡思乱想。一些不好的猜测涌上脑海，申为奇被自己的脑洞吓得不轻，实在等不住想上楼去找人又怕错过。
　　申为奇正着急呢，KTV里突然冒出一个眼熟的娇小身影。
　　是莉奈。
　　她怎么留到现在才走？
　　申为奇漆黑的瞳孔缩了缩，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还戴上了连帽衫的帽子遮住惹眼的面孔。
　　.
　　莉奈像是在躲什么人的样子，放着大路不走而是钻进了路边小巷。申为奇也跟了过去，莉奈的脚步声凌乱又急促。
　　巷子很短很快就完了，莉奈松了口气刚要走出去巷子，一个中年男人从斜刺里冒出来迎头截住莉奈。
　　“啊——”
　　莉奈尖叫一声，立即被男人紧紧地捂住了嘴。
　　申为奇眼睛一眯正要往上冲，却听到那男人很无奈地说：“我也是服了你，就为王子越的事你躲我这么多天？我还是第一次见艺人整天躲着经纪人的。”
　　这人是莉奈的经纪人？
　　申为奇立住脚步。
　　他们还说到王子越了？
　　他闪身躲在黑暗的巷子口。
　　莉奈瞪了经纪人一眼，经纪人看她不挣扎便松开了手。
　　这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因为跑步的缘故，领带都飘在了肩膀后面。他也来不及整理，着急地说：“你不愿意和王子越炒绯闻我就不发通稿了，真是的，多大点事值得你这样躲着我。”
　　莉奈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申为奇听不清楚，但莉奈和王子越的绯闻他是知道的。
　　自从王子越申为奇和曹尚打架的事情被网友曝光，坊间确实一直有谣言说王子越和莉奈是情侣。后来，曹尚在微博上阴阳怪气地点了王子越的名，这个谣言就越传越广。现在，王子越和莉奈几乎成了确凿无疑的明星情侣，万事俱备只欠公开。
　　令申为奇没想到的是，这个绯闻居然还有木芙蓉公司推波助澜的作用，看来是想借恋情给莉奈炒一波热度。
　　但不知莉奈为何对此十分不满，便躲着经纪人以示反抗。木芙蓉的经纪人也是厉害，白天要避人耳目不方便见面，他居然大半夜跟到巷子口来堵人。
　　是的，听墙角是不道德的，但申为奇不打算离开。
　　王子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拉着炒作，这让申为奇很不爽。他打算再听一些细节回去禀报给主唱大大，好叫他以后当心点别被人当台阶踩。
　　.
　　莉奈不知说了什么，经纪人提高音量愤怒地质问：“你就打算这么不求上进地混日子吗？”
　　眼见四下无人，莉奈索性也放开嗓门，高声地喊道：“我怎么不求上进了？我每天好好演戏好好工作怎么不求上进了？”
　　经纪人道：“工作当然很重要，但饭局也很重要啊。你又不愿意炒绯闻又不愿意参加饭局，没有一点人脉哪有剧本找你演？你演技再好接不到戏有什么用？”
　　莉奈道：“《青玉剑》就是我凭本事争取来的！”
　　经纪人哼了一声：“那《青玉剑》拍完以后呢？你再给我争取个白玉剑红玉剑出来啊？”
　　莉奈不说话了。
　　经纪人劝她：“艺人参加饭局不要太正常，娱乐圈哪有艺人不参加饭局？国内所有的电影电视剧都是在饭桌上敲定的。你放心吧，这位庞先生一表人才身价不菲，他很喜欢你一直想想见见你，他是你的粉丝呢。”
　　莉奈翻了个白眼：“你当初还说曹尚是真心喜欢我呢，我没被他打死是我命硬。”
　　经纪人劝她：“你不能只看阴暗面，要看到光明的一面啊。曹公子脾气是不好但他多大方啊。他送你的那套公寓，就翡翠家园那一套，你才十九岁就住那么好的房子，我都四十多了拖家带口的还买不起啊。”
　　莉奈忍无可忍地回怼：“我早从翡翠家园搬出来了！还光明面阴暗面，你眼里不就只有钱吗？庞先生给了你多少‘中介费’啊？”
　　经纪人被噎了一下，脾气也上来了：“普通女孩子还会相亲呢，反正你是空窗期去见见庞先生能少块肉吗？我为凑这个饭局求爷爷告奶奶的，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
　　莉奈扭头就走。
　　经纪人在她背后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看上王子越了吗？”
　　莉奈停住了脚步。
　　黑暗中，申为奇的眼神无比阴鸷。
　　经纪人呵呵一笑：“被我说中了吧。”
　　莉奈转过身，倔强地抬起下巴：“我喜欢王子越又怎样？我不能喜欢他吗？”
　　经纪人抱着胳膊，怜悯道： “你拿什么喜欢他？你的靠山也是赵禹城那种人物？你的爸妈也是隐形富豪吗？”
　　主唱大大的爸妈是隐形富豪？
　　申为奇皱了皱眉。他从来没听王子越说过家人，难道他真的和赵禹城曹尚一样是大少爷？
　　莉奈捏紧了双手，倔强道：“他不是的！”
　　经纪人苦苦劝道：“从你出道那一天起，我就教你做人做事要动脑子用心思，你怎么就不好好想想？王子越怎么就能想唱歌就唱歌想演戏就演戏？他怎么能认识赵禹城那种人物？曹尚开始还想报复他，后来为什么又放过这茬了？他老爸老妈暗地里不要帮衬了太多。你当他跟你一样是普通人吗？真是too young too nave。”
　　莉奈紧紧地咬住下唇，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经纪人对她还抱有期望，放缓声音道：“你以为明星就是天上的星星？我告诉你，每一颗星星都是踩着数不清的金钱、数不清的权利、数不清的人脉、数不清的其他星星一步步爬上去的，别无例外。你不用感到羞耻，大家都是这样子的。”
　　是这样吗？
　　要想成功就必须踩着别人上去吗？
　　他……他也是踩着别人上去的吗？
　　那双琥珀般的清澈眼瞳浮现在脑海中，申为奇摇了摇头，心意无比坚定。
　　不是的。
　　他是不一样的。
　　.
　　莉奈沉默半响，在经纪人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开口：“那天在酒店车库里，曹尚连骂带踹把我打得躺在地上。我的脸贴着地，我听到很多脚步声走近又马上走远，没有一个人来救我。曹尚要把我打残废了，我好恨他又好怕他。但是他忽然被撂倒了，王子越出现了……”
　　“好了好了。”
　　经纪人打断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不管你了。庞先生这两天在J市谈生意，下周就回B市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来找我。”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莉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也想要离开，却发现黑暗的角落中站着一个人影。
　　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他听到了什么。
　　莉奈停住脚步，试探地叫了一声：“申为奇？”
　　那人从阴影中慢慢地走出来。
　　宽松的兜帽还戴在头上，申为奇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微微抬着下巴，淡淡地看着莉奈。
　　莉奈静静地回望他。
　　粉丝和媒体都说申为奇是冰山大魔王，但莉奈觉得申为奇更加像一只吸血鬼。他苍白而俊美，常日蛰伏在人群之中。他在猎物面前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而他的猎物……他的猎物是那样单纯和善良，那人甚至不能察觉自己已深陷险境，就被吸血鬼甜蜜而致命的亲吻所迷惑，慢慢沉沦。
　　夜色如水，街道宽阔而安静。
　　晚风带着焦躁的热度，申为奇又一次卸下了常日的伪装。
　　他歪着脑袋打量着莉奈，薄唇边含着冰冷的笑意。
　　莉奈也冷冷一笑，周身散发出第一次与王子越在《荧屏之吻》片场见面时的那种叛逆气质。
　　在申为奇没有温度的眼神中，她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不是也喜欢王子越？”


第四十七章 love so sweet
　　手机果然是落在KTV包厢里了。
　　王子越赶回去的时候，几个打扫房间的服务生正不知所措地围着手机。王子越耐心地解释了状况，但他身上没有带证件，服务生不敢自作主张把手机还给他，于是众人又一起去监控室查监控录像。折腾了半天，王子越终于验明正身拿到了手机。
　　申为奇肯定等急了。
　　王子越着急忙慌地跑下楼，却发现街道边空荡荡的，申为奇不知去了哪里。王子越一头雾水，但他知道申为奇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走的。他在周围探头探脑地寻找，终于在一个小巷子口看到了那熟悉的人影。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子越高兴地钻进巷子，那高挑的人影越来越近，他才看清申为奇面前还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
　　“你是不是也喜欢王子越？”他听到她大声地问。
　　王子越心里一惊，忙闪身到墙边。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躲藏，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藏。那边的两人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正在不留情面地激烈交锋。
　　.
　　既然莉奈开门见山地摊牌，申为奇也不打算隐瞒，直截了当地承认：“是的，我喜欢王子越，我喜欢他很久了。”
　　莉奈盯着他漆黑的双眸：“那时在车库里我就看出来了。虽然你们两个人都打了曹尚，但王子越是为了救我，而你是为了救他。”
　　“他并不是为了救‘你’。”
　　申为奇加重语气地强调，“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性格，不管哪个姑娘在挨打他都会去救的。”
　　莉奈咬紧下唇。
　　申为奇低头看着她，神情淡定而从容，始终带着标志性的略显邪气的微笑。
　　“忘了告诉你，不光是我喜欢王子越，王子越也喜欢我。我俩是真心实意两情相悦，你就别在他身上费劲了。”
　　莉奈骤然攥紧拳头，指甲嵌进了柔软的掌心。
　　她倔强地说：“你是真心实意，难道我就是虚情假意吗？我跟他相处的时间不比你少，我对他的了解也不比你少。凭什么你能喜欢王子越我就不能？”
　　申为奇冷冷地说：“因为他不喜欢你。”
　　莉奈眼睛一红，不服气地问：“他真的喜欢你吗？”
　　当然，他一定是喜欢我的。申为奇有这个底气。他懒得再重复一遍，便冷傲地抬起下巴。
　　“那你们两个交往了吗？”
　　申为奇皱紧了眉头。
　　这是他的软肋，而身为情敌的莉奈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莉奈眯了眯眼睛，怀疑地追问：“如果他真的喜欢你，那么他为什么不跟你交往？”
　　申为奇生硬地答：“这是我和他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开什么玩笑？莉奈冷哼一声：“他不跟你在一起就是不喜欢你。”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申为奇着急地解释：“不是这样的！”
　　莉奈反问他：“那是怎样？”
　　够了，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跟你解释。申为奇赌气地说：“反正他就是喜欢我，我就是知道。”
　　莉奈大声地说：“你骗人，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情敌摊牌就这样变成了小学生水平的掐架，申为奇气到不行，想要反驳却没有理由去反驳，就好像上了战场面对千军万马却发现自己手无寸铁毫无反击之力。
　　是啊，她说的没错啊。
　　为什么他明明喜欢你却不愿意跟你交往呢？申为奇的底气越来越弱，敌人冰凉的刀剑将他的心伤得千疮百孔。
　　他开始犹豫，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好似自己给自己催眠。
　　他不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他担心我。他不愿意我跟他在一起后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他是爱我的，所以他才不愿意跟我交往，他想要我忘了他去找个更好的……
　　是吗？
　　是这样吗？
　　渐渐地，申为奇开始迟疑退缩。他不能再坦然地面对莉奈质询的目光，怕一个眼神就让情敌捉住他的弱点穷追猛打。
　　他真的喜欢我吗？
　　你真的喜欢我吗？
　　申为奇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忍不住捉紧左边的衣襟，心脏似乎正在胸膛中灰败地萎缩。
　　你在哪里？快点到我身边来啊。快点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我。
　　我好害怕，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说这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可笑妄想？你能告诉我你喜欢我吗？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申为奇的视线为酸涩的水汽所模糊朦胧。周遭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灭顶的潮水又一次淹没了他。
　　或许那种痛苦从未离开过他。它只是在白日的喧嚣和欢笑中短暂地退缩，而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刻就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爱情的海洋将他年轻的灵魂完全淹没，他只能无限地下沉，无限地下沉……
　　.
　　黑暗的角落里，王子越擦了擦眼睛，努力压抑住喉间的抽噎。
　　申为奇正在经受求而不得的痛苦折磨，他看得出来。申为奇求而不得的原因就是他的拒绝，他也明白。
　　他很清楚，当他拒绝申为奇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申为奇一定会因为他的拒绝而感到无比痛苦。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短痛虽短但终究还是要痛的，这是为申为奇打算是为他好，王子越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在电影或是在小说里，男女主人公可以爱得死去活来天崩地裂。这很美，但终究不是现实。
　　是啊，我可以任由激情掌控我的理性，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拥抱你，在你耳边诉说甜蜜的爱语。可是在那之后呢？我不能不去想我们的未来。
　　比如说，如果泰坦尼克号没有撞上冰山，如果Jack没有死在冰冷的海洋里，一个穷小子和一个大小姐要如何在异国他乡经营生活，如何面对双方的家庭和阶级落差？
　　我知道，问出这种问题的我真是讨厌鬼。
　　可是生活不是一部一百二十分钟的电影或是一本一百万字的小说。电影落幕了，书页翻完了，生活还在继续。我必须问出这个问题，我要知道你和我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激情退却后的平淡、无聊日常的琐碎、必然发生的意外、不加掩饰的恶意……这些我们都要一一去体验。然后，然后我转念一想。只要我推开你，只要你忘了我再去找一个更好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我拒绝了你。你以为我不难受吗？我跟你一样痛苦。
　　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我想我不是英雄，我是一个自私鬼。我的自私就是要你幸福，哪怕你的幸福不来自于我。因为我喜欢你啊，所以如果你获得了绵长而安定的幸福，我也会很快乐吧？这就是我的自私。
　　是啊，王子越本来是这样想的。
　　直到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他亲眼看着申为奇因为别人一句简简单单的质问而哑口无言溃不成军，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信仰都开始分崩离析。
　　王子越开始怀疑自己。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是正确的吧，毫无疑问。
　　但是，这个选择是申为奇真心想要的吗？这个选择是他自己真心想要的吗？
　　王子越犹豫了。
　　没有人可以一生行正确之事而不犯错。有时候，明知这样做是愚蠢不堪的，明知靠近他是错误的，却还是忍不住要去靠近他，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拥抱他……这就是人类的感性。明知是错的却还要去做，不讲一点道理。明知有更好的选择却不去选，不讲一点功利主义。这就是你我，这就是爱情。
　　.
　　莉奈放缓语调，试图劝说申为奇：“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王子越是真的喜欢你，那又如何？他不愿意跟你交往，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申为奇默然不语。
　　他不会责怪莉奈，她跟他同病相怜，他责怪的是王子越。
　　没错，他是爱王子越，正因为爱他所以恨他。他恨他的冷静，恨他的理性，恨他能够断然地拒绝他，恨他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他恨他不能对他说一个“好”字，以至于情敌的一句质问就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跟我在一起吧，让我有底气面对这一切。
　　我什么都不怕。
　　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见申为奇不能做出回答，莉奈平静地说：“我不想再跟你纠缠这个问题了。你不是他的恋人，你没有权利阻止我喜欢他，事实上你没有权利阻止任何人喜欢他。”
　　申为奇依旧沉默不言，他无法反驳。
　　接下来是胜利者心照不宣的凯旋退场了。
　　在黯淡的路灯下，申为奇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失败者。他默默地等待莉奈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宣告着他彻头彻尾的溃败。
　　这是她的喜剧却是他的悲剧。无论如何，这一幕戏都该结束了。
　　莉奈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拨拨长发转身就要离开。
　　忽然间，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有的。”
　　是王子越的声音。
　　终场谢幕被隐而不见的观众打断了，胜负局势瞬间反转。
　　王子越在这里？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有的”？什么意思？
　　申为奇漆黑的瞳孔骤然紧缩，灰败的心脏重新活了过来开始疯狂跳动。
　　就好像他原本在黯淡无光的深海中不断下沉，忽然听到重物落水的闷响。他迷茫地睁开双眼，发现有人追着他跳入了海中。
　　那人躲开礁石拨开暗流，坚定地朝他游来。
　　他伸出手，那人也伸出了手。
　　两个指尖触碰在一起，金色的光芒瞬间点亮整片海域。
　　.
　　谁在说话？莉奈愕然地停住脚步，说话的那人慢慢地从阴影中走来。
　　“王子越？”莉奈还没反应过来状况，“你刚刚说什么？”
　　王子越深深地望着她，平静地说：“我说‘他有的’，他有权利阻止别人喜欢我。”
　　莉奈看了眼同样错愕的申为奇，又看看从容不迫的王子越，明白了什么又不愿意承认。她难以置信地摇头：“我不明白，你们明明没有交往。”
　　王子越诚恳地说：“莉奈对不起，我对你没有——”
　　“不要再说了！”莉奈的眼睛顿时红了。
　　于是，王子越顺着她的话说：“好，如果你已经明白了那我就不说了。”
　　莉奈用双手捂住小脸，大颗大颗的泪水不断地从指缝溢出。在情绪崩溃之前，她转身跑开了。
　　.
　　不想伤害别人，但终究还是伤害了她。不过喜欢这种事又怎么能够勉强呢？
　　莉奈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王子越刚刚联系了余玉宇帮忙接莉奈，希望女孩子之间可以彼此抚慰吧。
　　他叹了口气，胳膊忽然被人捉住了。
　　申为奇从背后抱住他，闷闷地说：“她不要听你说，但我要听你说，我要你说清楚。”
　　王子越摩挲着申为奇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轻声道：“你要我说什么？”
　　申为奇抓紧他的胳膊，艰难地开口询问：“你刚刚要跟她说的话是什么？我要你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我。”
　　王子越察觉到他的不安，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清清楚楚地说：“我要对她说抱歉我不喜欢你，还要对她说我喜欢的人是申为奇。然后，我要对你说，对不起之前拒绝了你。我拒绝你是有原因的，不管你能不能理解。但是现在我不想拒绝你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会觉得我太过任性吗？”
　　申为奇低声道：“我理解你拒绝我的原因。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改变了心意，我都要告诉你，那些让你害怕的事情并没有改变，它们依然存在。我还是男人，你也还是男人。未来，你担心的那些事情还是会发生。即使如此，你也还是要跟我在一起吗？”
　　说话时，他一直把头抵在王子越的肩膀上，他怕一旦正视王子越他就会忍不住要抱住他亲吻他，而不能好好地确认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是非常重要的，他要王子越想清楚想明白再跟他在一起。他们都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他要王子越清楚无误地明白这一点，还心甘情愿地跟他走这条路。
　　他不要他回头。
　　王子越认真地说：“两天前的晚上，我说爱情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全心全意地享受中间的过程，你却说我根本不懂爱情，弄得我也开始自我怀疑。但我现在想说，去你的，你是错的我才是对的。”
　　这叫什么告白？申为奇忍不住笑了，未免太摇滚了吧。
　　王子越继续说：“本来我不想让你走这条路，我想快刀斩乱麻，叫你忘了我找一个更好的，但你一点儿也不配合我。那么你就去吃苦头吧，我不管你了。”
　　申为奇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明明是你放不下我，你想拒绝我但你根本舍不得。”
　　王子越也笑了，大方地承认：“是的，这才两天我就受不了了，我真是作茧自缚画地为牢，白白浪费了两天的时间。”
　　申为奇从背后抱住王子越，说话时嘴唇会碰到他的耳尖：“我不知道这两个成语什么意思，但我觉得你的自我批评很准确。”
　　王子越在他怀里动了动，于是申为奇松开了胳膊。王子越转过身来，申为奇捧起他的脸颊认真地说：“你想清楚了吗？我不会放手了。”
　　因为王子越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申为奇不得不再三确认：“如果以后我闹脾气乱吃醋，或者任性撒娇缠着你，或者追得太紧让你觉得很不自由，你也不许离开我。”
　　王子越无奈地笑了：“你这么禽兽的吗？”
　　申为奇点点头，又有些担心：“糟糕，我是不是不该自己说自己坏话？”
　　王子越道：“我觉得这样很好啊。外国人结婚发誓的时候，不是都会说‘不管贫穷还是疾病我都会爱你’吗？先把不好的情况都说出来，这样才会安心嘛。”
　　“结婚？”申为奇的思绪渐渐飘远：“你会想跟我结婚吗？”
　　王子越反问他：“你想吗？”
　　申为奇低下头，让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我不敢想。这么好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吗？”
　　王子越笑着握住他的手腕：“当然了，又不会有人拦着我们。”
　　.
　　说到这个，申为奇突然想起什么：“我的爸妈是完全不介意我跟男孩子谈恋爱的，你的父母……”
　　王子越迟钝地“啊”了一声，羞涩道：“我还没有问过他们诶。”
　　申为奇突然很紧张：“哥，你的爸妈是不是隐形富豪啊，虽然我家的条件也不差，但是……”申为奇不禁想到一个貂皮贵妇高傲地甩他一脸支票，冷漠地命令他：“你这个美到逆天的妖艳贱货，拿着这些钱离开我的宝贝鹅子！”
　　“我爸妈是隐形富豪？”王子越不禁笑出声，“你听谁说的呀？”
　　申为奇问：“那你家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呀，你都没有跟我说过。”
　　王子越解释道：“我爸妈是做小生意的。”
　　“小生意？”貂皮贵妇顿时变成了和蔼可亲的围裙阿姨，申为奇松了口气，“是小卖铺小旅馆之类的吗？”
　　“嗯，是旅馆。”
　　王子越点了点头，“你还记得《荧屏之吻》取景的那家酒店吗？就是我们和曹尚打架的那家，那家酒店是我妈妈的。”
　　申为奇：“……”
　　《荧屏之吻》取景的酒店不是D市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吗？！
　　和蔼可亲的围裙阿姨又变回烈焰红唇貂皮贵妇，支票上的数字还多了好几个0。
　　算了不管了！申为奇干脆把心一横。要是叔叔阿姨不同意他俩在一起，他就划着小船横渡大洋把主唱大大偷渡到美国天天love love。对了，不知同性结婚的伴侣能不能领绿卡？
　　“为什么一个劲儿傻笑？”
　　王子越伸手揉他的脸，“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啊？瞳孔都放大了。”
　　“嘿嘿。”申为奇坏坏一笑，把王子越搂进怀里。
　　.
　　午夜的商业街不复白日的喧嚣。申为奇和王子越静静地搂抱在一起，越过恋人的肩头，可以看到遥远的夜空中漂浮着深紫色的云团，如同在海水中游荡的抹香鲸。
　　月光明亮而纯净，在海浪般的云层中洒下粼粼细光。
　　没有人说话，也不需要说话。爱神已经在两颗年轻的心中埋下了种子，种子抽出翠绿的枝蔓，枝叶伸出身体柔柔地缠绕在一起。
　　在恬静又甜蜜的气氛中，王子越轻声细语地说：“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也该我问你了吧。”
　　“嗯，你想问什么？”
　　“我可以吻你吗？就现在。”
　　“当然。”
　　申为奇漆黑的眸子蒙上了水汽。原本生活中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竟然能跨越千山万水坠入爱河，简直奇妙得如同童话一般。而申为奇知道，这并不是幸运女神的慷慨馈赠，他为此已经努力太久付出太多了。愿望达成的美妙滋味让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纯粹的满足。没有更多想要的东西了，一切都是最完满的状态，全世界的幸福都在我的怀里。
　　申为奇松开胳膊让王子越可以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交融在一起，温柔而缠绵。
　　王子越圈着申为奇的脖子，笑着说：“我说的吻是很火热的那一种，可以吗？”
　　申为奇忍不住笑了，泪水顺着他近乎完美的脸颊滑落。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原来人类是可以一边笑一边哭的。
　　“好啊。”他说。
　　于是，他们在无人的街道相拥而吻，是很火热的那种。
　　吻毕，两人的额头轻轻触碰在一起。
　　申为奇深情地望着王子越，不知要怎么爱他才好。
　　王子越忽然咬了下他挺翘的鼻尖，调笑道：“大娃你怎么这么温柔啊？你不擅长接吻吗？”
　　申为奇轻轻揉捏着他的水晶耳钉，哑声道；“我怕我弄疼你。”
　　王子越也笑了，笑容清澈又美好。两人的脸颊轻轻贴在一起，细腻的肌肤彼此磨蹭，耳鬓厮磨的触感柔软得如同白天鹅的美丽羽毛。
　　“回去吧。”
　　王子越说话的时候，两人的嘴唇时不时碰在一起，怎么亲昵都不够。
　　“回去，我要你弄疼我。”


第四十八章 In the dream, there is
　　王子越做了一个梦。
　　一片广阔无垠的海洋，夜幕低垂笼罩其上。世界如镜面般上下对称，分不清哪一边是大海，哪一边是天空。
　　海水清澈见底。近处的水波是浅碧色的，远处则是一望无际的蔚蓝，美丽的蓝绿渐变如梦似幻。
　　他在海水中慢慢行走。
　　微凉的海水没到膝盖以下。柔软的细沙包裹着双足，海风吹起飞扬的发丝，可以闻到海盐的清新味道。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于是，他在海水中漫步，如同一叶兰舟顺流而下。时间的概念是不存在的，他随心所欲地涉水而行，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只是在海水中行走而已。
　　只有一片海。
　　他停住了。
　　只有一个人。
　　随风飘扬的发丝扰乱了他的视线。
　　以他为中心，海洋忽然泛起一圈圈涟漪。
　　光影悄然变幻，水天相接，碧绿的海水与深蓝色的夜空交织，欢快地奏响了色彩组成的视觉交响曲。
　　他立在海中，波浪柔柔地拍打着他的小腿。
　　只有一片海。
　　他闭上双眼。
　　只有一个人。
　　再度睁开。
　　温暖的羽绒被盖在身上，王子越侧躺在柔软的床铺中，眼睛是睁开的但没有在注视任何东西。
　　梦境和现实的边界是模糊的，而他正在半梦半醒间的虚幻地带里迷惘不前。
　　这是一家经营多年的高档酒店，作为影视城配套设备同期落成并投入使用。虽然客房保养得宜，每一件家具摆设都完美无缺挑不出刺来，但时光已经在这里留下了不可抹去的浅淡气息。无论人们多么努力想要维持崭新的面貌都无济于事，旧的就是旧的，一看即知。
　　王子越醒来了。
　　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但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尽管不记得梦到了什么，但那种怅然若失仍旧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如同老电影的散场，如同诗集翻到最后一页，如同马克杯底的奶沫，如同没有唱片而兀自旋转的唱片机，如同找不到四叶草的草坡，如同全力奔跑后从身到心的虚脱，如同在夜晚无人的马路行走，如同……
　　“啊。”
　　他不禁低吟出声。
　　想起来了。
　　他梦到了孤独本身。
　　.
　　“啪叽。”
　　有人打开了壁灯。暖橘色的灯光瞬间照亮房间。
　　光芒令刚刚苏醒的琥珀色瞳孔骤然收缩，王子越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令人安心的黑暗挡住了灯光的刺目。掌心的柔软和温度都恰到好处，感觉很熟悉。
　　“嗯？”王子越眨了眨眼，睫毛扫过对方的指缝。
　　“睡醒了吗？”
　　那人从背后贴过来，温暖的胸膛贴上他□□的脊背。他轻轻捂着他的眼睛，在耳边用刚刚苏醒的低哑声音对他说：“慢慢睁开眼睛。”
　　王子越慢慢睁开眼睛，恰好看到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眼前慢慢打开。光芒争先恐后地穿过指缝照进他的眼。从他的角度来看，简直就像这只手正在撒播阳光。
　　王子越这才意识到，他的单人床上还有一个人。
　　“申为奇……”
　　“呵。”申为奇低低地笑了，“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昨天晚上？
　　回忆如流水注入水池，王子越迷迷糊糊地想起昨天晚上。
　　录完节目以后，大家一起聚餐唱K。散场后，他发现手机没拿。找完手机又漫山遍野地找申为奇，结果不慎闯入情敌修罗场。申为奇的脆弱让他心碎，让他再也无法克制。于是他告白了，他们在一起了。
　　接着他们回到酒店。申为奇要进他的房间，他让他进来了。他要申为奇弄疼自己，但申为奇一点儿也不听话，就知道抱着他亲来亲去也不知在傻乐什么。腻歪了好久，累了一整天的两个年轻人往床上一倒，相拥入眠……
　　王子越彻底苏醒了。
　　他有点脸红，扭着扭着慢吞吞地缩进被子里面。
　　都说老年人谈恋爱是老房子着火，母胎solo的恋爱初体验更加可怕。一时冲动之下，他居然说出了那么耻的话……还好大娃白天录综艺的时候消耗了极大的体力（和脑力），要是真的xx了，这进展就太快了后悔都没地方去说理。
　　不过嘛……
　　王子越在被子里翻个身，申为奇盖在被子底下的身体就在他面前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那肩胸腹肌线条流畅肌肤无比细腻，就跟申为奇的帅脸一样仿佛是完美无缺的CG动画。
　　不过嘛，直到现在为止，王子越没有感到哪怕是一丁点的后悔。
　　事实上，王子越不但不后悔反而高兴坏了。
　　你们知不知道，我有男朋友啦！
　　我的男朋友好帅哦！好想带着他满世界炫耀！
　　王子越窝在被子里闷闷地偷笑，温热的呼吸抚过申为奇的胸膛。
　　“乐什么呢？”
　　王子越摇了摇头，发梢扫过申为奇的胸前。
　　申为奇被他的头毛扎得痒痒的，觉得有一只小奶猫正在喵呜喵呜地挠他的心。不禁勾起薄唇微微一笑，坏坏的又很迷人。
　　“过来，让我抱抱你。”
　　申为奇闭着眼睛脑袋枕着胳膊，右手摸索进被子把王子越摁进怀里。
　　王子越顺势钻进男朋友坚实有力的怀中，申为奇不仅抱着他，还拉过被子把他整个人都包了起来，好似坚硬的蚌壳怜爱地含着莹润的珍珠。
　　梦醒之后发现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加甜蜜的事情吗？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
　　.
　　刚刚确定关系的两个年轻人坠入了幸福的热恋期，空气中仿佛漂浮着无数桃花和粉红泡泡。两个人总想贴在一起抱在一起，怎么亲昵也不够。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王子越想起今天还有青玉剑的拍摄工作，忽然理解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冲动。
　　但任性是不行的。王子越叹了口气，扭着扭着钻出被子。
　　申为奇往后一躲保护住下巴，等王子越探出头，他翻身压住人就是铺天盖地的甜吻。
　　唇分后，两人柔情蜜意地注视着彼此。
　　王子越从未谈过恋爱，更加没有经历过如此痴缠的早晨，脸颊红通通的跟六一儿童节上台表演的高原红小朋友似的，又傻又萌就差往眉心印个大红点了。
　　申为奇坏坏地笑了笑，凑到王子越的耳旁道：“你好甜啊，我想把你吃了……”
　　本是撩人的情话，但钢筋直男王子越一如既往地get歪了。
　　不好啦！葫芦娃要吃人啦！
　　王子越顿时笑出声：“哈哈哈，那你怎么不——唔唔唔——”嘴被申为奇机智地堵上了。
　　吻我！憋缩话！
　　.
　　“唔嗯……”
　　王子越撑着申为奇触感极佳的胸肌把人推开，气息不稳道：“再这样开工要来不及了……你今天没有工作吗？”
　　申为奇双手撑在王子越身边：“本来有工作的，我待会儿就去推掉。今天我就想陪你拍戏，别的哪里都不想去。”
　　原来有工作啊。
　　王子越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盖住琥珀般的眼瞳。
　　他抓着申为奇的胳膊，轻声道：“翘班不太好吧。”
　　翘班不好？那你倒是松开手啊。我一说有工作你立马就抱着我的胳膊不放。口是心非，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申为奇心里美滋滋的，安慰他：“没事的，今天本来要去市区拍摄杂志硬照。我就说我昨天吃夜宵过敏没办法上妆，叫他们推到明天再说。”
　　王子越松了口气，又好奇地问：“是哪家杂志呀？这么好说话的。”
　　申为奇眨了眨眼睛：“《Renaissance China》”
　　王子越：“……”
　　你居然敢放《Renaissance China》的鸽子？不怕被国内high fashion界封杀？！
　　哪怕是不关心时尚的普通人也肯定听说过《Renaissance China》的赫赫大名。这个名字总是跟高冷、奢侈、风向标等一系列名词联系在一起。
　　这本杂志有多嚣张，从广告报价就能看出来。《Renaissance China》的内页广告位一张薄纸喊价就是□□百万元人民币。若是目录前页的黄金广告位，那没有千万元级别的广告费绝对拿不下来。
　　《Renaissance China》是有底气漫天要价的。它是意大利高端时尚月刊杂志《Renaissance》的中文版，在国际时尚界享有元老级的地位，只有超一流的明星和超模才能登上封面。中文版继承了本家的高冷作风，如果当月封面找不到合适的人物，那么编辑社宁可直接用意大利版的封面也不会自降格调。
　　只要是对时尚界有野心的艺人都以登上《Renaissance China》封面为荣。对于刚出道不到一年的男爱豆来说，能够获得《Renaissance China》的青睐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粉丝可以带图吹一年了。
　　我的小葫芦怎么这么棒！王子越高兴极了拼命揉申为奇的脸：“你怎么这么厉害啦！”
　　“嘿嘿，也没有那么厉害啦。”申为奇嘴上谦虚实际上尾巴都快摇断了，“我只是拍内页而已，又不是封面。”
　　王子越道：“内页也很厉害啊！这说明时尚界已经对你有所关注了，以后的路子也能打开不少。”
　　要知道爱豆的职业生命其实是很短暂的。刚出道的时候是迅速积攒人气的时期，爱豆一个人就唱歌演戏综艺节目什么都能干，粉丝来得快钱也挣得多，人特别容易膨胀。等到年纪大了新人上位了，无论以前多么辉煌都只能黯然离场，接受时代的无情淘汰。
　　所以一般来说，无论男女爱豆但凡有点野心的，只要混出点名堂就会提前思考转型的问题。
　　而在国内娱乐圈，幸也是不幸，爱豆转型成演员是最容易的。
　　事实上，不管是什么人，之前从事的什么工作，有没有接受过系统培训，只要演部电影电视剧就能昂首挺胸地以演员自居。
　　说来惭愧，王子越自己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他就是乐队搞不下去才跑去当演员的。因为年轻脸皮薄，走后门进《乱世浮沉》剧组时还特别心虚。幸亏王子越有冲劲肯学习肯吃苦，也算对得起新人演员这个名号了。
　　至于那些本就不是科班出身，还不肯记台词不肯钻研演技的所谓“演员”，正常情况下应该被市场淘劣存精，但偏偏他们还就能混日子赚大钱，引得其他艺人也纷纷往演员圈子里钻，这也算是大陆娱乐圈特有的景色了吧。
　　无论如何，像申为奇这样的情况，以后要是不当爱豆了，转型做演员是最轻松自在的。不过，以申为奇喜欢万人瞩目的个性来说，若是能往时尚界发展也是很不错的。
　　王子越道：“你要是当模特也很适合。我还记得你的出道solo宣传片，你朝镜头走过来开枪的样子特别特别帅。”
　　出道solo宣传片？申为奇稍作回忆，才想起来那是2nd horizon刚出道时在网上搞的倒计时活动。每天发布一个成员的个人宣传短片，他的solo片是最后一天发布的，最终点击率则是最高的。
　　记得主唱大大还在第一次人气投票的时候给我投票了，那时他就已经是我的迷弟了吧，只是太钢筋直男还没察觉到而已。
　　天啊，我申大帅比怎么会这么迷人？我怎么还会担心主唱大大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呢？
　　申为奇无比满足，开玩笑地问：“那你觉得我去搞摇滚乐队怎么样？”
　　王子越哈哈笑道：“按你现在的人气，你去玩乐队肯定不会像我一样扑街。”
　　哎呀我真是嘴笨哪壶不开提哪壶！申为奇赶紧哄他：“你才没有扑街呢，我就是你的乐迷啊，我还等着northern lights复活出新歌呢。”
　　王子越垂下眼眸，轻轻推开申为奇，翻身坐起。
　　申为奇抓抓头毛，生硬地转换话题：“你要去剧组了吗？”
　　“嗯。”
　　王子越弯腰捡了件浅灰色卫衣套头穿上。
　　申为奇有些踌躇，牵住王子越的衣角问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当然啦。”王子越转过身。
　　申为奇抱住王子越的腰，脸埋在腰间从下往上看，小眼神可怜巴巴的。
　　王子越亲昵地捏他的脸，说：“你不跟着我还想去哪儿呢？嗯？”
　　.
　　曾经，我的梦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一片无垠的孤独。
　　我在孤独中涉水而行。
　　这就是天地的全部吗？我不曾怀疑。
　　直到我发现，原来你就在我的身边。
　　我从梦中惊醒，原来你就在我身边。
　　万幸，万幸。


第四十九章 玩家范凤龙获得全场MVP
　　今天《青玉剑》剧组拍的是魔教教众血洗武林大会的剧情，剧组里忙成一团。
　　“钱导！这边镜头过了屋顶吊臂就摇不上去了，这还怎么拍啊。”
　　钱林海正在和副导演们商量今天的拍摄计划，闻言摆摆手道：“老张，你去帮他们看。”
　　过了会儿，又有人喊：“钱导，擂台搭得太大了，群演站不满怎么办？”
　　钱林海有些生气：“不是让你们多找几个群演吗？需要你们在这儿给我省经费吗？”
　　摄制组的人提议：“现在再去找群演还要搞服化造型，哪里来得及上场。要不搭个绿幕，叫后期把人群P上去吧。”
　　钱林海道：“这也丢给后期那也丢给后期，我们还拍什么拍演什么演，干脆辞职搞动画片算了，快出去给我找群演，隔壁剧组也是古装剧，我看造型跟我们差不多，实在不行从他们那儿借！”
　　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走了。钱林海摇摇头，转过身继续讨论日程。
　　“钱导——”有人远远地喊。
　　钱林海简直要吐血了：“又出什么毛病啦！”
　　“没出毛病呀，钱导是我嘛。”
　　王子越笑嘻嘻地走过来，“今天这么忙啊。”
　　“唔——”钱林海上下打量王子越，缟色长衫白玉发冠的公子哥造型挑不出一点刺来，演员本人更是肤白挺拔清秀精神，颇有些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思。
　　“唉。”钱林海叹了口气，揉揉眉心，“还是年轻人办事利索，华新这些年别的没干成，养的一批老油条做什么都拖拖拉拉真是闹心。”
　　王子越心道你不就是其中一个老油条嘛，一大清早的自己骂自己也太刺激了吧。
　　“钱老师。”申为奇跟在王子越背后，特别乖巧地跟大家打招呼。
　　“呦，小申今天又来探班啊。”钱林海很奇怪地问，“你怎么戴口罩了嘛？感冒啦？”
　　申为奇摇摇头：“我脸上过敏，今天的工作都推了。”
　　钱林海关怀他：“过敏？那就在酒店好好休息啊，怎么还跑出来呢。”
　　申为奇含情脉脉地望着王子越：“我想陪着哥嘛。”
　　王子越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他可黏人了，说不听的。”
　　钱林海略感遗憾：“是嘛，我们这边刚好缺群众演员，你要是没过敏的话可以去客串一把的。”
　　什么？能和主唱大大同框合演！
　　申为奇一把扯下口罩，狂放地露出吹弹可破的白皙帅脸：“演什么！我要演让我演！”
　　钱林海：“……”
　　你们俩个瓜娃子真的嘿烦……
　　王子越也很高兴：“是演围观群众还是正道大侠啊？”
　　钱林海卷起剧本往王子越头上一敲：“他那张洋人脸怎么演正派，演魔教妖人吧。”
　　魔教妖人不就是金玉心（莉奈饰）的小弟吗！
　　申为奇麻溜儿地戴上口罩：“啊……我的脸突然好痛……”
　　钱林海笑眯眯地吐出无比冷酷的命令：“老刘，把这小子带去做造型，叫他演魔教左护法好了。”
　　“哥——”申为奇凄惨地嚎叫着被拖走了，王子越乐得不行。
　　.
　　“王子越你在干什么呢？”
　　莉奈皱着眉头走过来，戴着红色美瞳画着大红唇，一袭金边雪纱衣影影绰绰地勾勒出白皙娇美的身姿。
　　“啊——”王子越立时止住了笑，不由得有些尴尬。
　　莉奈还是那副怼天怼地无所畏惧的叛逆模样，埋怨王子越道：“你怎么还不去擂台站点位啊？我、刘书华、姚老师都走过一遍了。”
　　王子越忙双手合十：“抱歉抱歉，我马上来。”
　　“哼。”莉奈转身走了。
　　王子越跟上去，两人一起往擂台走。
　　他正寻思要不要提昨天晚上的事情，莉奈先开口了：“你和他……你俩是好上了吗？”
　　“啊？”王子越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嗯。”
　　莉奈不说话了，噔噔噔地往前猛走都快飞起来了。
　　王子越忙加快脚步追上去，他看不到莉奈什么表情，但他能看到迎面走来的工作人员都一脸惊恐地绕道走了，莉奈现在的状态就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瞪谁谁流产吧。
　　其实，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莉奈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他确确实实地伤害了莉奈，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当然了，王子越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道歉，他完全可以扭头就走，但王子越做不到。
　　他有些着急地说：“对不起啊，那个……要不中午我请你吃个饭吧？”
　　莉奈反问他：“中午吃什么？剧组盒饭吗？”
　　王子越又提议：“那就晚上？”
　　莉奈哼了一声：“公司给我凑了个饭局，我收工以后要去市区吃大餐。”
　　“哦、哦，饭局啊。”
　　王子越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毛，差点把发冠给撸下来。
　　“师弟——”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擂台边。刘书华站在观站席朝王子越笑眯眯地挥手，姚建华就坐在旁边，正愁眉苦脸地练习普通话台词。
　　“师兄、姚老师。”王子越跟两个人打过招呼，也登上观战席。莉奈自顾自地走到自己的点位。
　　.
　　昨天录节目的时候，他就搞清楚了这里的地形。
　　擂台是一座六边形宽阔高台，场地中间喷绘着“武林盟”三个大字。擂台周边围了一圈观战席，正对擂台坐的是武林盟主及要出场打擂的各大门派高手。
　　青玉门被安排在很角落的地方，师徒三人只能挤在一张草席上，跟一群围观老百姓凑在一起。不远处还有一扇通往后院的偏门，时不时就有人进出方便，十分破坏气氛。
　　范凤龙这种世外高人根本不在乎座次位置，而孙景晖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明摆着被人瞧不起叫他浑身不舒坦，连比赛都不看了就低着头揪草皮玩。范忧喜虽老实憨厚，但老实人也有生气的时候。师弟是他最宝贝的人，见师弟不开心，他便拉着师弟的手往擂台前头蹿。
　　那里的位置其实很宽阔，挤下两个人完全不成问题。但那些名门正派的人最是眼界高，哪里容得下不知哪里跑来的小年轻挤在自家门口。
　　有个叫朱玉颜的名门小姐自持是高秋桐的未婚妻，出言讥讽了范忧喜和孙景晖。
　　正巧，萧蓉陪哥哥萧茗来打擂台，希望晋级决赛竞争武林盟主之位。萧蓉认出孙景晖，便招呼师兄弟二人去萧家那里坐。
　　此时，高秋桐和精干部下们正在游州城里排查魔教奸细，朱玉颜心疼未婚夫为武林盟鞍前马后还被人觊觎盟主之位，当即抽出软剑要教训萧家兄妹。
　　武侯子女又岂是吃素的？都不需要萧茗出手，萧蓉那把霸道唐刀往地上一立，娇小玲珑的朱玉颜差点被震飞到台下。
　　有这三人带头挑事，支持高家的一派和支持武侯的一派倾巢而动。两边人马吵成一团不可开交，连擂台的比赛都停了下来。
　　就在众人争吵推搡时，观战席上忽然倒下了一个人，很快又倒下了第二个、第三个……人们迷茫地闭口停手，才发现那些人是自己倒下的。
　　——他们是中毒了！
　　等到众人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为时过晚，水毒乃魔教秘法所制专克正道武功。武功尚浅者尚能勉强站立，功力深厚者则毒发迅速、经脉皆封。
　　乌云低垂，急风骤起。
　　远处飘来轻盈缥缈的笑声。
　　众人抬头去望，观战席的屋檐上侧坐着一个雪衣美娇娘。她乌发雪肤姿容纯美，却双目血红形同鬼魅。
　　在场高手如云，无一人察觉到她的到来。
　　众人惊慌失措，互相搀扶着想要逃离，却发现所有门口已经被堵死。人们闻到了木梁烧焦的味道，墙头不时有火光闪现。
　　大家意识到，武林盟被烧了，而他们被困在大火的中心。
　　很快，四周院墙上冒出一个接一个的阴暗人影，密密麻麻如乌鸦落满枝头，魔教教徒呈合围之势堵死了逃路。
　　范凤龙跃上擂台，拔剑清喝：“跑！”
　　之后便是一场喋血鏖战。
　　.
　　王子越记过走位又对了台词，魔教血洗武林盟第一场第一镜就要开拍了。
　　师徒三人在草席上坐好，临时演员们人数不多，全都围着他们坐着，力图营造出那种人头攒动的热闹气氛。
　　“哥——”
　　申为奇做完造型回到片场，远远地在人群中叫喊。
　　王子越回头去望，差点没笑出声来！
　　申为奇演的魔教左护法虽然也是妖人一个，但说到底还是中国人。王子越本还纳闷申为奇一个混血脸要怎么演古装，一看造型就懂了。
　　给魔教设计造型的化妆师可以说是内心朋克。不但给申为奇穿了件袒胸露乳的黑色劲装，还画了个黑色大浓妆像是一辈子没睡过觉一样。
　　魔教左护法使的是砍马刀，申为奇跟孙悟空扛金箍棒一样吊吊地横架着砍马刀。申为奇的相貌体格本就有一种游戏CG人物的质感，现在弄个黑暗系造型，再P上翅膀特效坐骑特效就可以直接做成“屠龙宝刀点击就送”经典网页了。
　　“哥。”申为奇美得不行，“我帅吗！”
　　王子越拼命点头，花痴道：“大娃你好帅啊！”
　　众人面面相觑。大娃是什么鬼？这是什么洋气的称呼？
　　“憋美了！给我背台词！”
　　钱林海把剧本拍在申为奇赤/裸的胸肌上，“这怎么还露/点了呢？挡一挡挡一挡。”
　　工作人员连忙扯了根黑色皮带一圈一圈地往申为奇身上勒，狂放不羁的皮带中间露出了隐约的胸腹肌肉，恰好挡住了某些关键部位。
　　申为奇抱着剧本一脸懵逼，低头看看觉得还挺帅的，便放任不管了。
　　王子越：“……”
　　刘书华摸摸下巴：“我怎么觉得更加不妙了呢？”
　　姚建华也点头表示赞同：“捆绑很基的啦。”
　　“啊你们不许看他！”王子越急死了忙去捂刘书华的眼睛，刘书华笑道：“好好好我现在不看，到时候和全国千千万万的观众一起欣赏。”
　　王子越：“……”
　　好想把葫芦锁起来天天就许我一个人看！就是这么凶呲牙！
　　.
　　无论如何，戏都是要拍的。这一场戏场面庞大演员众多，拍了一个上午才拍到金玉心现身的情节。
　　吃完盒饭继续开工，众人回到CUT前的点位做出惊恐的表情，毫无剪辑痕迹。
　　“ACTION！”
　　姚建华上前一步抽出佩剑，清喝一声：“跑！”
　　但凡有些观影经验的观众朋友们都知道，武打剧的主人公说是一个打十个其实就是一对一单挑，另外九个围成一圈在旁边干看。等到主人公KO掉上一个，剩下九个再挨个上去送死。
　　《青玉剑》的武术指导潘金荣很有水平也比较敬业，不会用这么智障的手段糊弄过去。他精心设计了武林大会众人的走位。范凤龙想以一敌百，魔教却是来势汹汹搞人海战术。一批教徒围着擂台群起而攻之，令范凤龙身中数剑血染白袍；另一批教徒则去围堵妄图逃跑的正道大侠们，一时间，武林盟的擂台变成了人间地狱。
　　扮演正派人士的群众演员们惊慌失措作鸟兽散，又被扮演魔教教众的群众演员层层包围。水毒发作的众人根本不是魔教的对手，青玉门师徒三人因为修习青玉剑法，还能勉强抵御水毒的侵蚀。然而，范忧喜和孙景晖从小到大就没出过青玉镇，哪里见过这种血腥恐怖的场面？范凤龙更舍不得牺牲两个徒弟。于是他开始挑衅魔教，力图把矛头引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姚建华穿着浸湿血浆的长袍，以剑撑地，高声道：“魔教教主何在？来与我战！”
　　“我爹爹不在。”
　　莉奈盈盈一笑，借着威亚的帮助从屋檐一跃翩然落至擂台上。
　　“玉心陪你战好了。”
　　“是你！”王子越难以置信地望着莉奈，又愤恨道，“原来你是魔教的人！你骗我们！”
　　刘书华正护着王子越不让他往前冲，见到莉奈也是傻了眼：“你、你不是来武林盟寻夫君的么？”
　　“呵呵呵——”莉奈以袖掩面，血红的双瞳直直地逼视着刘书华，“英雄，玉心不想杀你，你走吧。”
　　“哼，真是妇人心肠。”申为奇翻身跃上擂台，砍马刀横架在肩。
　　莉奈眯了眯眼：“乌麟？我不是叫你守着武林盟外院么。”
　　申为奇抬起尖削下巴，漆黑的眸子写满不屑：“外院都一把火烧干净了有什么好守的？倒是你，教主叫你血洗武林盟，你倒在这里善心大发了。怎么？你看上这小子了？”
　　莉奈微微一笑：“区区左护法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金玉心，你——”申为奇恨恨地咬住犬齿，莉奈面带笑意媚态横生，青葱玉手却是握紧了腰间的一对子母长短剑，肆意杀气难以掩藏。
　　乌麟到底忌惮金玉心的教主女儿身份，加之不愿在敌人面前自乱阵脚，于是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
　　申为奇脸色阴沉，看了眼青玉门师徒三人，忽而邪邪一笑，反手提起砍马刀往身前一挥：“那我就替你杀了这小子，看谁还敢挡路！”
　　“师兄——”王子越本是站在刘书华背后的，闻言竟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申为奇做完造型也没闲着，一个上午都在突击训练熟悉招式，此时出手也是有模有样的。他的砍马刀夹着一股劲风霸道袭来，王子越闭上眼睛咬紧了嘴唇。此时的孙景晖特别害怕又不愿意退缩半步，因为他的背后是范忧喜，是他的忧喜哥哥啊。
　　“小晖不要！”刘书华想去拦却已来不及。眼看着砍马刀就要重重劈上天灵盖，斜刺里飞出一把长剑架住了凌厉的刀锋！
　　姚建华咬牙撑住长剑，吼道：“跑啊忧喜！带着你师弟跑啊！”
　　王子越双腿一软，软软跪在姚建华和申为奇的面前。申为奇邪邪一笑，双手握住砍马刀顺势砍向姚建华。姚建华三两拨千斤，一个云手拍向申为奇的胸口。申为奇竟被那肉掌震得站立不稳，反手撑着砍马刀才勉强立住。
　　“废物……”莉奈恨恨地念了一句，抽出子母长短剑加入了战斗。
　　大敌当前，乌麟也懒得同金玉心计较。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当即与浴血的范凤龙缠斗在一处。一时间，刀剑如电银光迸发，动了杀心的三人皆使出毕生功力不敢松懈半分。三人鏖战数百招不分秋色，然而时间一长，水毒的毒性开始蔓延全身，范凤龙和他的佩剑都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情急之下，他只能取下背上的青玉剑应战。青玉剑此时是破碎的状态，剑柄之上徒余几寸剑锋。然而，青玉剑不需要与敌人有直接接触就可以用剑气杀人于无形。哪怕是残缺的剑锋也可以释放出恐怖的力量。可以说，这几寸剑锋的威力是天下所有宝剑加起来都无法匹敌的。
　　凭借精妙的青玉剑法，范凤龙运剑如龙，缠得金玉心、乌麟二人无法脱身。魔教教徒本打算解决其他正道人士再来援助两员大将，却发现人群中也颇有些高人扛住了水毒的侵蚀。这些人相貌平淡无奇，衣着更是艰苦朴素。武林大会时他们都默默地坐在偏僻的角落，看起来就是籍籍无名之士。面对敌人，他们才显露出真正的不凡身手。魔教傲慢自负，依这一战却是懂得了现在的中原武林并没有衰弱退步，还是有范凤龙这样的高人在的。
　　然而，这些高人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地位，连看武林大会打擂台都不能坐到好位置。魔教欣喜地发现，中原武林虽然没有衰落，却是十分的腐朽不堪。于是，魔教在此之后采取了更加迂回的进攻方式，开始从武林盟内部着手一步步瓦解中原武林的脆弱堡垒。
　　.
　　这一段打戏比较危险也更加专业，就交给替身来完成。精彩的打戏过后就是高秋桐的救场戏份，主演们重新上场。
　　刘书华拉着王子越逃到了擂台下面。其实，这对师兄弟的身手在当今武林绝对可以排上名号，但因为水毒发作，他俩被几个魔教教徒堵住不能抽身。
　　姚建华心急如焚，一边用青玉剑残剑击退敌人，一边喊：“忧喜带着小晖从偏门走！”
　　刘书华护着王子越，绝望地喊：“走不了了！全部都着火了！”
　　王子越带着哭腔苦苦地求他：“师父——你下来呀，下来我们一起逃。”
　　姚建华心一软，喃喃道：“不行，不行的。”脚步没有后退半分。
　　莉奈将一双子母长短剑舞得翩若游龙，咬紧红唇做出从容应战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调笑道：“范前辈，你这剑不会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宝剑青玉剑吧。”
　　申为奇配合她一起瓦解敌人的心理防线，啧啧叹息：“这么一把宝剑，怎么就坏成这样了呢？”
　　扮演正派人士的群演们听见了，竟然还有空嚼舌头根。
　　“什么天下第一的宝剑？老子怎么从未听说过？”
　　“哼，我说你们七渺派没见识你们还不承认，青玉剑可是天石打造的绝世宝剑。”
　　“就是，想当年李若子凭这一把青玉剑一统中原武林……”
　　“这么好的剑怎么会在一个小门小派的手里……”
　　“天下第一的宝剑就该配天下第一的英雄，我们高少爷青年才俊，这把剑应当由他……”
　　“姓高的今年能不能当盟主还另说，我看武侯萧家的一对子女都更有资格……”
　　长镜头扫过擂台。
　　姚建华的白衣被染得鲜红，袍角滴着不知名的热血。他不知疲倦地舞动着青玉残剑，苦苦抵挡着敌方两员大将和数不清的明枪暗箭。
　　镜头放缓拉到台下。
　　刘书华一面护着师弟，一面难以置信地环顾着四周的人群。
　　那是师父拼死也要保全的人啊！他们居然嫌弃青玉门小门小派，居然在算计师父的青玉剑！那些贪婪的眼神，那些鄙视的语气……简直，简直不可救药……
　　要知道，范忧喜本是一个仁善宽厚的青年，可是他到底年轻，心性没有那么坚强，人性在绝境之中暴露出的丑恶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范凤龙经此一战元气大伤，苟延残喘了半年终究撒手人寰了。一桩桩一件件都为范忧喜日后抛下掌门之位随父还乡埋下了伏笔，人物的矛盾性和复杂转变由此体现。
　　“师兄——”
　　王子越泪眼朦胧，紧紧地攀住刘书华的臂膀。
　　“师兄我们带师父走吧，以后再也不要下山了……再也不要了……”
　　“好，好……”
　　刘书华一剑劈向敌人，搂住师弟翻身跃回擂台。
　　“师父，跟我们走吧！”
　　“你们怎么回来了？！”
　　莉奈立即使了个眼色，申为奇刀锋一转登时砍向师兄弟二人。姚建华大惊，忙闪身以青玉剑格挡。
　　申为奇咬紧牙关，顶住青玉剑的剑气硬生生地往下劈砍，砍马刀在与青玉剑相触的一瞬间被剑气爆裂破碎！
　　刀片飞溅扰乱视线，莉奈原地飞快地转了一圈，利用转圈的离心力掷出右手的短剑。
　　“不好——”
　　来不及了。
　　莉奈立住脚步，白纱裙摆犹自翻飞如莲。
　　短剑笔直地刺中了姚建华的肋骨，姚建华闷哼一声，手中的青玉剑应声落地。
　　“师父——”刘书华和王子越同时悲鸣出声，忙去扶姚建华。
　　这时，工作人员用机器在擂台上方打出水雾。细润的水汽飘散开来，群演纷纷大喊：“火灭了！盟主回来了！”
　　金浩明骑着马儿带着一群群众演员赶到现场，莉奈勃然大怒：“乌麟，我叫你看着外院你不看，居然叫他们把火给灭了！”
　　申为奇环顾四周，魔教教众与正道人士战成一团，并没有捞着多少好处。大势已去，他咬咬牙，命令道：“撤！”


第五十章 Love is your sin.
　　先有范凤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后有高秋桐与部下杀了个回马枪，魔教当日于武林盟挫败而归，连夜逃回滇南总坛。
　　在魔教教主与诸位长老之前，金玉心将全部过错推卸到左护法乌麟身上。金教主袒护女儿，残忍地处死了乌麟以正视听。
　　说起来，乌麟也是个悲情人物。想当年李若子的死忠读者们如饥似渴地在报纸上追《青玉剑》连载时，读到乌麟炮灰的一段无人不大跌眼镜。乌麟人设酷炫出场震撼，大家本以为他能大有作为，没想到他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死掉了。
　　考虑到申为奇的脑残粉的强大宣传能力，等到《青玉剑》电视剧播出的时候，观众朋友们肯定已经被剧透了一脸乌麟的结局，想必能淡定处之了。
　　当然了，请申为奇客串的好处绝对是大于弊端的。对于世界观宏伟的电视剧来说，众多的出场人物是一笔值得深挖的天然金矿。像乌麟这种“社会你麟哥，人狠戏不多”的角色就可以请一些当红小生小花来客串。因为出镜时间短暂，导演既不用担心小鲜肉们演技不过关拉低作品整体质量，还可以借机蹭一波人气，可以说是两全其美、特别心计了。
　　就这样，申为奇开开心心地拍了半天戏就领了便当。收工以后，他还有些不过瘾。不过，他的happy探班之旅已经要结束了。
　　翘班的代价是巨大的，一回化妆室，申为奇就被经纪人揪住了耳朵。
　　.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申为奇哭唧唧地歪着脑袋，“我再也不敢翘班了——”
　　严华恨铁不成钢地骂他：“出息了啊还学会装病了？接下来想干嘛？是不是想上天？”
　　“严华哥！”王子越连忙去拉严华的胳膊，“别打他了呀！”
　　“哥~”申为奇给感动坏了，被揪耳朵都不觉得痛了。
　　王子越担心地劝：“他本来就够傻了，你把他打得更傻怎么办？”
　　严华一脸惊恐，迅速收回了手。
　　申为奇：“……”
　　你今天不把我打死我就自己把自己打死！看谁狠过谁！
　　.
　　化妆室里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好奇地看着这里，严华不方便说正事，教育了申为奇几句便去隔壁找剧组领导寒暄了。
　　众人陆续收回视线。王子越把气鼓鼓的申为奇摁到椅子上，悄咪咪道：“严华哥是专门飞到J市来找你的吧？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要做好准备。”
　　申为奇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因为我翘班的事情吗？估计是《Renaissance China》的主编给公司告状了呗。”
　　王子越摇摇头：“不会的。你想你们们来J市录《先锋队》他都不跟行程，怎么可能为你翘班这种小事飞过来？”
　　申为奇略加思索，神情也变得严肃：“是啊，我也觉得他这两天特别忙，像是在密谋什么……”
　　王子越帮申为奇梳了梳头毛：“严华是个很好的经纪人，他肯定不会策划什么坏事啦，说不定是给你找了新工作呢。”
　　申为奇眯着眼睛开心地被主唱大大顺毛，心中的忧虑一扫而空。
　　.
　　回到酒店以后不久，申为奇就被严华叫走了。
　　两人避开众人关上房门讨论了半个晚上，也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林铭他们好奇得抓肝挠肺，还给王子越发微信打听状况，奈何王子越也是一无所知。
　　白白地坐在那儿担心没有任何用处，王子越吃完晚饭便回房复习剧本，为明天的拍摄做好准备。
　　其实，之前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工作的，但是有申为奇又玩又闹地陪他对过一次戏以后，再叫王子越一个人背台词他总觉得特别孤单，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等他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门口传来神神秘秘的敲门声。
　　王子越忙下床去开门，门后是申为奇。
　　“哥，你都换上睡衣啦？睡觉穿T恤会不会冷啊。”
　　“不会啦，现在都快夏天了。”
　　王子越侧身让开门，申为奇闪了进来。
　　关上房门，王子越转过身，发现申为奇换了一套All Black私服。他穿着版型挺括的黑色短款风衣，修身的长裤勾勒出一双笔直大长腿，脚踩的板鞋是某奢侈品牌的新一季人气单品。而且，他还背着一个大双肩包，棒球帽和白口罩进了屋也没摘，不像是深更半夜会情人而像是要大张旗鼓走机场。
　　王子越有些惊讶，牵住他的袖子问：“你这是要出门吗？”
　　申为奇把王子越的手从袖口上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我要回D市了。”
　　王子越瞪大了眼睛：“现在就走？”
　　申为奇点点头，默默地垂着眼睛。
　　王子越着急地问：“出了什么事情啊？”
　　.
　　是因为申为奇翘掉了《Renaissance China》的拍摄所以公司要惩罚他？可是翘班算得了什么？哪个明星没有小性子，公司怎么会为了这种小事教训自家摇钱树呢。
　　等等！难道说，是他俩的事情被公司发现了？
　　王子越的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不不不，他们俩交往还不到24小时，公司的消息怎么会如此灵通？
　　退一万步说，就算公司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公司从未规定艺人之间不能谈恋爱，他俩昂首挺胸、理直气壮。
　　理直气壮……吗？
　　王子越心慌得不行，申为奇察觉到什么，不容拒绝地把他抱进怀里。他一只手搂着王子越的腰，一只手圈过脖子轻轻揉捏耳垂，那是沉默无言的温柔安抚。
　　直到这一刻，王子越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无力。
　　.
　　有一部推理主题的著名英剧是这样演的：侦探想要寻找某些重要的证物，于是他让助手伪造危险警报。混乱之中，嫌疑人下意识地望向了房间某个方向。侦探前去仔细查找，果然发现了墙后隐藏着保险柜。（注1）
　　因为当人遇到危险情况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个人最珍贵的宝物就是他最脆弱的软肋。
　　这是不是说明，王子越是多么多么不理直气壮呢？
　　遇到了不明朗的局势，申为奇还一句话都没有解释，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公司发现了他们的恋情，公司要把申为奇叫回去好拆散他们俩。明明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可能性，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他的爱情遭到了外界的威胁……
　　这是不是说明，王子越潜意识里的极度不安全感呢？
　　如果公司要棒打鸳鸯，除了断然辞职自毁前程以外，他想不出能够守护这份爱情的方法。
　　这是不是说明，这份爱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也是最脆弱的软肋呢？
　　是软肋，也是压在背上的沉重枷锁，是吝啬鬼到死都紧攥在手里的金币，是他洗不清的原罪。
　　不，爱情不是原罪。
　　与众不同才是。
　　.
　　“不要怕。”
　　王子越低声道，说给申为奇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不要怕，没什么好怕的。”
　　申为奇将他搂抱在怀，莫大的勇气源源不断地传进他的心中。
　　他艰难地开口：“哥，刚刚我……我做了一个决定，但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
　　王子越抬起头：“是什么？”
　　申为奇道：“你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过吗？就是《荧屏之吻》那个白牧歌的角色。当时，公司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演偶像剧男二号，另一个是在梁思齐的新电影跑龙套。我选了白牧歌，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原来是工作上的事情啊。
　　王子越松了口气，努力排除心里的不安和酸涩，温言询问：“我知道啊，梁思齐的新电影是《画梦人》，那个龙套角色后来公司分给林铭了嘛。”
　　“就是这件事。”
　　申为奇没有摘掉口罩帽子，更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上半张脸，那深邃的眼神和高挺的鼻梁极具侵略性。遮住半张脸看，申为奇更像纯粹的外国人，而不是糅合了东西两方优点的混血儿。
　　这样的他让王子越感到奇异的陌生感，心脏砰砰地跳动，为他而跳。
　　.
　　申为奇皱紧一双长眉：“我不知道《画梦人》这部电影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严华哥说，今天一大清早，梁思齐当着各大投资方的面，把上到主演下到龙套的演员劳务合同全都塞进碎纸机了。他说违约金他一个人付，那些演员必须走人。”
　　“什么鬼？”王子越震惊了，“导演可以这么摇滚的吗？”
　　申为奇点点头，无奈道：“《画梦人》的演员全都被他炒了，等于说这部电影又回到了筹拍阶段。”
　　“噗嗤。”王子越不禁笑出声来。
　　想当初赵子凌千方百计地截了阮惠钧的胡，意淫影后宝座的营销通告已经全网发了，没想到整个剧组都被导演炒了鱿鱼，赵子凌该气到升天了吧。
　　申为奇警惕道：“你是不是在为阮惠钧高兴啊？”又很委屈地咬着嘴唇：“我不许你想她。”
　　王子越一颗心都化了，捧着申为奇的脸真诚地说：“我没想她，真的，我刚刚在想赵子凌呢。”
　　申为奇：“……”
　　王子越又问：“对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走啊？”
　　申为奇的思绪被拉回来，心道主唱大大怎么这么单纯不像圈里的人呢？
　　他很为难地解释：“就是……林铭那个龙套角色不是空出来了吗？我现在除了《先锋队》以外也没有别的重要工作，严华哥就问我要不要把《Renaissance China》的拍摄再延后两天，先飞回D市试镜……”
　　“啊——”
　　王子越明白过来了。
　　.
　　想当初，赵子凌带资进组换掉了梁思齐钟意的阮惠钧，还依仗资本势力对剧本指手画脚要加戏份。现在，梁思齐明面上是炒了整个剧组，实际上就是不爽赵子凌一个人呢。林铭这个小跑龙套的是被连坐了。就算申为奇去试镜，林铭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罢了。
　　但是话说回来，这个龙套角色是你申为奇当时口口声声说不要的，现在自家兄弟丢了合同，你又颠颠地跑去争取，捡了熊掌又去捞鱼，怎么看都不仗义啊。
　　原来申为奇是为这件事纠结呢，王子越也有些为难。
　　如果申为奇想要屹立于道德高地而不倒，那他完全可以拒绝试镜，坚决地表示“阿姨使不得，这个角色我不能要”。
　　但是，作为一个野心勃勃、前途无量的年轻艺人，大好机会放在你面前，你能头发甩甩大步走开吗？
　　多少优秀的国内演员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与梁思齐这种级别的导演合作。如果靠这部片子，申为奇能获得国际电影界的关注，这就意味着他从此能够跻身高冷的电影圈，整个人的档次都不一样了。
　　而且……
　　王子越看看已经整装待发的申为奇。
　　该怎么做，看来他已经做好决定了吧。
　　.
　　“哥，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申为奇的语气很是不安。
　　他在犹豫不决。他非常需要爱人能够支持自己，能够温柔地告诉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王子越很认真地说：“这种事情没有对不对之说的，你要搞清楚你自己要的是什么，是一个讲兄弟义气的好名声，还是实打实的演艺机会。现在是两者不可全的境地，你必须二选一，选了就不要后悔，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闻言，申为奇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王子越静静地陪着他。
　　挣扎许久，申为奇叹了口气，忧愁道：“跟你在一起还没两天又要分开了。”
　　王子越又何尝舍得？
　　他第一次谈恋爱还不到24小时，男朋友就要飞到另外一座城市了，这是何等的寂寞啊。可他不能说出来，他不能说我很怕孤单，不能说不要跟我分开好不好。申为奇要向前跑，他不能拖他后腿只能跟着一起跑。那种危险的不安全感更是要埋在内心深处绝口不提。
　　王子越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试完镜以后应该会很快回来的吧，毕竟你还有《先锋队》一整季的节目要在J市录呢。”
　　申为奇很沮丧：“《画梦人》会在三周内、不、大约两周内重新开机。严华哥说，如果梁导选中了我，那么《先锋队》就要战略性放弃。”
　　“这样啊……”
　　王子越从申为奇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心里酸酸的很不好受。
　　如果我说，我想要你留下来跟我在一起，你肯定会留下来的吧。
　　可是，我能说这样任性的话吗？
　　我能任性地要求你的爱吗？
　　.
　　申为奇轻轻摩挲王子越的脸颊，问：“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王子越诚实地点了点头，申为奇的下半张脸被口罩挡住了，但是看他的眼睛，王子越觉得他笑了。
　　申为奇低声说：“你等着我。我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那时我就能配得上你了。”
　　王子越立即说：“我觉得你相当配得上我啊，你比我红太多了。”
　　申为奇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他：“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知道我关注了你多久，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你是屏幕里的明星，而我只是一个插着耳机听歌的小粉丝。你知道今天早上为什么我醒的那么早吗？因为我做了个噩梦。”
　　“噩梦？”
　　王子越的心揪了起来。
　　申为奇点点头，回忆道：“我梦见你转身走了，我想要拉住你，伸出手却摸到了一层透明的屏幕。我拼命地叫你，可是你听不见。醒过来以后我好害怕，因为那个梦更像是现实，而现实更像虚假的美梦。哪怕现在你就站在我面前，我都觉得你跟我不是一个次元的。”
　　王子越微微踮起脚尖，估摸着口罩后面的大概位置，用自己的唇轻轻碰了碰申为奇的唇。
　　他想虽然是出于不一样的原因，但原来你跟我一样不安。
　　既然你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要一往无前向前冲，那我就更加不能拖你后腿了。
　　把你的忧虑都告诉我吧，我的嘛……我会自己解决的，我会努力的。
　　毕竟，我才是“哥哥”嘛。
　　王子越用他清澈的琥珀色眼瞳望着申为奇的眼睛：“等到《青玉剑》拍完了，我就来找你，这次换我来找你。”
　　申为奇一把揽住他的腰，低头撞上了他的唇。
　　唇分后，王子越带着埋怨的口气说：“你怎么不把口罩摘下来？隔着一层多难受啊。”
　　申为奇叹了口气：“摘下来我就走不了了。”
　　帽檐下，他闷青色的刘海凌乱而自然，口罩上方漆黑的眸子深情似海。
　　“你走吧……”
　　“你等我？”
　　“当然。”
　　.
　　申为奇连夜飞走了。
　　有严华陪着他，王子越很放心。
　　他希望梁思齐能喜欢申为奇，希望申为奇能顺利得到这个角色。虽然很自私，但他还希望其余几个葫芦兄弟不要因此对申为奇抱有偏见。尽管当时他跟申为奇说这是一个二选一的境地，但他还是暗自希望申为奇能应有尽有得偿所愿。
　　第二天，王子越一如往常地投入《青玉剑》的拍摄工作。
　　今天拍摄的是中段剧情过渡集。这一集的跨度足足有大半年时间，剧组会用音乐串联日常起居的剧情，并且使用人物的服装变化和树木山林的季节交替来表现时间的挪移。
　　剧情大概是这样的：武林大会仓促结束后，青玉门师徒三人回到了青玉山。师兄弟两人尽心照料范凤龙。范凤龙活了下来，只是他每日缠绵病榻，不复闲云野鹤的仙人神姿。
　　生活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且孙家还传来了好消息——原来早在青玉门远赴游州参加武林大会之前，孙夫人老蚌含珠又怀孕了。奇怪的是，孙夫人不知在忌讳什么，竟一直瞒着孙景晖没有告诉他。等到头三个月过后胎象日渐稳固，孙夫人才差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儿子。
　　孙景晖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从此后每天都山下山上两头跑。这一抹活泼生气给沉郁中的青玉门带来了一丝希望。又过几个月，孙夫人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百日宴这一天，孙景晖早早地下山准备大操大办一场。范凤龙叫大徒弟扶着拖着病体强行下床，亲自送小徒弟出门。
　　今天的摄影任务定格在孙景晖欢快的背影。
　　明天就是范凤龙的临终戏，王子越打算来围观刘书华和姚建华飙戏，学习学习别人的先进经验嘛。
　　.
　　收工以后，王子越换好衣服打算回去休息。刚走出化妆室，却被人拦住了。
　　“小葵？”
　　王子越有些惊讶，“今天没你的戏，你还来剧组啦。”
　　川岛葵没说话点了点头，把他拉进一个放置杂物的工作间。
　　王子越估计她是有什么事情要避开众人，便乖乖地跟了进去。
　　进屋之后，川岛葵没有关门，而是让房门大敞，这样可以看清走廊上有没有人。
　　她压低声音问：“子越，昨天化妆室来的那个人是2nd horizon的经纪人吧？之前拍MV的时候我见过他，依稀有点印象。”
　　王子越点点头：“对啊，他叫严华，以前也带过我。”
　　川岛葵又问：“昨天他带走的人是谁呀？”
　　“……”
　　《画梦人》这块大饼曾经是阮惠钧的囊中之物，川岛葵又是阮惠钧的亲表妹，她肯定是把握了最新动向才来问王子越的。
　　王子越略加思索，便诚实道：“申为奇。”
　　川岛葵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王子越本来就关注《画梦人》这部片子，现在申为奇要去试镜，他就更加上心了。
　　他好奇地打听：“是不是你的表姐要被换回来了？”
　　川岛葵微微一笑：“不会的。简单来说，梁思齐只是嫌弃赵子凌一个人，但他不嫌弃西洋镜拉来的投资。”
　　这个意思是……《画梦人》的女主角还是要从西洋镜选？
　　那么，阮惠钧又被排除在外了。
　　可是自从阮惠钧出走以后，西洋镜的女演员部门除了赵子凌以外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女影星了。难道说西洋镜要借机推个新人上去？能做梁思齐的女主演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哪个新人运气这么好呢？
　　“啊！”
　　王子越忽然明白过来，“难道说是你……”
　　川岛葵点了点头，自信地说：“我已经收到试镜剧本了。”
　　原来如此！
　　王子越仔细一想，对西洋镜来说，川岛葵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他们不但能推自家新人上位，还能借机向阮惠钧示好。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一个大公司仗势欺人抢角色已经是非常坏规矩的事了。都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西洋镜现在把女主角给了川岛葵，也有与影后阮惠钧修补关系的意思吧。
　　作为新人，川岛葵的出道作不仅有华新的《青玉剑》，又有了梁思齐的《画梦人》。对了，她还出演过2nd horizon的MV。这么多好资源还无一例外都是女主角，可以说，川岛葵的起点已经是许多女演员奋斗一辈子都争取不来的。
　　.
　　川岛葵用指尖点着下巴，条理清晰地说：“我知道这个龙套角色本来是林铭的。因为《画梦人》换女主角风波不断，他一直没能进组。现在你告诉我，普鲁托的经纪人带走的是申为奇，那我可以确定了。不会错的，普鲁托一定是要改推申为奇去试镜。”
　　王子越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川岛葵分析道：“梁思齐是ABC，申为奇是中美混血，他们俩的成长环境和经历非常相似。比起林铭，申为奇更加对梁思齐的胃口，这个角色一定是他的。”
　　听她这么说，王子越也很高兴，有种自己也被夸了的感觉。
　　川岛葵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孩，王子越很想知道她的想法：“如果你是申为奇，你会去试镜吗？”
　　川岛葵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虽然是跑龙套角色，但听说戏份十分出彩。要是我，我肯定也会去试镜的。”
　　“哪怕那是你的队友丢掉的角色？”
　　“呵，这个圈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在单打独斗，哪里有什么队友？不过是碰巧结伴的路人罢了。”
　　王子越跟她开玩笑：“是啊，队友哪里比得上表姐呢？现在赵子凌走人了，阮惠钧的女主角被你接了，她肯定很高兴很畅快。真是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姐妹啊。”
　　“……”
　　川岛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王子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慎撞上背后的金属货架。
　　川岛葵笑了笑，温和道：“我先走啦，以后还有得忙着呢。”
　　“啊、哦，明天见……”
　　“明天见。”
　　.
　　在黑暗逼仄的置物间中，王子越默然而立。
　　他想起来了，当初川岛葵能够和西洋镜签约，正是阮惠钧牵线搭桥做了中间人。
　　可是，阮惠钧明明有自己的工作室和人脉，为什么会把表妹推到老东家手里呢？
　　王子越心下有些猜测。
　　《画梦人》这件事里，西洋镜的吃相太难看了。阮惠钧被老东家算计了一把，估计也意识到自立门户还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她把川岛葵介绍给了西洋镜，也许是打算与西洋镜缓和关系，并且在那里安插自己的人脉。
　　彭元昊早就说过，阮惠钧不会放过赵子凌的。
　　或许当她把表妹介绍给西洋镜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打算要川岛葵把女主角再抢回来。更长远地想，或许她是要培养川岛葵当新一代影后，好抢走赵子凌的西洋镜一姐之位，叫她做万年老二永世不得翻身。
　　这样一来，梁思齐撕合同的事情也能说通了。
　　毕竟他脾气再大、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个导演，哪里来的底气开掉整个剧组？估计是几番力量角逐之后，西洋镜决定放弃赵子凌，改捧更有潜力的新人上位，于是假借梁思齐之口换掉女主角。这样在影片开机之前，他们就能在大众媒体上炒一波热度。无论这部片子最后拍成什么样，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绝佳好生意。
　　从前关注这件事情的时候，王子越总觉得梁思齐、阮惠钧、赵子凌这些名字跟他没有关系。那是云端之上的神仙打架，凡人只要看个热闹就好了。
　　可是，娱乐圈是一个圈，没人可以逃离圈内这张复杂网络结成的奇妙因果。上一代的利益争斗已经波及了新生代的演员。申为奇、川岛葵、林铭他们都是身不由己地被卷入这一场资本游戏之中。
　　这是一场欲望与金钱交织的光影游戏。游戏的赢家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西洋镜。不，准确的说，是西洋镜背后的雄厚的资本力量。
　　他们都是被金钱操纵的人偶。
　　最悲哀的是，这些年轻人明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明知自己是被身居高位、大权在握的人当成了酒桌饭局上的谈判筹码。他们也无法拒绝，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不”字。
　　为名为利，为爱为恨。他们是被火苗诱惑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扑向灼心的烈火。
　　当肉躯迅速燃烧时，他们变成了一簇簇明亮的火光。
　　观众却把火误认成了星。
　　.
　　注1：文中提到的英剧为《神探夏洛克》S2E1。


第五十一章 昔人已乘黄鹤去
　　第二天没有王子越的戏，不过他还是早起去了剧组，打算学习学习刘书华的演技。
　　今天拍摄的是范凤龙的临终戏。青玉门没落已久，房屋建筑都十分陈旧。范凤龙淡泊名利，常年居住于一间陋室之中，摄影棚还原了这位侠之大者的清贫生活。
　　摄影棚是一间破败石屋，屋里摆着一木案，案上有一本翻得泛黄的剑谱。有一张卧榻，榻上摆着一只石枕。数月前凭一己之力震慑魔教、捍卫中原武林尊严的范凤龙便在这么一间破屋里苟延残喘。
　　距离那场血腥的武林大会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范凤龙早已油尽灯枯，只因要瞒着孙景晖将青玉剑残骸托付给范忧喜，他才拼死吊着最后一口气。
　　这日，孙景晖下山为幼弟孙景昭操办百日宴第二天才会回来。趁小徒弟离开门派，范凤龙立刻把大徒弟叫到床前交代后事，当夜便撒手人寰了。
　　.
　　王子越到达剧组的时候，剧组已经要开始拍摄了。他跟大家打招呼：“钱导、姚老师、师兄，早上好。”
　　刘书华笑道：“小晖今天也来送师父上路啊。”
　　“噗嗤。”王子越闻言顿时笑出了声。
　　要知道姚建华是香江人又是混娱乐圈的，平时很是迷信。刘书华这个人精，他是故意说这种话逗姚建华玩呢。
　　姚建华很无奈地看了一眼刘书华，操着标准的港普道：“子越morning啦。”
　　“唔——”
　　钱林海指指导演椅旁边的板凳，“小王你先坐这里吧。”
　　“好。”王子越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
　　钱林海继续给两个演员讲戏，刘书华坐在床前，郑建华则躺在榻上。他穿着一套白色寝衣化了个病人妆，一副命不久矣的虚弱样子。
　　实际上，郑建华演技很好，只要不说台词暴露口音就能轻松把对手演员带入戏，更何况与他演对手戏的刘书华是三好学生型青年演员。包括钱林海在内的剧组工作人员都对刘书华的表现抱有很大期待。
　　没有工作的大家都来摄影棚围观这一场诀别戏，王子越自然也很期待刘书华的表现。
　　其实他很羡慕刘书华能演到这样出彩的角色。
　　一个好的演员要遇到好的角色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能力。孙景晖虽也身世坎坷，但他性格隐忍，平时总是笑嘻嘻的，很少表现出内心的沉重心绪。
　　而范忧喜这个角色比孙景晖更复杂、更戏剧化，对于演员来说发挥的空间也更大。就像这一场师徒诀别戏，两个角色的情绪十分饱满，故事的戏剧冲突到达最高潮的地方，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飚演技机会。
　　一切准备就绪后，钱林海回到导演椅，场记打板后，几台摄影机从不同角度开始拍摄，众人皆屏住呼吸，备受期待的表演开始了。
　　.
　　郑建华半躺半坐倚在床头，薄被盖到胸前。
　　刘书华端着一碗药，用小瓷勺慢慢搅拌，时不时还吹一口气。
　　孙景晖此时已经下山。孙家人丁稀少，孙家人格外疼爱这得之不易的幼子，百日宴排场极大，喧哗的鞭炮声甚至传到了青玉山上。
　　工作人员响亮地拍了拍手，郑建华接到信号，一边脆弱地呼吸，一边半睁开眼睛，问：“这是在过什么节日？”
　　合作多日，刘书华已经习惯了郑建华的香江口音。他用小瓷勺盛了汤药，送到郑建华唇边，稳重道：“是小晖的弟弟在办百日宴啊，师父你忘了吗？白天你还送小晖下山了呢。”
　　郑建华就着刘书华的手乖乖地吮了药汁，闻言舔了舔唇，表情茫然又迟缓。
　　英雄迟暮的沧桑老态深深刺痛观者的心。刘书华只看了郑建华一眼，便触电般地移开目光。
　　范凤龙曾经是怎样一个逍遥人物啊。范忧喜一生都不会忘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范凤龙白衣飘飘拨开草丛向他走来。他永远是那么气定神闲，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凝固。
　　可是芸芸众生，谁能逃过生病老死？武林大会那一战耗尽了范凤龙的生命，除了这一身伤痛，他最终得到了什么呢？
　　刘书华一手捏着小瓷勺，一手捧着药碗，手在颤抖。
　　冰凉的泪水落在药汁里。
　　一滴，一滴。
　　泪水落在苦得发黑的药汁里。
　　.
　　郑建华愣愣地看着床角，又问了一遍：“忧喜啊，你师弟呢？小晖去哪儿了？”
　　刘书华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小晖去给他家弟弟办百日宴了，师父你亲自送他下山的呀。”
　　“哦，小晖有弟弟了，孙家这回高兴了。”
　　郑建华流露出感慨的神情：“忧喜啊，你知道小晖为什么会来青玉门学武功吗？”
　　刘书华平复心情，一边给郑建华喂药，一边配合师父回忆旧事：“我知道啊，因为小晖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孙家的老爷夫人送他上山习武，指望他强身健体延续香火呢。”
　　郑建华喝了几口药，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喝了。
　　于是刘书华收回手，郑建华的语气忽然变得凝重：“有件事你不知道。妙林道人给小晖算过命。他说小晖若是上青玉山，孙家就不会断后，但是那样一来，小晖会英年早逝。”
　　刘书华起身把药碗放回木案，随意答道：“我知道的，小晖跟我说过。”
　　郑建华怜惜道：“你说说世上有哪个人愿意做短命鬼呢？小晖多孝顺啊，为了爹娘还是上山了。”
　　刘书华坐到床沿边，扶着姚建华躺下，安慰道：“那位高人不是说了么，小晖给孙家续了香火以后才会那什么。所以反过来想，小晖现在还没成亲生子呢，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姚建华幽幽道：“小晖这个弟弟来的邪门啊。”
　　刘书华瞳孔一缩，不详的预感忽然击中心头，如同小鬼的凉手搭上夜行人的肩膀。
　　姚建华还在说：“你不想想孙夫人都多大年纪了竟又生了一个儿子。妙林道人只说小晖上山孙家就不会绝后，没说这孩子一定是小晖的骨肉。若是孙家这个二少爷，就是小晖拿自己的寿数换来的——”
　　“师父！”
　　刘书华猛地打断了他，“别说了，小晖身体好着呢，不会出事的。”
　　姚建华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刘书华愧疚地捏摁姚建华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哄道：“师父，忧喜错了，忧喜不是故意吼你的。师父你听我说，我们师徒三人都会活得好好的。”
　　“好好的……好好的……”
　　姚建华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睁眼。
　　“忧喜，你把书柜最上层的竹匣取来。”
　　.
　　刘书华去取匣子。竹匣虽放在书柜最上层，但没有沾染到一丝灰尘，触手光滑温润。
　　姚建华胳膊后撑坐起来，刘书华捧着竹匣坐在床沿，让师父靠在自己身上。
　　姚建华颤抖地打开竹匣拨开绸布，特写镜头拉近，数不清的碎玉残屑躺在匣底，如盈盈春水溅落在人间。
　　“这是……青玉剑的碎片……”
　　姚建华深深地望着那一匣子碎玉。
　　自负伤以来，他从未用过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忧喜，青玉门没落已久，人们早就忘了天底下还有这么一把绝世宝剑，所以我这守剑人当得轻松又逍遥，直到、直到那一天，你们师兄弟进了藏剑阁……”
　　刘书华眼睛一红，深深地低下头。
　　每个人都会犯错，这是没有办法的。有些错误是无法弥补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当自己犯下的无法弥补的错误伤害了最亲近的人时，只能痛苦，只能煎熬。别无他法。
　　姚建华怔怔道：“忧喜，为师这一生行善积德仗义走天涯，我从未行过一件坏事、害过一个好人，老天爷为何如此待我？”
　　刘书华单手搂住师父孱弱的肩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师父，徒儿对不住你……从你捡我回青玉门的那一天我就发誓要保护好青玉剑，可我居然没做到……”
　　姚建华摇了摇头：“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把剑的宿命就是青玉门门人的宿命。你可知青玉剑是为守护天下太平而铸造的？天下动荡，青玉门威震四海。天下太平，青玉门便归隐山林。这就是青玉门门人的命，我从未责怪过任何人。我只是担心没了这把剑，青玉门以后如何守护天下太平？”
　　“我为天下，谁人为我？”
　　刘书华愤然道，“师父你拼死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有谁来青玉山看过你一眼问过你一句？那些名门大派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何必管他们的死活？”
　　姚建华长叹一声：“大厦将倾风雨欲来，还分什么你我呢？”
　　刘书华默然不语。
　　.
　　姚建华侧过头看映在窗纸上的竹林清影，后期会配上锣鼓喧天欢天喜地的背景音。
　　他平静地说：“忧喜，为师活不过今夜了。”
　　刘书华大惊，忙道：“师父，你不会的——”
　　姚建华断然喝止：“时间不多了，你让我把话说完。”
　　刘书华半张着嘴，他不敢相信师父要离开自己，可是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时间到了，师父要走了。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改变这一点，师父要走了。
　　姚建华道：“忧喜，为师这一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把你背上了青玉山。”
　　“师父……”
　　“为师知道你忘不了你的出身，知道你怨你的娘亲，也知道你思念你的爹爹。等我走了，你就是青玉门的新掌门。倘若有朝一日你抛下青玉门回乡寻亲，我不怨你。”
　　“……”
　　刘书华咬紧下唇，神色挣扎不定。
　　姚建华道：“师父只求你两件事。第一件事是青玉剑。你千万不要告诉小晖真相，就让他以为他毁掉的是赝品。他是个苦孩子，别叫他再背这一桩罪了。”
　　刘书华沉重地点头。
　　姚建华继续说：“第二件事还是青玉剑。青玉剑的碎片都在这竹匣里了。凡事皆有命数，你只需要等。若是等到机缘，务必将青玉剑复原。今年的武林大会险恶异常，魔教勾结蛮夷来势汹汹，中原必生大乱。你身为青玉门掌门，务必仗义执剑，胸怀天下苍生。”
　　刘书华郑重道：“师父，我答应你。”
　　姚建华松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靠在刘书华的肩膀上。
　　.
　　他早就不行了，只是为了与徒弟说这些话才苟延残喘到今日。
　　这些话是压在他心头的重担，仿佛系在脚踝的重石令落水者不能浮回水面自由呼吸。
　　现在，话说完了，他那轻盈的灵魂便挣扎着要离开伤痕累累的沉重肉身。
　　生命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姚建华又陷入了神志不清的状态：“小晖，小晖呢？”
　　刘书华强忍住巨大的心痛，泪眼朦胧道：“小晖下山了……师父你亲自送他走的啊……”
　　姚建华喘得有上气没下气，依然在问：“走了？还回吗？什么时候回？”
　　刘书华泣不成声：“快回来了，天亮就回来。”
　　“我想去接小晖……想看他最后一眼。”
　　“就在山上等吧。”
　　姚建华想摇头但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
　　“下山去——去那个地方等，当初我找到你的那个地方。”
　　刘书华哭得泪流满面：“好，我背你去。”
　　他合上竹匣，随手扯了块帘布把匣子包好绑在胸前，然后在床前蹲下。
　　姚建华撑着床往前一扑，几乎是摔倒在徒弟宽阔的肩背上。
　　刘书华反手护住师父的瘦腰，稳稳当当地背着师父走出简陋的居室，一步步走下青玉山。
　　.
　　范忧喜还记得，与师父相遇的那一天，天空湛蓝如洗。
　　那时，娘亲带着他冒死逃回中原，羁旅颠沛流离，母子俩惶惶不可终日。走到青玉镇，娘亲实在撑不住了，把他丢在山脚下匆匆离开了。
　　范忧喜那时还年幼，但是他懂，娘亲带他逃跑不是因为疼爱幼子，仅仅因为他身上的血有一半是她的。他是她的耻辱，她宁可把他扔在荒山等死，也不愿把他带到远处那座小镇去谋求一丝生机。
　　范忧喜坐在草丛里。他想着狠心的娘亲，想着再也见不到的爹爹，想着回不去的草原和漂亮的小马驹，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哭了很久，他听到有人来了。
　　那人一身白衣，宛如天上的仙人。
　　他给他一个新的名字，他还给他一个承诺。
　　他揣着青玉剑，背着他一步步走上青玉山。他给他洗澡，缝衣服，喂他吃饭，教他练剑，教他做人。他们在青玉山上生活了二十年。他一生无妻无子，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他从未叫过他一声“爹爹”，他也从未要他叫自己“爹爹”。
　　师父的心是透亮的。二十年了，师父什么都看在眼里。
　　现在师父要走了，在生命的最后，他无论如何都要去看师弟最后一眼。
　　那一天，他背着他往山上走。
　　今天，他背着他往山下去。
　　二十年的光阴不过弹指一瞬，欢喜是短暂的，徒留无穷无尽的哀思。
　　范忧喜背着师父往山下去。
　　他抬起头，夜幕低垂，月朗星稀。晚风温柔地拭去他的泪水，淌不尽的泪水又汹涌而出。
　　背后的师父轻得如同触不可及的一阵风，范忧喜忽然有些害怕，轻轻地问：“师父，你还在吗？”
　　范凤龙松松地圈着大徒弟的脖子，用微弱的气声答：“在。”
　　范忧喜偏过头，用师父粗粝的衣袖擦干泪水。
　　走到青玉门的大门，他又问：“师父，你还在吗？”
　　范凤龙打起精神，温言安慰道：“忧喜不要怕，师父在的。”
　　范忧喜松了口气，不由加快脚步：“师父，我陪你去接小晖。白天他走得急，你们都没好好说上几句话。”
　　青玉门的大门外，草木幽幽，山径崎岖曲折。
　　范忧喜又问：“师父，你还在吗？”
　　风声渐微，万籁俱寂。
　　“师父？”
　　茂密的树木如同碧绿的云海，那是只在青玉山生长的秀丽树木，清逸的枝叶无风而动，仿佛整座山正在哀声恸哭。
　　范忧喜停住了脚步。
　　“师父？”
　　搭在肩上的胳膊松开了。
　　微风徐来，那双手在无力地摇晃。
　　师父的手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的手是修长的，不像现在这样干瘪。他的手会持卷会拔剑，会握笔会拈花，不像现在这样连一缕清风都无力捕捉。
　　师父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衰弱了？是武林大会那一战吧。师父以一敌百耗尽毕生功力，战到最后，染得殷红的雪白袍角不断垂滴肮脏的鲜血。
　　师父赢了。
　　然而，胜利不是他的结局，死亡才是。
　　范忧喜低低地唤：“师父……”
　　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他没有师父了。
　　忽而，范忧喜仰首自胸腔迸发一声悲鸣，霎时惊飞无数雀鸟。
　　“爹——啊——”
　　那是属于草原的苍凉声音，辽阔与悲寂在血管中流淌。
　　轰隆隆——轰隆隆——
　　就在那一刹那，山脚下的小镇中，数不清的烟花腾空飞起。
　　人们在用光和火庆祝新生命的降生。绚烂的金树银花在夜幕肆意绽放，光影变幻金光璀璨，那是最纯粹的欢笑和喜悦，是凡人竭尽全力对天上的神明传递的声音。你听见了吗？如此宏大，如此壮美，如此短暂。
　　“师父，你不是想见小晖的吗？你还没有见到他呢，你怎么能先走呢？”
　　范忧喜背着师父未寒的肉身，跌跌撞撞地朝山下走。
　　“小晖，你在哪里啊？快回来吧，回来看看师父啊！师父要走了，师父要走了……”
　　他揣着青玉剑的碎片，每走一步都能听到世界破碎的声音。他背着师父的躯壳，每走一步都能感到心在一点点死去。
　　“我们没有师父了，小晖，我没有师父了……”
　　全都碎了，全都坏了。
　　修不好了，补不齐了，回不去了。
　　原来小时候的月亮就是最完满的，他却从未凝神端详。原来初见就是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他却任凭单纯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来这一生师父只能陪他走如此短暂的路程，他却急切地盼着长大。
　　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路，范忧喜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去。
　　他要去山下等师弟回来。
　　师弟一定会回来的，可师父再也等不到了。
　　师父下山了。


第五十二章 江南最大宠物店倒闭啦！
　　镜头跟随着刘书华的背影前进，画面中央是一条崎岖蜿蜒的山路，路边树影青葱。清浅的月光中，一抹孤寂的身影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CUT.”
　　喊卡的那一刻，众人惶惶然如梦初醒，无一不为这一场诀别戏而动容。
　　这就是戏剧的力量，优秀的表演永远能够震撼人心。
　　历史是一本卷轶浩繁的典籍，戏剧历史的第一页写着古希腊的名字。那时候，观赏戏剧被认为是陶冶情操的高雅活动。管理者甚至会给公民发放看戏补贴，促使他们放下农活去观看冗长的戏剧。
　　柏拉图扬言要将诗驱除出理想国，因为诗能打动人心，诗能迷惑精神，诗能挑拨平日被理性压抑的感性思维。柏拉图说的诗就可以理解成戏剧的雏形。戏剧的力量就在于它能直接触及人的内心，它使观众能够超脱于肉体的束缚，去真情实感地体会另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乐他之乐，悲他之悲，感同身受，从而达成一种精神交流、灵魂共鸣。
　　古希腊的先贤已化为尘土，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留声机、照相机、摄影机……种种发明隆重登场。摄影技术的更新换代促成了影视艺术的蓬勃发展。现实主义、形式主义、商业电影、艺术电影种种门类构成了百花齐放的世界电影史。
　　然而，无论我们是身处古希腊的祭神庆典，还是坐在宽阔的巨型环幕之下，那些打动我们的心的东西不曾改变。
　　生老病死、权钱爱欲，这是亘古不变的永恒话题。当俄狄浦斯王悲鸣“我娶了不应当娶的母亲，杀了不应当杀的父亲”时，千年之前的希腊观众和千年之后的当代读者流下的泪水同样温热……
　　.
　　在这一场师徒诀别戏中，刘书华发挥出了超乎水准的演技。他的眼神悲情而绝望，动作克制而颤抖，再加上穿透人心的朴实台词和姚建华神形俱佳的临终戏，可以想见成片的效果会多么催泪。
　　钱林海很满意，没有要求再拍第二条。
　　“小王，你看书华演得好吧。其实你的演技也是不错的，但是我能看出来你很害怕犯错。因为你不是科班出身的，所以你底气不足，没有刘书华这种爆发力。”
　　钱林海的话戳中了王子越的痛点。
　　如果拿高中数学卷子的压轴题打比方的话，王子越就是按照步骤老老实实演算的乖学生，而刘书华则是已经跳过中规中矩阶段的学神。别人算一道题要写一张草稿纸，他拿起笔就往答题纸上写，几行字就能推导出正确答案。这不是天赋的特殊才能，而是长久的学习和经验积淀而成的从容不迫。
　　《青玉剑》是双男主戏，两个男主演的剧中表现被大众拿来互相对比几乎是必然的事情。王子越自然是自叹不如的，但是认清自己的不足后就要积极地寻求提高，否则自叹不如就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一个演员演一部电视剧，杀青时他的演技与进组时相比没有一点变化，那这部戏真的是白演了。
　　王子越道：“我从来没经历过亲人过世，但是今天我看了这场戏，我突然能理解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一条生命从有到无，你不会体会那种切肤之痛。钱老师，你觉得孙景晖这个角色有这样飙演技的机会吗？”
　　钱林海道：“你觉得刘书华演得好是因为他的角色能飙演技吗？”
　　王子越道：“当然不全是因为这个，但我觉得角色对演员的发挥是有一定影响的。”
　　钱林海道：“那你想的太简单了。现在的观众啊，看过太多电影电视剧了，剧里死个人真的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有的时候，观众只要看看你场景怎么布置，灯光怎么打，BGM怎么放，他就知道接下来肯定要死人了。当观众是带着心理预设来看你表演的时候，如果你演得中规中矩，观众只会觉得正常，他不会觉得你演技好。只有超过大众的心理预期，大家才会服你。比如说，观众已经知道你接下来肯定要哭了，但是如果你的哭法跟他想象的不一样，那观众就会有惊喜的感觉，你就能打动他的心。（注1）你还觉得刘书华的角色好演？都不容易啊。”
　　当王子越在演绎《乱世浮沉》的秦闻源回乡戏时，郭学德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王子越按照循规蹈矩的方式表演，郭学德很不满意，一直逼迫他思考人物代入情节。最终，王子越突破了常规的演绎思路，用一种超脱的心态去演绎乱世中的渺小人物飘萍般的宿命感，终于得到了郭导的认可。
　　没想到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回到了同样的问题。
　　王子越问：“那我要怎么哭得不一样啊？”
　　钱林海道：“当初你来华新试镜的那两场戏就很有爆发力，那时你是怎么想的？”
　　王子越有些羞赧：“那时我没拿到完整的剧本，我都不知道上下文是怎样的。我只能按照台词大概地揣测了一下前因后果，然后按照我的想象去演的。”
　　钱林海道：“现在你有了完整的剧本，孙景晖的人生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你的眼前，你就不应该揣测他在想什么，因为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平时会自己揣测自己在想什么吗？不会的。”
　　钱大佬，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王子越万分期待地望着钱林海，浑身都燃烧着对知识的渴望！
　　钱林海笑眯眯地拍他的脑袋：“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自己琢磨去吧。明天是范忧喜孙景晖给师父上坟的戏，你跟刘书华同镜可不要被他比下去了呀。”
　　王子越：“……哦！”
　　.
　　一直到在酒店吃饭的时候，王子越还在思索钱林海的话，筷子尖儿一点一点戳着台面，夹了半天都没吃到一口菜。
　　“子越，你的手机是不是在响？”隔壁桌有个姑娘好心地提醒他。
　　“啊？”
　　王子越茫然地低头看，手机屏幕果然是亮着的，还显示着“申大娃”三个字。
　　“已经响了好久啦，这个人好执着哦。”
　　“哎呀不好意思啊！”申为奇打的是视频电话，王子越手忙脚乱地掏耳机插耳机再摁接通键，旁边几个年轻女演员纷纷捂着嘴偷笑。
　　画面信号在传输，申为奇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哥，你在干嘛呢？”
　　光是听他的声音王子越都觉得很开心，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一件这么开心的事情啊！
　　画面接通了，申为奇穿着浴袍背靠化妆台，看背景应该是酒店房间。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湿漉漉的全都捋到脑后，完整地露出英俊而邪气的五官。
　　大娃的大背头也好帅哦！王子越把手机捏在掌心里，不能让别人瞧见当红偶像清水出芙蓉的出浴照呀。
　　“我正在吃饭呢。”说着稍稍放低手机，让申为奇看桌上的饭菜。
　　申为奇很仔细地伸头去看，看完立即很担心：“你怎么回事？饭都没动啊。”
　　王子越把手机放直，申为奇坏坏一笑：“哎呀，你是不是想我想得吃不下饭啦？”真烦恼，我的男朋友太爱我了怎么办？
　　我的男朋友脑洞太大怎么办？王子越诚实地说：“我没想你，我在想事情呢。”
　　今天的主唱大大一如既往地钢筋直男啊。申为奇竟然感到一种迷之欣慰，故意逗王子越玩：“真的假的，你没有在外面花心吧？”
　　王子越吓了一跳，很慌张地解释：“我怎么可能花心啊，我在想工作的事情，我这个人很正经的好伐。”
　　申为奇嘿嘿笑：“我知道啦。”
　　他发现了，王子越以后要是结婚肯定是怕老婆的类型。（当然了，主唱大大要是结婚肯定是跟他结，怎么能跟别人呢？）王子越是D市本地人，听说怕老婆是写在D市男人基因里的自然本能所以姑娘们都喜欢D市男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我疼老婆我骄傲！王子越很关心地问：“大娃，你的试镜怎么样啦？”
　　”啊——“申为奇的表情顿时变得苦哈哈的，“梁思齐好凶啊！”
　　王子越劝道：“他那种级别的大导演，有点脾气太正常啦。郭学德老师一开始也特别凶，熟悉了就好啦。”
　　“不，我觉得他是看不起我！”
　　申为奇不由得坐直身子，开说绘声绘色地描述，“我跟你说，梁思齐是重度近视几乎是半瞎的那一种。他平时随身带两副眼镜。一副戴在脸上用来看人，还有一副挂在脖子里用来看书。你知道我试镜的时候他戴了哪副吗？”
　　王子越猜测道：“看人的那一副？”
　　申为奇委屈地控诉：“他两副眼镜都摘了一副都没戴！”
　　“哈哈哈——”
　　王子越不禁笑出声来，旁边的食客都在好奇地看他。
　　申为奇简直要怀疑人生了：“我千里迢迢地飞回来试镜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王子越安慰他：“说不定他是在闭着眼睛听你的台词呢，毕竟你长得那么帅，太干扰人的正常判断。”
　　“啊，原来如此！”
　　申为奇恍然大悟，又深以为然地点头，“那他这个人还挺聪明的嘛！不愧是国际A级导演哦。”
　　是你太young太naive了好吗我可爱的小葫芦3。
　　王子越乐得不行，笑容好看又阳光。
　　主唱大大还是这么单纯一逗就笑，真萌~
　　申为奇也笑了，压低声音说：“我本来很担心你的，看你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王子越道：“你才走了一天呀。”
　　申为奇道：“是吗？我觉得跟你分开已经好久啦。”
　　“你呀——诶，严华哥来了！”
　　透过申为奇背后的化妆镜，王子越看到严华推门走进屋。
　　“啊，严华哥。”申为奇立即放下手机乖巧地叫了一声。
　　经纪人先生很警惕地问：“你在跟谁聊天呢？”
　　“是我呀！”王子越喊了一声，申为奇的手机开的是公放，严华听出王子越的声音才松了口气。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背着子越在外面花心呢。”
　　王子越吓了一跳：“严华哥你、你知道我俩的事情啦？”
　　严华表情复杂地看了手机一眼，申为奇泰然自若地说：“对啊，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啦。”
　　严华叹了口气，心道我只知道你是他的脑残粉，我不知道你野心这么大你还想睡/偶像啊！
　　这就好比你是开宠物店的，店里养了一只很可爱的招牌布偶猫。有只哈士奇被小猫的美/色/勾/引，天天趴在玻璃橱窗上吐着舌头痴汉地舔猫。于是你贼心大起打开门招招手，哈士奇果然颠颠地跑了进来。
　　你白捡了一条哈士奇正美得不行呢，一扭头发现哈士奇把猫给叼走了！二哈四只爪子撒开了跑，跑得快得很你拼了老命都追不上！
　　故事的最后，你绝望地发现这特么不是哈士奇，就是大尾巴狼啊！
　　现在，大尾巴狼居然还敢腆着一张大脸恬不知耻地说：“严华哥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要跟子越说情话了，你出去吧！”
　　赵先生我没管好艺人叫他们内部解决了，我对不起你啊！严华欲哭无泪地说：“是梁思齐导演要见你，你赶紧换身衣服吧。”
　　哈？梁思齐要找我？我怎么这么不愿意呢？申为奇抱着手机瘫在椅子里：“我试镜的时候他一句话都不说，现在下班了又叫我过去？我不去我不管明天再说！”
　　王子越闻言倒是警铃大作：“怎么这么晚了还叫人？他不会是要潜规则演员吧！”
　　哎呀，要是梁思齐相中了申为奇的美色想单独“辅导”他，那申为奇现在连澡都洗好了，准备工作都替他省掉了！
　　“子越你怎么也跟着一起犯傻？”严华都快崩溃了，“叫他去是要签劳务合同啊。白天的试镜通过了，梁思齐要把这个角色给为奇呢。”
　　“真的吗？”王子越比天还大的脑洞一下子关上了，“太好了！大娃你真棒！”
　　申为奇被夸得尾巴都快摇断了，严华则是一脸懵逼。
　　这对二货情侣怎么回事？大娃是什么爱称怎么听起来像黑子一样？那申为奇管王子越叫什么？丫头吗？乡村爱情故事都不这么演了啊。
　　申为奇还是很不情愿：“我不去，合同明天签也可以啊，我跟子越还没说两句话呢，怎么弄得像是牛郎织女一样呢。”
　　“你是说我是王母娘娘拆散你们的姻缘咯？”
　　严华的本意是要吐槽的，没想到王子越还很认真地思考：“不，王母娘娘应该是彭哥，赵先生是玉皇大帝，严华哥你充其量就是牛郎家那头老牛啊。”
　　严华：“……”
　　我算是明白了，老牛怎么能升天呢？是被气得的啊。
　　说起来王丫头你怎么就把自己代入成织女了呢？合着你不是丫头是仙女啊？小看你了。
　　王子越和申为奇两个人贼兮兮地笑着，严华无力地摇头：“子越你真是长大了还学会拉郎配了，人彭元昊都有老婆了好嘛，再说赵先生，那可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妇男啊。”
　　申为奇噗嗤笑出声：“原来赵先生是单身狗啊。”
　　严华已经没脾气了：“是啊是啊，所以你还不得好好工作给赵先生多赚点钱？你舍得让他又单身又穷吗？”
　　王子越看严华是真的着急，就很懂事地说：“大娃你先去吧，改天再聊哦。”
　　申为奇叹了口气，道：“是你叫我去我才去的哦。”
　　严华赶紧把申为奇拉起来：“夜长梦多，趁梁思齐还没反悔你赶紧去把合同签了。我都和别家经纪人商量好了，这回签完合同要复印个三四十份的，撕纸狂魔真是怕了他了。”
　　王子越心道导演一个人还真做不了这么大的主，要是投资商又想换演员的话，你把合同用保险柜锁起来都没用。
　　不过话说为来，严华是专业经纪人，王子越都能看透的事情他能不明白吗？只是嘴上说说吓唬申为奇罢了。
　　“好啦，我要换衣服了。”
　　申为奇把严华赶出去，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支，开始大大方方地解浴袍。
　　王子越大惊，双手拢起罩住手机屏幕：“大娃你干嘛呢！”
　　申为奇薄唇一勾微微一笑，坏坏的又很迷人。
　　他挺胸抬头地站在镜头前，暖橘色的室光仿佛给白皙的胸腹涂了一层苹果蜜。
　　“怎么？不想看？”
　　申为奇用很低沉的声音说，“不想看你就关了啊。”
　　王子越简直被大娃的无耻震惊了，这个人在开什么玩笑？
　　你让我关我就关？我们圣斗士不要面子的啊？
　　“哼。”
　　王子越口是心非的小表情特别可爱，“我就不关，我不光不关，我还要就着你的肉/体下饭呢。”
　　申为奇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有点小宠溺。
　　王子越噗嗤笑出声，又说：“快穿衣服吧，别浪了，当心着凉。”
　　申为奇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手机镜头，抬起右手捏了捏左边肩膀，简简单单的动作也被做得色/气十足。
　　“我想叫你多吃点啊。”
　　“什么嘛，你把我说得像色/鬼一样……”
　　王子越想要做出生气的表情，但嘴角边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啊有人过来了，我挂断了啊。”
　　“好吧，那有空我再跟你打电话哦，不可以在外面花心哦！”
　　“……你就放一亿个心吧。”
　　申为奇嘿嘿一笑，王子越挂掉了电话，心里被满足而喜悦的美好情绪所包围。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开心的事啊。
　　我现在明白啦，我单身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一个人。
　　谢谢你哦，给了我这么多这么多开心。
　　.
　　注1：《故事的解剖》，罗伯特·麦基著，黄政渊等译，台北：漫游者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


第五十三章 Blue Swan
　　“子越~”
　　王子越刚关闭视频通话，小助理就颠颠地跑过来。
　　“子越你刚刚是在直播吗？”
　　“不是啦，我在跟申为奇打视频电话。”
　　余玉宇这才敢往王子越身边坐，心有余悸地拍着小胸脯：“前两天川岛葵在化妆室搞直播，我不知道啊，结果不小心入镜了！哎呦，跟仙女同框的那种感觉真是扎心。”
　　“哈哈哈——”王子越很没良心地笑出声，“化妆室有什么好直播的？难道直播化妆吗？”
　　余玉宇道：“对啊，就是直播洗脸护肤、化妆做发型什么的，现在的女孩子都爱看这个，不管是不是粉丝都会点进去看的。”
　　以前的女明星要是素颜出街那恨不得从头到脚都给包起来，现在倒是轻松了，女明星还可以大大方方地直播化妆吸引粉丝。
　　王子越一边感叹时代的进步，一边把餐盘里的苹果片拨给余玉宇。
　　小助理高兴极了，拿了双筷子快乐地开吃。
　　王子越笑着看她吃苹果，又扯了张纸巾递过去：“这两天都没看到你，跑去哪儿玩了？”
　　余玉宇接过纸巾，很自豪地说：“我去打听消息了呀，这不就来跟你汇报了嘛。”
　　王子越被挑起了兴趣：“是什么消息呀？又是隔壁剧组的八卦？”
　　艺人助理也是有自己的圈子的。王子越不是那种事逼祖宗型的艺人，余玉宇的日常工作很轻松，平时不跟行程就会跑去别的剧组串门，常常带回很多新鲜八卦。什么哪个男演员跟哪个女演员是剧组夫妻啦，哪家导演跟制片人撕逼当众打架啦，也算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娱乐业余生活嘛。
　　余玉宇放下筷子，高兴地说：“这回不是八卦是正经事！子越你知道吗？华新打算把《青玉剑》送去评兰天鹅奖。”
　　王子越吓了一跳：“兰天鹅？真的假的？”
　　.
　　兰天鹅奖可以说是国内电视剧界的奥斯卡，含金量非常高。
　　其主办机构是一家非盈利性质的基金会，创始人是一位英国侨商。现在大陆娱乐圈风气不正，各种影视剧野鸡奖层出不穷，而兰天鹅奖一直秉持着公正客观的态度，从不沾染金钱交易。
　　兰天鹅奖偏爱艺术类影视作品，评委会并不青睐高人气、高收视率的流行剧，只有手法专业、题材严肃的高质量作品才能摘得最佳电视剧奖的桂冠。
　　总的来说，兰天鹅奖绝对是令人心悦诚服的电视剧类奖项。
　　对于王子越而言，最重要的是，如果华新决定把《青玉剑》送去评奖，那么他和刘书华都可以凭这部戏报名最佳男主角！
　　如果拿了奖那就是视帝，就算拿不到奖，光是提名也够吹一年了。
　　.
　　王子越还是不太敢相信：“《青玉剑》都还没拍完呢，这就准备冲奖吗？”
　　余玉宇道：“现在的电影电视剧都喜欢先拿奖再送播，这样跟电视台谈价钱的时候也能往高里报，这就是‘未播先红’嘛。”
　　王子越道：“但我记得，华新跟兰天鹅好像不是很对盘吧。”
　　就王子越所知，华新因为官/方背景比较浓厚的缘故，并不很受兰天鹅的待见，往年只有一部明清时期的历史题材正剧获得过最佳电视剧。
　　最搞笑的是前年。那年的最佳电视剧颁给了香江一家独立工作室的先锋艺术剧，华新送了部又/红/又/专的片子去评奖，一无所获不说，连个提名都没混到。
　　颁奖典礼之后，华新的某个导演写了篇评论文章发到网上，字里行间的酸味都快溢出屏幕了。广大网民那是一片嘲弄之声，各家段子手、表情包、P图师齐齐出动，搞得微博跟过年似的欢乐。
　　.
　　说到正事，余玉宇很是干脆利落：“不服不行。兰天鹅的资金来源是国外基金会，华新想管也管不了，发完牢骚还不是得去乖乖报名。”
　　说着说着，小助理压低声音：“华新这几年拍的剧太不接地气了，观众大量流失。你光是业绩差也就算了，毕竟没人指望你能赚钱，但是没有群众基础你要怎么完成宣传任务呢？完不成宣传任务，上面凭什么养着这一帮闲人呢？”
　　王子越道：“华新是真的着急了。搁在以前，《青玉剑》这种武侠小说他们看都懒得看一眼。”
　　余玉宇点点头：“大家都在说，上面不愿意再给华新拨资金了，要他们以后自负盈亏呢。华新把宝都压在《青玉剑》身上了，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指望着这一部剧翻身。我还听说，华新的领导和《青玉剑》各大投资人要亲自来影视城视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如果他们真的来了，那兰天鹅奖的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王子越喃喃地念：“兰天鹅啊……”
　　余玉宇有点小兴奋：“今年上半年除了《荧屏之吻》以外就没什么出色的电视剧，下半年市场疲软也没听说有什么大项目。《荧屏之吻》你是知道的，那和冲奖的正剧根本就不是一个路数。我真的觉得《青玉剑》很有希望得奖。子越，要是你能拿到视帝——”
　　王子越道：“你别忘了还有刘书华呢，他拿视帝倒是很有希望。”
　　就算刘书华拿不到今年的视帝，靠今天这段诀别戏拿个最佳新人奖也绝对没有问题。
　　余玉宇很是乐观：“刘书华演技是很好没错，子越你也不差呀。剧组里的人都说你的演技天然不造作，看了让人觉得很舒服，刘书华倒有些油过头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王子越抓了抓头毛，心情有些复杂。
　　之前在剧组里，王子越和刘书华确实在暗自较劲儿，不过那是年轻人好斗好玩，图个面子罢了。
　　但若牵扯到奖项，那整个人的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最佳男主角”金贵的是一个“最”字嘛。视帝只能有一个，你若是成了那就是一步登天，不成你就是对方的手下败将，永世不得翻身。
　　这场游戏不会给任何人留有任何退路。
　　.
　　《青玉剑》要送选兰天鹅奖的事恐怕是真的。
　　第二天，王子越一到剧组就感觉气氛不一样了。
　　平时，工作人员们大都是踩着点来上班的。大哥大姐们一边悠哉悠哉地咖啡，一边慢吞吞地布置摄影棚。极个别老油条装作很忙的样子，导演一转脸他们就开始打哈欠，事情全都丢给助理做。
　　今天不一样。
　　一大清早，几乎所有人都到位了。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干起活来劲头十足，见了王子越比平时还亲切几分。
　　还好昨天余玉宇提前打过预防针，分外热情的众人倒不会让王子越感到莫名其妙，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罢了。
　　今天要拍孙景晖和范忧喜给师父上坟烧纸钱，剧组在山腰找了块空地堆了个小土包。墓碑是道具组几个人合力运上来的，在青葱草丛的映衬中显得格外肃穆冰冷。
　　刘书华对王子越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切，工作期间时不时插科打诨开个玩笑。王子越也权当不知道兰天鹅的事情，只是更加努力地演戏。
　　导演钱林海却是严格了很多。平时一直笑眯眯的萌老头拉着脸不比郭学德和蔼多少。
　　上坟戏一连拍了四条钱林海都不甚满意。他这人又很狡猾，若是演员演得不好，他不会立即喊卡，要等到一整场戏全部演完以后，他才会幽幽地说哪里哪里情绪不到位，哪里哪里眼神太死板，从头再来。
　　“再来”、“再来”、“再来”……
　　拍到第四条时，王子越的膝盖跪得都直不起来了，眼睛哭得发红特别干涩。刘书华是站着说台词的，但也没舒服到哪里去。钱林海要求他演出范忧喜的心灰意冷，刘书华跟军训站军姿似的不能乱动弹。等钱林海喊了卡，他先是身形晃了晃，咬咬牙才能迈动僵直的双腿。
　　.
　　“子越，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余玉宇今天特地来跟行程，没想到刚好遇上导演发威，简直心疼得不行。
　　王子越接过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总算缓过劲来了。
　　转头看看人家刘书华，有说有笑地在跟导演说话呢。
　　王子越是不会服输的，他把水瓶还给余玉宇：“我去听听他们在讲什么。”
　　“哦……”余玉宇看着王子越拖着脚步艰难地走远，心疼之余忽然想到今天有位重量级嘉宾要大驾光临。
　　要不……把那尊大佛拉过来帮帮忙？
　　.
　　钱林海也不知在跟刘书华说什么悄悄话，王子越走过去的时候，两人都默契地闭口不说了。
　　说来也很恼人。若是搁在以前，王子越只会当他俩是刚好讲完话了，肯定不会多想什么。
　　可是一旦牵涉到利益纠葛，是个人就免不了多想。“是不是因为刘书华是华新自家的演员，所以钱林海在给他开小灶？”诸如此类的猜测阴魂不散地萦绕在心头。
　　王子越很不喜欢这样胡乱猜疑的自己，人应该坦坦荡荡地活着，天天算计来计较去的有什么意思？一点都不酷。
　　他对自己感到生气，心想去他的我什么都不管了，从此以后我就好好工作好好拍戏，拍完戏我就回D市找申为奇，一秒都不停留。什么兰天鹅黑天鹅，这世界上比男朋友还好的东西是不存在的！摇滚不死恋爱万岁！
　　.
　　“呦呵，小王想到什么了？怎么一个劲儿傻笑？”钱林海很是惊异。
　　刘书华很认真地说：“我觉得师弟想嫁人了。”
　　“哎呀——刘书华你说什么呢！”
　　王子越被戳中心事作势要打人，刘书华想躲开但迈不动步子，捂着胳膊哎呦哎呦地开始叫疼。
　　刘书华的表情特别痛苦，王子越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钱林海卷起剧本敲刘书华的脑袋：“都没碰到你你就碎了？你是青玉剑转世啊？这么会演戏呢，待会儿开机敢不敢给我好好演？”
　　刘书华一秒破功哈哈大笑，摆摆手走开了。
　　等等！现在就要开拍第五条？都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吗？
　　王子越央求道：“钱导，我眼睛很干现在哭不出来了，能不能稍等一会儿再开拍啊？”
　　这小孩长得是好看清爽，撒起娇来很招人疼的。钱林海心里很受用，嘴上还是不饶人：“那这一条你就不要哭了。有时候，哭不出来比嚎啕大哭要悲得多。”
　　王子越心道我现在就哭不出来了好吗？
　　吐槽归吐槽，既然导演执意要拍，那王子越还是要顺从他的决定。
　　.
　　他揉揉膝盖正要回去罚跪，钱林海忽然喊他：“小王，你知道我在华新干了多少年吗？”
　　“啊？”王子越一脸茫然地回头。
　　满头白发的萌老头坐在导演椅里，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大半辈子都在地方电视台工作，临退休才被提拔到华新，不过三年而已。”
　　王子越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隐隐约约感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认真地听。
　　钱林海继续说：“说实话我对华新没什么感情，你是不是华新的演员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王子越心一紧：“钱老师，我……“
　　钱林海道：“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我现在看你们这些后生啊，每一个我都喜欢得不得了，想叫你们踩着我老头子往上爬呢。”
　　王子越鼻头一酸，本以为已经哭不出来的眼睛骤然为泪水所朦胧。
　　钱林海说：“你去吧，好好演戏，不要烦恼。拿奖不拿奖有什么大不了的？日子是自己的，跟别人比没意思。”
　　王子越展开洁白的广袖，轻轻擦干眼角，然后拖着步子一步步走向墓碑。
　　.
　　他突然很想叫一声师父。


第五十四章 折纸
　　第五条准备开拍。
　　工作人员打扫干净场地，再度点燃墓碑前的火堆。
　　王子越在墓碑前跪下，想着钱林海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心里暖暖的，有些惭愧又很开心了。
　　场记打过板后，王子越还没反应过来，手里捏着纸钱迟迟不往火堆里扔。
　　对手演员出戏了，刘书华也不叫停，直接顺着往下演：
　　“小晖，你家的喜事办得怎么样了？”
　　“啊？”
　　王子越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开拍了。
　　完了！这条肯定又不能过！
　　王子越心里懊恼不已，不过现场没有任何人喊卡。看来即使一开头就出了状况，钱林海还是要等到一整条演完才会叫停。
　　王子越不敢自说自话地停下，只能继续对台词：
　　“办得挺好的，镇上的人都来了，我爹我娘好高兴，我弟弟、我弟弟一直在咯咯笑呢……”
　　按照王子越对剧本的理解，此时的孙景晖在痛心疾首之余还会非常自责。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下山去参加筵席，否则也不会没见到师父的最后一面。
　　前四条演到这一段时，王子越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但现在他眼睛很干涩，实在是哭不出来了。
　　反正这条铁定不能过，王子越干脆也不挤眼泪了。钱林海也说了，有时候哭不出来比嚎啕大哭更加能打动观众。
　　那么就把这一条当做实验，尝试用另一种心情来演绎吧。
　　.
　　刘书华站在王子越的背后，定定地望着墓碑上的名字，低声说：“是吗？真好。”
　　厚厚一沓纸钱都堆在王子越的膝头，他的指尖动了动，慢慢地抽了一张纸钱喂火。
　　刘书华又问：“为什么汉人要给死人烧纸呢？”
　　纸钱在橘红色的火光中萎缩变形，化作了黑灰色的灰烬。火光映在王子越泪痕未干的脸庞和洁白的孝服上。
　　他给师兄解释，语气很平静：“烧纸钱，是为了叫师父在阴间过得舒坦些。”
　　刘书华道：“师父只要腰里挂着剑就心满意足了。”
　　之前演到这一段时，王子越通常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快断气了。
　　现在，师兄说起了师父生前的洒脱作风，王子越不仅没哭，甚至还笑了笑，突发奇想地说：“那我给师父折一把剑吧。”
　　说着，他拿起一张纸钱折成长条形，尾端的两边纸往里一折形成三角剑锋，就这样折成了一柄粗糙的剑。
　　刘书华也知道这一条肯定过不了，情之所至，索性自己给自己加了段戏。
　　他在王子越身边蹲下，抽出几张纸钱说：“我给师父折一匹白马。”
　　工作人员教过王子越折剑，但是没教刘书华折马。刘书华用几张纸分别折了马首、马身、马尾和四条马腿，拼在一起有些不伦不类。
　　王子越噗嗤一声笑了：“师兄，你人都长这么大了，手怎么这么笨呀？你给师父折的这匹马，还不如小时候你送我的木雕的那一匹。”
　　刘书华十分不好意思，窘迫地摸了摸脑袋。
　　两个演员沉浸在自由发挥之中，已经当剧本不存在了。
　　王子越把纸剑举高，笑着说：“虽然我折的剑也不好啦……但师父他那么厉害，拿着一柄已经坏掉的青玉剑赝品都能逼退魔教妖人，我的剑他肯定不会嫌弃。”
　　青玉剑赝品？
　　刘书华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对了，师弟还不知道真相呢。师弟还以为真的青玉剑早就丢了，而师父一直守着青玉剑的赝品自欺欺人呢。
　　刘书华表情复杂地看了王子越一眼。
　　我会保护你的，师弟。
　　如果真相会到伤害你，那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都是虚的。他想，跟你比起来，所有的东西都是虚的。
　　王子越说：“师兄，我们把剑和白马放进火里吧，有剑有马，师父就能高高兴兴地上路了。”
　　刘书华低下头，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于是，两人把手工粗糙的剑和白马放进火堆。
　　不管是什么形状的折纸，被火一烧都会化成一摊灰烬。
　　清风吹过，残余的纸团卷着黑灰滚出火堆，仿佛墨色的雪花飘向远方。
　　“师弟，你看那里。”
　　刘书华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指向某个方向。
　　“什么？”
　　王子越一手抱着纸钱，一手拉着刘书华的胳膊站了起来，朝那个方向看去。
　　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两个演员只是装作看到了什么。等到后期阶段，特效师会给远景P上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峰。
　　而青玉门师兄弟二人看到的是离青玉山最近的那一处孤峰上，立着一个遗世独立的人影。
　　.
　　原著是这样写的：范、孙望见远处孤峰上立有一人，如劲松迎风生于山岩之间。仔细一瞧，方见那人身着道袍腰配剑穗，鹤发童颜面容肃穆。
　　范忧喜双眉紧皱眼神阴鸷，警惕地问：“是谁？”
　　是不是因为师父走了，那些无耻之徒要趁机来抢青玉剑？
　　“那是……”
　　孙景晖眯了眯眼睛，仔细地辨认那个人影。
　　“啊，是那位高人……是妙林道人！”
　　孙景晖大吃一惊，纸钱哗啦啦地落在地上，随风飘远。
　　“妙林道人居然还活着？我小的时候他就七老八十了，如今我都弱冠了，他得有一百岁了吧？”
　　“……妙林？”
　　范忧喜依稀想了起来，“我记得他是师父的朋友，从前师父常常下山访友，访的就是他啊。”
　　当年范凤龙就是访友归来才在青玉山脚下捡到范忧喜，而孙景晖拜入青玉门更是因为妙林道人的卜卦。
　　这位老道人跟青玉门的渊源颇深，眼下范凤龙驾鹤西去，他应该是来给老友送行的。
　　孙景晖感到很奇怪：“师兄，那人怎么不到坟前来上香啊？为什么要站在那么远的地方看？”
　　范凤龙叹了口气：“师父已经走了，这里就一个土包，有什么好看的？那位得道高人早就看破红尘，怎会拘泥于一捧黄土？”
　　闻言，孙景晖望向师父的孤坟，忽然觉得师父一个人躺在那里好可怜。
　　范忧喜矮身捡起地上残余的纸钱，全部放入火中。
　　“小晖，我有点不放心，我们回青玉门吧。”
　　“不放心？”
　　孙景晖不明白师兄为什么不放心，但还是乖乖地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
　　走了几步，孙景晖心有所感，回头望去。
　　火已燃尽，意味着鬼魂收了纸钱要上路了。
　　清风吹尽灰烬，青草葱郁，孤冢荒凉。
　　孙景晖停住脚步，眼光放远。
　　他看到青山连绵，白云如海，那人依旧立在孤峰之上。
　　老者远眺着友人的坟冢，久久不肯离去。
　　孙景晖心想，其实这位高人到底还是凡人，他堪不破大千红尘，也跳不脱生死悲欢。
　　“小晖——”
　　“来了！”
　　孙景晖加快脚步追上师兄，师兄弟二人很快离开了。
　　那人还留在原处，仿佛已经化作一株老松。
　　峰有千仞，壑有万丈。
　　吾友既去，世无知音。
　　.
　　“CUT.”
　　钱林海道：“收工，吃盒饭！”
　　大家欢纷纷呼雀跃，王子越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
　　导演说的是“吃饭”？不是“再来”？
　　“怎么？你还想再演啊？”钱林海笑呵呵地看着他。
　　“啊不是不是的！”王子越连连摆手，很诚恳地说，“我就是没想到，刚刚那一条我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演的，居然过关了？”
　　钱林海道：“试试么？我倒觉得你的尝试比你认真演的要更有意蕴。”
　　“意蕴？”
　　刘书华道：“师兄弟给师父上坟本来是一段很催泪的戏，但我们用乐观的心态去处理悲伤的情境，反而能给人一种……一种还有希望的感觉。”
　　“是的，希望。”
　　钱林海接过话头，“说实话，《青玉剑》这本小说里的人物没有一个是善始善终的，但我们拍的不是悲剧。我们要向观众传达一个信息，就是说就算我们受到了生活的打击，就算我们拼尽全力也无法逃脱宿命，但我们还是要活下去，活下去，坚强地面对一切。坚韧、勇敢、乐观……这就是我们中国人，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哇，一部古装剧还能上升到民族精神的高度？
　　王子越似乎听明白了，点点头：“谢谢你钱老师，那我也去吃饭了。”
　　“去吧，下午回来好好演。”
　　.
　　“子越！”
　　王子越刚领完盒饭准备找个地方吃饭，就听到小助理在高兴地叫他。
　　“怎么啦？你没去领饭吗？”
　　“别吃啦！”
　　余玉宇拼命地挥手，“你看谁来了？”
　　“谁啊？”
　　王子越端着盒饭走近了些，看到人群中有一个鹤立鸡群的高大男人。
　　男人梳着自然又有型的背头，穿了件熨帖的衬衫和修身的西装裤，浑身散发着从容不迫的成熟气质，在一堆糙汉中显得格外扎眼。
　　这人可不就是普鲁托的大老板赵禹城吗？！
　　王子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端着盒饭噔噔噔地跑过去。
　　“赵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不对，你什么时候来J市的呀？”
　　自从曹尚上次来找麻烦以后，王子越已经好久没见过赵禹城了。
　　赵禹城笑而不语，余玉宇冲王子越眨眨眼，压低声音道：“就是兰天鹅奖的事情。华新的领导和各大投资人要亲自来考察拍摄情况，赵先生就是为这事来的呀。”
　　王子越听了更加惊讶：“我们公司也投资了《青玉剑》吗？我没听说过呀。”
　　见到王子越，赵禹城俊朗不凡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说：“我是以个人名义投资的，不走公司的账面。”
　　“啊？”
　　赵禹城为什么要投资《青玉剑》啊？
　　王子越皱了皱眉，短短一瞬间脑洞大开。
　　难道……是因为我？
　　这家伙不会看上我了吧？
　　王子越顿时大惊失色，金主明星play我是拒绝的啊！
　　赵禹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掩不住唇边的笑意。
　　王子越心情特别复杂。你憋笑！再笑也没有大娃好看！
　　是的，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老爷们能比大娃更帅更萌更痴汉了。没错，就连大娃痴汉的这一点我也超级喜欢。
　　你们千万不要告诉他哦！
　　.
　　王子越警惕地停在几步之外，没有再靠近。
　　赵禹城低低地笑了几声，随即坦然地解释：“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投资的钱，大头其实是你妈妈出的，我只是出个零头凑个整数罢了。”
　　“我妈？”
　　这个答案是王子越没有想到的，不禁有些傻眼。
　　“哎呦呦~”余玉宇跟他开玩笑，“子越你的妈妈好傲娇哦，给剧组投钱还暗搓搓的不让你知道。”
　　原来是我妈投的钱啊。哎呀我怎么这么自作多情啊？好丢脸！
　　王子越抓了抓头毛，超级不好意思。
　　虽然赵禹城有意隐瞒身份，但王子越已经猜到他是个真正的公子哥。有钱人都在一个圈子里混，自家老妈会与赵禹城私下有联络也不是什么怪事。再说了，老妈和赵禹城搞好关系，说不定也是想借机攀上京城那一位。
　　我家老妈还是一如既往地机智哦~这智商随我！
　　.
　　见赵禹城确实没有掺杂什么私人情感，王子越才放心走近他。
　　“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啦，当时我说我不读书了我要出道，我妈整个人都爆裂了，叫我不许再花家里一毛钱。后来我搬出去住，发现她每个月还在给我打钱呢。”
　　赵禹城微微垂下目光，眼含笑意地看他走近自己。
　　“你妈妈还跟我抱怨呢，说你脾气比她还硬，给你的零花钱你都不用。”
　　王子越很是骄傲地抬起头：“既然说了不花爸妈的钱，那肯定就不能动！”
　　说到就要做到，这就是我，一个圣斗士的心声！
　　余玉宇很是佩服：“子越你太厉害啦，是我我肯定忍不住。”
　　王子越嘿嘿一笑，赵禹城忽而轻咳一声。
　　余玉宇心领神会，不由分说地接过王子越手里的盒饭：“难得赵先生来探班，子越你去陪老板吃饭吧。”
　　“那你呢？”
　　“我吃盒饭就行啦，我都没吃过剧组的盒饭呢。”
　　“嗯？”赵禹城敏锐地把握住关键信息，“你平时不跟行程的么？”
　　余玉宇：“……喵？”
　　“哈哈哈——”
　　王子越大笑三声给小助理打圆场，“赵先生我们走吧，我好饿啊！”
　　赵禹城眯了眯眼，抬手虚虚点了点余玉宇。
　　余玉宇都快吓跪了：“赵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摸鱼了！”
　　王子越努力转移话题：“赵先生，你怎么穿着皮鞋爬山啊，脚不痛吗。”
　　赵禹城今年也才二十七、八岁，有钱有闲，穿衣打扮自然也很讲究。近两年男明星中流行穿七分裤再搭配系带皮鞋，露脚踝的同时还可以秀大长腿。赵禹城今天也是这么穿的，算是赶了个时髦吧。他人高腿长相貌不俗，丝毫不逊色于娱乐圈的男明星。
　　被王子越一指，赵禹城才发现，他那双昂贵高档的皮鞋鞋尖沾到了细碎的泥土草茎，看起来有些狼狈。
　　小助理又开始嘴贱，贱兮兮地调侃老板：“我刚刚给赵先生打电话，说子越被人欺负了。赵先生一下子就挂了电话，好着急好着急地爬上山来。”
　　王子越笑了：“我哪有被欺负啊，你别传递虚假情报嘛。”
　　余玉宇很是委屈：“你跪了那么久导演还不给过，我心疼你啊。”
　　赵禹城也懒得管鞋子，对小助理的工作表示了高度认可：“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谢谢你啊赵先生，也谢谢你，小鱼。”
　　余玉宇嘻嘻一笑，抱着盒饭跑远了。
　　.
　　王子越穿着戏服没有换，剧组的午餐时间也不长，吃完饭就要开拍接下来的剧情，也不知赵禹城到底要去哪里吃饭，时间能不能来得及。
　　“对了。”
　　赵禹城像是想起什么，一边往山下走一边说，“我今天还带了一个朋友来，现在正在山下等着呢。”
　　“哦，是谁啊？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赵禹城不答反问：“《青玉剑》剧组是不是有个女演员叫莉奈？我朋友是专门为她来的。”
　　赵先生的朋友还能跟莉奈搭上关系？娱乐圈还真是个圈。
　　“莉奈确实是我们剧组的女演员。”王子越更加好奇了，“赵先生，你的朋友到底是谁啊？”
　　赵禹城解释道：“他叫庞博文，是北方人，跟家里人在B市做生意。他……他很喜欢莉奈，前两天还联系了莉奈的经纪人组了个饭局，莉奈还赏脸去了呢。庞博文明天就要回B市了，临走之前想来看看莉奈，但是怎么也联系不到她。你看你能不能把莉奈叫出来？”
　　王子越心道莉奈肯定是不喜欢这个庞博文，不然不会吃过饭了连个电话都不愿意接。
　　这个姓庞的也是很狡诈，居然通过赵先生来找莉奈，未免也太死缠烂打了些，肯定是仗着两个臭钱就调戏民女的猥琐男。
　　于是，王子越含混地说：“我跟莉奈不是很熟，我找她她也不会理我的。”
　　“哦。”赵禹城无奈地笑了笑，“那我这个朋友要伤心了。”
　　王子越听得很不舒服，有种看错了人的感觉。
　　平时也没听说赵先生有过什么绯闻，王子越还以为他是那种作风正派的大家公子，没想到他居然帮着一个猥琐男来调戏女演员。
　　如果赵禹城是这种人，那他跟曹尚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王子越心道，什么姓胖的姓瘦的，要是莉奈不愿意，你们休想动她一根寒毛。猥琐男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double kill！反了你们了，人姑娘招你们惹你们了？
　　赵禹城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股杀气，回头一看，王子越正超凶地盯着他。
　　这是怎么了？小猫炸毛了？
　　赵禹城安抚他：“别着急，不会耽误你工作的，我朋友就在前面等着呢。”
　　王子越气死了撸起袖子就往下冲，赵禹城一惊，心道这架势像是要打人？忙跟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
　　两人一前一后猛虎出山般地冲到山下，赵禹城远远地指向蹲在路边的一个男人：“喏，就是他。”
　　王子越眼睛一眯拳头已经握起来了，赵禹城扬声喊：“庞博文！”
　　“诶——赵大哥！”
　　赵禹城一叫，庞博文一下子就弹了起来，跟叼飞盘的大狗似的吭哧吭哧跑到两人面前。
　　王子越上下打量着庞博文，忽然有些迟疑，握起的拳头居然有些挥不起来。
　　因为这人长得……实在是跟猥琐二字根本搭不上边。
　　他一身西装革履打着领带，右手抱着一大捧美丽的花束，左手提着几大袋红色礼盒，不像来调戏妇女的，倒像是来见丈母娘。光看外表神态，可以说是一个相貌堂堂、端正直率的好青年了。
　　王子越有些迟疑，难道是我误会他了吗？
　　赵禹城拍拍庞博文的肩膀，语气似乎很遗憾，但表情特别轻松惬意，出卖了主人真实的心情。
　　“博文，不是我不帮你，子越跟莉奈也不熟，她家经纪人都请不动她，我家艺人更叫不出来了。”
　　“啊？怎么会这样？”
　　庞博文本来兴高采烈的，闻言一下子变成了泄气皮球，颓丧地蹲在路边，手里纯洁绽放的花儿也显得无精打采的。
　　那是月季花与玫瑰花的插花，中间还掺杂着星星点点的满天星和绿叶，整体淡雅美丽。王子越虽然不懂花，但认出了包装纸上的logo。那是一家很有名的花店。店里的花无论品种都死贵死贵的，还要提前预订才能买得到。偏偏现在的人都吃这一套个个趋之若鹜的，把价格炒得越来越高，这家店一年四季都是供不应求的脱销状态。
　　“王老师。”庞博文放下花束和礼盒，双手合十央求王子越，“要不你叫叫她吧，说不定她会出来呢？”
　　王子越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可不是什么老师，你就叫我小王吧。”
　　“噗——”赵禹城一下子笑出了声，特别没心没肺。
　　王子越羞窘地瞪了他一眼，赵禹城就用手背挡着脸，转过身继续笑。
　　我的老板切开来是黑的……
　　王子越欲哭无泪，庞博文则像是找到了亲人，激动地握住王子越的手：“小王哥，你就帮我联系联系她，就说庞博文来探班了。她要是还不愿意来，那我就彻底死心了。好不好，求求你了。”
　　“诶……好吧，我试试看，但你别抱太大希望。”
　　要不给莉奈知会一声吧。万一是误会那可别耽误了他们的事情，万一不是误会，也好给莉奈提个醒。
　　拍戏的时候是不能带手机的，只能关机交给小助理保存。还好刚刚下山时记得顺手把手机捎上了。
　　王子越掏出手机给莉奈发了条微信：“有个叫庞博文的来剧组找你。”
　　莉奈秒回：“？？？”
　　王子越抬起头，庞博文那是一个心急如焚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赵禹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悠哉悠哉地在路边晃悠。
　　于是，王子越用手挡着屏幕打字：“要我帮你赶走他么？”
　　莉奈回：“不用，我马上到。”
　　“小王哥，怎么样啊？”庞博文紧张地询问。
　　王子越回了个“好”字，抬起头道：“她马上来。”
　　庞博文整个人都亮了。
　　赵禹城又转了回来，笑得跟狐狸似的，故意逗憨厚耿直的友人：“那我们也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呀。博文，你都带什么吃的来了？给‘小王八’吃点啊，他还没吃饭呢就跑来给你帮忙了。”
　　王子越：“……”
　　我就一时口误，求求你们别把小王八弄成梗好嘛？
　　“啊？这、这——”
　　赵禹城是开玩笑的，庞博文却当真了，很是为难地说，“这些都是给她带的呀……”
　　赵禹城笑道：“不是吧？这么几大盒呢，给兄弟吃点儿还心疼啊。”
　　庞博文干脆撸起袖子，殷勤地说：“小王哥你要吃什么，我现在去给你买！”
　　王子越很是无奈：“赵先生你别逗他了。”
　　庞博文一脸茫然，赵禹城笑而不语，闲适地抱着手臂倚靠在路边的大树上。
　　.
　　不到二十分钟，莉奈就出现在道路那一头。她披头散发的还穿着纱裙，应该是做造型做了一半偷跑出来的。
　　庞博文紧了紧领带，把保健品礼盒和花束都捡起来。
　　王子越朝她挥了挥手，莉奈径直经过他，气势汹汹地冲到庞博文面前。
　　“你怎么来了？”她板着脸质问，“不是叫你别来剧组的么。”
　　庞博文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我、我这不是没上去么，我一直在下面等着呢……啊，这花是给你的！”
　　说着，他把那一大束花塞进莉奈怀里，又提起手里几袋大红色礼盒讨好地说：“这里有西洋参、深海鱼油还有脑x金，都是给你领导的。你们单位在哪里啊？我给你提过去吧。”
　　莉奈表情很是复杂：“脑x金？你是来探病还是来探班啊，哪有送这个的？”
　　庞博文大惊失色：“赵大哥跟我说，你们娱乐圈不兴送别的就爱送保健品，比如西洋参、深海鱼油、脑X金、肾X宝什么的……尤其是肾X宝，娱乐圈的人最爱收这个。但我想你们导演都那么大岁数了，肾X宝也用不着了。赵大哥，我没记错吧？”
　　说着，庞博文求助似地望向赵禹城，谁料赵禹城竟然一脸无辜地甩锅：“是吗？我这么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莉奈狐疑地看着庞博文，庞博文都不敢正眼瞧她的表情了，着急地扯住赵禹城的衣袖：“大哥不带你这样的啊！你当时一边说我还一边记在小本本上了呢，你怎么能忘了！”
　　赵禹城摇摇头，很是同情地看着他：“我每天说那么多话，哪里记得住什么时候跟什么人说了什么啊？”
　　庞博文：“……”
　　王子越默默地往外挪了两步，近墨者黑，他是不敢再站在赵腹黑旁边了。
　　“二傻子……”
　　莉奈嘟囔了几句，随手摆弄着仙气飘飘的纯白花束，又偷偷抬起眼，悄悄观察王子越是什么反应。
　　王子越有些尴尬，赶紧低下头不敢跟她有眼神交流。
　　“哼。”莉奈扭过脸，凶巴巴地盯着清纯甜香的月季和玫瑰。
　　庞博文憋了半天，见莉奈迟迟没有发现藏在花里的“惊喜”，终于忍不住了，唯唯诺诺地提醒道：“那个，花里有个红包，是我包给你的……”
　　莉奈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王子越也吓了一跳，无比惊恐地望向庞博文。这家伙是缺心眼吗？送花就很好啦，干嘛多此一举送红包？这不是当众羞辱莉奈吗？
　　“呐，就在这里！”庞博文直接上手拨开盛放的硕大花朵，花梗间果然藏着一个红包。
　　莉奈憋着一股气，粗暴地扯出红包。
　　庞博文激动不已，催促道：“快打开看看啊，你喜欢吗？”
　　莉奈一把撕开红包却愣住了，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巨大火山悄无声息地湮灭。
　　赵禹城和王子越都好奇得不行。赵禹城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看状况不对直接走过去瞧，王子越也跟在老板后面凑过去，一左一右好奇地张望红包里的内容。
　　那红包的颜色款式真叫一个富贵吉祥大吉大利，里面包的也不是人民币或□□或豪车钥匙，而是一张贺卡！还是红底金字喜气洋洋的那一种！
　　这是什么套路？莉奈狐疑地看了一眼庞博文。
　　在一米六零的莉奈面前，一米八五的庞博文简直变成了恋爱中的少女，一双耳朵都红透了，羞耻得揉着衣角不敢看她。
　　有鬼！一定有鬼！
　　莉奈展开贺卡迅速浏览，只见端端正正的钢笔字一笔一划地写着：
　　“赠李小燕女士：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错失一次机会不算什么，还有更多机会在前方等着你。锐意进取，顽强拼搏，相信你会有无比灿烂的未来！
　　真诚地祝福你生活愉快，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爱情美满！
　　你忠实的影迷庞博文”
　　“啊呀！”庞博文尖叫了一下，激动万分地抚着胸口，“终于让你看到了！”
　　莉奈：“……”
　　姑娘的嘴角抽了抽，就要控制不住表情崩坏！
　　王子越默默背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的，憋笑憋得快喘不上气了。
　　庞博文很是骄傲：“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唉，要我说，花店那些卡都太素了，还好我专门跑到文具店买了这一张。字是我亲手写的，话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是不是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莉奈颤抖着把贺卡藏回花束最深处：“你怎么知道我叫李、李——你怎么知道那个名字的？”
　　庞博文赧然地摸了摸后脑勺：“百x百科。”
　　王子越：“……”
　　不行了，这个人怎么能做到每一话都是槽点？这样下去我真的忍不住了！
　　“是谁？”莉奈绝望地闭上双眼，“谁家的黑子篡改我的百x百科！”
　　庞博文简直看痴了，感动地说：“小燕，你闭上眼睛也好美，美得像花儿一样！”
　　“哈哈哈——”王子越一秒破功，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
　　庞博文一脸茫然，赵禹城搭住他的肩膀，无比真诚地说：“兄弟，你这么会撩妹，还用得着咨询我的意见吗？”
　　庞博文吓了一跳：“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很迷茫地看看众人，“我说错什么了？”
　　.
　　莉奈看王子越笑得停不下来真是气到不行，很大声地说：“王子越你手机一直在响，接不接啊不接挂了！”
　　“啊没事，不接也行。”
　　笑声顿时停住，王子越连连摆手显得有些慌乱。
　　其实手机刚刚就在响了。王子越看了，是申为奇打来的视频电话。
　　昨天话没说完申为奇就被工作叫走了，现在王子越当然很想接这个电话，但是眼前这个状况实在不适合，所以王子越干脆无视了。
　　谁料申为奇特别固执，居然一直没有主动挂断。
　　一时间，几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这一通电话上，赵禹城体贴地说：“你接吧，没事的。”
　　王子越搪塞他：“应该是广告电话，不接不接。”
　　庞博文善良地提醒他：“广告电话不会响那么久还不挂的，快接吧，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大哥你能不能别拆我的台？
　　王子越镇定地找借口：“山下没信号嘛，接了也听不清楚。”
　　“啊？没信号？”庞博文很是疑惑，“那你刚刚是怎么给莉奈发微信的？”
　　大哥你能不能别说话？
　　在赵禹城似笑非笑的眼神中，王子越硬着头皮解释：“信号……信号是有的，但这是视频电话，这里没WiFi，我总不能用流量接视频电话吧。”
　　庞博文更加迷惑不解：“今天不是1号吗？”
　　王子越：“……”
　　庞大哥我招你惹你了！为什么这样对我！
　　赵禹城挑了挑眉，眯着眼睛问：“是谁打来的电话？不能让旁人听吗？”
　　王子越干笑两声：“怎么可能不让听啊？我、我这就接。”
　　怎么办没带耳机只能公放了！王子越想了想，干脆把手机高高地举起来，好让申为奇对现在的状况一目了然，赶紧瞻仰一下老板的雄伟身姿千万不要乱说话。
　　谁料赵禹城忽然走到王子越对面，不容拒绝地握住他的手腕：
　　“你这样接。”
　　王子越傻眼了。
　　赵禹城把他的手机放得很近，屏幕满满的都被王子越的脸和胸膛所占据，别说赵禹城了估计申为奇连旁边的环境都看不见。
　　“赵先生……”王子越央求似地喊了一声，赵禹城笑容和煦，但怎么看怎么腹黑。
　　王子越再看看四周，庞博文一脸纯良地站在旁边，李小燕（划掉）莉奈则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冷漠脸。
　　王子越颤颤巍巍地点了接通键。
　　我算看出来了，赵禹城真是一条腹黑单身狗！如果他不许公司艺人谈恋爱，我俩只有辞职一条路了。
　　王子越已经被悲惨下岗的恐惧所支配，而电话那一头申为奇早就等急了。
　　一接通电话，不待王子越说话他就元气满满地喊道：“哥你在干嘛呢？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害我好担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呀——”
　　哎呦喂你再说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
　　“哎呀这不是申为奇嘛！”王子越连忙打断他，假惺惺地装不熟，“真是意外呢，我们又不熟，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毕竟我们也不熟对吧？”
　　“……”
　　申为奇骤然眯起漆黑的眼瞳，装傻卖萌的气场一扫而空。
　　王子越胆战心惊地望着他，而申为奇冰冷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赵禹城一手握着王子越的手腕，另一只手潇洒地插着裤兜，王子越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get到了吗？
　　get到现在的危险情况了吗？
　　端午节番外
　　(*)


第五十六章 赵先生的饲猫心得
　　僵持片刻，申为奇忽然笑了笑，语气很无奈地说：“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要知道，大娃的智商实在是变化莫测不可预料，王子越也不知他这会儿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只能试探地说：“就是你听到的这个意思咯。”
　　见申为奇没反应，王子越又冲镜头眨了眨眼，拼命暗示他：“你懂的，我们又不熟，你干嘛给我打电话呀？”
　　手机传来的画面忽然抖了抖，说明申为奇拿手机的那只手正在颤抖。
　　申为奇笑了，是那种主人面对调皮捣蛋的猫咪的笑，像是在举旗投降又十分宠爱。
　　可是，王子越敏锐地察觉到，申为奇的笑里明显带着一丝慌张和急迫。
　　申为奇提高嗓门问：“哥你为什么说我们不熟？为什么要这样说啊？我不明白。”
　　他的语调有些不平稳，越说音量越低，越说底气越不足，“你是……后悔了吗？”
　　“啊？”
　　王子越吓了一跳。
　　申为奇居然以为我不要他了吗？他怎么能想歪到那种地方去？
　　见电话那头的王子越迟迟不答话，申为奇唇边的笑容在一点点淡去。
　　忽然间，他抬起胳膊挡住了脸。
　　通过公放的听筒，众人分明地听到了抽噎的声音。
　　——申为奇居然哭了！
　　.
　　“你给我起开！”
　　王子越热血上头一把推开赵禹城，抱着手机冲到路边。
　　“别哭了大娃，别再哭了。”王子越心疼死了，把手机捧在掌心里轻声细语地哄他，“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我没有后悔呀，我要你的，我要你的。”
　　“嗯……呜……”
　　申为奇一边压低声音地掉眼泪，一边用袖子擦眼睛。可是刚擦干眼角就有新的泪水落下来，哭了擦擦了哭，搞得整张帅脸都湿漉漉的，梨花带雨特别可怜。
　　王子越好想抱抱他，心都碎成一地了。
　　“对不起，我再也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了。”
　　申为奇不肯正眼看镜头，咬着唇指责王子越：“你怎么这么调皮？这种话能说来开玩笑吗？”
　　对不起，以后要是我再拿这种话开玩笑，你们就叫我小王八吧！我绝不还口！
　　王子越很认真地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到青玉山下，如果我不来，我的夫君也不会死——不对不对，我的夫君哭哭啼啼的还活得好好的呢！怎么串戏串到其他剧组去了？
　　“你又在笑！人家正哭呢你为什么要笑？”
　　申（xiao）为（gong）奇（ju）的玻璃心碎了一地，十分委屈地控诉，“你就会气我！”
　　哎呦呵，这是蹬鼻子上脸顺杆爬了吗？
　　王子越抓了抓头发，有点想笑又忍住了：“大娃、围棋、队长，您大人有大量，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嗯……”
　　看来主唱大大真的没有不要我哦，好像是我误会了？都怪他乱开玩笑话都说不清楚嘛！
　　但是我能对你怎样呢？还不是像父亲一样把你原谅~
　　申为奇吸了吸鼻子，柔情蜜意地望着镜头，温柔地说：“傻丫头，我原谅你了。回来吧，我们好好过日子。”
　　王子越：“……你从哪儿学的这话？”
　　.
　　主唱大大没有始乱终弃，他还是疼我的！警报解除！申为奇放下心来，又恢复了嘻嘻笑的阳光开朗状态，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
　　王子越心道这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啊，但是超级可爱哦！
　　他被萌得不行，顺着申为奇的话往下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呀？”
　　申为奇顺手往后梳了一把刘海，潇洒地露出光洁的额头：
　　“我今天去拍《Renaissance China》的硬照了。你知道吗？杂志社的摄影师说我表现力特别强画面特别好，所以提前下班啦。我今天也没别的行程，就在商场闲逛呢。你看——”
　　说着，他把手机镜头放低，给王子越看拍商场的柜台。
　　王子越好奇地看，申为奇应该是在逛珠宝首饰区，透明的玻璃柜里陈列着一排一排钻石首饰，在装饰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怎么样？喜欢吗？”
　　申为奇再把手机放正对着自己，小表情可得意了：“我想给你买一件礼物，所以打电话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哦……”
　　原来被男朋友送礼物是这种感觉啊。
　　王子越感觉有些害羞又超级甜蜜，为了掩饰就低下头别扭地揪着路边的野草。
　　“我……都还行啊，你就随便挑一个嘛。”
　　申为奇略感失望，埋怨道：“这怎么能随便呢？这是我们在一起以后我送你的第一样东西呀。你是喜欢浮夸设计，还是简约风格？你是喜欢白银，还是黄金？你是喜欢项链，还是手链，还是、那个、还是戒指……这不能随便啊！”
　　“哎呀——”
　　这个人怎么回事？懂不懂什么叫惊喜什么叫瑟普莱斯！
　　王子越很直率地说：“我的意思是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啊，真的吗？”
　　申为奇顿时被感动了，特别兴奋地说，“其实我刚刚看到一个……诶先不跟你剧透了，反正我觉得特别适合你，那我现在就去买啦！”
　　“嗯。”
　　王子越低下头，继续折磨路边涨势茂密的野草。
　　.
　　“哇，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庞博文不知何时凑到了莉奈身边，很羡慕地说，“小王哥跟他关系好好哦。”
　　“你想干嘛？”莉奈很警惕地看着他，“你也想让我对你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哎呀没有没有，我对你绝对没有这种非分之想的。”
　　庞博文连连摆手，语气特别谦卑，但眼神分明包含着万分期待！
　　莉奈：“……”
　　她看了看藏在花里的“红包”，又看看庞博文拎着的脑x金，心道大哥你这是要我死啊……
　　于是，莉奈干脆转移话题，高声道：“午休时间都快结束了，王子越是想要整个剧组等他一个人吗？我去叫他！”
　　说着，莉奈抱着巨大的花束艰难地走到王子越背后。
　　“王子越！你电话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王子越连忙回头，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马上就——”
　　“哥你怎么跟她在一起啊！”
　　屏幕那头的申为奇眼尖认出了莉奈，当场就炸了！
　　“为什么她有花？你都没有给我送过花！”
　　申为奇一大声说话，王子越马上被名为“怕老婆”的绝症所支配，慌张地解释：“她的花不是我送的呀，我绝对没有给别的姑娘爷们送过花的。再说了，你要想要花你怎么不说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
　　“哈？”申为奇很是惊异地看着他，“你懂不懂什么叫罗曼蒂克——哦，你不懂。”
　　王子越歪了歪脑袋：“喵？”
　　申为奇很是无奈地扶额。原来你是这样的主唱大大，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犯错就撒娇？撒娇能当饭吃吗！
　　等等不对啊，他是艺人，撒娇确实能当饭吃的！
　　“……唉。”
　　申为奇仰首发出一声长叹。
　　真是天妒红颜，我堂堂申大美人（划掉）申大帅比怎么看上这么一个钢筋直男呢？看看你这位如娇花般美丽的男朋友，你怎么就想不到给他买束花花呢？
　　.
　　“赵先生。”
　　莉奈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对狗男男了，很严肃地说，“你不管管他们？待会儿剧组开机要来不及了。”
　　赵禹城摆摆手，慢悠悠地走到王子越身边就地蹲下，把脸凑近镜头：“为奇，《画梦人》的试镜怎么样了？”
　　“诶？老板你也在啊。”
　　一看到赵禹城，申为奇立即无缝切换到工作状态，很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答道：“已经签好合同了，再过两周就能重新开机。”
　　申为奇可是普鲁托的看板娘，对着他，赵禹城的语气格外和煦表情特别和蔼。
　　“辛苦你了，等忙完这一阵就给你放假。”
　　申为奇摇了摇头，很是谦逊地说：“这点工作算什么？男儿胸怀似大海，要想生活过得去——”
　　“你可憋说了！”
　　王子越赶紧叫住他，又无比真诚地给赵禹城提建议，“老板，我觉得很有必要给他请一个中文私教，不能让他再跟表情包学了。”
　　赵禹城很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提议：“我听说，如果想学好一本外语，和当地人谈恋爱是最好不过的方法了。”
　　王子越：“……”
　　.
　　“赵先生——”莉奈在不远处催了一声。
　　赵禹城站起身，气定神闲地说：“电话挂了吧，你该开工了。”
　　王子越只好跟申为奇说了拜拜。
　　挂掉电话，他也站起来，捂着肚子说：“还没吃饭怎么办？看来只能就近吃了。”
　　赵禹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王子越心中一惊，悚然道：“你不会不让我吃饭吧！”
　　赵禹城没有一丝地主老财剥削长工的罪恶感，反而很坦然地反问道：“你养过猫吗？”
　　王子越都快哭出来了：“你不要骗我，没有人养猫不给猫吃饭的。”
　　赵禹城很认真地说：“不听话的时候是要饿一饿的呀。”
　　王子越：“……”
　　那长大了岂不是还要阉一阉？这有可比性吗？
　　“赵先生。”王子越抓了抓头毛，有些不安地请求他，“你能别把这事告诉我妈么？”
　　“可以啊。”赵禹城点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王子越松了口气，赵禹城又补充了一句：“但我想你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的家人迟早会知道。”
　　王子越很认真地说：“我打算忙完这一阵再好好处理这件事。”
　　赵禹城笑而不语。
　　.
　　就这样，赵禹城他们悠哉悠哉地回去了。午休时间过了，王子越只能带着对封建地主的血泪控诉，苦巴巴地饿着肚子工作。
　　还好余玉宇中午吃得少，听王子越肚子叫，连忙给王子越匀了些饭菜，好歹把今天下午给坚持下去了。
　　下午的戏是在青玉门的实景棚拍摄的。
　　开工没多久，几个领导模样的人就来了，在剧组走走停停问东问西。钱林海吩咐大家照常工作，王子越、刘书华几个演员也都按照平时的状态去表演。
　　领导们一连考察了三天。
　　这三天里，《青玉剑》的剧情如命运女神的车轮般滚滚向前发展。
　　领导们视察到的剧情大概是这样的：范凤龙病逝后，中原武林果然如其所言出现了动乱征兆。
　　魔教与蛮夷勾结，如毒物侵体般侵入了武林盟的内部。几乎人人都知武林盟内有奸细，但这个奸细，或者说这些奸细狡猾异常，行事走动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高秋桐不敢轻信旁人，只能凭一己之力苦苦寻找。
　　屋漏偏逢连雨，正当武林盟陷入互相猜忌的挣扎局面时，游州城内出现了一名吸血妖人。
　　此人神出鬼没凶险异常，专挑月黑风高夜行凶杀人。受害者无一例外皆是武学高手。有些人自恃武功高强，偏行夜路惨遭暗算；有些则是在私宅或门派中被妖人偷袭。虽然巡夜人很快发现情况不对大声呼救，但这妖人轻功了得，每一次都狡猾逃脱，而受害者则肌肉干瘪皮肤萎缩，已经无计可施了。人们请仵作细查，发现受害人血液尽失，是被吸干全身鲜血而死的。
　　一时间，游州城内人人自危。曾经繁华的街市门可罗雀，天一黑老百姓们便紧闭门窗，在自家宅院里亦不敢高声言语。
　　武林盟内外受敌忙得焦头烂额，这时，人们终于想起了武林大会上以一敌百的范凤龙。
　　于是，武林盟派出信使连夜奔赴青玉镇寻求帮助，却只得到了范凤龙人死灯灭的答复。
　　武林盟众人哀叹之余，有些人就开始动脑筋了。
　　这范凤龙的武艺，不见得有多强啊。那日他能与魔教两大高手势均力敌，应当是青玉宝剑的功劳。范凤龙死了也不碍事，中原武林高手如云，只要能将青玉剑请来坐镇游州，哪里还需要范凤龙呢？
　　范凤龙生前与高秋桐有私交，高秋桐心知青玉剑损毁的真相，也知青玉门师兄弟二人的可怜处境。出于同情，他便带领着各大门派首领，亲自来青玉门请剑。
　　.
　　青玉门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事情还要从范凤龙的死说起。
　　孙家老爷夫人得知武林大会的凶险情况和青玉门掌门去世的消息后，便希望孙景晖能弃武下山。回家后，任他读书求官也好，混吃等死也罢，都强过游走江湖命悬一线。
　　孙景晖自小便是孝子，为此很是烦忧，然而一向和蔼可亲的师兄却无暇顾及师弟的曲折心思。
　　范凤龙死后，范忧喜是青玉门掌门。师父临终市虽交代他不必为青玉剑奔忙，但范忧喜何尝放得下这一桩心事？
　　他每天都忙着寻找工匠，力图修补青玉剑。十里八乡遍寻无果，范忧喜便打算收拾行囊，带着青玉剑云游四海。
　　孙景晖不能理解范忧喜为何要像师父一般苦苦守护着青玉剑的赝品自欺欺人，更不愿意与他同行。
　　碍于与师父的约定，范忧喜只能将青玉剑的秘密埋藏在心里。其间又经历了数起波折，孙景晖与范忧喜的关系开始产生罅隙。
　　而师兄弟俩的关系彻底破裂，则是由于范忧喜的父亲巴雅尔。
　　那一日，西风呼啸乌云低垂，师兄弟二人正在门派中争吵，却听到窗外传来鬼魅般的女子笑声。
　　此情此景真是武林大会噩梦重演，师兄弟二人惊慌四顾，发现不速之客正是魔教教主之女金玉心。
　　这妖女不知用何法子寻到了青玉山，竟独自一人来青玉门惹事。
　　见到弑师仇人，师兄弟勃然大怒，当场拔剑要为师报仇。
　　谁料金玉心狡猾多诈身形飘移，暗器□□各种肮脏手段层出不穷。范、孙两位少侠学的是正派武功，心思单纯不通偷袭暗算之道，竟叫金玉心以一对二压制住了。
　　眼看两人就要命丧师门，金玉心忽而一笑，轻而易举地除去了两人身上的压制。
　　正当二人迷惑不解时，一个蛮夷大汉缓缓迈入屋内。
　　此人便是范忧喜的生父巴雅尔。
　　.
　　巴雅尔是蒙古人的一员大将，统帅着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强劲族群。巴雅尔正与魔教合作，企图入侵中原武林。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流落在外的小儿子达兰台。魔教为示友好自然鼎力相助。前些日子，金玉心假扮民女混入武林盟时，范忧喜对她不加设防，隐约提过自己的身世。金玉心疑心一起便着手调查，终于确定范忧喜便是达兰台，这就带着巴雅尔前来青玉门认亲。
　　相爱相杀是范忧喜与金玉心关系的最佳诠释。当日在游州驿站一见，两个男女便互生好感。后来金玉心害死了范凤龙，两人本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现在金玉心帮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还隐晦地表示了倾慕之情和后悔之意，这让范忧喜的心情很是矛盾。
　　范忧喜本就心思单纯，又因为师父过世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恰好被金玉心钻了空子。
　　她给范忧喜洗脑，将范凤龙的死归结到武林盟的昏庸无能之上。由于范凤龙生前受到的冷待，范忧喜早对中原武林心生怨怼。虽依旧痛恨金玉心与魔教，但武林盟同样也被他摆在了可恨的位置。
　　孙景晖非常不能理解师兄的想法。
　　一次激烈的争吵之中，范忧喜一时冲动说出了青玉剑的真相，孙景晖当场情绪崩溃不能言语。这一场戏便是当初选角时的试镜戏之一。
　　此后，范忧喜因为自己再度违背了与师父的承诺，自责不已又无颜面对师弟，干脆随父回乡，打算先与魔教合作侵占中原武林，再撕毁条约将魔教斩草除根。
　　就这样，曾经有师徒三人悠闲度日的青玉门只剩下孙景晖一个人。
　　孙景晖带着青玉剑碎片正茫然无措时，峰回路转，妙林道人竟寻上了青玉门。
　　妙林道人虽不持剑，但腰间常年佩戴着一枚青玉剑穗。这枚剑穗就是青玉剑的原配剑穗，是当年李若子用打造青玉剑的残料制作的。因妙林道人与青玉门渊源颇深，门人便将青玉剑的剑穗取下，赠予了妙林道人。
　　而这枚剑穗，就是修复青玉剑的关键。
　　妙林道人自称可以修复青玉剑，孙景晖急于寻求帮助，便让妙林道人带着青玉剑残片进入藏剑阁。
　　修剑期间，藏剑阁大门紧闭、声动如雷。
　　七日之后，妙林道人带着完整的青玉剑走出藏剑阁。他的剑穗徒留流苏，青玉环佩已消失不见。更可怕的是，这位原本鹤发童颜的得道高人竟在七日之内急速衰老了！
　　他肌肤蜡黄沟壑丛生，走路颤颤巍巍的还佝偻着苍老的肩背，整个人一副行将就木的虚弱样子。
　　孙景晖大惊失色，然而妙林道人怎么也不肯说出他到底是如何修补青玉剑的，还严厉警告孙景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把青玉剑拔出剑鞘。
　　孙景晖连忙答应下来，妙林道人再无多言，蹒跚离去了。
　　然而，还没过几天太平日子，高秋桐便带领着各大门派首领登上青玉山，打算以震慑魔教为由向孙景晖索要青玉剑。
　　.
　　武林盟夺青玉剑是一场重头戏，恰好遇到领导投资人组团视察剧组，钱林海便邀请各位主任老板们前来观赏。
　　王子越准备充分，面对领导们也不会脸红心跳，心态平和地准备表演。饰演高秋桐的金浩明还有些小紧张，王子越鼓励他放轻松，还与他开玩笑逗乐子。金浩明到底是爱豆出身，心理素质和临场反应能力很强，机器一开便拿出了最佳的状态。
　　就这样，夺剑戏正式开拍！


第五十七章 怀璧其罪
　　“ACTION.”
　　青玉门门口。
　　王子越抱着青玉剑立在大门中央，一身青衣，神色冷峻。
　　清幽平静的青玉山今日被搅得鸡犬不宁，武林各大门派首领和凑热闹的小鱼小虾气势汹汹地奔上青玉山。
　　服装各异、形貌不一的群众演员们呈圆弧形将青玉门大门团团围住，有个刀客打扮的汉子大声吼道：“武林盟主到——青玉门的，识相点儿赶紧交出青玉宝剑！”
　　王子越冷傲地抬起下巴，高声喊道：“既然是武林盟主想要青玉剑，就让武林盟主自己来要！”
　　“嘿！你是哪儿冒出来的愣头青？”这个群演很有作死炮灰的嚣张气质，“怎么不识好歹呢你。”
　　“休得无礼。”
　　一个清朗的声音止住了吵吵闹闹的议论声。
　　群众演员们默契地让出一条路，白衣飘飘的金浩明不疾不徐地走到王子越面前。
　　“高盟主。”王子越冷冷地看着他，“你是要来抢青玉剑么？”
　　金浩明恭谨地作揖行礼，道：“孙少爷误会了，高某并非以多欺少夺人宝物，只是先有魔教来势汹汹，又有吸血妖人在游州城内惹出数十桩人命案子。高某忝居高位，实在是需要青玉剑助武林盟一臂之力。”
　　“吸血妖人……还有这事儿？”
　　王子越眉头一紧，严肃地说：“那我随你们一道儿去。”
　　“哈哈哈——”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无比夸张的嘲笑声。
　　王子越强行压抑住怒气，道：“怎的？我自幼上青玉山学习青玉剑法，这柄剑我还用不得吗？”
　　“孙少爷。”
　　说话的是个面容苍老的群众演员还留着山羊胡子，台词也念得慢悠悠的。
　　“我可是听说，你孙少爷当年进青玉门的时候，好像连拜师礼都没行过吧？现如今范凤龙死了范忧喜跑了，青玉门没有后人了呀。”
　　王子越咬紧下唇，阴沉地盯着说话者。
　　这人说的没错，当初孙景晖被爹娘送山上要行拜师礼的时候，范凤龙心疼他身子弱免去了繁文缛节，后来孙景晖身体有所好转，师徒早将这种小事忘在脑后了。
　　没想到师父当年对小徒弟的疼爱，竟被人当成武器反过来对付他们。
　　王子越定定地望着那个说话的群众演员。他的双眼略显湿润，但清澈的眼神中又透露出一种不服输的倔强。
　　没有任何台词，王子越就演出了孙景晖既怒又悲的心情。特写镜头可以清晰的拍到他太阳穴的青筋，连脖子都涨红了。
　　王子越一直不说话，群众演员就开始大声起哄：
　　“就是啊，没行过拜师礼就不算青玉门的人”、“范凤龙死啦，青玉门也没啦”、“就凭你还想拿青玉剑？你配吗？”……
　　“好了，大家不要再说了，孙少爷是明事理的人。”
　　金浩明往下压压手，众人都安静下来。
　　金浩明转过身，笑容谦逊彬彬有礼：
　　“孙少爷，凡事都个讲名正言顺，现在你既不是青玉门的掌门，也不是大弟子。这青玉剑在你手里，可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一瞬间，王子越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但他毫不退缩。
　　王子越把脊背挺得笔直，高声道：“师兄走的时候说了，我就是青玉门的新掌门！”
　　“孙景晖！高盟主亲自来请剑，你还有什么好推辞的？”
　　说着，一个娇俏的女子拨开人群走到金浩明身边，正是高秋桐的未婚妻朱玉颜的扮演者。
　　她娇声道：“青玉剑都被你毁过一次了，你还想毁第二次吗？”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王子越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金浩明。
　　金浩明惭愧地低下头，显然是高秋桐将此事透露给未婚妻的。
　　“什么？青玉剑原来就是他毁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就在王子越慌乱不已的时候，一个扮演少林方丈的老人走了出来。
　　少林方丈先施了个礼，道：“孙施主，能否让贫僧看一眼青玉剑？”
　　王子越堤防地问：“怎么？”
　　一个小沙弥扶着少林方丈，解释道：“想必各位施主都有所耳闻，游州城近日出现了一名吸食鲜血的歹毒妖人，数十名正道大侠已经惨遭毒手。摩智方丈认为，这妖人采血并非为增强功力，而是为了修补神器。”
　　“哦？”金浩明听了很是惊讶“采血补器？还有这种技法？”
　　摩智方丈道：“所谓采血补器，指的是匠人用自身精血练成绝世宝器，自然也可以用来修复意外损坏的器物。采血补器的工序需要七天七夜，所修补的器物越大，所用精血的数量就越多。青玉剑乃天石所造，是为天下第一名剑，要想毁了它，很容易；但要修复它么，只有采血补器一条路。而要修复青玉剑这么大件的宝器，除非神仙在世，叫神仙拿出神血来，否则没有数十人的精血绝不足够。”
　　方丈话音刚落，人群纷纷开始议论。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事，从未听说过啊……”、“不愧是少林方丈，真是博览全书见多识广……”、“游州城的吸血妖人就是为了给青玉剑采集精血，所以才杀了那么多人……”
　　难道说妙林道人就是那个吸血妖人？所以他才能活到一百多岁，所以他才能修复青玉剑，所以他修完剑以后变得那么憔悴……
　　王子越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握剑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摩智方丈道：“阿弥陀佛。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在场数百人的眼光汇成一道利刃射向王子越怀里的青玉剑。
　　王子越心中一紧。
　　自从妙林道人将修补好的剑还给孙景晖后，他还从未拔剑查验，眼下众人虎视眈眈，难免底气不足。
　　金浩明走近两步，面色凝重道：“孙少爷，此事牵扯众多性命，只是看一眼而已，不碍事吧？”
　　“看……看就看！”
　　王子越咬着牙应了下来。
　　金浩明手掌往上一抬：“那就请吧。”
　　“……好。”
　　王子越深呼一口气，慢慢地解开包裹剑鞘的雪白绸布。绸布滑落在地，露出青玉剑质朴的剑鞘。
　　接着，王子越握住剑柄，将剑身抽离剑鞘。
　　一时间，在场众人皆摈住呼吸，青玉剑锋利的剑身一寸寸地展露在眼前。
　　修补后的青玉剑完好无损，看不出一点破碎的痕迹。
　　然而，原本碧绿无暇如春水般的剑身竟混杂着无数殷红血丝！从剑柄到剑尖，血丝如蛛网般密集遍布，给青玉剑秀美的剑身平添几分邪气。
　　“怎么会这样？！”
　　王子越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摩智方丈一声长叹：“阿弥陀佛，孙施主，你为了修复青玉剑，竟残害了那么多性命……”
　　王子越无力地辩解：“剑不是我修的，我没有杀人……”
　　金浩明眯了眯眼，立即追问：“是谁修的剑？”
　　王子越失神地望着青红交加的宝剑，答道：“是妙林道人修的剑，他是我师的旧友。”
　　“妙林道人？”摩智大师思索片刻，疑惑地说，“贫僧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
　　有个汉子大声喊：“孙景晖，你当大家伙都是傻子？编个不存在的人来糊弄我们。”
　　金浩明问：“范凤龙前辈已驾鹤西去，还有谁能找到这个妙林道人？”
　　青玉剑骤然变成一柄邪剑，而孙景晖又被众人咬定成吸血妖人，真是心急如焚百口莫辩。
　　王子越的脸是红了白白了红，简直像是油锅里煎熬的小鬼般几欲求死。
　　“此人神出鬼没，我不知道怎么找到他，那时他突然上山，说有法子能修补青玉剑。因为他是师父的旧友，我才信了他，将青玉剑的碎片都交给了他。七天七夜之后，他果然修好了剑。可他不许我打听修剑的方法……”
　　金浩明摇了摇头，很是痛惜地说：“采血补剑，他自然不敢告诉你实话。孙少爷，你也是被骗了。无论如何，既然青玉剑已经成为邪剑，就更不能留在青玉门让你一个人守着。”
　　一听武林盟要夺剑，王子越如梦初醒般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情绪激动地说：“不行！我是青玉门的掌门，我是守剑人，我必须守护青玉剑……”
　　金浩明清喝一声：“孙景晖！你可知你师父一生都在为青玉剑自责烦恼，你又何苦执着于一个名号！眼下将青玉剑交给武林盟才是最稳妥的方法，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饰演朱玉颜的女演员冷哼一声，帮腔道：“当初就是你孙景晖毁的青玉剑，如今你又轻信妖道，把好好一柄绝世宝剑弄成了吸血邪剑。孙景晖，你都毁了青玉剑两次了，还不够吗？”
　　王子越浑身一颤，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
　　金浩明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青玉剑的剑柄。
　　王子越双目失神泪流满面，金浩明轻而易举地就将青玉剑从他手中抽走了。
　　他又捡起剑鞘，小心翼翼地把青玉剑送回鞘中。
　　王子越倚靠在门框边，抬起朦胧泪眼，仓皇无措又百般祈求地望着金浩明。
　　金浩明双手持剑，郑重地行礼：“孙少爷你放心，武林盟一定会替青玉门好好保护青玉剑的。”
　　王子越闭上双眼，泪水在苍白的脸上留下浅淡的水痕。
　　他在低声说话，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已经听不见的人说。
　　“没有了青玉剑，还有什么青玉门呢？”
　　金浩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青玉剑既然到手，众人也不再停留，有说有笑地下山了，徒留王子越一人孤独的背影。
　　“师父，师兄，这世上再没有青玉门了……”
　　.
　　“CUT.”
　　摄影棚外边，视察的领导老板们纷纷满意地点头，有人还鼓掌捧场，连声赞叹：“很好啊，演员情绪很到位，表演很有张力。”
　　这些人要么是行政管理的领导，要么是出钱的投资人，平时也不参加影视剧的拍摄工作，虽然很想表扬演员，但也说不出什么专业的话来。
　　王子越、金浩明还有几个配角纷纷表示谦虚，又和导演一起陪着领导们寒暄了一会儿，耐心地回答了许多业余的问题，视察团这才尽兴而归。
　　临走前，领导们给了一些隐约的暗示，就是《青玉剑》很有机会被华新送去评兰天鹅奖。
　　王子越很高兴，这样一来，他和刘书华都可以凭《青玉剑》报名兰天鹅最佳男演员奖。
　　现在，两人不是在为别的，而是在为一个确确实实的目标努力奋斗积极工作。
　　那就是视帝的宝座。
　　王子越比以前更加投入对剧本的钻研之中，每天的摄制工作都格外努力，还常常自己要求多来几条尝试不同的表演方式。剧组的大家为了最佳电视剧奖都毫无怨言。
　　要知道，除了最佳男主角奖以外，兰天鹅还设置了最佳女主角、最佳配角、最佳摄影、最佳服化……等等奖项，大家为了荣誉都在全心全意地工作。
　　申为奇那边也越来越忙，虽然推掉了《先锋队》的录制，但公司不可能让他空档期，又是广告又是节目又是《画梦人》的准备工作，申为奇忙得跟小陀螺似的连转不停。
　　王子越和申为奇这对苦命鸳鸯也只能靠视频电话联系，真是名副其实的网恋。本来两人交往以后，王子越还想把自己的微博账号拿回来，以后申为奇再艾特他都可以自己回复，但他实在是太忙，川岛葵那边突然又出了问题，没办法最后还是把微博丢给余玉宇了。
　　.
　　要说川岛葵这个同事，王子越对她的感情很是复杂。戏中他俩是CP，戏外他也很喜欢这个小仙女，可是仙女的东家实在是太霸道了。
　　《画梦人》即将开机，川岛葵是新女主，不日就要进组。于是，西洋镜的经纪人来了个先斩后奏，先让川岛葵把《画梦人》的合同签了，然后再联系《青玉剑》剧组要求调换拍摄行程。他们提出要把萧蓉的戏份压缩到两周之内完成，整个剧组都被弄得措手不及。
　　那几天，工作人员几乎一有空闲就开始抱怨西洋镜，说他们家作风太嚣张，先有个赵子凌，现在又出个川岛葵，个个都是说一不二的霸王性格，从不来不按照流程走。
　　不过，西洋镜在圈内横行霸道多日，这次是遇到硬骨头了。
　　有华新在背后撑腰，钱林海的态度十分坚决。
　　川岛葵想要提前杀青？可以，那她的后期戏份就得全部删掉。不愿意花时间就干脆不要演，钱林海直接把编剧请到J市，让他连夜对萧蓉的后期戏份进行了大幅度删节。
　　华新成立多年也没做出什么群众喜闻乐见的招牌作品，更没有培养出超一线的国际巨星，但它到底是官家，私企没法子也没底气和国/营斗。西洋镜自知理亏，只能让川岛葵乖乖地换了阉割版的剧本。
　　不过这样一来，王子越的戏份也受到了牵连。


第五十八章 One game, one winner
　　按照《青玉剑》的原著剧情，武林盟夺走青玉剑后，众人顺利返回游州。然而，武侯一派与高家一派就青玉剑的归属问题产生了种种摩擦。而且，城内的吸血妖人并没有停止残害性命。
　　萧蓉萧茗这一对兄妹与高秋桐本来有许多斗智斗勇的精彩剧情，萧蓉和孙景晖还有一些谈情说爱的戏份，但迫于川岛葵的档期，这些剧情不得不全部删掉，只留下了与主线相关的关键剧情。
　　修改后的剧本变成了这样：
　　武林盟夺走青玉剑之后，游州城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风平浪静是虚假的表象，魔教的奸细仍然潜伏在武林盟内部，伺机作恶生事。
　　而这个遍寻不得的狡猾奸细，居然就是武林盟主高秋桐本人！
　　.
　　那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高秋桐的未婚妻朱玉颜亲手做了点心前去武林盟，打算慰劳忙碌的未婚夫。
　　不巧的是，朱玉颜正好撞见了未婚夫与魔教教徒暗通勾连的场面。
　　更可怕的是，从他们的言谈之中朱玉颜惊恐地发现，原来高秋桐就是残害数十名武林高手的吸血妖人！
　　朱玉颜大为惊骇。她没有跳出来戳穿高秋桐，而是一言不发偷偷离去。
　　当夜，她便独自寻到萧茗萧蓉兄妹，将高秋桐的身份告知萧家人，请求武侯提供帮助。
　　朱玉颜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萧家兄妹只能好声安慰她，并一路护送她返回朱家。
　　谁料，萧家兄妹前脚刚走，高秋桐后脚就找上门来，干脆利落地勒死了未婚妻。
　　朱玉颜的死叫萧家兄妹追悔莫及，但同时，他们终于能确定高秋桐的奸细身份。
　　.
　　武林盟已分裂成两派。一派支持高家世世代代掌管武林盟，另一派则支持武侯家的儿女上位。
　　当萧家兄妹指认高秋桐是奸细时，支持武侯的人纷纷站出来，一口咬死高秋桐就是魔教的人。支持高家的人不甘示弱。他们说萧蓉萧茗是想武林盟主的宝座想得发狂了，才编出这么离奇的谣言中伤高秋桐。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妄言，两派人马最终不欢而散。
　　高秋桐是魔教妖人又是武林盟主，还手握天下第一宝剑青玉剑，天底下几乎没有人能拦得住他。情况危急，经过严肃的商讨，萧家兄妹决定潜入武林盟窃剑。
　　萧家兄妹是趁高秋桐不在时来的，但高秋桐不知如何得知窃剑的消息，居然早早带领大批人马在藏剑处守株待兔。
　　萧家兄妹中了埋伏遭到围攻，混乱之中，萧茗夺走了青玉剑，为妹妹杀出一条血路。
　　最后，萧蓉带着青玉剑侥幸逃脱，萧茗却被高秋桐残忍地杀害了。
　　杀戒一开，再无禁忌。
　　高家一派以清洗门户为由，当夜对游州城内的反对派进行了清洗。支持武侯的人们在睡梦中惨遭屠戮，游州城变成了一座被鲜血与死亡笼罩的邪城。
　　.
　　萧蓉带着青玉剑踏上了逃命之途。
　　她想要回家寻求爹爹的庇护，但是武侯府远在京城，而各大驿道已经被高秋桐的人马占据。
　　情急之下，萧蓉想到了孙景晖和青玉门。
　　高秋桐表面谦恭有礼，实际上根本不把孙景晖他们放在眼里，他也不知萧蓉与孙景晖是彼此相识的熟人，这才叫萧蓉顺利逃到青玉镇。
　　到达青玉镇以后，萧蓉先是上青玉山，却发现人去楼空。下山来到青玉镇，才在孙府找到了正在读书准备赶考的孙景晖。
　　原来自从青玉剑被武林盟带走之后，孙景晖自觉青玉门已散，便收拾行囊回了孙家。他每日读书写字孝敬父母长辈，闲暇时便照顾幼弟，生活平静而安闲。
　　萧蓉不愿把孙景晖再度卷入武林的斗争中，当夜带着青玉剑不辞而别。
　　谁料她刚走到青玉山山脚下，孙景晖居然跟了过来。
　　孙景晖心思细腻，早就察觉到萧蓉是为大事而来的。萧蓉只好情况和盘托出，并把青玉剑交给了孙景晖。
　　孙景晖自然义不容辞毫不退缩。
　　他把萧蓉带回孙家，请娘亲帮忙把萧蓉打扮成赶考书生，叫她改头换面返回京城武侯府，青玉剑则由孙景晖暂为保存。
　　他又派信使去草原，祈求师兄回心转意回来帮忙。送走萧蓉和信使之后，孙景晖带着青玉剑回到青玉山藏身。
　　选择青玉山作为藏身之处的原因有三：
　　一是青玉门已散，高秋桐不会想到此处；二是青玉山荒凉无人，就算开战也不会波及青玉镇百姓；三是师父坟冢在此，孙景晖期望师父在天之灵能够庇护他和青玉剑。
　　现在的青玉剑是一柄不祥之剑，谁执剑谁就会遭到武林盟的追杀。
　　萧蓉当然明白这一点，孙景晖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才毅然接下青玉剑的。这个善良正派的青年还没有与她说几句话、见过几次面，就已经对她情根深种。
　　而她呢？
　　她却亲手把这柄不详之剑送到他的身边，把他平静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在萧蓉出发的前夜，孙景晖与萧蓉有一段对手戏。
　　这段分别戏如他们的初遇一般短暂而隐晦，清澈美好的男女爱慕只能在隐忍不发的眼神和稀松平常的台词中展露。
　　.
　　分别戏在孙家大院的厢房内取景拍摄。
　　王子越先在厢房门前站定，场记打过板后，他敲敲门，轻声问：“萧姑娘，我能进来吗？”
　　“进。”
　　王子越推门而入又关门转身。在屋里局促地站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询问：“娘亲刚刚跟我说，你天亮就走？”
　　川岛葵点了点头。
　　萧蓉本就不爱说话，又因为兄长之死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孙景晖喜欢她，便想说些鼓励的话安慰她。
　　“我能坐下吗？”
　　川岛葵没说话。
　　于是王子越走到圆桌对面坐下，关切地问：“这样连夜赶路，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川岛葵的脊背挺得笔直，冷傲地点了点头。
　　面对着高岭之花般的暗恋之人，王子越露出了无奈而宠溺的表情。他清澈的眼中始终含着笑意，因为他现在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或许是因为夜深人静，又加上大敌当前，往昔旧事皆浮上心头。
　　王子越很是感慨地说：“你知道吗？我有先天顽疾，小时候体弱多病，天天躺在床上。”
　　川岛葵皱了皱眉，表情像是在说“你这么顽皮的人还有体弱多病的时候”？
　　见对方提起了兴趣，王子越再接再厉地说：“我爹娘请来了一位高人为我医治，就是那位妙林道人。高秋桐大张旗鼓来青玉门夺剑的时候，我还听信他的诬陷，以为妙林道人就是那吸血妖人。但是现在想想，他是倾尽了自身精血来修补青玉剑的，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活神仙，我却误会了他……”
　　川岛葵淡然地说：“你误会他他又不知道，无须自扰，接着说你小时候的事。”
　　“嗯。”
　　王子越点了点头，继续回忆旧事，“妙林道人当时看了我一眼就什么都懂了。他说我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上青玉山习武，孙家香火可续，而我英年早逝；二是让我一辈子在家里好生养病，虽然不能延续血脉，但可以安度晚年。”
　　川岛葵皱了皱眉，说：“你的双亲肯定很为难。”
　　“是的，我知道他们很为难，我也知道他们想要我走哪一条路。所以我自己说我要去青玉门习武，然后，我就一辈子与青玉门捆在一起了。”
　　王子越望着摇曳的烛火，神情有些怔然，那是凡人面临不可违抗的宿命时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缓缓地说：“我选了第一条路。我一直以为我会遇到一个女子，与她生一个孩子，然后我会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壮烈地死去。可是当我看到襁褓中的幼弟时，我才明白，孙家的香火并不由我来绵延。我这一生，注定孤独一人。”
　　川岛葵沉默不语。
　　王子越垂下目光，烛光映照在他清秀的脸上。
　　“师父死的那一夜，我隐约有些预感，但我还是下山回家了。萧姑娘，我现在也有同样的预感。我觉得我的时间快到了。”
　　川岛葵神色一紧：“不要这么说。”
　　王子越很是倔强：“有些话如果我现在不对你说，以后再没机会了。”
　　川岛葵轻叹一声，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王子越拾起桌上的剪刀拨弄烛芯，火星劈啪作响。
　　“还是不说了罢。”
　　川岛葵罕见地露出着急的表情，语速也加快了：“要说的是你，不说的也是你，你怎么这么自说自话？”
　　王子越不敢看她，低着头说：“我是要死的人了。有些话我若是说了，我自己轻松自在，你却要日日夜夜想着这些话，为我伤心难过。”
　　川岛葵气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会为你伤心难过？”
　　王子越默然不语。
　　川岛葵放软声音，劝道：“你这一生为父母活，为师父师兄活，为青玉剑活，你就不想为自己活一次？说句话而已，有什么说不得的？”
　　王子越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
　　川岛葵也望着他。
　　清澈的目光交融在一起，无名的情愫已经能够传递到你的心里了吧？
　　王子越深呼一口气，道：“其实，我……”
　　咚咚咚——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小晖，天快亮了，送萧姑娘走吧。”是孙夫人焦急的催促。
　　“来了！”
　　王子越应了一声，站起身想要送行，却被川岛葵摁住了。
　　“我自己走，两个人目标太大了。”
　　“啊，好、好。”
　　川岛葵拿起包袱，理了理身上的书生袍，转身就往门外走。
　　走到门前时，她停住了。
　　她盯着门框上的雕花，慢慢地说：“那句话……等此事了结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王子越和煦一笑，答应了一声“好”。
　　川岛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子越久久地立在厢房之中。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而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含糊不清的语词随着清风化作哀伤的夜色，悄无痕迹地飘散在寂寞的庭院之中。
　　他说：“姑娘，来生再见。”
　　.
　　“CUT.”
　　片场中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原著中，这就是孙景晖与萧蓉的最后一面了。
　　后来，武林盟找到了青玉镇，孙家惨遭灭门。孙景晖以青玉剑斩杀高秋桐，回家后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爹娘，悲痛欲绝、旧疾突发就这样去了。
　　萧蓉嫁给了深爱她的王爷，度过了平静而恬淡的一生。
　　结尾有一段剧情是范忧喜来到京城，与身为王妃的萧蓉进行了一段颇有哲理的对话，但因为川岛葵的档期改动，这些故事都删掉了。
　　因此这一场戏就是川岛葵的最后一场戏了。
　　西洋镜的助理跑上来，给川岛葵献了一大束花。川岛葵笑容满面地抱着花摆了好几个造型，叫助理拍杀青照好发通告。
　　王子越很是佩服她的心理素质。剧组的工作人员对川岛葵很不满意，都不愿意跟她拍大合照。
　　川岛葵不为所动，笑眯眯地拉着王子越和其他配角演员陪她拍。
　　拍完合照，王子越有些感慨，说：“杀青了，恭喜你啊。”
　　川岛葵把花束递给助理，坦然地跟王子越道歉：“对不起，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王子越打哈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川岛葵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是我太自私了。我知道，你想凭孙景晖这个角色争最佳男主角，但我要是想拿最佳女主角是不能靠萧蓉的。《青玉剑》的女主角说是女主角，其实就是男性角色的配角。我的机会在《画梦人》身上，所以我必须把工作重点放在那里。”
　　那你当初干嘛接《青玉剑》呢？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姐姐。
　　王子越也不是圣人，川岛葵乱调档期连累他的戏份减少，他心里当然有气。
　　既然川岛葵把话说开了，王子越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地说：“孙景晖和萧蓉是CP，你的戏份一减，孙景晖的形象也单薄了许多。”
　　川岛葵道：“是我对不起你。其实在我入行的时候，我表姐就跟我说过，西洋镜的团队很霸道很不讲理。有时候，他们确实是一心一意为你好，但他们为你好的手段，连艺人自己都受不了。”
　　王子越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阮惠钧才把她的名字搬出来的？这是犯规的好嘛！
　　川岛葵拍拍王子越的肩膀，低声道：“娱乐圈有那么多那么多艺人，但观众们能记住几个名字？我们只能踩着别人往上爬。”
　　王子越认真地说：“我只想演好自己的戏，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川岛葵低笑一声：“若是你今年拿了视帝，那就意味着有四个或者五个同期男演员落选了。你不争不抢？你不想给别人添麻烦？那你还报什么名？”
　　王子越辩解道：“这不一样。”
　　川岛葵反问他：“哪里不一样？你是为了视帝的名号在努力演戏，而不是为了演戏本身而努力演戏。”
　　这不是偷换概念嘛。王子越道：“视帝是公平合理的竞争，又不是随随便便改档期。”
　　川岛葵凤眼低垂，美丽的面容没有一点表情。
　　“公平合理？我们的游戏是没有规则的。就好像竞速比赛，有人跑步，有人开车，跑步的能怪开车的作弊吗？”
　　王子越道：“每一个产业在起步阶段的时候，都会经历混乱无序的竞争状态。但是每一个产业都会从无序走向有序，从没有规则走向遵循规则，否则它不能够长远地存在。没有规则的游戏不可能长久地继续下去。”
　　川岛葵道：“当然不能，但你我等不到它崩盘的那一天。”
　　王子越皱了皱眉。
　　川岛葵道：“谁叫我们倒霉生在这么个群雄争霸的战国时代？其实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就拿你的乐队来说。国内的版权保护意识很差，对原创音乐造成很大的伤害，这种状况一定会改变的，否则再也没有人愿意写歌，人们就无歌可听了。未来，歌迷会习惯于花钱买歌而不是下载盗版，不管多么小众的乐队都能靠作品活下去。但是你等得到那个时候吗？”
　　“我……”
　　“你等不到了，你的乐队已经死了。不是你不够优秀，时运不济罢了。”
　　“我记得你说过，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单打独斗，你何必跟我说这些呢？”
　　“也许我没有我想的那么坚决……这几天在剧组我待得很不开心，我想让你理解我的心情，这也是我的自私吧。”
　　“你……唉，好吧，你说，我听着。”
　　“我想说的是，这是一场令人不快的无耻游戏。但既然我们已经参与其中，就只能不择手段全力奔跑。与其让别人踩着我上位，不如让我往上爬。与其让别人当第一名，不如让我来当。”
　　“你真的很有胜负欲。”
　　“难道你不想赢吗？一个游戏只能有一个赢家，你已经输了一次，你不想再输第二次吧？”
　　王子越沉默不语。
　　川岛葵摆摆手离开了。


第五十九章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
　　川岛葵飞去D市加入《画梦人》剧组了。
　　在这一场华新与西洋镜的拉锯战中，华新看似是胜利者，但不过是赢了个面子罢了。
　　剧组拍摄计划还是改了，还为此删节了女主角的戏份。说实话剧本刚改的那段时间，王子越每天都愁得吃不下饭。
　　孙景晖和萧蓉之间的情愫本就暧昧不清，萧蓉的戏份再做大幅度删改，这条感情线就变得更加隐晦，心大点的观众估计都看不出来这俩人是一对。
　　再看人家刘书华，不但剧中的角色十分有戏，剧外的搭档也踏踏实实的从不闹幺蛾子，王子越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还想跟同档期的其他电视剧男主角争视帝？先赶上人家刘书华再说吧。
　　唉，没办法，拿到手里的就是这么一副烂牌。自认倒霉之余，只能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钻研演技、打磨人物。
　　王子越的个性乐观坚强，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跟他竞争的是刘书华这样优秀正派的年轻演员，又有钱林海这样的老前辈时常给予指导，再加上小助理余玉宇和各位同事们的热心帮忙，王子越觉得自己可以超越局限与对手一决高下。
　　当然啦，在大家看不见的时候，王子越还有男朋友申为奇的鼓励和陪伴。
　　也许正如川岛葵所言，这确实是一场不择手段的游戏，但王子越总是怀抱着希望。或许他跟别人不一样，或许他能走出一条别人走不出的路，或许他能在战国时代守护自己的信念，这都说不定呢。
　　.
　　总而言之，《青玉剑》的剧情已经走向了尾声，孙景晖也开始一步步地走向悲剧的结局。
　　萧蓉启程返回京城，孙景晖便带着青玉剑来到青玉山独自住下。另一边，孙家派出的信使顺利到达草原。范忧喜得知情况后毅然决定返回青玉门。他前去向父亲请辞，谁料巴雅尔一转脸就将此事告知了魔教。
　　金玉心先是花言巧语劝说巴雅尔留住儿子，又派人快马加鞭给高秋桐通风报信。于是，当范忧喜还被巴雅尔缠住迟迟不得动身时，高秋桐与数百人马已经先行到达青玉镇。
　　那是一个夏夜，孙景晖带着青玉剑在青玉山上藏匿。
　　他没有想到，高秋桐抵达青玉镇后竟然没有去青玉门，而是绕路去了孙家。
　　那个时候，高秋桐修炼魔功已经走火入魔，白天里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晚上就四处寻觅精血增进功力。到达青玉镇后，他先将武林盟众人安顿在客栈，到了半夜便独自寻到孙家大院进行屠杀。
　　好好一个孙家，上到家主下到仆妇全部都惨死在高秋桐手中。此人修炼邪功手法歹毒，偌大的孙家上下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一百多号人就这样悄然无息地惨遭灭门。
　　第二天一早，高秋桐跟没事人似的回到客栈。他对武林盟众人发表一番慷慨演说之后，便率领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地上了青玉山。
　　.
　　这一场武打戏是《青玉剑》最高/潮的戏份。阴谋被拆穿；坏人被主人公就地正/法；贯穿全文的主线走向尾声；而早在故事开头就埋下的悲剧命运终于降临在主人公身上。
　　孙景晖与高秋桐的决斗场地选在青玉门的练武场。青玉门曾经辉煌过，练武场修得宽阔而气派，地形接近中学篮球场。
　　王子越站在练武场的最东边，饰演各大门派高手的群众演员自西边鱼贯而入。武术指导给孙景晖设计了复杂的蛇形走位。王子越需要手持青玉剑迎面冲进人群中，一边左劈右砍，一边以S形路线行至练武场正中央，高秋桐就在那里等候。
　　金浩明与王子越将会过个数十招，精彩的打斗之后，王子越会用青玉剑刺中金浩明后心的大穴道。
　　高秋桐修炼魔功，穴道被攻破立即原形毕露。原著中说他双目血红、筋肉暴涨，仰天长啸酷似兽类。
　　武林盟主被逼出吸血妖人的原型之后，各大门派的首领才明白高秋桐真的就是魔教的奸细！而他们受到了高秋桐的蒙蔽，居然打着正义的旗号杀害了那么多武林同辈。
　　各路豪侠勃然大怒，当即调转武器就要讨伐妖孽。
　　然而，魔教奸细已经大量渗入武林盟。见高秋桐暴露身份、众侠士毅然反水，魔教奸细们纷纷撕破面具，练武场分做两派战成一团。
　　魔教人数居多，魔教教主还带着源源不断的援兵赶到青玉门。
　　正义一方的形势非常不利，然而，任何邪恶都无法战胜代表天下大道的青玉宝剑。
　　正如师父当年的英姿一样，孙景晖以一敌百力挽狂澜，缠斗数百招后一剑刺死了魔教教主。
　　教主行事狡猾，为了给魔教保存有生力量，他在出发前安排女儿金玉心和诸位长老留守总坛。如今教主被杀，奸细们纷纷拔剑自刎。至于留守总坛的那部分魔教余孽则会由范忧喜解决，魔教支线就此完结。
　　.
　　这场戏的武打场面非常宏大又复杂，花了从早到晚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艰难完成。
　　王子越选择亲身上阵，难度其实是非常大的。跟金浩明对戏还好说，毕竟他俩都不是专业的武术运动员，下手没有那么狠辣、速度也相对较慢，但跟专业的武打演员对戏，就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应对。人家长着一身实打实的腱子肉，打小就是打沙包长大的，一不小心被挥中一拳那都是内伤啊。
　　王子越被一大群彪形大汉包围着，挥舞着沉重的青玉剑，又奔又跳又吊威亚满场飞，也是凭着年纪轻脾气倔才硬撑了下来。
　　令人欣慰的是，摄影机拍到的画面非常漂亮。
　　演员头戴玉冠身着青衣，袖子整整齐齐地挽到胳膊肘。静立不动时斯文儒雅、文质彬彬；一旦行动，就如皎皎白驹灵活地越过山隙。
　　整套动作冗长而复杂，而他的身形则行云流水、流畅自如。青玉夹红的绝世宝剑舞得利光闪动，霸道剑气仿佛青红两头长龙咆哮飞天，剑气一出便放倒一片敌人。
　　一人一剑突破了刀枪棍棒十八重包围，个人英雄主义被放大到极致，真是令人大呼过瘾！
　　之后，武林盟主与青衣剑客的对手戏更是令人目不暇接。武林盟主试图夺剑，剑客则以剑为诱饵引得武林盟主满场奔跑。有时，武林盟主刚要夺剑就被剑客灵巧地躲开；有时，剑客故意把剑抛入武林盟主的手中，当对方欣喜若狂时，他再一个云手借力打力，把人震得一连倒退十数步。
　　最后，当武林盟主双目血红快要暴走时，剑客凌空一跃落至盟主背后，以剑打穴逼出了他真正的原型。
　　之后便是武林盟倒戈、魔教奸细自曝身份，再加上魔教教主的大混战。
　　等到所有武打戏拍完，王子越累得瘫倒在练武场的地上。
　　.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内衫被汗水浸湿了一遍又一遍，湿了干干了湿贴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拍了一整天戏，放到成片中恐怕连二十分钟都不到。但重要的不是时间的长短，而是动作场面带给观众的视觉享受和情绪震撼。
　　“小王！”
　　武指潘金荣拨开人群跑过来，“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刚去看了回放，很不错。导演说后期会给这一段配上快节奏重鼓点的摇滚乐，好家伙，绝对带劲儿嘛！”
　　“摇滚乐吗？钱导好洋气啊！”
　　王子越胳膊后撑，忍着酸痛坐了起来。
　　武侠本来就是一个很酷的设定，一言不合拔剑就干那可是相当暴躁。王子越也觉得，摇滚乐的叛逆风格与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十分相宜，到时候一定会让年轻观众看得很过瘾的。
　　“不洋气不行啊，现在再按照八十年代那套手法来做电视剧，谁还要看啊？”
　　潘金荣帮王子越捏了捏肩膀，他手劲儿很大又懂得手法，直捏得王子越浑身酸爽连声叫疼。
　　“好啦！”捏完肩膀，潘金荣拍拍王子越鼓励他，“加油把最后两场戏拍完，你就能杀青啦！”
　　《青玉剑》已经到了最末端的拍摄阶段，剧组每天都在赶日程。虽然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很累了，但还要坚持把最后的戏拍完。
　　“好，我这就来。”王子越撑着长剑站起身，化妆师跑过来给他补好妆，又用小风扇吹干戏服的汗水，这样就能重新上场了。
　　.
　　魔教奸细铲除殆尽以后，诸位正道大侠们纷纷逼向高秋桐，要将他就地正/法。孙景晖现在是众人的主心骨，众人一致推选孙景晖来了结高秋桐的性命。
　　孙景晖还不知高秋桐昨夜已血洗孙家，动手之前还问他有没有话要辩解，之后便是每一部影视剧都有的坏人洗白惯例时间。
　　回到场地中央，王子越看到金浩明做了个大魔头造型，戴了红色美瞳不说还画个烟熏妆，样子特别搞笑。
　　金浩明也觉得自己的造型很有意思，见王子越一直捂着嘴笑他，干脆提议一起合影，王子越自然同意。
　　就这样，剧中的仇敌在剧外勾肩搭背亲密地拍了许多搞怪自拍。其他工作人员和配角们见了也都跃跃欲试，发展到最后，连钱林海都被拉来了，整个剧组一起拍了大合照。
　　因为大魔头造型涉嫌剧透，所以金浩明说了，这些照片要等到青玉剑播完以后才能发到微博上。
　　大家都很佩服金浩明缜密的心思，稍作准备，剧组就开始拍最后的坏人洗白戏了。
　　.
　　“ACTION.”
　　宽阔的青玉门练武场被围得水泄不通，群情激奋人声鼎沸。
　　人群中央，王子越单手提着青玉剑，冷冷地望着瘫倒在地的金浩明。
　　王子越清秀的脸上和匀称的手臂上都沾着大片血迹，衣袍和剑尖都在不断滴垂血液，宛如地狱修罗。
　　青玉剑剑身本就遍布蛛网般的鲜红血丝，一时竟叫人分不清楚剑上的血究竟是孙景晖杀敌时沾到的，还是青玉剑在为这无尽杀戮而泣血。
　　“高秋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王子越提起青玉剑，剑尖指向金浩明的咽喉。
　　“没有的话，我就要送你上路了。”
　　“呵、呵呵，哈哈哈……”金浩明形容癫狂仰天大笑。
　　“妖孽，你居然还敢笑！”
　　一个彪形大汉当即怒骂出声，指着金浩明的鼻子吼道，“姓高的！大家伙敬你重你，你说东俺们绝不往西，你要杀人俺们替你背黑锅，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要叛变武林盟！”
　　摩智方丈叹了口气：“阿弥陀佛。贫僧还记得，当年西北闹饥荒，高老盟主和夫人带着你前去赈灾，不幸遇到山贼劫道。你爹娘可是拼死护下了你一个人啊。可你呢？你怎么能修炼魔功辜负他们的期望？”
　　众人更加义愤填膺，一个年迈的道姑应和道：“那时你还年幼，老盟主死了，各大门派没有一个人对你的武林盟主之位动歪脑筋。诸位长辈合力帮衬把你拉扯养大，你居然恩将仇报，帮着外贼来害自己人。”
　　“哈哈哈——”
　　金浩明狂笑三声，双目血红隐含泪光，“自己人害自己人？说的太对了。你们知道我爹娘怎么死的吗？不是山贼劫道，而是饥民哄抢！”
　　“饥民？”王子越眉头一紧，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金浩明一边癫笑一边痛哭，已然疯狂失智无可救药。
　　他高声地对在场所有人叙说当年的情景：
　　“那年西北闹饥荒，根本没有什么山贼劫道。山贼跑的跑、走的走，哪里还会留在那里等死？我爹娘带了几车的粮食去救饥荒，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地方。不到一天，粮就分完了。领了粮的人感激得痛哭流涕，我爹娘要赶车回乡，他们硬是把我们留下要招待我们过夜。我爹娘被打动了，就在那里留了一夜。可是半夜的时候，那些人却提着宰猪刀把茅草屋围了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能让人细想。
　　王子越脸色一白赶紧捂住嘴，胃里一阵恶心简直要干呕出来。
　　看他那副样子，金浩明立时抚掌大笑，大吼大叫：“自己人害自己人有什么了不起？自己人吃自己人才叫厉害！你们见过吗？你们见过大火烧着铁锅，半死不活的人在沸水里上下起浮的样子吗？你们见过人的嘴里叼着人吗？哈哈哈——”
　　摩智方丈数着念珠，喃喃道：“作孽啊，作孽啊……”
　　金浩明疯癫地喊道：“什么正道什么邪道？什么武林盟什么魔教？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而已！”
　　道姑摇了摇头，叹道：“当初你爹娘就不该带你去那里……”
　　“错，我爹娘唯一的错就在他们不该拼死救我。”
　　金浩明笑着笑着，忽然泪流满面。
　　“逃回游州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噩梦。一看到食物我就呕吐，一看有人对我咧着嘴笑，我就想杀人……我根本不在乎我杀的人是谁，我就是想毁灭一切……”
　　王子越以剑撑地单膝跪在金浩明面前，无比认真地说：“天底下有极好极好的人，也有极坏极坏的人，坏人不配叫人，而你……你和你爹娘没有遇到好人。”
　　金浩明用他血红的眼瞳注视着王子越清澈的眼睛，慢悠悠地说：“你孙家倒都是好人。我进屋的时候，你娘给我倒了杯茶，你爹说那是南方的新茶，你家也只得了那一盒。啧，南方的茶，好喝得紧……”
　　王子越呼吸一窒，瞳孔骤然紧缩。
　　金浩明如鬼魅般冲他邪笑，王子越脸色煞白，浑身都开始剧烈颤抖，几乎是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说……我娘？你把他们怎么了？你说啊！”
　　“哈哈哈——哈哈哈——”
　　金浩明整张脸都扭曲了。
　　王子越骤然起身，提起剑一把刺向金浩明的心脏。
　　金浩明根本没来得及闪躲，正正好好被刺中胸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剑，又顺着剑锋往上愣愣地看着王子越。王子越脸上沾着血痕，泪水与血水混在一道儿顺着下巴尖儿滑落。
　　金浩明的喉咙里滚动着近似于兽类的呜咽，身体如离水之鱼般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僵硬地瘫倒在地。
　　死的时候，他的眼睛褪去了鲜红的妖异颜色。
　　那双恢复往日清澈的乌黑眼瞳怔怔地望着蓝天白云。
　　此身已在炼狱之中苦苦煎熬，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王子越将青玉剑抽出金浩明的胸膛，转身推开人群，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走去。
　　群演们叫他：“孙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武林盟主该由谁来做啊？”
　　王子越跌跌撞撞地走着，丢了魂儿般地低声说道：“爹、娘……青玉门的事了了，儿子这就下山来……下山来，以后好好过日子……爹、娘，儿子现在就回来……”
　　“CUT.”
　　剧组转移到孙家大院摄影棚。


第六十章 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说实话，拍了一天打戏，王子越已经累得快吐奶了，但这最后一场戏的关键性不言而喻。孙景晖的戏份本来就不够出彩，最后这场临终戏必须要表现优异才能打动观众和兰天鹅奖的评委。
　　片场中，饰演孙景晖父母的男女演员身上糊满了血浆，手臂和小腿被反折固定，以暗示孙家夫妇生前遭受到了高秋桐残忍的凌虐。
　　为了调试灯光，两个中年演员必须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扮演死尸也是件特别辛苦的工作，扮演垂死挣扎的人就更有难度了。
　　孙景晖是旧疾突发死去的，原著一直没说清楚孙景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电视剧改编也没有完善这个设定。
　　王子越实在不知该怎么演，带着剧本去问钱林海，钱林海说可以参考哮喘病的征兆，但也不能太像哮喘。毕竟孙景晖凭借习武就能压制先天的疾病，若是很明显地演成哮喘，观众会觉得不科学的。
　　又要像哮喘，又不能太像哮喘，这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王子越以前也看过电影里主人公骤然发病的桥段。哪怕从观众的角度看，他都对荧幕上演员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健康的人怎么能演出青筋毕露、面红耳赤、痛苦喘息的生理症状？难道镜头之外，导演正在玩命儿地挠他脚心？这也太敬业了吧。
　　.
　　复习剧本复习得眼睛都花了。王子越干脆放下剧本闭上双眼，做了一套标准规范的眼保健操。
　　正欢乐地轮刮太阳穴呢，忽然感觉面前站了个人。
　　谁？谁来搞偷袭？！
　　王子越忙睁开眼睛，一个小孩正气呼呼地盯着他。
　　“毛豆？”
　　王子越一看毛豆的造型就笑出了声，“哈哈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呜……”
　　毛豆呜咽一声，特别委屈地揪着衣角。
　　毛豆在《青玉剑》分饰两角，一是童年孙景晖，二是孙景晖的弟弟孙景昭。按照剧情的时间线，孙景昭此时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幼童。
　　可毛豆今年都五岁啦，根本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于是，《青玉剑》的造型师绞尽脑汁给一个小孩扮嫩扮年轻。
　　毛豆小朋友穿上小褂子和小短裤，梳了根元气满满的冲天辫，小圆脸上打了两块特别重的腮红，好似泥人娃娃土萌土萌的。
　　这个小孩怎么长得跟动画片似的好想亲亲他！
　　王子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像揉面团一样狂揉毛豆的脸。
　　毛豆挥舞着小短手拼命挣扎，委屈地控诉：“IPAD大哥哥欺负人！”
　　“哎呦~小祖宗别喊啦。”
　　王子越赶紧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弄疼你啦？我没用劲儿嘛。”
　　毛豆拼命摇头冲天辫甩来甩去的，带着哭腔道：“不是你欺负我，是另一个IPAD大哥哥。”
　　申为奇还在千里之外呢，他怎么能欺负毛豆？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王子越一把将毛豆抱进怀里，问他：“告诉哥哥，申为奇怎么惹你啦？”
　　毛豆可怜巴巴地望着王子越，幽怨地倾诉：“他叫我去抢仙女姐姐的青玉剑碎片，说只要我抢到了他就教我学英语。结果他跑了！我的英语作业没人给我做了！大骗子呜呜呜——”
　　小朋友都快被英语作业愁哭了，王子越没心没肺地爆笑出声：“哈哈哈——申为奇给小学生写作业哈哈哈——”
　　毛豆气得不行，抱住王子越努力撒娇：“哥哥~你把那个外国人哥哥找回来，我要他我要他！”
　　王子越擦擦笑出来的眼泪，捧着毛豆的小圆脸，非常认真地说：“他是我的人，不能给你。”
　　毛豆眉头一皱，瘪着嘴说：“你怎么gay里gay气的？”
　　王子越被戳中莫名的笑点，整张脸都笑红了。
　　“毛豆小朋友，你的英语水平已经巅峰造极到这个地步了，还需要别人帮你做作业吗？”
　　“哼，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但我懂马上就要开拍了，乖，回去吧。”
　　说着，王子越起身把毛豆放回地上。
　　毛豆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垂头丧气地去了厢房。
　　王子越拍拍衣服也准备进场，忽然瞥见造型师留在桌上的工具箱。
　　超大容量折叠工具箱超负荷塞爆了各种化妆用品和小工具，真不知道造型师怎么能在一片化妆品丛林中准确迅速地找到想要的东西。
　　“诶，有了！”
　　王子越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忙在工具箱里翻翻找找，很快找到一根木质短发簪。
　　发簪细的那头形状圆润质地坚硬，王子越用尖头戳了戳手心，疼得钻心又不会划破皮肤。
　　王子越满意极了，左手握住发簪藏在袖中，右手拎起青玉剑道具，兴冲冲地奔向摄影区域。
　　场地设备演员一切准备就绪后，钱林海一声令下：“ACTION.”
　　孙景晖临终戏开拍！
　　.
　　曾经温馨的大家庭院阴寒可怖冷风阵阵，孙家的数百怨灵正在哀恸悲泣。
　　王子越露出了仓皇无措的神情，提着剑跌跌撞撞地奔进孙家前院。
　　死状凄惨的尸首散落在廊前树下池塘中。饰演仆人的群众演员个个四肢扭曲、表情惊骇，浑身涂满血浆。
　　王子越颤颤巍巍地在院里走，如受惊小鹿般惊恐地环顾院内血腥的屠戮场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颗大颗的泪珠簌簌掉落，他清秀的脸庞被血水和泪水沾染得一塌糊涂。
　　他苍白的嘴唇在无力颤抖，喊道：“爹、娘，儿子回来了——”
　　四下一片寂静，庭院的青石板路上沾染着乌黑的血渍。
　　“爹……娘……”
　　王子越往前厅走去，神情凄苦又绝望。
　　从庭院到前厅只有几步远，但他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或许孙景晖这年轻而悲哀的一生，最终都化作了这短短几步路……
　　前厅的两扇木雕大门虚掩隐约露出屋内的光景，王子越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走到门前，他停住脚步，踟蹰不前。
　　他知道门后会是怎样一副画面，他不敢看。
　　天底下没有一个孩子能够承受爹娘的死亡。高秋桐不能，所以他把这份痛苦传给了孙景晖，传给了游州城内数不清的冤魂。
　　孙景晖不敢去看，可他必须要看。
　　当走火入魔的高秋桐满怀恶意地提到孙家爹娘时，孙景晖的疾病——那个在身体深处蛰伏了二十年的疾病——开始缓缓地苏醒。
　　病魔以他的血肉为食茁壮生长，迅速地侵占他的躯壳。
　　这是一笔拖欠了二十年的债。
　　是时候了，该还清了。
　　孙景晖知道门后会是怎样一副画面，他不敢看。
　　但他必须要看。
　　.
　　王子越站在门前，泪水汹涌澎湃地模糊了视线。
　　他不是在嚎啕大哭捶胸顿足，也不是在无声无息悄然落泪，而是在剧烈地喘息。泪水不断流淌，听不见他的哭声，只能听见急促的濒死的呼吸声，如同溺水者于深潭中苦苦挣扎，五脏六腑皆为烈火焚烧。
　　忽然间，王子越的身形摇了摇，像是站不住了。
　　他痛呼一声，左手揪紧了胸口的衣襟，膝盖弯折，缓缓跪在门前冰冷而坚硬的石阶上。
　　钻心的绞痛席卷而来，以心脏为起点，致命的痛感排山倒海般地折磨着他的躯壳，悲苦的命运终于压垮了他的灵魂。
　　“爹……娘……”
　　王子越用尽全力，颤颤巍巍地提起青玉剑。
　　“儿子来了……儿子来看你们了……”
　　剑尖抵住门扉，缓缓向里推开。
　　吱呀——
　　门开了。
　　镜头拉近，触目一片鲜红。
　　红的。
　　全部都是红的。
　　雪白的墙壁是红的，青石的地板是红的，连天花板被溅上了红色。
　　墙上挂的对联是红的，那是爹爹亲手写的。对联中间的山水画是红的，那是娘亲当年带来的嫁妆。
　　青瓷花盆是红的，水养的温婉莲花也染着红色。
　　方桌是红的，太师椅是红的，明明娘亲每天都让人细心擦拭，它们终究还是脏了。
　　方桌上有茶壶和茶杯，一只茶杯落在地上，泼出红色的茶水。
　　爹爹和娘亲倒在地上。
　　爹爹和娘亲都是红的。
　　红的。
　　全部都是红的。
　　他闭上双眼。
　　从小到大，他哭了很多很多次。现在，他的泪水终于淌尽了。
　　这一生再也不哭了。
　　.
　　“爹爹，娘亲！你们在哪里呀？小昭能出来了吗？”
　　后院传来稚嫩的童声。
　　王子越猛地睁开双眼。
　　那个孩子可怜地祈求道：“小昭能出来了吗？小昭好饿啊，呜呜呜……”
　　王子越的眼中瞬间点燃了希望。
　　他环顾四周，高声地问：“小昭，小昭，哥哥来找你了，你在哪里啊？”
　　那孩子顿时兴奋起来，开心地说：“哥哥？真的是哥哥啊！”
　　“小昭，你在哪里？”王子越着急地寻找，“哥哥找不到你。”
　　孩子答道：“我在厢房里——”
　　王子越抬起衣袖胡乱地抹掉脸上的血泪。
　　然后，他咬紧牙关撑着长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拖着脚步往厢房走去。
　　他右手握着青玉剑支撑身体，左手紧紧地揪住心脏的位置，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哈啊……哈啊……”
　　王子越痛苦地呼吸着，走一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咬咬牙再往前走。
　　原本苍白的脸颊不知何时涨得通红，太阳穴的青筋则根根鼓胀剧烈地颤动。先天顽疾发作得又凶又急，他一步一步地走进厢房，而来自阴曹地府的小鬼就站在他的身后。
　　.
　　摄影区外，摄助担心地问：“怎么回事？演员不会真的犯了什么急性病吧？”
　　“不对，不对。”
　　摄影师调整镜头，慢慢地拉近焦距。
　　“怎么了？”
　　导演也过来了。
　　摄影师让出位置，导演弯腰凑近取景框。
　　摄影机一个刁钻的角度拍到演员的左手特写。透过纤细的指缝，可以看到演员手里藏了根发簪。
　　发簪尖端直直地钻刺着掌心，手心的嫩肉红得快要滴血了。
　　导演把摄影机还给摄影师，吩咐道：“换个角度，别拍他的手，让他继续演下去。”
　　.
　　“小昭……小昭……哥哥来了……”
　　王子越一边痛苦地喘息，一边艰难地打开厢房的门闩。
　　门一开，他失去支撑立即摔倒在地。
　　“哥哥——”
　　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即扑到他身边，清澈的眼中盈满泪水。
　　王子越艰难地侧过身，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抚过幼童的脸颊。
　　那圆鼓鼓粉嫩嫩的脸颊上被他抹上几道鲜红的血痕。
　　“小昭……你怎么……你怎么……”
　　幼童哭着握住王子越血污的手，解释道：“昨天夜里来了人，娘亲叫我藏在床底下还把厢房的门锁了。哥哥，娘亲怎么样了？”
　　王子越倒在地上，瞳孔逐渐涣散，嘴唇干燥而苍白，声音缥缈遥远宛若鬼魅。
　　“小昭……哥哥犯病了……你去给哥哥拿药好不好？”
　　闻言，幼童惊慌地站起身。
　　“药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拿！”
　　“药在……镇口的药铺……记住哥哥的话……从后门走，绝对不要走前院……你、带着这个去……”
　　王子越拉住幼童的小手，把青玉剑放入他的掌心，动作缓慢又坚决。
　　幼童抱着比他还高的青玉剑放声大哭，小脸哭得通红。
　　“哥哥……我不要走……你不要留我一个人……”
　　王子越笑了，温和地说：“小昭，没关系的，哥哥要去找爹爹和娘亲，你不要怕。你看，还有这个，你带着它一起去，好不好？”
　　说着，王子越从怀里一个陈旧的木雕小玩具，一抖一抖地塞进幼童的口袋里。
　　幼童一边大哭，一边伸手去摸口袋。
　　“呜呜呜……这是……这是什么……”
　　王子越无力地闭上双眼，呼吸如冰封的水流时断时续。
　　“是哥哥的哥哥送给哥哥的，现在哥哥把它送给你了。你带着它，走到哪里都不要怕。”
　　“哥哥也有哥哥吗？小昭怎么不知道？”
　　“有的，有的……哥哥有个极好极好的哥哥，但是哥哥找不到他了……”
　　说着，王子越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撑着地板拼命地爬起来。
　　“小昭，快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回头。”
　　“哥哥……”
　　“去吧，哥哥看着你走。”
　　幼童听话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王子越温柔一笑，目送他从后门离开。
　　等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不见，王子越脸上的笑不见了。
　　他走向烛台。燃起一根火柴点亮红烛，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年轻而血污的脸庞。
　　他端起烛台走向前院。
　　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家的庭院，深深地扫视一圈，记住每一个细节。
　　然后，他抬起胳膊，将蜡烛伸向庭院的树木。
　　豆大的烛火点燃了院内的梨花树。火光涨大，点燃了鲜美的芳草。红光连成一片火海，点燃了人们残破的衣服……
　　赤浪灼热，独留一人茕然独立。
　　他仰首望天，天空湛蓝如洗。
　　红的。
　　全部都是红的。
　　忽然间，心脏处传来前所未有的尖锐痛楚。
　　他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凡人的生命何其短暂，为何这短暂的一生能如此悲伤？
　　他闭上双眼，火苗吻上他的脸。
　　生命的最后，红色吞噬了一切……
　　.
　　范忧喜在路上走。
　　他穿着一身旧衣，背着简陋的包袱，里面是他在青玉门时就开始使用的旧物。
　　魔教倒了，武林盟散了，蛮夷的铁骑征服了汉人的天下。
　　范忧喜拒绝了父亲的苦苦挽留，背上行囊独自离开了。
　　他不知路在哪里，也不知自己要往哪里去。
　　那个恶毒又狡猾的魔教妖女也死了。
　　他亲手杀了她，她没有一点挣扎，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他第一次知道她也会有那样的表情，那时他才明白，她是想死的，死亡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
　　死亡又何尝不是他的解脱？
　　所以，他不允许自己死。
　　他要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他迫使自己活着，苦苦忍受活着的煎熬，让过去的岁月长久地折磨自己。
　　活着是对他的惩罚，他不允许自己解脱。
　　他不知路在哪里，也不知自己要往哪里去。他只是在路上走而已，只是活着而已。
　　走着走着，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眼熟。
　　远方有一座青玉般秀美的山。
　　他立在原地，痴痴地望着那座山。
　　过了很久，背后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范忧喜警觉地扭过头，来者是一个苍老的道人。
　　老道人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没有持剑，腰中却挂着剑穗。剑穗应是镶玉佩的样式，但玉佩的位置空空如也，徒留陈旧的流苏迎风飘荡。
　　“你是谁？”
　　“给你指路的人。”
　　“什么路？”
　　“你的路。”
　　“我的路？我还有什么路？”
　　“两条路。一，回青玉山。那里有人在等你，余生将为之束缚不得脱离。二，回草原。余生自由自在百无禁忌。”
　　“谁在等我？这世上还有谁在等我。”
　　“孙景昭。”
　　“孙景昭？孙景昭……”
　　范忧喜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反应过来。
　　“孙景昭是小晖的弟弟。”
　　“走哪一条路？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第一条路。”
　　老道人深深地看了范忧喜一眼。
　　范忧喜看到，老道人的眼神中分明浸润着无尽的悲哀。
　　范忧喜拱手行礼，问：“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老道人反问：“你的名字又是什么？达兰台还是范忧喜？”
　　范忧喜平静地答：“我叫范忧喜。”
　　老道人竖掌还礼，道：“贫道道号妙林，俗名李若子。”
　　说完，他轻挥拂尘翩然远去，留下范忧喜一人震惊不已。
　　.
　　范忧喜在路上走。
　　他很清楚路在那里，也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
　　很快，他在茂密的草丛中找到了那个人。
　　“小昭？你是孙景昭吗？”
　　范忧喜在幼童面前蹲下，望着与师弟无比相似的稚嫩脸庞，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孙景昭紧紧地把青玉剑抱在怀里，警惕地问：“我是孙景昭，你又是谁？”
　　范忧喜答道：“我是……我叫范忧喜，我是孙景晖的师兄。这柄青玉剑，应当是他留给我的。“
　　孙景昭打量了他片刻，才把剑从背上摘下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没想到师弟真的将青玉剑复原了，范忧喜郑重地接过青玉剑。
　　他以为自己会流泪，但他没有。
　　或许他已经不会哭了。
　　范忧喜把青玉剑挂在腰间，又问：“小晖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是其他什么物件？”
　　孙景昭点点头，清脆地答道：“哥哥还送了我一样东西。”
　　范忧喜温和地问：“我能看看吗？”
　　“可以啊。”说着，孙景昭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玩具。
　　那是一匹木雕的小白驹。
　　范忧喜愣住了。
　　小白驹的做功很差劲，线条凌乱又粗糙，笨拙的像是出自幼童之手，勉强能看出个马的形状。不过，这匹小白驹，应该是得到了主人的悉心爱护，模样与二十年前别无二致。只是因为年岁久远，白漆有些泛黄了。
　　很快，孙景昭把小白驹收回怀中。
　　“这是哥哥的哥哥送给哥哥的，哥哥又把它送给我了，我不会给你的。”
　　范忧喜笑了，轻声细语地哄他：“你哥哥既给了你，你就好好收起来吧。”
　　说着，他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做了个向上托举的动作。
　　“来。小昭，上来，我背你回去。”
　　“回哪儿？”
　　“青玉山，青玉门。”
　　“我……我要等哥哥。”
　　“你哥哥走了，回不来了。”
　　“我不懂。”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孙景昭沉吟不语。他不知道青玉门是个什么地方，听起来有些耳熟。
　　他没有别的去处了，范忧喜的后背看起来宽阔又安全。孙景昭思索片刻，还是乖乖地趴了上去。
　　于是，范忧喜稳稳当当地站起身，背着孙景昭往山上走。
　　孙景昭用他的小胳膊环住范忧喜的脖颈。
　　走了没几步，他感觉不断有水滴落在他的手腕上，冰凉凉的，弄得衣袖湿漉漉的。
　　是天上下雨了吗？
　　孙景昭迷茫地抬起头，天空蔚蓝，蓝得灼目。
　　他满腹疑惑地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范忧喜的肩头正在压抑地颤抖。
　　是这个大哥哥在哭吗？
　　孙景昭确定了。
　　因为范忧喜的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
　　他一边走路一边嚎啕大哭，还凄苦地喊着“师父……师弟……爹爹……小晖……”
　　他反反复复地喊着这些听不见的人，喊到秀丽清雅的青玉山都快被凡人无穷无尽的哀思所淹没。
　　这个大哥哥好可怜啊。
　　孙景昭抬起小手，无比同情地摸了摸范忧喜的大脑袋。
　　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他想起了哥哥倚在厢房门口，目送他离开时那个温柔的笑。
　　不知道哥哥如今在哪儿呢，他找到爹爹和娘亲了吗？
　　等我长大了，就能明白了吧。
　　所以我要快快长大才好。
　　孙景昭哼起了娘亲教他唱的儿歌。
　　娘亲总是一边哼着这首歌，一边望着远方的青玉山思念哥哥。现在，孙景昭也上青玉山了。
　　等他找到了哥哥，他要把这首儿歌唱给他听。
　　孙景昭哼着娘亲教他的儿歌。
　　小儿郎，快长大。
　　骑白马，走天涯。
　　长剑青，人如玉。
　　天地远，相思长。
　　小儿郎，别长大。
　　骑白马，快回家……
　　.
　　——《空谷白驹青玉剑》终


第六十一章 I love you baby baby b
　　ES电视台的《但说无妨》是一档谈话类综艺节目，平均收视率相当不错。今天，《但说无妨》邀请了当红爱豆申为奇来讲述他出道以来的心路历程。
　　申为奇曾经与2nd horizon成员一同登上过《但说无妨》节目，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就以个人身份再度登上《但说无妨》的舞台，真是让人不得不服他的蹿红速度和惊人人气。
　　金牌主持人Emma与申为奇进行一对一访谈，节目一共录制了三个半钟头，计划分成上下两集播出。
　　录影时，女主持与男嘉宾相谈甚欢，欢声笑语不断。而录影一结束，两人则同时黑脸一副谁也瞧不上谁的样子。遗憾的是，这样有趣的镜头内外差异，普通观众朋友们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了。
　　时值夏季，虽然开了空调，但因为灯光长时间直射，摄影棚里很是闷热。女主持踩着高跟鞋迅速地离开了舞台，男嘉宾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双臂伸开搭在沙发背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当红混血男爱豆的慵懒神态好似午后梦醒的英伦贵族公子哥，节目组的小姑娘们纷纷压低了声音偷偷尖叫，只是碍于严格的摄制规定才没有举起手机相机摄影机。
　　申为奇眯着眼睛望着棚顶的大灯，心想没有主唱大大的生活真是空虚寂寞冷啊……
　　《青玉剑》应该就在这两天杀青，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回来了又什么时候才能有空来看我？
　　“唉……”
　　申为奇长叹一声，起身走下舞台。
　　“队长——”
　　一个反戴棒球帽小胖子唯唯诺诺地凑过来，“队长，请留步。”
　　申为奇回首一望，此人是节目导演。
　　这人是姓潘还是姓庞？申为奇实在想不起他的名字，便跳过打招呼的环节直接问：“怎么了导演？还有事？”
　　潘小胖掏出签名板和签名笔，满头虚汗地请求：“队长，是这样的，我的女朋友是你的粉丝，能请你给她签个名吗？”
　　“哦？”申为奇挑了挑眉，漆黑的眼瞳邪气又玩味。
　　“呀——”
　　小胖子吓了一跳，慌张地道歉，“啊不签也没关系的，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了。”
　　怎么回事？申为奇一脸茫然不知所谓。
　　我只是看你一眼而已，为什么要害怕成这样？你在害怕什么？！
　　申为奇努力放缓语调和表情，和和气气地说：“签名板拿来。”
　　潘小胖拼命摇头，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这人怎么回事啊？我长得有那么凶吗真讨厌！
　　申为奇眼睛一眯，冷声道：“拿、来。”
　　“啊啊啊对不起！”
　　潘小胖立即九十度鞠躬双手把签名板举过头顶。给你给你！命都给你！
　　哼，愚蠢的凡人~申为奇接过签名板和笔，问：“签什么？”
　　潘小胖心虚地对着手指尖儿：“就写‘送给最爱的花花’。”
　　申为奇提起签名笔刷刷刷签字，其他工作人员纷纷用眼神鄙视导演以公谋私的不耻行为，小胖子装聋作哑权当看不见，为了女友也是豁出去了啊！
　　“呐，签好了，给你。”
　　“谢谢！谢谢！”
　　潘小胖珍惜地抱住签名版，心道队长长得是真帅但人也是真高冷啊！还是子越哥亲切……
　　申为奇倒是想起了什么。
　　花花……这名字怎么像是在哪里听过？
　　申为奇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
　　“你说你女朋友叫花花？”
　　吓，花花怎么了吗？小胖子战战兢兢地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申为奇继续问：“你女朋友是不是王子越的粉丝，还采访过他？”
　　小胖子惊了：“诶，你怎么知道？”
　　申为奇抿唇一笑，冰山男神化成了桃心小蝴蝶。
　　“只要是王子越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
　　说着，申为奇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钻石耳钉，眼神深情而温暖，像是想到了某个很重要的人……
　　潘悦胖脸懵逼。队长怎么突然变脸了？好奇怪啊。
　　无论如何，气氛终于有所缓和，话痨小胖子打开了话匣子：
　　“队长，其实我们之前也见过呀，2nd horizon刚出道的时候来录过《但说无妨》，那时我就是节目导演，我叫潘悦，你有印象吗？”
　　“啊？嗯、嗯……”
　　“……”
　　呜呜呜队长肯定是不记得我了……潘悦欲哭无泪地抱紧签名板。
　　虽然不知申为奇的态度为何骤然缓和，但潘悦看到了一丝希望。
　　嗫嚅片刻，他终于鼓足勇气发出邀请：
　　“队长，那个，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Emma姐的老公做了ES电视台的新台长，马上就要上任了。”
　　“是么。”
　　“是啊，她很快就要升官转幕后了，《但说无妨》的老班底都跟着鸡犬升天，可我不想做行政，我就想做电视。所以我打算从电视台离职，和几个老朋友一起搞一档独立节目。”
　　“哦，是吗？”
　　“嗯，我们几个也没什么钱，资金都是自掏腰包的。但我们接触了几家大公司，那个西番莲视频网你知道吧？他们对我们的节目企划很有兴趣，愿意提供帮助。那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做嘉宾……”
　　申为奇是国内TOP男爱豆，光是开口邀请他就已经花光了潘悦全部的勇气。
　　见申为奇那张俊美邪气的帅脸冷若冰霜，潘悦羞耻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说到后来支支吾吾的根本说不下去了。
　　事实上，申为奇对ES电视台的权力斗争没有任何兴趣，潘悦说到台长不台长那段时申为奇就走神了。
　　啊，主唱大大什么回来啊？
　　申为奇第一万零一次想起了千里之外的主唱大大。
　　他什么时候来看我呢？他没有在外面花心吧？
　　“唉……”申为奇又叹了口气。
　　哎呀我这张破嘴啊我怎么就管不住呢？！潘悦都快哭出来了，声如蚊呐道：“队长对不起……我们这种草台班子小作坊居然妄想邀请你做嘉宾……真是癞哈蟆想吃天鹅肉……你就当没听见吧……”
　　这小胖子碎碎念什么呢？申为奇随口应付道：“那你继续加油，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潘悦心碎地抱紧小签名板。
　　申为奇头也不回地走了。
　　“呜……”潘悦泪眼汪汪地望着申为奇高挑笔挺的背影，只觉得这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高冷”、“超凶”、“冰山”、“内有恶犬”、“生人勿近”……
　　.
　　《但说无妨》拥有独立的录影棚。录影棚不在严格限制人员出入的电视台，而是在可以随意出入的艺术园区。所以申为奇一出门就被一大票粉丝堵住了，又是合照又是签名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艰难地到达保姆车。
　　车窗黑漆漆的贴着车膜，申为奇微笑着冲外面的粉丝挥了半天手才把车门关上。
　　今天的工作总算结束了，好想回酒店睡大觉啊……申为奇往车椅上一瘫，整个人都要升天了。
　　私人助理兼造型师Kevin坐在前座，扭过头特别兴奋地说：“队长，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个你想也想不到的人来看你了，现在就在酒店呢！你高兴不高兴！”
　　我想也想不到的人？申为奇皱了皱眉，问：“谁啊？
　　Kevin冲他挤眉弄眼，笑嘻嘻道：“你猜。”
　　我想也想不到的人……想也想不到……想也想不到……
　　申为奇忽然大惊失色：“难道是Justin Bieber!”
　　Kevin：“……”
　　“是不是啊？”申为奇特别着急地抓住前排的座椅，“到底是不是Justin Bieber啊？”
　　外面那些粉丝要是知道了混血大魔王呆萌脱线的真面目……Kevin痛苦地揉按太阳穴，闭着眼睛答：“到了酒店你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我才不稀罕知道呢口亨！申为奇放平车椅，躺倒闷头大睡。
　　.
　　十年后（划掉）四十分钟后。
　　酒店到了，Kevin伸手摇醒申为奇。
　　“队长？队长？”
　　“嗯……”申为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队长，下车啦，到酒店啦。”
　　申为奇揉揉眼睛坐起身，睡得呆毛都翘起来了，整个人都傻兮兮的。
　　“明天没工作，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Kevin冲他眨了眨眼睛，别有深意道，“和那个人一起，好好休息休息。”
　　有Justin Bieber在，还能好好休息吗？申为奇对此持保留意见。
　　他戴好帽子口罩跳下车，保姆车一溜烟儿地开走了。
　　.
　　这是一家地处幽静的五星级酒店，一般粉丝寻不到这里来。申为奇畅通无阻地进入了酒店，满心都在胡思乱想。J/B真的来看我了吗？可是J/B为什么要看我呢？他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唔哇好尴尬我光记得baby, baby, baby……
　　走到套房门口，申为奇不敢进屋，打开门探头探脑地往里望。
　　屋里的家具摆设零零碎碎都跟早上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连没喝完的咖啡都还留在咖啡壶里。
　　怎么回事？人在哪里啊？
　　申为奇试探地喊了声：“Yo! J/B, what’s up”
　　屋内一片寂静……
　　片寂静……
　　寂静……
　　静……
　　“Kevin你骗我！”
　　申为奇悲愤地摔上房门，气呼呼地往主卧室走。好你个Kevin，居然敢玩弄我对你的一片信任，看我不——
　　走进主卧室，申为奇骤然愣住。
　　我的上帝啊！主卧室里真的有个人！
　　.
　　那人席地而坐蜷缩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快递纸箱，面前摊着一个打开的行李箱。杂乱的衣服堆在箱子里等着收拾，而主人却双唇微分沉睡正酣。
　　再仔细看那张脸，可不就是……
　　“哥——！！！”
　　巨大的惊喜把申为奇砸的不知东南西北，惊呼一声便欣喜若狂地扑向角落里的王子越。
　　王子越也是累极了睡得很沉。申为奇把王子越抱进怀里拼命蹭他的脸都没把他吵醒。不但没醒，王子越反而胳膊一松瘫软在申为奇怀里，尚未拆封的快递箱子也滚落在地。
　　这是怎么了？
　　等申为奇冷静下来才发现王子越脸色苍白，眼下还带着一点青紫，一副到达人体极限精疲力尽的模样。
　　主唱大大肯定是一杀青就马不停蹄地飞回来见我的。
　　申为奇怜惜地抱紧了王子越，心里满是甜蜜和柔情。
　　他一定很累吧？所以才会在收拾行李的时候睡着了，在这样一个逼仄的角落里，以这样一个并不舒服的姿势睡得不省人事。
　　“我也很想你。”
　　申为奇在王子越的耳边轻轻说道。
　　“嗯……”
　　梦里，王子越含混地回应了一声，也不知梦到了什么，清秀的脸上露出了浅淡的微笑。
　　.
　　既然申为奇回来了，就肯定不能让王子越再在地上睡。
　　像童话里的王子抱公主一样，申为奇勾着王子越的肩膀和腿弯把人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大床上。
　　梦中的王子越毫无知觉地沉睡着，纤长的睫毛随着走路的起伏而轻轻颤动，像是蝴蝶的薄翅撩过申为奇的心。
　　申为奇把王子越端端正正地放在床上，轻手轻脚地脱掉鞋子，再把胳膊腿儿整整齐齐地摆好。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行李。
　　如果主唱一醒过来就惊喜地发现我把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他肯定会觉得我很贤惠体贴然后更加疼爱我！
　　为了博取主唱大大的宠爱，申为奇干劲儿十足地撸起袖子开始归置行李。
　　早上赶飞机的时候，王子越心急如焚，衣服鞋子旅行用品一股脑儿地丢进箱子拎起就走，导致申为奇的工作量很是庞大。他也不知哪件衣服要洗哪件不要洗，干脆把除内衣以外的所有衣服都放进洗衣篮，晚上叫酒店服务生拿去洗衣房洗吧。
　　至于主唱大大的小裤裤么……
　　望着那一袋朴素无华的淡色内裤，申为奇薄唇一勾邪魅一笑，内心蠢蠢欲动仿佛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野生动物们又接收到了大自然的召唤……
　　.
　　酒店高级套房的盥洗室里水声不断。
　　哗啦啦——哗啦啦——
　　设计别致造价昂贵的水龙头不间断地吐出白花花的水流，申为奇哼着歌儿快乐地搓着主唱大大的内裤，一条接着一条不知疲倦地揉搓清洗，时不时还陶醉地闭目深呼吸，身心都被那清新柔软的触感所浸透……
　　啊，这就是我的爱豆的气息~
　　申为奇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陶醉，白皙如瓷的肌肤浮起了羞涩的嫣红。
　　好甜哦~好想把他吃掉！
　　王子越在床上睡得香甜又安稳，对他那些可怜的小裤裤们不可言说的遭遇一无所知。
　　申为奇则像心灵手巧的小丫鬟，任劳任怨地洗掉了大少爷的所有内裤。洗完以后拧干了直接晾在盥洗室的浴帘竿上，像一排小旗子骄傲地迎风招展，昭示着申为奇对主唱大大深情似海~
　　申为奇满意极了，擦干双手回到主卧室。
　　接下来，就只剩下“那个”还没有收拾了吧？
　　申为奇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快递箱。
　　没想到主唱大大也是某宝忠实粉丝。他究竟网购了什么呢？飞机一落地快递就跟着到了，累得睡着了都抱在怀里不愿意放开，肯定是他特别期待特别喜欢的东西！
　　申为奇好奇得抓耳挠腮，拆人快递是很不道德的，但他太想知道这个能让王子越睡着了都不放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这个快递是主唱大大的私有财产，但主唱大大是我的私有男朋友啊，我凭本事追到手的男朋友，拆个快递而已肯定不犯法！
　　“嘿嘿嘿——”
　　申为奇搓着双手奸笑着凑近瑟瑟发抖的快递纸箱。
　　床上，王子越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申为奇抱起纸箱就跑到客厅，找了把剪刀迫不及待地裁开箱子。
　　打开瓦楞箱，里面是一个装饰精美颜色素雅的礼盒箱。
　　噢噢噢，是不是主人（划掉）主唱大大带给我的礼物！
　　申为奇的尾巴都快摇断了，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急吼吼地掏出精致美丽的礼盒。
　　刚要动手拆礼物，申为奇忽然想起了什么。
　　万一……只是说万一哦，万一这不是给我的礼物……
　　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申为奇很有心计地把箱子举高，用剪刀在底部划了一道口子。
　　我就看一眼，万一这不是给我的礼物，我还能再把底部的口子封回去，而礼盒的外观看不出一点被打开过的痕迹，主唱大大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偷看过他的快递！
　　我怎么能又美又聪明呢？真是佩服我自己。
　　申为奇陷入了自我膨胀之中，得意地在礼盒底部划开一道口子，自下而上探入两根纤长的手指试探箱中虚实。
　　嗯，感觉软软的……但里面好像又硬硬的……
　　像是硬纸包裹着花梗？
　　等等——
　　这是花？
　　申为奇愕然地低头往下看。
　　一枚纯白的花瓣飘然落地。
　　申为奇猜到了什么。
　　他把礼盒放回地上，这一回他直接从礼盒的顶部打开。
　　刺啦——
　　申为奇看到，一束洁白如雪的玫瑰在礼盒中温柔而恬静地绽放。
　　玫瑰是那样繁盛而美丽，宛若一捧香甜的白雪，纯美的花香盈满了整个房间，叫年轻的心灵无止境地沉醉……
　　申为奇漆黑的瞳子浮起朦胧的水雾。
　　他明白了，原来如此。
　　因为他问过他，他开玩笑地问过他，“你为什么不给我送花？”
　　于是，他就偷偷地买了这一束玫瑰。
　　原来如此。
　　当他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当他来往奔波奔忙疲惫不堪的时候，他还记得他想要一束花。
　　所以，他给他买了这一束玫瑰。
　　玫瑰和他一起来到他的身边。
　　原来那个让他珍惜地抱在怀里，连睡着了都舍不得放开的东西就是——
　　就是他送给他的玫瑰花。
　　.
　　申为奇小心翼翼地把白玫瑰从礼盒里抱出来，数也数不清的花朵沉甸甸的压在他的怀里，全世界的甜蜜加在一起就是这么重了吧。
　　申为奇把脸埋进花里深呼吸，那甜美的气息叫他的心都快融化。
　　忽然，他发现花间还有一张素净典雅的卡片。
　　摘下卡片一看，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To my sweet baby:
　　I will love you till the end of time.”
　　“呜……”
　　申为奇感动地把卡片放在心脏的位置，简直想要向全世界大喊大叫：
　　是的主唱大大没有错！我就是你最爱的蜜糖小宝贝儿啊啊啊！


第六十二章 礼物
　　主唱大大送的玫瑰花叫申为奇开心到飞起！他蹦蹦跳跳地返回卧室，王子越睡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申为奇怜爱地望着爆睡不醒的王子越，无比郑重而庄严地把花放在他的胸前。然后掏出手机，全方位多角度地记录下主唱大大抱着花的睡颜。
　　拍完特写还不算完。申为奇又开了前置镜头，开开心心地躺在毫无知觉的主唱大大旁边拍了无数张自拍。
　　嘻嘻嘻，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存货。
　　申为奇美滋滋地坐在床边，地主老财一般贪婪地翻着手机里的照片，还把最满意的那张照片设置成手机壁纸。再返回桌面，把所有应用软件都拖进文件夹。这样一来，屏幕就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挡壁纸里的我和主唱大大啦。
　　申为奇久久地凝视着壁纸。
　　王子越枕着软绵绵的枕头，双手交叠放于腰部，身下铺着洁白的床单，胸前还摆着一束洁白的玫瑰花，神情安详又宁静。他则举着手机，以一个清奇的姿势硬是挤进镜头。不但深情地望着王子越，眼中还隐约闪动着感动的泪花~
　　啊~这是一副多么唯美的画面啊，简直让人想要挥泪题下“音容犹在”四个大字……
　　emmm……
　　申为奇不禁陷入沉思。
　　emmm……
　　总觉得……
　　好像……
　　哪里不太对劲……
　　申为奇看看手机，又看看长睡不醒的主唱大大，心脏忽然跳得飞快，整个人陷入了极度恐慌。
　　主唱大大不会shi了吧？！
　　申为奇手忙脚乱地收好手机，在床边急得团团转。转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忙蹲在床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住王子越的手腕。照着电视里演的样子胡乱摸了半天，但什么动静也没摸到。
　　奇怪了，国产古装片里人死没死不是一摸手腕就能摸出来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呢？
　　要不试试别的部位？
　　于是，申为奇又把罪恶的大手伸向王子越的脖子。
　　先摸摸脖子左边，再摸摸右边……咦？怎么还是什么都摸不到？
　　申为奇急坏了，干脆五指张开包住整个脖子！
　　哇，主唱大大的脖子又长又纤细，好像天鹅一样优美哦！
　　申为奇欢乐地摸来摸去，手感好得叫他忘记了初衷。摸得正欢呢，忽然对上了一对无比惊愕的双眼！
　　申为奇：“汪？汪汪汪？”
　　.
　　王子越整个人都惊了。
　　他本来在做梦，梦里有一片碧蓝的美丽大海，柔波间漂浮着一望无际的雪白玫瑰。远方传来竖琴的美妙乐曲，申为奇长身如玉立在大海中央。
　　王子越涉水前行，一心一意地向他走去。每一步都在海水中引起小范围的涟漪，花瓣随波逐流地跟随着他的脚步。
　　很快，王子越走到了申为奇背后。他开心地伸出手想要搭住他的肩膀，却发现不知何时玫瑰花瓣组成了一根长得望不见两端的丝带缠住了他的脖子。
　　王子越被勒得喘不过气来，眼睛一闭一睁就醒过来了。
　　可是醒来以后现实比噩梦还要可怕！
　　王子越惊恐地发现申为奇正一脸邪笑地掐着他的脖子，表情像大魔王一样特别特别凶恶！
　　“大娃，你在干嘛？”
　　王子越瑟瑟发抖地抱紧胳膊，“你这是要谋害亲夫？”
　　申为奇慌里慌张地抽回右手，语速飞快地解释：“我没有，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还活着！”
　　王子越：“……”
　　每天醒来我的男朋友都在卖萌……
　　.
　　睡得头好晕啊……
　　王子越摇摇晃晃地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怀里居然抱着一大捧玫瑰花。
　　怪不得睡得喘不过气了呢，这么多花也不知道有多少斤重。
　　甜美的花香温柔地抚慰了王子越疲惫的神经，他深呼吸几下，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见申为奇一脸乖巧地坐在床边，王子越不禁笑出声，把花递还给他：
　　“你就这么心急呀？不等我送你你就急吼吼地把快递给拆了。”
　　这些玫瑰果然是主唱大大送给他的小宝贝儿的！他的小宝儿就是我！
　　申为奇心满意足地抱紧他的花花，满腔柔情地问：“哥，你怎么想到送我花的？”
　　“嗯……”
　　王子越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解释道，“那次我俩视频，你不是羡慕莉奈有花吗？那天回去以后，我就在网上订了这束花。没想到他们店里一直缺货，等《青玉剑》都杀青了才发货。”
　　原来我随口开的玩笑你也记在心里了，这就是被人珍惜的感觉~
　　申为奇垂眸望着洁白的玫瑰，美丽纯净的繁花与俊美邪气的面容相衬，随手一拍都是时尚杂志的大片。
　　“不过这样也好。”王子越对他爽朗一笑，“这样，我就能和花一起到你身边了，你开心吗？”
　　申为奇深情地望着王子越，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道：“我很开心，你送我的卡片我也读了，我……真的很高兴。”
　　王子越被申为奇迷人又深邃的目光晃得晕乎乎的，忍不住爬起来膝行到申为奇身边，从身后把他的脑袋搂进怀里。
　　申为奇是坐在床边的，王子越跪在床上比他还高了一个头。
　　“什么卡片呀？”
　　“就是这张啊。”
　　申为奇把卡片摘下来，王子越趴在他肩上仔细一瞧，立即羞红了耳朵。
　　“哇，原来惊喜礼物说的是这个啊。”
　　“啊？”申为奇一脸懵逼，“什么惊喜礼物？”
　　王子越把脸埋在他肩膀里乱蹭，害羞地解释：“这家花店是这样的，只要买一束花，店家就会随机发送一张惊喜卡片，内容是不确定的。可能因为我买的是玫瑰，所以他们送了这一张。哎呀什么‘我会爱你到永远’，好肉麻啊哈哈哈。”
　　申为奇：“……”
　　我再也不是主唱大大最爱的蜜糖小宝贝了呜呜呜！
　　.
　　“大娃……”
　　当申为奇七窍升天神游九天之外时，王子越紧张又期待地问他。
　　“那……那你送我的礼物呢？”
　　申为奇抬头一看，王子越松松地搂着他的肩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好萌……萌吐奶了……
　　申为奇把花放在一边，侧过身搂住王子越的腰，单手摘下左耳的钻石耳钉。
　　“我逛街的时候看中了这一对耳钉，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就买下来了。这对耳钉我们一人戴一颗好嘛？”
　　说着，申为奇认真地帮王子越戴上了耳钉。
　　王子越乖乖地坐在男朋友的腿上，让他帮自己戴耳钉。
　　说实话，王子越拍了几个月古装片一直没戴耳钉，耳洞都有些闭合了。不过，申为奇手上的动作轻缓而温柔，一边插耳钉一边揉王子越柔软的耳垂，一点点把钻石耳钉推入狭小的耳洞中。
　　唔，这手法……让人觉得好奇怪哦……
　　王子越觉得以耳洞为中心，一种奇怪的酥麻感觉正在蔓延他的全身。随着申为奇耐心地揉开闭合的耳洞，王子越跪直的大腿慢慢软了下来。
　　等到耳钉戴好以后，王子越已经完全趴在申为奇怀里了。
　　“你看。”
　　申为奇撩起凌乱的额发，让王子越看他右耳垂上戴的钻石耳钉。
　　“我们俩的耳钉是一对的。”
　　“嘿嘿……”王子越傻乎乎地笑了，松松地环着申为奇的脖颈，痴痴地望着他如同动画CG般完美的容颜。
　　在温暖的室内灯光之中，两颗耳钉一闪一闪的仿佛璀璨的星子，光芒柔和而闪耀。
　　“大娃，你的头发染黑了呀。”
　　“嗯。”
　　申为奇薄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平滑的指尖缓缓抚过王子越白皙而泛红的脸颊。
　　“前两天染的，因为要拍《画梦人》。怎么样？我黑头发好看吗？”
　　乌黑的散发衬得申为奇皮肤更白黑瞳更深邃，宛若一对浩渺无垠的宇宙让人不可抗拒。
　　“好看好看！”
　　王子越拼命点头，清澈的笑容写满了迷恋。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孩子！这么帅的男孩子怎么会是我的男朋友！
　　申为奇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王子越开心得不得了，真诚地赞美申为奇：“大娃，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哦？”申为奇长眉一挑坏坏一笑，“你是不是就看上我的脸了？”
　　“说什么呢？”王子越轻轻咬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我才没那么肤浅呢，是因为你的性格实在太太太可爱了，我想只要是了解你的人都会喜欢上你的。”
　　嗯，这话申大帅比相当爱听。
　　申为奇干脆抱着王子越坐到床头，舒舒服服地半躺在大床上。
　　王子越顺势双腿分开坐在申为奇身上，两人的双手十指交握在一起。
　　.
　　申为奇循循善诱地问：“还有呢？你还喜欢我什么？继续说啊。”
　　“嗯……”
　　王子越诚实地说，“其实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那种嚣张叛逆、仗势欺人的新人呢，后来你来影视城看我找我玩，我才慢慢对你改观。”
　　所谓改观，就是申为奇身上的“叛逆新人”标签变成了“二货哈士奇”。嘿嘿，这个就不告诉他了。
　　“唉。”申为奇长叹一声，“我都被误会习惯了。大家一看我的脸就觉得我是邪魅狂狷霸道总裁。公司也是，叫我走什么大魔王路线嘛，搞得大家对我的偏见更加根深蒂固。”
　　啊，这就是属于帅哥的烦恼~
　　王子越安慰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看我，我演的几个角色要么是大少爷要么就是邻家弟弟，其实我根本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嘛。”
　　申为奇捏住王子越的下巴不断摩挲：“你爸爸妈妈肯定长得特别好，所以你才能长得这么好看。”
　　王子越哈哈大笑，说：“这话放到你身上更适合吧。说起来，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呀？你在美国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我真的很想知道。”
　　“这个、呃……”
　　提到父母，申为奇不知为何露出一副很难启齿的模样。
　　他坐起身，抱住王子越嗫嚅道：“我爸爸是中国人，二代移民。我妈是local，家庭主妇。我爸他是……他是做那什么的……”
　　诶？难道对申为奇来说父亲的职业是不能提的禁忌吗？
　　王子越连忙给申为奇顺毛，轻声细语地哄他：“没关系，要是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申为奇摇了摇头，头毛挠得王子越脖子发痒。
　　挣扎片刻，申为奇豁出去了，语速飞快含混不清地说：“我爸爸是整形医生，他在洛杉矶开了家私人诊所专门给社会名流做整容，大家都夸他手艺好以后还要找他！”
　　“……”
　　王子越目瞪口呆！


第六十三章 CH3COOH
　　“整、整形医生？！”
　　王子越惊诧地张大了清澈的双眼，嘴巴都变成了O形。
　　申为奇哈士奇咆哮状喊道：“你在想什么呢？我不是我没有我不会！”
　　“为什么？”申为奇紧紧地抱住王子越的腰，带着哭腔控诉道，“为什么每次我一说我爸爸是整形医生大家都是这样的反应？我是纯天然的啊我就是长得这么帅！我就是帅得像整过容一样我也不想这样啊！”
　　王子越被怪力大娃勒得腰都快断了，断断续续地说：“对、对不起，我那是第一反应……”
　　申为奇自暴自弃地说：“所以我不想告诉你啊，我怕你对我的美貌有什么想法。”
　　王子越由衷地点了点头，大娃说什么他都是相信的。但是，万一大批黑粉知道了申为奇的爸爸是著名整形医生，那申为奇从小到大各种角度动态静态所有图片都要被翻出来做大家来找茬了，也难怪申为奇羞于启齿。
　　这恐怕是申为奇的心病，而申为奇几乎没怎么抗拒就告诉了王子越，这还不足够说明他的爱吗！
　　虽然已经被暴走的大娃抱得分筋错骨，但王子越的心是快乐的是甜蜜的！
　　.
　　王子越认真地说：“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申为奇这才缓缓松开铁臂，擦了擦眼角，体贴地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想要查肯定查得出来，只不过大家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想罢了。”
　　王子越谄媚地说：“你爸爸妈妈肯定颜值逆天！”
　　申为奇明明尾巴都要翘到天边了，还故作谦虚道：“嗯，还好吧。”
　　“有照片吗？我能看看嘛？”
　　“当然。”
　　申为奇欢快地打开手机相册，指尖飞快地划过“主唱大大1.0”、“主唱大大2.0”……等等文件夹之后，终于找到了“家人”相册。
　　“你看！”
　　申为奇像小孩子炫耀宝贝一样骄傲地举起手机，“这就是我爸爸妈妈还有七大姑八大姨，我们一起度假过圣诞的照片。”
　　王子越期待万分地接过手机。
　　屏幕上是一张圣诞树下的家庭合照，看背景像是在度假别墅，窗外是皑皑雪山，屋里烧着暖融融的壁炉，一大家子坐在装饰得眼花缭乱的圣诞树下，个个面带笑容气氛其乐融融，这张照片完美得像是移民局宣传海报。
　　“啊，这个是你！”
　　王子越在照片最左端找到了申为奇，高兴得像是在海边捡到晶莹贝壳的小孩。
　　申为奇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五官和现在差不多，不过气质不大一样。脱离了明星包装，旧照片里的申为奇素面朝天，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素人感。
　　“噗——你穿得好可爱啊。”王子越笑得都停不下来了。
　　照片里的申为奇穿着件红绿双色圆领针织毛衣，头上还戴着一顶火红色尖顶小圣诞帽。帽子下的黑色短发清爽又有些凌乱，不像现在染得五颜六色的还24小时梳着大狼奔。
　　“可爱吗？”
　　申为奇有些不好意思地扣了扣腮帮子。
　　“是我妈妈叫我这么穿的。”
　　“嗯，真的很可爱。”
　　王子越放大照片，仔细地看着照片里的申为奇。
　　那是一个他不知道的申为奇，在一个他不熟悉的地方，过着他不了解的生活。
　　其实，那时的申为奇就跟千万美帝大男孩一样普普通通。穿衣服嘛，舒服就好啦，时不时尚都无所谓。拍大合照嘛，往地上一坐就能拍啦，是不是C位、什么角度什么光线全都随缘，全靠颜值撑着啊。
　　王子越久久地望着照片里的申为奇。
　　但是，能够出道当明星的人和普通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申为奇虽然坐在最旁边，画面所占比例也不大，但不管什么人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眼一定会看到申为奇，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吧。
　　王子越觉得，虽然照片里的人都笑得很开心，但申为奇笑起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他那深邃而含笑的眼神像是在对镜头倾诉什么，每一位观者都会沉醉在那漆黑的眼瞳之中。
　　申为奇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啊。
　　王子越坐在申为奇身边，问他：“哪个是你爸爸妈妈？”
　　申为奇右手楼住他的肩膀，左手往照片里一指：“喏，就是他们，抱在一起的这两个。”
　　那是一对相拥而笑的男女。
　　男人是华裔长相，戴着眼镜穿着衬衫，左手端着红酒杯，右手搂着妻子，笑容和煦一派斯文。虽是坐姿，但目测身高不会低于一米八零，真是个英俊儒雅的医生。
　　申为奇的妈妈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相貌极美身材匀称又健康。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的笑容，灿烂得宛若加州的阳光极富感染力。
　　王子越靠在申为奇的肩膀上，由衷地赞叹：“你妈妈好漂亮啊，你爸爸也好帅，像大学里的教授一样。”
　　申为奇也看着照片，怀念道：“我爸爸常常去医学院做讲座的，我小的时候他还带我去大学校园玩呢。”
　　王子越热衷于寻找申为奇过去和现在的不同，道：“你的眼睛是黑的，头发也是黑的，但你轮廓深皮肤白，所以一看就是混血。你妈妈就是标准的金发美女，基因真奇妙。”
　　申为奇忽然压低声音，凑到王子越耳边说：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妈妈的头发是棕色的，她的金头发都是染出来的。唉，你不知道她有多臭美。晚上趁我跟爸爸睡着了，她就偷偷摸摸爬起来染头发。她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呢，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只是装睡而已。”
　　“哈哈哈——”王子越不禁笑出声，“你妈妈好可爱。”
　　不会错的，申为奇呆萌的性格一定是是遗传自妈妈！
　　王子越高兴极了，今天了解了更多申为奇的事情了呢。
　　.
　　申为奇也笑了，闭上眼睛亲了亲王子越的发顶。
　　王子越又指着照片上另一个人问：“这个女孩是谁啊？她是你妈妈的亲戚？”
　　不是王子越八卦，只是这张照片里的一大家子人都是亚洲面孔，只有申为奇妈妈和这个女孩是白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女孩有一头金色长卷发，扎了个松散的高马尾，五官精致相当漂亮。拍照片时虽是冬天但屋子烧着壁炉应该挺暖和的，女孩就穿着简简单单的T恤和短裤，露出修长的手脚和白得发光的肌肤。她对镜头俏皮地吐出小舌尖，还可爱地wink了一下。
　　王子越好奇地问：“她是谁啊，好可爱啊。”
　　申为奇的胳膊一僵，结结巴巴地说：“她、她是……”
　　“嗯？”王子越心中警铃大作，狐疑地问，“你怎么很不自在的样子？”
　　“我、我没有啊！我有吗？”
　　“……哦豁。”
　　王子越眼睛一眯，威胁地逼视着申为奇。
　　“她到底是谁？你在害怕什么？”
　　申为奇怂得夹着尾巴，立即坦白：“她是我高中交的女朋友，英文名叫EX，中文名叫前女友！”
　　王子越：“……”
　　.
　　在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王子越把手机还给申为奇，自己抱着手臂坐在床上，用已经死了的眼神看着天花板，腮帮子像是河豚一样气鼓鼓的。
　　没想到和主唱大大经历第一次感情危机居然是因为一张照片！还是我亲手给他看的照片！
　　妈妈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这么傻？为什么！
　　申为奇都快哭了，谄媚地捏着王子越的肩膀，无力地解释：“我跟她交往两个月就分手了，我都忘记她在这张照片里了，真的。”
　　“哼。”王子越闭上眼睛，脸转向另一个方向。
　　“哥~”申为奇抱住王子越，亲亲他耳垂上的耳钉。
　　王子越想推他又推不开，干脆不挣扎了，低声地问：“你们还一起过圣诞啊？感情这么好。”
　　申为奇道：“我们是去滑雪度假……诶，我们别提这事了好么？”
　　王子越不说话了。
　　申为奇碰碰他的胳膊，王子越闭着眼睛不理他。再碰碰，王子越就特别幽怨地瞅了他一眼。
　　申为奇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王子越的眼神更加哀怨了，双手揪着申为奇的衣角不放开，像是猫咪埋怨主人回家太晚，但又放不下喵星人的面子去对人类撒娇。
　　“我才没有吃醋呢，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好好好，你没吃醋，是我以己度人。”
　　申为奇捧着王子越的脸，无比认真地说，“对不起，我真心地跟你道歉。要是今天我俩掉个个儿，你给我看你的前女友的照片，我可能会嫉妒死的。”
　　王子越垂下眼眸，轻声道：“用不着嫉妒，我没有交过女朋友。”
　　申为奇没心没肺地笑了：“看来我可以幸免于难了？”
　　“哼。”王子越忽然有些不开心，抱着膝盖陷进柔软的床铺里。
　　申为奇空有一身撩妹技能，对着闹别扭状态的王子越他什么花招都想不起来了。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他听到王子越把脸埋在膝盖里闷闷地说：“你给我看前女友照片就算了，她怎么那么漂亮那么可爱啊？她怎么能看上你啊？”
　　申为奇：“……”
　　主唱大大这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呢？
　　实在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申为奇不知羞耻地摇着尾巴为自己开脱：“不要生气嘛，谁年轻的时候没交过几个女朋友？为这种事情生气多不值得啊。”
　　王子越更加悲愤了，坐直身体一拍床铺：
　　“我就没交过女朋友！不是说好了中小学生不能早恋的吗？你个洋鬼子也就算了，为什么我的朋友们一个个都暗搓搓地早恋了，最后就剩下我一个母胎solo？难道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在严格遵守《中小学生行为规范守则》吗？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申为奇吓了一跳，胆战心惊地问：“《中小学生行为规范守则》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
　　王子越瘫倒在床上，泪流满面道：“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的……”
　　“哥——”
　　申为奇拖长了音调叫王子越，还捉起他的右手用脸颊轻轻磨蹭，小表情特别可怜。
　　王子越立即心软了。
　　说实话，那时他俩互相都还不认识，申为奇又生在美帝，有个女朋友太正常不过了。
　　王子越化被动为主动，轻轻抚摸着申为奇的脸颊简直爱不释手。
　　“那你和她为什么会分手啊？”
　　“因为……”
　　申为奇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她说……她说交往以后才发现我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一样？”王子越好奇地问，“哪里不一样？”
　　申为奇摇了摇头，握紧了王子越的手，表情有些沉郁。
　　“我哪儿知道她是怎么想我的？我哪儿知道别人是怎么想我的？我就是我自己啊，我一直都是这样，但外人总是擅自地给我打标签。他们擅自地认为我应该是什么性格，我应该怎么为人处世。一旦我的真实性格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他们就觉得很诧异无法接受。我也很无奈啊。当初是她自己要跟我交往的，交往以后又说我跟她想的不一样要分手，这不是在玩弄我吗？”
　　其实，王子越对申为奇的认知也经历了一个变化的过程。只不过，他对他的感情是从“不喜欢”变成“喜欢”，而这位前女友的情感历程恐怕是相反的。
　　王子越坐起身，很认真地说：“也不能说她玩弄你，她可能没想到你是那种把前任照片给现任看的缺心眼。”
　　申为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悔不当初。”
　　唉，看他那副可怜巴巴又畏手畏脚的样子，王子越哪里舍得真的凶他？摸摸肚子，很善良地放过这个话题：“大娃我饿了，我要吃饭。”
　　申为奇连忙扶他起床：“好好好，这几天住酒店我一直在叫同一家外卖，特别特别好吃，我们晚饭就吃他家吧。”
　　王子越好奇地问：“哪家餐厅？”
　　申为奇答：“兰拉。”
　　“兰拉？”王子越一脸懵逼。
　　申为奇很惊诧地看着他：“你连兰拉都不知道吗？这样，我帮你点单，你吃了一定会喜欢的。”
　　王子越也被勾起了兴趣，很是期待：“真的啊？那你快点下单嘛。”
　　.
　　二十分钟后。
　　对着一桌热气腾腾的外卖餐盒，申为奇兴奋地说：“怎么样？是不是闻起来就特别香特别有食欲？我觉得这家比沙x小吃还好吃！”
　　王子越望着餐盒上的标签，眼神已经死了。
　　呵呵，原来兰拉就是兰州拉面的简称啊……
　　什么样的人会在五星级酒店高级套房里叫兰州拉面的外卖……
　　不知道外卖小哥的感受肯定觉得被骗了吧……
　　“哥你还想什么呢快吃吧！再放下去面就不好吃了。”
　　申为奇热情地招呼王子越吃饭，自己也迫不及待地打开餐盒，香喷喷地吃起了拉面。
　　“嗯，我吃，我吃。”王子越含泪掰开一次性筷子。
　　谁再说我们大娃傻我圣斗士第一个不服！今天醋是吃得够多了，晚饭酸醋配面没毛病！


第六十四章 贞/操终结者参上！夜露死苦！
　　作为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连锁餐饮店，兰拉的料理水准只能用一个字形容——“稳”！
　　申为奇点了两份招牌拉面还有销售榜排名前三的炒菜，碧绿的香菜配着红艳艳的辣椒油，劲道的拉面裹着香熟的牛肉，不饿的人都能叫看饿了，更何况是辛苦工作一天的王子越和申为奇！两人风卷残云般将热气腾腾的饭食一扫而空。此情此景与其说是明星情侣的浪漫晚餐，不如说是两位淳朴勤劳的农民小哥蹲在田间地头热火朝天地吃饭，吃完了还得下地干活呢！
　　“啊，好撑啊。”吃完晚饭，王子越往沙发里一倒，眼神好似咸鱼，姿势堪比葛优。
　　申为奇特别贴心地说：“哥你休息吧！我来收拾桌子。” 说着就撸起袖子吭哧吭哧开干！
　　王子越傻傻一笑，趴在沙发里好像一只餍足的猫儿。
　　大娃好贤惠好勤快好像动画片里的灰姑娘哦~
　　乐着乐着，王子越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大娃要是灰姑娘的话我不就成了奴役继女的恶毒后妈了吗？
　　王子越一骨碌坐起来，内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怎么回事？人家谈恋爱不都是腻腻歪歪蜜里调油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腻在一起吗？为什么我和大娃连热恋期都没有就直接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了？我俩咋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怎么一点都没有老司机的气质！
　　王子越双手抱在胸前，开始认真地分析眼前的状况。
　　别看申为奇整天装傻卖萌，人家在美国不知交了几个女朋友肯定是老司机了好伐。像王子越这样二十岁才初恋的就算在□□也算晚开窍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男朋友，可不得撸起袖子加油干？难道真的要保持童贞到三十岁直接升级做魔法师嘛？
　　一种难以言说的神圣使命感骤然降临在王子越，望向申为奇，正哼着小曲儿欢快地打扫卫生的大娃身上仿佛散发出了那种属于神明般的耀眼金光，真想挥毫泼墨为他送上一副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对联——上联“贞/操终结者”，下联“童贞破坏机”，横批“PLAYBOY”！
　　有些事情不去想还好，一旦想起来，那就叫人抓肝挠肺蠢蠢欲动无法按捺！王子越心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尝尝葫芦娃的味道吧！于是高喊一声“大娃——”
　　贞/操终结者（划掉）申为奇一听王子越喊忙颠颠地跑到客厅。
　　“大娃，过来~”
　　王子越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冲他招手。
　　“什么事情啊？”
　　申为奇特别乖巧地跑到沙发前，蹲在王子越面前两只爪子搭上他的膝盖，一对狗狗眼天真无辜地望着王子越。
　　“嗯……”
　　王子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在申为奇纯洁又好奇的眼神中，王子越的脸慢慢地红了……
　　这话要怎么说才好呢？
　　【OPTION1】
　　还记得高中写作文不知道该说啥的时候就大笔一挥甩上几句名人名言，又显得自己有知识有文化还能明目张胆地凑字数，可以说是至上宝典应试万金油。针对眼前这个情况，不如就使出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高中语文SSR级选手鲁迅先生！
　　来吧少年！大胆地喊出来鲁迅先生振聋发聩惊世骇俗的名句：
　　“申妈！我想和你困觉~~~”
　　不不不不行不对不来赛，王子越连忙在内心中疯狂摇头否了OPTION1。
　　不是我针对谁，大娃肯定没看过阿Q正传啊，他根本get不到鲁迅先生的梗说不定还以为我在说方言呢，掉这个书袋没意思。
　　这就是文化差异不得不服啊，那么——
　　【OPTION2】
　　既然是和洋鬼子谈恋爱就不能局限于本土文化，风物长宜放眼量，就算是写作文也常常引用国外的名人名言嘛，我们要大胆地走向国际走向世界！说到世界级别的文豪嘛，首推当然是写爱情柔情蜜意甜死你、写死别肝肠寸断虐哭你的莎士比亚聚聚了！
　　试想，如果叼枝玫瑰花声音放沉以咏叹调的方式来求欢：
　　“嘘，那边窗子里亮起来的是什么光？那就是东方，申丽叶就是太阳！起来吧，美丽的太阳！那是我的意中人；啊！那是我的爱——”
　　emmm……
　　王子越表情古怪地摸了摸喉咙，莎翁文本量巨大的台词能不能记住是一个方面，总觉得耻度太高可能会羞耻而死啊……下一个，下一个。
　　【OPTION3】
　　既然又要放眼国际又要含蓄内敛，那么当然要把眼光锁定十一区啊！“今晚月色真美=我爱你”还有比这更朦朦胧胧欲说还休的吗！
　　但是高中写作文的时候很少会引用日韩地区的名人名言呢，这方面积累不太够啊，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今天真是受教了。不好好读书连开车都开不起来还有什么借口不学习啊！
　　“哥，你想什么呢？”
　　申为奇在王子越眼前挥了挥手，小眼神好奇得不了。
　　“你怎么一会儿爆笑一会儿沉思？脑内剧场未免太丰富了吧，你在YY什么呢？”
　　“啊？嗯、就是那什么——”
　　名人名言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关键时刻实在想不出不如战略性放弃。王子越索性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有些小害羞地发出邀请：
　　“大娃，你想跟我一起洗澡吗！”
　　“哈？洗洗洗澡？”
　　申为奇瞳孔骤然放大好像没听懂王子越在说什么，于是，王子越又加了一句：“我就是那个意思，你可不要不想歪哦。”
　　“我、我……”
　　申为奇居然丝毫没有老司机风范，两只爪子紧紧地握住王子越的膝盖，仰着张帅脸特别紧张地看着主唱大大，“我们的进度会不会太快啊？我还没有想过要那什么了你呢。”
　　“诶，我们的进度算快吗？”
　　王子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没有搞错啊大哥，正文都已经连载三十万字小半年了现在才开车——（划掉）
　　有没有搞错啊大哥，我们都已经告白交往结为男男couple了，为爱鼓掌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活动吗？老司机告诉我为什么要拒载！
　　似乎是读懂了王子越眼中那直指人心的灵魂逼问，申为奇慌里慌张地辩白：“哥，我不是不想跟你那什么，我是太惊喜了没反应过来。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愿意对我敞开双——咳，敞开内心。”
　　王子越：“……”
　　所以你连上下位置都已经在心里预设好了还装什么纯情呀！
　　申为奇讨好似地帮王子越揉捏小腿肌肉：“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洗澡？刚吃完饭就洗澡会不会撑得慌？”
　　王子越眼神飘忽不定不自在地移向别处，申为奇看到他的耳朵尖变红了，在黑亮短发的掩映中显得格外可口。
　　“其实我也没有吃那么多，现在马上去洗澡也不会撑得慌……应该。”
　　申为奇坏坏一笑，双手握着王子越的右脚脚腕暧/昧地揉/捏。
　　“你就这么急着草/粉啊？没想到你是这种主唱大大。”
　　王子越老脸一红，从申为奇怀里缩回右脚虚张声势道：“我也是你的粉丝，所以你也是在草/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爱抖露！”
　　申为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特别自豪地挺着胸脯说：“我可是冒着人设崩塌提前下岗的风险不顾一切尽心尽力地草/粉，多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啊！”
　　王子越：“……”
　　他这个男朋友吧，外表是满级大魔王了，但这智商……真是下不了舌啊！
　　“……我去拿换洗的衣服。”
　　王子越一言难尽地推开申为奇去卧室找行李，申为奇在他背后特别嚣张地喊：“不用急着拿衣服，我觉得你脱光以后一时半会儿是穿不上了。”
　　这家伙是打开奇怪的开关放飞自我了吗？
　　王子越一边吐槽一边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睡衣，申为奇非常热情又仔细地归置了他的行李，两人的私服睡衣分门别类地挂在一起，看起来倒是有些同居的样子。
　　没想到大娃连那么乱的行李箱都有耐心收拾，有个男朋友照顾还真挺不错的。
　　王子越有些小开心，抱着睡衣高高兴兴地来到浴室。
　　推开门，一串颜色朴素款式平常的三角形“小旗子”迎风招展。
　　王子越：“……”
　　“哥，你站门口干嘛怎么还不放水啊？”
　　申为奇也跟进了浴室，王子越慢慢回过头，迎面而来的又是一幅冲击性画面！
　　申为奇摸摸后脑勺，笑道：“嘿嘿，我懒得拿换洗衣服了，直接裹了条浴巾就来啦。”
　　仿佛健美比赛的自我展示环节，申为奇抬手往后捋了一把刘海露出额头，坚实有力的臂膀和匀称结实的胸腹肌构成了流畅美妙的人体线条，王子越眼神下移，申为奇居然连人鱼线都有！
　　众所周知，雄孔雀在求偶的时候会张开鲜艳美丽的孔雀屏在雌孔雀面前拼命照耀显摆，现在申为奇的心情跟雄孔雀一样一样的！
　　见主唱大大呆呆地盯着自己的下/半/身直瞧，申为奇急不可耐地扯掉腰间的浴巾！
　　卧槽我要长针眼了！王子越闪电般撇过头拼命用手指揉眼睛，内心中千万只象拔蚌呼啸而过。
　　咦？说好的尖叫呢？
　　申为奇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毛。
　　主唱大大这算什么反应？难道是害怕了吗？
　　申为奇一下子慌了。谁点起来的火谁负责灭，现在要停车我可不同意啊！
　　申为奇连忙哄王子越：“你别害怕呀，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大的，我保证不会弄疼你。”
　　“这个问题先放一边。”
　　王子越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浴帘杆上的“小旗子”。
　　“你先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哦，这个呀。”
　　申为奇松了口气，特别骄傲地叉着腰邀功似地说，“这些内裤我都帮你洗过了，你放心吧，每一条我都搓了好几遍绝对干净。”
　　王子越咬紧嘴唇，脸红得快要滴血。
　　申为奇爽朗一笑，搭着王子越的肩膀温柔地说：“你是害羞了吗？没关系的呀。我们俩谁跟谁啊，洗内裤算得了什么？”
　　王子越已经放弃了跟申为奇沟通的可能，心力交瘁地说：“能不能请你把这些内裤撤了？这个画面实在是……就是眼神移不开的那种感觉……”
　　“我觉得晾这儿挺好的呀，唉，你不喜欢就算了。”
　　申为奇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把“小旗子”全部扯下来。趁他披着浴袍跑出去晾内裤，王子越撸起袖子塞住浴缸的排水孔，然后拧开龙头开始哗啦啦放水。等到申为奇回来，浴缸已经盛了满满的热水，看起来就特别舒服。
　　“咦，你怎么还没脱衣服啊？”
　　“我马上脱，你先进去吧。”
　　申为奇迫不及待地解开浴袍跨进浴缸。水的温度稍微有点高，刚进去的时候觉得有点烫，但是只要忍耐一会儿等到身体习惯了水温，略烫的热水会使得皮肤的毛孔全部张开舒适地呼吸，泡澡的感觉就像泡在天堂里一样~
　　申为奇两手搭着浴缸边缘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那边，王子越对着镜子给自己加油鼓劲了一会儿，终于动手脱/光了衣服。
　　都怪大娃身材太好了，其实王子越身板也不差，这段时间拍武打片也练出了刚刚好的漂亮肌肉，但是跟大娃比起来……怎么说呢？似乎缺了点色气的感觉。
　　王子越抹掉镜子上的水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如果是拍广告的话，他拍的是应该是那种在学校泳池边上一边喝牛奶一边对镜头笑的乳制品广告，而申为奇就是那种衣衫不整靠在墙上和女模特唇舌交织，最后还要对镜头挑眉舔嘴唇的香水广告吧。
　　这就是童贞和老司机在气质上的差别。
　　王子越握紧双拳心脏跳得飞快。今夜过后我也能接香水广告啦，我行我可以！
　　要上了哦。
　　王子越放平呼吸，脚步有些僵直地走向浴缸。
　　申为奇静静地趴在浴缸边，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王子越。
　　他不说话的时候特别有冰山大魔王的邪恶气场，王子越故作镇定地跨入申为奇对面那一头浴缸，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住王子越的身体。
　　泡在水里的肌肤热得发红，水面上的肩膀脖子就觉得有些冷。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特别提神，王子越用手掬了一捧热水淋在肩膀上，又掬了一捧淋在背上，秋天泡热水澡真是舒服啊。
　　王子越适意地眯起眼睛慢慢地沉进浴缸，一想不对啊，今天的正事可不是泡澡。
　　“大娃，你在想什么呢？”
　　王子越在水下轻轻戳了戳申为奇的小腿，“你怎么不说话啊？”
　　申为奇一只手搭在浴缸边上，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漆黑深沉的眼瞳似笑非笑地盯着王子越。
　　快点做些什么啊，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是什么意思？
　　王子越咬着嘴唇，紧张又期待地看着申为奇。然而申为奇不为所动，依旧直直地盯着王子越没有要动作的意思。
　　王子越真是没见过这种操作。老司机调情的手段太高阶了，一上来就是眼神杀童贞哪里受得了？
　　不要怂就是撩！王子越大胆地伸出手搭上申为奇支起的小腿，手慢慢往上摸到膝盖。
　　虽然申为奇就跟所有人一样长着腿毛，但是摸起来的手感真的很不错。他是混血儿，平时全身肌肤都雪白雪白的，现在被热水一泡就浮起了一片好看的粉色，好像春天的樱花一般柔滑。
　　王子越注视着申为奇的眼睛，只觉得他乌发雪肤挺鼻薄唇英俊得不似凡人，尤其水汽一蒸，申为奇把湿漉漉的头发全部捋到脑后露出完整的容颜，近距离看这颜值的冲击力可谓是核武器级别了。
　　王子越在水中膝行一小步靠近一些，大胆地问：“我可以亲你吗？”
　　闻言，申为奇勾唇一笑，虽然微微抬起了下巴，但他仍然慵懒地倚在浴缸边缘没有半分要主动的意思。
　　王子越咬了咬唇，搭着申为奇的膝盖，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双唇接触时，王子越能感到申为奇传来烫得快要燃烧的温度。
　　王子越跪直在浴缸里，借着高度差搂着申为奇的脖颈低头温柔地接吻。申为奇欲拒还迎的态度贯彻得十分彻底，王子越伸出舌尖几度想要探入他的唇齿之中都被坚定地挡了回去，王子越有些委屈地睁开眼睛，恰好撞入了申为奇静默的眼神之中。
　　那样深沉，那样漆黑，仿佛浩瀚星空无垠宇宙都化作了这一对眼瞳。
　　王子越珍惜地抚摸申为奇的脸颊，他眼中的申为奇是那样美好，申为奇眼中的他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申为奇，你身上好烫啊。”
　　王子越用指尖亲密地摩挲申为奇的耳垂，而申为奇依然定定地望着他，除了急速攀升的体温以外没有一点反应。
　　咦，奇怪。
　　王子越忽然觉得不对，用手背摸了摸申为奇的额头。
　　虽然他也泡着热水澡体温很高，但他明显感觉到申为奇不正常的体温！
　　“大娃你怎么了？你怎么睁着眼睛晕过去了？！”
　　王子越心中一慌大惊失色，旖旎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啊这只笨葫芦莫不是活活蒸熟了吧？！
　　“大娃，大娃，你说话呀？大娃！”
　　王子越急死了用手拍拍申为奇的脸颊，申为奇浑身无力脑袋一歪直接滑进浴缸！
　　王子越简直要哭出声了。这叫什么事啊？天底下还有人泡热水澡把自己给泡晕的？这人怎么安然无恙活到22岁的？
　　与此同时，申为奇的整个脑袋都沉到了水面之下，许是呼吸不畅让他突然恢复了意识，只见他浑身一颤手脚在水中拼命挥舞嘴里吐出一串小泡沫：“咕噜咕噜咕噜……”
　　王子越：“……你站起来试试？”
　　申为奇：“咕噜咕噜咕噜……”
　　从他惊恐无比的眼神中，王子越可以读到“哥你怎么见死不救快点救我啊求求你”的讯息。
　　王子越站起身跨出浴缸，拎着申为奇的肩膀把人一把拖出水面！
　　“呼哈——咳咳咳！”
　　一出水面，申为奇便捂着胸口拼命咳嗽，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小模样那叫一个凄惨。
　　王子越哭笑不得地帮他拍背，谁料手一松，申为奇没了支撑又要沉进浴缸。
　　“我的天啊！你是刚长出人腿的美人鱼吗？”
　　王子越吓了一跳，连忙把申为奇抱起来。环顾四周没有休息的地方，王子越干脆把申为奇直接拖出浴室。
　　“别啊……还没做呢……”
　　申为奇脆弱地倚在王子越肩膀上表示反抗，王子越断然道：“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啊！”
　　申为奇还要反抗被王子越压制住了。王子越虽然比申为奇矮了几公分，但关键时候很有爆发力，硬是搂抱着申为奇把人一路扶进卧室。
　　申为奇如破布娃娃一般被丢到床上，登时弄湿一大片床单。王子越赶紧弄了块干毛巾把申为奇翻来覆去地擦干全身，申为奇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只能苦哈哈地让王子越帮自己擦完身体再严严实实地盖好被子。
　　我那美妙如CG般的肉/体啊，你怎么舍得拿大被子盖着？
　　申为奇闭着眼睛让眼泪慢慢流，王子越安顿好他又跑回浴室。先给自己找了浴袍穿，然后动手清理一片狼藉的浴室，确保明天来打扫的酒店服务生不会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以后，王子越才跑回卧室看申为奇。
　　“大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王子越蹲在床前，伸手摸了摸申为奇的额头。
　　“我胸口有点闷……你能帮我把枕头再垫高一点吗？”申为奇可怜兮兮地望着王子越。
　　“还不够高？已经垫了两个枕头了呀，你等我再去找两个枕头。”
　　王子越一骨碌站起身要跑去客厅拿沙发的靠枕，申为奇连忙喊住他：“不用枕头，你让我在你腿上躺一会儿就好！”
　　“……”
　　王子越狐疑地看着申为奇，申为奇发挥出毕生演技叫苦连天：“啊，我的胸口好闷啊，总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这么去了呢……”
　　“噗。”王子越一下子笑出声，“好啦，膝枕就膝枕呗，想要你就说嘛。”
　　申为奇打心底里露出了少女般的娇羞笑容，虽然从外表看还是大魔王的标志坏笑，但王子越能get到大娃的快乐心情。
　　明明是老司机，怎么会翻车呢？王子越利索地爬上床头，并拢双腿跪坐在枕边。申为奇裹着被子一个翻滚，舒舒服服地枕上了主唱大大的大腿。
　　王子越摸摸申为奇的脑袋帮他顺毛，禁不住问：“你刚刚怎么回事啊？怎么在浴缸里晕了呢？晕的时候还睁着眼睛，吓死我了。”
　　呜呜呜太丢脸了~申为奇掩面而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脱完衣服照镜子的那会儿，我就觉得热血上头急火攻心快要不行了，后来你进了浴缸，我就彻底晕了……”
　　“哈哈哈——”
　　没心没肺的王子越一下子笑出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你这个长相太有欺骗性了，我还以为你是在欲擒故纵调/情/暧/昧，其实你的灵魂已经升天了哈哈哈——”
　　申为奇枕在主唱大大的大腿上，委屈地控诉：“我怎么会对你欲擒故纵啊？我‘擒’你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纵’啊！”
　　“好啦，我知道了。”
　　王子越点了点申为奇的鼻尖，柔声道，“谢谢你这么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屋内的气氛又变得甜蜜而温馨，申为奇把手垫在脑后，轻轻地摸王子越的大腿。
　　“哥，你还想不想做啦？”
　　王子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都虚成这样了还想做啊？”
　　“我不虚！我一点都不虚！”申为奇连忙辩白。
　　王子越摇了摇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你呛水的时候吓死我了。”
　　申为奇失望地说：“可你刚刚明明就很想做。”
　　王子越脸一下子红了：“哈？我才没有很想做呢！”
　　不要再傲娇了！申为奇掀开被子一把摁倒王子越。
　　“我知道你很想做，小处/男。”
　　申为奇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压着王子越的肩膀。王子越的浴袍腰带系得不紧，上下位置颠倒之间衣襟大敞露出了大半胸膛，下身的衣摆更是凌乱地掀开露出修长结实的大腿。
　　“我会好好对你的，你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做。”
　　说着，申为奇把手伸向王子越交叠的双腿之间……
　　王子越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迷离失神而是一言难尽。
　　“大娃……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的鼻血快要滴到我身上了……”
　　“啊！”申为奇大惊失色，一摸鼻子下面全都滑溜溜的，汹涌澎湃的鼻血已经淌得满脸都是！
　　“床头有纸巾，你快擦一擦吧。”
　　王子越撑着胳膊坐起身，申为奇连忙跳下床去扯纸巾，足足用了十几张纸巾才把鼻血擦干净。
　　王子越倚在床头眼中写满了同情，申为奇好不容易止住鼻血，抬起头苦哈哈地看了王子越一眼。王子越的浴袍还是没穿好，衣衫半解露出大半春光。申为奇嘿嘿一笑，鼻血哗啦啦地又开始往下淌！
　　王子越：“……所以都是我的错吗？”
　　“我不知道啊，我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你相信我！”申为奇简直要哭了，两手交替拼命扯纸巾。
　　“好好好，我相信你。”王子越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虽然今天晚上没能脱离童贞身份，但大娃也是因为太激动了所以才翻车，这也能说明他的爱吧。
　　虽然是有点傻啦……
　　好吧，是非常傻啦！
　　但很可爱。
　　谁说不是呢？
　　申为奇擦干鼻血，又抽了两张纸折成纸团塞进鼻孔，委委屈屈地爬上/床寻求慰藉。
　　王子越让申为奇躺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地用手指帮他梳理半干的头发。
　　望着自己腿上申为奇完美得不像话的帅脸，王子越嘿嘿一笑，心道我的男朋友好帅哦！又帅又可爱简直是世界第一！
　　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要是下次翻车的话——哼哼。
　　王子越低下头，亲了亲申为奇的鼻尖。
　　申为奇睁开眼，雪白纸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哎呀！”申为奇连忙跳下床再去压榨可怜的卫生纸盒，王子越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要是下次翻车的话，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呗！


第六十五章 气球
　　由于经济公司那边没有找到合适的剧本，在《青玉剑》的拍摄结束之后，王子越暂时没有新的片约了。不出意外的话，王子越下半年的工作重心将放在《乱世浮沉》和《青玉剑》的宣传工作上。
　　作为武侠小说改编电视剧，《青玉剑》将于寒假期间播映，目标受众是学生党和武侠小说爱好者。播映期间，剧组主创会登上几档热门电视节目来宣传电视剧，王子越作为男主演之一早早就敲定了行程。《乱世浮沉》那边的计划却有所变动。这部民国正剧原本定档国庆，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部好莱坞超级英雄电影也计划在国庆节上映，《乱世浮沉》片方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提档九月，抢先收割一波票房。
　　《乱世浮沉》要在几大主要城市开展点映会，主要演员都要跟着跑行程，王子越在戏里虽然是一个小配角，但他的戏份比较关键，因此片方也要求王子越跟着参与宣传。
　　余玉宇说片方看重王子越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王子越上半年演了一部大爆偶像剧积攒了一定人气，所以片方希望依靠王子越来吸引一批年轻女性观众。但王子越觉得《乱世浮沉》有司柏志、赵子凌这种男女老少通吃的A级电影演员坐镇，怎么着也不会让一个出道小半年的新人演员来扛人气，小助理的玩笑听过也就算啦。
　　无论是不是主角，对王子越而言，尽心尽力配合片方完成宣传工作也是演员劳务合同里的重要部分。提档之后，《乱世浮沉》的点映会将会在八月下旬陆续开启，在此之前王子越可以获得短暂的休假时间。王子越回了一趟他在蓝宝石小区租的单身公寓，把该带的衣服该用的东西都搬到了申为奇的酒店套房，这对小情侣也就开始了嗨皮的同居生活。
　　说来也怪，2nd horizon明明有集体宿舍，而且还是D市高级小区的别墅，住宿条件非常不错，但申为奇却从宿舍里搬出来一个人住在酒店里，平时也没见他跟葫芦兄弟们联系。王子越好奇问他是怎么回事，申为奇解释是说因为宿舍最近在装修，大家都搬出来了。王子越觉得不太对劲，又问申为奇那其他成员住在哪里，申为奇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王子越察觉到事情不妙，申为奇抵不过他的疑问终于坦白，原来是2nd horizon成员之间的关系闹僵了，申为奇不得不搬出来避避风头。
　　这个答案是王子越万万没有想到的。按照上次录《超级先锋队》的情景来看，葫芦兄弟的关系应该挺和谐的呀，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闹到撕破脸的地步，而且现在葫芦兄弟七个人只有申为奇一个搬出了宿舍，这不就说明他被大家给排挤了么？
　　申为奇委屈死了又解释了一大通，王子越这才明白。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团队资源不平衡引发了其他成员的不满。
　　事情的起因是《画梦人》的新演员名单公布于众。其他几个成员这段时间都不在D市，也不知严华是不是有意隐瞒，一直到《画梦人》的通告发遍全网，2nd horizon的其他成员才知道林铭的角色被申为奇给接了。林铭本人知道申为奇参加试镜的事情，其他成员则大为震惊，回来以后颇为林铭打抱不平。也许是一时冲动，边缘成员李为奕在微博上发了一些话内涵申为奇，边缘成员2号曹林评论了几句，结果当然是一起被申为奇的粉丝围攻。
　　申为奇的脑残粉战斗力惊人，在互联网上一向是怼天怼地无所畏惧，本以为这次的事情吵吵闹闹也就过了，但换角事件的后续影响之恶劣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几乎是一夜之间，2nd horizon其他六个成员的粉丝忽然联合起来枪口齐齐指向申为奇。几家粉丝大站集体发公告，指责普鲁托公司资源分配不均，高层有意偏袒申为奇，种种苛刻行为对其他成员非常不公平。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申为奇资源太多人气太高早就引得其他团员粉丝不满，由于《画梦人》换角一事更是累积到了爆发的极点。现在微博上“申为奇”三个字几乎成了禁语，但凡有一条微博敢提到申为奇此人，哪怕是跟娱乐圈毫不相关的新闻也会被闻声赶来的粉丝大量刷屏。
　　这些黑粉训练有素有条不紊，每个ID都带着相同的内容和话题tag抢占热门评论。大量粉丝都被水军带了节奏，许多人跑去各大网站论坛发帖控诉申为奇平时霸着center的位子不放就算了，现在连兄弟的角色都要抢，实在是太过分了。
　　普鲁托也没闲着。事情闹得这么大明显就是有水军搞鬼，严华急得不行，亲自跟进度去查水军的来源，谁料技术部门查了几天，最后发现普鲁托的竞争对手之中没有一家参与此事。
　　严华实在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网络数据切切实实地摆在那里，由不得他信或不信，所有外部原因都被排除之后，只有可能内鬼在作乱！没错，买水军全网带节奏黑申为奇的人就是普鲁托的内部人员，而且很大可能就是2nd horizon的成员！
　　这个结论把普鲁托的工作人员都气得不行。2nd horizon有七个成员，只要有点社会经验都知道这碗水是绝不可能端得平的，有人受热捧有人受冷落在一个组合之中简直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要知道，资本是最狡猾最追逐利益的，如果这个艺人没有一点商业价值，那么资源当然不可能倾向于他，所以想要什么资源都得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要是没本事那只能乖乖当背景板。
　　比起同类组合，2nd horizon的条件其实算不错了。普鲁托一直把2nd horizon当作招牌组合往上推，经纪人严华努力做到公平公正尽力关心所有成员，2nd horizon几个年轻人心态也都不错，出道小半年没有一次因为成员自己的问题闹过什么事情，整个团队顺风顺水地发展到现在，没想到竟然会在核心成员转向大银幕的关键时期闹出买水军黑队友的丑闻。
　　严华做不了主，就把这事报告给了赵禹城。赵禹城勃然大怒，下令一定要查出暗地插刀的害群之马。这出大戏一旦唱响就不可能轻易收场。严华一方面加紧调查，一方面又担心申为奇的心理状况和人身安全，就让他暂时搬出集体宿舍避避风头。
　　惨遭队友插刀又被赶出宿舍，申为奇的心情实在不好受。屋漏偏逢连雨，申为奇大包小包坐车搬出宿舍的情景居然被狗仔拍到发在网上，这一下又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猜是因为申为奇是受到了排挤或是被公司惩罚，有人猜申为奇在为以后单飞铺路。网上种种猜测又回到了申为奇耳朵里，但他也不好出面说是队里有人在阴我，只能装聋作哑，等公司查出来幕后黑手再作打算。
　　说到后来，申为奇真是委屈得不行。林铭丢掉的角色总归是要有人演的，不是他申为奇接盘总也会有别人来接，为什么队友和粉丝就这么不能容忍他去演《画梦人》？
　　王子越这段时间忙着拍戏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一想到申为奇身在异国他乡父母不在身边，只能独自面对狂风暴雨，真是让他心疼不已，但他不够了解2nd horizon的几个成员，也不好多加揣测。只能好好安慰申为奇，再拉着申为奇一起出门玩。
　　有王子越开导，申为奇的心情也有所好转。听王子越说想去市中心的商圈转转，申为奇乐不可支，一下子就把不开心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王子越心道哈士奇就是哈士奇，跟主人出去散步就是天大的喜事！何以解忧唯有散步！
　　当然啦，能跟申为奇出去约会，王子越也很高兴，开开心心地拉着申为奇一起打理发型换衣服。
　　现在，王子越觉得有个同性的恋人真的很不错。两个人不但可以帮着吹头发，还能分享衣服饰物。申为奇自从拍了《Renaissance China》的内页之后更受时尚圈关注，几家潮牌和大牌都争着给他送衣服。申为奇今天要穿一件极简风格的黑T恤，由于袖口有品牌logo所以不能穿外套。他帮王子越挑了一件白Tee搭配军绿色飞行员夹克，领口有零星的小巧铆钉作为装饰。两人都穿显腿长的牛仔裤，也算是暗搓搓地穿情侣装出街了。
　　王子越玩乐队时没有专用造型师大都是自己搭衣服，穿衣品味也很不错。申为奇帮他挑衣服，他就帮申为奇挑棒球帽和饰品。申为奇打理好刘海反扣上帽子，但把饰品推开了。
　　他说有和王子越的情侣耳钉就够了，不想戴多余的饰品分散旁人的注意力。
　　王子越一看申为奇的小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特别想要别人发现情侣耳钉！虽然心里吐槽，但也乖乖地跟他一样戴着耳钉就出门了。
　　门廊中，王子越刚要弯腰穿鞋，申为奇又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一双新鞋。原来申为奇最近接了一个运动品牌的代言，对方送来了这一季的新款板鞋，申为奇挑了几个款式按照王子越的码数又要了几双，对方一听申为奇是要送给“圈内好友”就很高兴地送过来了。
　　申为奇穿了双黑色款板鞋，全身ALL BLACK再带上雷朋墨镜非常酷帅。王子越穿了白色款，心道广告商肯定以为申为奇是要把这些鞋送给葫芦兄弟或者别的大明星，没想到让他一个新人演员沾光了。
　　出门以后，两人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商圈。今天是周末，商圈人头攒动热闹又欢乐。出租车开不进去就停在外边，下车以后，申为奇难掩兴奋的表情，拉着王子越往步行街最高的那一座大楼走去。
　　“哥，我有个东西一直想要给你看！快来嘛。”
　　王子越被勾起了好奇心，加紧脚步跟上去。
　　“是什么东西呀？”
　　申为奇嘿嘿一笑，故作神秘：“看到你就知道了！”
　　这一带是明星网红聚集地，很多路人都戴墨镜口罩，王子越和申为奇脚步走得快也没引起什么骚动。
　　很快，两人穿过人群来到大楼底下，
　　申为奇兴奋地指着楼上：“哥，你快看啊！”
　　王子越抬头一看，商场的玻璃墙大楼上悬挂着一副巨幅单人海报，足有两层楼那么高。那是一家运动品牌的新款运动鞋广告，正是申为奇和王子越脚上正穿着的这一款。这个品牌每一季都会找年轻有活力的人气明星来做推广，这一季的主推系列代言人是申为奇。广告海报拍得非常酷炫，申为奇穿着板鞋单脚踩着滑板倚坐在涂鸦墙前。他单手搭着膝盖似笑非笑地看着镜头，色彩斑斓的涂鸦和ALL BLACK的酷帅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愈发显出独特的痞坏气质。
　　走过路过都停下来看一看啊，我的男朋友天下第一帅！
　　王子越心动不已，半摘下墨镜仔细地瞧阳光中的海报，真心地赞叹：“好厉害啊！我觉得八百米开外都能看清你的脸！”
　　申为奇嘿嘿一笑，小模样骄傲极了，一副“快来夸我不要停”的表情。
　　王子越非常配合，搭着申为奇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光是想想你喜欢我这件事就让我觉得好幸福，谢谢你。”
　　申为奇脸一红条件反射地捂住鼻子，还好今天没再流鼻血了。
　　于是，申为奇摸摸下巴，非常得意地说：“这种巨幅海报要是不到现场来亲眼看一看就感受不到这种震撼力！”
　　“真是这样，我总觉得海报的你高高在上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王子越有些感慨地望着海报，心想这个逆天大帅比真的是昨天那个在浴缸里升天的大傻帽吗？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人群中望着海报。天气晴朗日头渐热，王子越低头擦了擦汗正要说什么，忽然间，斜刺里忽然冲出了几个闪电般的人影！
　　那是三个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年轻女性。她们一路冲到海报下，两个人架起折叠梯，另一个人猴子般灵巧地地窜上梯子，从包里掏出涂鸦用的喷漆就往墙上喷！
　　“诶？她们在干嘛啊？”
　　申为奇还搞不清楚状况，王子越心里一跳皱紧了眉头。
　　那几个女孩的目标明显就是申为奇的海报，喷漆的女孩拼命伸长胳膊去够申为奇的海报。无奈海报挂得太高，女孩就算踩着梯子也够不到海报的底端。气愤之下，女孩用红色的喷漆在大楼墙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扎眼的痕迹，仿佛一道道鲜血淋漓的狰狞伤疤。
　　她们这是……想毁了我的海报？
　　申为奇愣住了。
　　王子越登时气血上头撸起袖子就要去制止，申为奇连忙拉住他，这时，远处传来了喝止的声音——
　　“喂，你们几个干嘛呢！快点住手！”
　　申为奇和王子越向声源望去，商场的保安一边叫嚷一边冲过来，几个喷漆的女孩见势不妙立即逃走，动作轻车熟路看起来十分熟悉地形。
　　商场的保安是一个啤酒肚大叔，跑了几步就累得扶着膝盖吭哧吭哧喘气，等后面几个年轻保安大老远地跑过来，罪魁祸首早就溜之大吉了。
　　“怎么搞得？这几个女疯子怎么又来了啊？”一个年轻保安气得踢了一脚扔在地上的喷漆罐。
　　保安大叔很是愧疚：“我没看住……这回叫她们在墙上喷了几道印子。”
　　一个保安主任模样的人张望了一会儿，摇摇头说：“这回她们喷的面积太大了，我得去叫物业的人来清理。”
　　“都怪我……我就去抽了根烟，一眨眼的功夫嘛。”
　　“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这明星太招黑了，这张海报才挂了几天就这么多人来喷漆，我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几个保安越走越远，干净的玻璃墙上徒留一张巨幅海报和无比扎眼的红色印记。
　　王子越拉住申为奇的手，柔声道：“我们去吃点什么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晒得我胳膊疼。”
　　申为奇笑了笑，回握住王子越的手：“出门的时候都叫你擦防晒了，你还说不用。走吧，想吃什么？”
　　王子越拉着申为奇往反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我想吃甜点，拍戏那段时间可把我憋坏了。”
　　“是么？”
　　“是啊。”
　　王子越走在前面，偷偷转头看申为奇。
　　他发现申为奇人是往前走的，但眼神始终望向后面。
　　申为奇呆呆地看着那张海报。
　　那张巨幅海报是品牌方的大手笔推广活动，在全市的各大主要商圈都有投放。
　　申为奇的单人海报从没有被放到这么大挂到这么多地方，他期待了很多天，很想带王子越来看看。
　　看看他的海报多么高多么大，看看他是多么帅气多么红，看看他是多么努力地在工作。
　　等心爱的人赞不绝口的时候，他打算抱住他然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申为奇看着那张巨幅海报越来越远。
　　巨幅海报果然壮观，走出这么远还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
　　可是海报有多显眼，那几道鲜红的痕迹就有多刺目。
　　奇怪，明明那么高兴的一件事情居然会突然变成这样，好奇怪。
　　申为奇想到了那几个喷漆的女孩。
　　她们是那么年轻一看就是粉丝，肯定不是收钱办事的社会青年。保安们还说“这么多人来喷漆”，就说明不止她们一波。他今天不是刚好撞上黑粉来搞破坏，而是本来就很密集的搞破坏活动刚好撞上正主来察看海报罢了。
　　今天天气这么热，那些人居然可以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的潜伏在路边伺机行事，她们是真的真的打心眼里讨厌我吧。
　　说是恨也不为过了。
　　明明素未谋面从未说过一句话，一个人却能恨另一个人到这种地步。
　　申为奇心想，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王子越牵住申为奇的手，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
　　申为奇指尖动了动，回握住王子越。
　　他的力气特别大，比平时还要用力几分，王子越抬头看申为奇的侧脸，此时他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的眼神不是平时那样大男孩般的坏笑，也不是午夜时的深邃迷人，只有怔然，只有不知所措，仿佛一个孩子上一秒还牵着色彩斑斓的气球欢快地奔跑，下一秒，气球啪的一声破了，孩子茫然地望着地上的碎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小的手里还牵着尽头空落落的细线。
　　王子越心里一酸，紧紧地咬住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宽慰申为奇。
　　明星总是会遇到这种事情的，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真的遇到了谁能开心得起来？
　　还是申为奇自己打起了精神，笑着说：“对了，我知道有家甜品店很好吃，一起去吧。”
　　王子越点点头，笑道：“好啊。”
　　于是，两人肩膀挨着肩膀一起走，王子越的右手和申为奇的左手时不时碰到一起，从某些角度看起来就像是手牵手一样。
　　他们两个不能一直牵手，会引人注意的。
　　不能牵手，牵手是绝对不可以的事情。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手碰着手走在一起，心里已经很满足很满足。
　　.
　　申为奇说的甜品店在商圈顶层的露天花园，实际上是一家五星级宾馆旗下的咖啡店，花草掩映背景音乐呢喃轻哼，很有小资情调。
　　王子越和申为奇进店后摘了帽子没有摘墨镜，很快就感受到了食客们时不时投来的好奇视线。若是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倒是惹人怀疑，不如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任人打量。没过多久，大家又都收回了视线，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只有几个妹子拿起手机偷偷地拍申为奇和王子越，虽然一脸兴奋小声尖叫，但也很贴心地没有来打扰他们。
　　于是，王子越和申为奇一人点了一杯饮料，这家店的招牌点心是华夫饼。王子越本想点两份，但服务生说一份华夫饼分量就很大，于是王子越就点了一份草莓冰淇淋华夫饼。
　　华夫饼端上桌以后果然分量十足，醇香的巧克力酱淋在松软金黄的华夫饼之上，再配上清凉甜蜜的冰淇淋雪球和新鲜草莓，可爱的卖相光是看看就让人心情愉快。
　　申为奇已经把不愉快的事情都忘到了脑后，非常开心地用叉子挖冰淇淋喂给王子越吃。
　　王子越有些羞耻地摆摆手，申为奇眼睛一垂委屈得要哭，王子越知他是卖萌撒娇但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趁大家短暂地转移视线的时候，啊呜一口吞掉了冰凉凉的雪球。
　　申为奇嘿嘿一笑，切了一块涂满巧克力酱的华夫饼给王子越，又切了一块给自己，一边吃一边高兴地说：“我妈妈很喜欢烤华夫饼，虽然她做的没有店里卖的精致，但我觉得特别特别好吃。”
　　王子越羡慕地说：“我家都是阿姨做饭，我妈不会下厨房的。”
　　申为奇顿时来了兴致：“原来你妈妈不会做饭啊，那我要是学会了做饭，你妈会不会特别满意我啊？”
　　脑海中出现了自己戴着厨师帽豪气云天地颠大勺，边上一个烈焰红唇貂皮贵妇捂着嘴尖笑：“哦呵呵呵~只有你这样贤惠的媳妇儿才配得上我鹅子！”
　　“嗯，其实我妈会做饭的。”
　　王子越吃了一大口华夫饼，小表情特别甜蜜幸福。
　　“我从小到大都以为我妈不会做饭，直到有一次，就是我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半夜发烧，家里的阿姨出去接医生了，我妈居然亲自下厨用剩饭给我做夜宵吃。我的天啊，我从来不知道剩饭还能做的那么好吃！我爸在旁边也想吃一口，结果被我妈暴打了一顿哈哈哈~”
　　申为奇：“……”
　　只是想吃一口老婆做的饭而已，王叔叔做错了什么……
　　脑补剧场里的烈焰红唇貂皮贵妇一把抢过厨师帽自己戴上，一边颠大勺一边讥讽：“就你这种水平还妄想嫁给我鹅子？呵呵，先去新x方学厨师吧！”
　　不，我就是要嫁给你鹅子！谁说话都不好使！
　　申为奇还在挣扎不认输：“说不定那时是因为你病着，所以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王子越很赞同：“也有可能。病好以后，我缠着我妈再做一次饭，但她特别不愿意，逼急了就暴打我爸爸。”
　　申为奇：“……”
　　然而王叔叔又做错了什么……
　　王子越用叉子戳起一只草莓，biu地塞进申为奇嘴里。
　　申为奇吞了草莓喜笑颜开，王子越倒是有些怅然：“后来我跟家里闹翻了，更加没机会吃我妈做的饭了。”
　　俗话说，有失必有得。如果王子越当初遵循父母的意愿不去玩乐队，那申为奇这辈子都不会认识王子越，更别说为了他来中国当爱豆。
　　世间的因果就是这样奇妙，一个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契机其实在为日后波澜壮阔的人生埋下伏笔，而无数人的命运又彼此影响，交织构成了这个庞大复杂的世界，无论发生什么奇妙的缘分也不奇怪吧。
　　申为奇十分真诚地说：“还好你出道了，你的乐队真的很棒。”
　　“谢谢你，我也觉得Northern lights很棒。”
　　王子越嘿嘿一笑，惬意地倚在沙发里。
　　“说起来，高中的时候我经常来这边的商圈玩呢。那时，我妈为了看住我给我报了一堆补习班，补习学校就在商圈边上。每个周末司机一大清早把我送过来，我就去学校打个卡然后偷偷溜出来。这边的商场都是十点开门的，我就背个书包跟一群大爷大妈等在门口，哈哈哈现在想想真的好好笑。”
　　申为奇也笑了，又问：“大爷大妈为什么一大早来商场呢？”
　　王子越喝了口奶茶，答道：“家里年轻人都上班去了，老头老太舍不得开家里空调，就来商场吹空调呗。”
　　申为奇恍然了悟：“哥，你这都知道啊，好厉害！”
　　王子越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毛，没再往下说。
　　其实时间一长大爷大妈都认识他了，每个周末都要抓着他问东问西，王子越实在没辙，后来就不来商圈玩了。去学校打了卡就直接坐地铁去乐队租的小练习室练歌。
　　Northern lights倾注了成员太多的期望和热血，也许是这份希冀太过沉重，所以他们始终无法点亮这一抹轻盈的北极光吧。
　　吃过甜品，申为奇和王子越又去看了场电影。这是一部好莱坞进口片，看的挺爽的也不怎么在意剧情。电影结束后，两人去吃了晚饭，转了一会儿就回酒店了。
　　申为奇说明天他有工作，就先去洗澡了。
　　王子越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正想要不要去搞个偷袭吓吓大娃就收到了余玉宇的微信。
　　余玉宇知道王子越在放假期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会来找他。王子越心中一紧连忙打开微信，看完以后松了口气。
　　原来，余玉宇是提醒王子越去微博看看，有人偷拍了他和申为奇吃华夫饼的照片还发到了微博上，现在粉丝已经撕成一团了。
　　说实话，王子越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粉丝会说些什么，听过就算了他也懒得去看大家的反应。
　　但余玉宇说这事既然跟王子越有关，王子越还是去看一眼比较好，若是觉得状况不妙，就由王子越这边出面联系偷拍者删图，这样申为奇那边就不用出手了。
　　王子越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退一万步说万一偷拍的人角度没找好把申为奇拍丑了（虽然大娃拍什么角度都帅到爆炸），那也不能把这种丑照留到明天啊（虽然大娃拍什么照片都美到逆天）。
　　趁申为奇去洗澡，王子越登陆微博，很快就在热门微博板块找到了发布偷拍照片的微博。
　　微博原文是：
　　“芝士兔兔：下午和闺蜜去喝下午茶，没想到碰到了申为奇和王子越！他们两个一进来我就觉得特别像，但他们戴着墨镜所以我不敢认，后来悄悄问店员，店员妹子也特别兴奋跟我们说就是他们！哎呦然后我们全程就一直盯着他们茶都忘记喝了！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王子越把照片一张张放大看，申为奇坐在椅子上始终背对镜头，只有两张照片拍到了侧脸能辨认出身份。坐在沙发里的王子越一直面对着镜头，还好他戴着墨镜脸上一直带着笑所以也没怎么崩，看起来就是很正常的小帅哥。
　　原来我对着大娃的时候脸上是这种表情啊。
　　王子越把九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每一张照片里自己都在笑，有一张笑得格外灿烂，王子越记得那是因为申为奇喂他吃了冰淇淋以后他又羞涩又开心，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唇上还沾着薄薄的奶油。
　　嘿嘿~
　　王子越一边傻笑一边抚摸嘴唇，心里回味着冰淇淋的甜蜜滋味。
　　男朋友喂的那一口冰淇淋，比他这辈子吃过的所有冰淇淋加起来都还要甜。
　　傻乐了一会儿，王子越还是点进了评论区。
　　虽然心里想着不在乎粉丝的说法，但身为明星全靠粉丝支持，嘴上说不在意可是好奇心实在难以克制。
　　王子越随手翻了翻评论区，不用说，处在风口浪尖的申为奇吸引来了一大批气势汹汹的粉丝大群，评论区撕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芋圆熊熊：啊啊啊啊好幸运啊早知道跟你一起去玩了！他们两个吃了什么呀？
　　芝士兔兔：@芋圆熊熊 王子越点了一杯奶茶，申为奇点了一杯雪顶拿铁，还点了一份草莓冰淇淋华夫饼两个人分着吃。这家华夫饼分量大又好吃，下次我们也去吃呀~
　　申为奇全球后援会V_《Renaissance China》八月刊火热预售中：po主运气真好羡慕羡慕~围棋在圈内人缘非常好，一直都很受公司前辈喜欢，也请大家关注围棋的新电影《画梦人》~#申为奇加盟画梦人#
　　林家少年美如画V：申为奇的大粉还要脸吗？还好意思给《画梦人》打广告？#申为奇神坑队友# #抵制烂片画梦人，圈钱渣导滚回美帝！#
　　围棋围棋天下一番：资源在手，笑看疯狗#申为奇加盟画梦人#
　　林_铭记一生：一边眼红抢资源一边diss队友，nili围棋又当又立人设不倒，有本事别从“疯狗”手里抢资源啊！#申为奇神坑队友# #抵制烂片画梦人，圈钱渣导滚回美帝！#
　　围棋后宫的三千佳丽：人家电影都没拍出来你们就敲章是烂片？横扫国际电影节的名导是圈钱渣导？我看这个地球上没有导演配得上你们家卖惨林了！#申为奇加盟画梦人#
　　曹家二少：嘻嘻，抱紧我家小曹林~粉个富二代明星就是好，不用争资源争得头破血流，我们自己就是资源哦~
　　2B姐姐的高跟鞋：有曹林什么事啊？曹家八百里开外的远方亲戚还好意思艹富二代人设？笑掉大牙了。
　　生化危机的洗手液：毕竟曹林颜值不够演技不行，唱歌跳舞主持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只能艹富二代人设咯。
　　刺客信条的稻草堆：我怎么觉得曹林最近戏特别多啊？万年人肉背景板不要加戏好伐！”
　　曹林？
　　一团乱麻之中忽然出现了蛛丝马迹。
　　王子越细细回忆，曹林是2nd horizon的边缘成员，除了团队工作以外很少接得到上得了台面的个人通告。此人身上唯一的记忆点就是姓氏，他是曹尚的远方堂弟，爸爸也是做地产生意。不过他家生意做的不大，还没有王子越的老爸老妈有钱，跟曹尚的首富爸爸就更不能比了。不过，这小子自称富二代也绝对够格了。
　　记得录《超级先锋队》的时候曹林跟申为奇王子越一样也是鼠队的，他总是抱怨天气太热支使小助理干这干那，颇有些娇气的少爷毛病。
　　难道说曹林是被拉出来挡枪的？不会吧，富家兄弟比曹林有人气得多，要挡枪也轮不到姓曹的。
　　这么说来，曹林应该是想借机蹭一波热度了。自家大哥二哥为了资源抢得头破血流闹得饭圈一片腥风血雨的时候，他以不争不抢的悠然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确实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就算有人看出了他明晃晃的小心思又能怎样？先把知名度弄上去再说吧。娱乐圈中人都说黑红黑红，黑着黑着自然就红了。等到红了，再联合大V营销号发发通告，洗白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毕竟社会大众的忘性是很大的。
　　王子越点进曹林的微博主页，发现他最近几天在线时间都很长，从早到晚一直忙着回复粉丝的评论。再看微博内容，除了工作以外就是大段大段矫情做作的文字，王子越越看越无语，曹林发的都是些什么“夜深了，怀念七个人一起熬夜打游戏的快乐时光”、“今天去录xx台的节目，看到其他组合齐齐整整的非常羡慕”、“还记得曾经跟队长一起吃了太多小龙虾结果一起过敏，被经纪人教育得很惨”之类愚蠢的事情……
　　等等，吃小龙虾过敏不是我跟大娃的陈年往事吗？！
　　王子越整个人都惊了！
　　曹林这货好生不要脸，平时跟大娃在生活中没有交集就不要强行倒贴了好不好，怎么连别人的回忆他都要冒充啊！
　　小王八蛋这是在挑衅我啊！我跟你拼了！
　　王子越点进自己的微博选择发送图片，进入手机相册拉到最里面飞快地选了一张旧照，犹豫了半天还是咬着牙点了“发送”。
　　这时，申为奇洗好澡，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看王子越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很迷茫地问：“哥你在干什么啊？怎么气得像河豚一样？”
　　说着，一屁股坐在王子越身边，伸长脖子往王子越的手机一看，顿时惊喜得合不拢嘴：“哥，这张照片原来没删掉啊！”
　　没错，王子越使出的终极大招就是当初和申为奇在影视城清王宫景区拍的核弹级别黑历史龙座照！本来一直骗申为奇这张照片删掉了，但为了对付心机吊还是拿出来用了。
　　申为奇开心得尾巴都要摇断了，王子越哄他：“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出现在我的手机里了。”
　　“啊啊啊——”
　　申为奇越看越开心捂着胸脯发出了少女般娇俏的尖叫，“是龙座啊！我坐在皇帝的椅子上还穿了皇帝的衣服啦！现在想想都觉得好开心啊！”说着，噔噔噔跑去拿自己的手机又噔噔噔跑回来，手速飞快地点入微博找到王子越的最新微博点击保存图片，把手机摁在胸口一脸陶醉~
　　傻洋鬼子……我还能say what呢？你happy就OK~
　　王子越点进微博，仔细地看粉丝们的反应。
　　“王子越V：翻到了一张旧照片@2nd horizon_申为奇V [图片]
　　申为奇全球后援会V_《Renaissance China》八月刊火热预售中：天啊居然是刚出道时期的队长！前辈还有什么旧照请务必交出来！顺便请大家关注围棋的新电影《画梦人》~#申为奇加盟画梦人#
　　牧人夫妇is real：毫无疑问这是结婚照啊！天啊先是一起逛街吃华夫饼再是发结婚照，正主发糖还帮你们把攻受都定好了，就是有这种操作啊啊啊！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去，申为奇真是华语娱乐圈卖腐第一人。当初靠卖腐红的现在又靠卖腐洗白，心疼我家林林，用过就扔……#申为奇神坑队友# #抵制烂片画梦人，圈钱渣导滚回美帝！#
　　围棋家的主唱大大：楼上的怨妇不要太酸哦嘻嘻嘻~#申为奇加盟画梦人#
　　林林林我的爱：王子越谁啊？演个偶像剧男配就把自己当大明星了？#申为奇神坑队友# #抵制烂片画梦人，圈钱渣导滚回美帝！#
　　Northern Lights初心不改：拜托长长眼再来发言好不好？王子越早年是玩摇滚的，他的乐队在海外很受欢迎，国内只知道舔脸的无知少女当然不认识！
　　围棋太太就是我：某家毒唯什么都不懂就硬嘲王子越，真是笑死人了。#申为奇加盟画梦人#
　　曹家二公子风华绝代：我就奇了怪了，王子越谁啊？非得每个人都认识他吗？
　　李若子第一迷妹_坐等青玉剑电视剧：你不认识人家干嘛跑人家微博底下乱吠？你是卖片的啊？#青玉剑电视剧寒假播映#
　　……”
　　我这也算是帮大娃吸引炮火了吧？
　　王子越放下手机，柔情蜜意地望向抱着手机傻乐到飞起的申为奇，心道这个笑容由我来守护！


第六十六章 Reflection
　　自从2nd horizon六位团员各家大粉发布联合声明以来，“申为奇”这三个字所到之处无不引起一片腥风血雨。虽然申为奇出道小半年认识了许多圈内前辈与同行，但娱乐圈中人大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几乎没人站出来支持申为奇。风口浪尖之时，唯有孤胆英雄王子越一人挺身而出，勇敢地po出自己与申为奇的“亲密”合照！
　　短短十几分钟，王子越与申为奇的龙座合照就杀入热门微博前三，“申为奇王子越 合照”等关键词一度成为热搜第一名。海角论坛娱乐八卦板更是被”申王“屠版，放眼望去，飘在首页的火爆帖几乎都与二人有关：《小狼狗or心机吊？深扒申为奇的圈内好友王子越》、《从危机公关的角度分析申王合照事件：一次教科书级别的黑红炒作案例》、《大家都在讨论申王合照，谁还记得那些被申为奇抢资源的队友》……
　　当然，无论是粉丝还是黑子都能看出来，王子越是在为申为奇吸引炮火。申为奇过去常常与王子越在微博上互动，那时申家粉丝还觉得王子越是在倒贴申为奇，而自家爱豆只是公事公办帮扶前辈罢了。俗话说，疾风知劲草，烈火识真金。若没有此次六家粉丝发布联合公告事件，申为奇的粉丝们还无法分辨谁是蹭爱豆热度的无耻小人，谁才是队长真真正正的扎心老铁！关键时刻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好队友就是他，我们的英雄王子越！
　　啊，这是多么高尚的革命友（gou）谊（liang）啊！
　　俗话还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饭圈之外还存在着更加广泛的大众。在路人眼中，申为奇和王子越从此以后就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难兄难弟了。
　　若是没有负面新闻还好说，但凡他俩中的任何一个胆敢搞出什么事情，那另外一个毫无疑问一定会被好事者拖出来游街——“既然你的好兄弟干出了这种事，那你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公开站队的风险非常巨大，只是稍作想象，王子越就能明白为什么圈内人都不愿意蹚浑水支持申为奇。
　　不过，王子越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开玩笑，我的男朋友我不疼他谁疼他！
　　王子越非常愿意把自己的公众形象与申为奇捆绑在一起，只要两个人相互帮助彼此支持，所有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王子越高昂的战斗精神也鼓舞了申为奇。申为奇欢喜雀跃地把龙座合照设置成了手机桌面，然后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来滚去可爱得不要不要的！王子越在旁边围观乐得不行，他很喜欢申为奇积极乐观的态度，也愈发确信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当然，这么大的公关事件还是要跟公司报备一二。王子越这回先斩后奏也不知严华和彭元昊会有什么意见。第二天，申为奇白天要去参加商业活动，王子越先开车把大娃送到活动地点，然后掉头回了一趟普鲁托。
　　.
　　他和彭元昊约好中午碰面，王子越到的比约定时间早，彭元昊并不在经纪人办公室。助理说彭元昊和其他公司高管面试新艺人去了。
　　普鲁托公司转型后的盈利状况十分不错，赵禹城决定拓展业务签约一批专业模特。
　　闲着也是闲着，王子越心生好奇，干脆去凑凑热闹。
　　面试地点在十三楼的舞蹈房，彭元昊正站在走廊里抽烟。见王子越过来，彭元昊掐了烟笑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早？跑公司玩来了？”
　　王子越嘿嘿一笑：“这不是休假期间闲得没事干嘛，我也来长长见识。”说着，就摆了一个标准的暗中观察姿势暗中观察~
　　舞蹈房四周的墙壁都是透明的玻璃，屋内情景一览无余。参加面试的模特在落地镜前站成一排，每个姑娘都骨瘦如柴气质阴郁。面试官坐在屋子另一端，摄影机一开音乐一放，模特迈开长腿就走起了虎虎生风的台步，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种“老娘欠你八百万就是不还”的霸道气场！
　　这是王子越第一次近距离接触High Fashion麻豆，围观得那叫一个啧啧称奇惊叹不已。
　　彭元昊嫌弃地说：“你好歹也是个出道三年的明星，怎么这么没见识？”
　　王子越抓抓头毛有些不好意思：“我哪算什么明星呀，我也就这小半年混出点知名度。再说了，演员和模特是两个圈子嘛。我总觉得这些模特儿都是喝露水的仙女住在法国或者意大利，跟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呵呵。”彭元昊别有深意地一笑，“大家都是凡人，模特也要赚钱吃饭。”
　　王子越了然于胸：“这些模特是不是想回国赚点外快？”
　　彭元昊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对于模特来说，如果能在时尚圈混出头，那么光靠走秀和代言也能赚不少银子。不过，模特圈竞争之激烈不亚于演员圈。亚洲面孔要想在国际时尚圈混出头太难了，再说做模特实在太辛苦。你看看她们一个个瘦的，每天吃的跟鸟儿一样少还得做大量运动。回国以后随便上个电视就能轻松赚钱，何必在外国受罪呢？”
　　说实话，只要长了嘴会说话谁都能演戏，但能不能演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些姑娘恐怕是见大陆明星随便一部片子都是千万片酬所以想回国分一杯羹，但明星片酬高都是靠优秀作品或海量粉丝撑腰。这些模特在国内的知名度仅仅局限于时尚爱好者之间，要想打开更广泛的市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转行小半年，王子越对业内环境和观众心理也有了自己的认识，他性格比较谨慎，对于公司准备签的这批新人还是持保留意见。
　　.
　　“对了，子越，你看那个女孩。”
　　彭元昊抬手往屋内一指。王子越仔细一看，认出那女孩是新人模特姜淼。姜淼去年进入high fashion圈，在巴黎时装周走了几场大秀，也在国内积攒了一些粉丝，因此王子越能认出她来。
　　此时，面试进入了谈话环节。面试官挨个提问，没问到的人就在角落稍作等待。大家都打扮精致坐姿端正，只有姜淼随意地穿着白T恤和牛仔短裤，一只胳膊大喇喇地搭着椅背，笔笔直的大长腿交叠在一起。她神态自若一点都没有参加面试的紧张感，在一群姑娘中格外显眼。
　　有点名气的麻豆气场就是不一样，但不知彭元昊为什么把她指给王子越看。
　　王子越一头雾水地说：“我知道她呀，她怎么了吗？”
　　彭元昊简洁明了地说：“我们打算把姜淼签下来，让她跟申为奇假扮情侣炒作恋情。”
　　王子越：“……”
　　喵？
　　喵喵喵？
　　彭哥你的眼睛是眼睛不是玻璃球吧？！睁大你的双眼好好看一看，申为奇的正宫娘娘天上地下只此一人就站在您老面前好不好！
　　或许是王子越的眼中流露出太过鲜明的鄙夷之情，彭元昊补充道：“申为奇的公众形象因为水军捣乱已经一落千丈，严华一边查水军来源，一边想了许多法子要修补形象。后来还是赵先生出了个好主意。他说申为奇的负面消息太多了，不如给申为奇找个女朋友然后依靠恋情冲冲晦气。再说，有了女朋友当借口，申为奇搬出集体宿舍也能有合理的解释了，你不觉得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划么？”
　　王子越整个人都惊了！
　　冲晦气是什么鬼？要不要再请个大仙来公司驱驱邪？赵先生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啊？
　　不不不，赵先生是大家公子，他不懂娱乐圈的炒作套路很正常。但彭元昊是专业经纪人，他怎么能由着不懂事的老板胡来呢？
　　王子越急死了，不由分说地把彭元昊拉到僻静的角落：“都这么多天了，你们还没查出来买水军的人是谁吗？”
　　彭元昊无奈地摊了摊手：“说实话早就查出来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罢了。”
　　不知该怎么处置？
　　王子越心中一紧，直截了当地问：“是曹林干的吗？”
　　彭元昊点了点头。
　　王子越什么都懂了。曹林是是曹尚的堂弟，虽说是远房亲戚，但再远也是姓曹的。赵家和曹家之间又是大腿与抱大腿的关系，曹家追随赵家多年一直忠心耿耿。赵禹城当然可以严肃果决地处置曹林，但这样无异于明晃晃地打曹家的脸。在实打实的利益关系面前，年轻人一时糊涂犯的小错算不了什么，到头来只能委屈申为奇吃下这个哑巴亏。
　　王子越气愤极了：“你们就这么放任曹林买水军黑申为奇吗？”
　　彭元昊耸耸肩：“黑都黑了还能怎么办？赵先生说了，以后多多提防着曹林，除了重要的组合活动以外暂停他所有的团队工作。另外，公司会尽力挽回申为奇的公众形象。”
　　王子越傻眼了：“你们想出来的好主意就是给他找女朋友？你知不知道申为奇的黑子已经组队去污毁他的海报，再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会闹出什么更大的事情来！”
　　彭元昊淡定地说：“这件事情我们知道，不过是几个小毛孩胡乱涂鸦，不算什么大事。”
　　申为奇亲眼目睹黑子拼命毁掉那张他引以为傲的海报，那时，他是那么失落那么伤心，可是他的委屈和不甘看在外人眼里“不是什么大事”。
　　一想起申为奇那个失意的眼神，王子越就难受得不行。
　　难道这就是当明星的代价？除了祈祷申为奇心理素质过硬以外就别无他法了么？
　　彭元昊拍拍王子越的肩膀，说：“给申为奇找女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拍脑袋随随便便想出来的。以后有个圈内女友陪着申为奇，再遇到什么事情他也不会这么孤立无援了。就像你在微博上发合照力挺申为奇一样，对不对？”
　　对个头！大娃已经有圈内女友了就是我！
　　王子越突然想到很重要的一点，连忙驳斥：“你们没想到一件事。如果申为奇公布恋情，他的粉丝会哭天喊地大规模脱饭，那时你们要怎么办？”
　　彭元昊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懂粉丝的心理，申为奇的女友饭是很多，但他的大多数粉丝其实是亲妈饭。只要申为奇的女朋友符合大家的心理期待，那么大家都会祝福他并且为他高兴。”
　　王子越的心情格外一言难尽：“我真怀疑你看到的饭圈和我看到的饭圈不是一个次元。”
　　彭元昊笑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害申为奇。等他公布恋情，我们就全网发通稿带一波节奏。只要通稿说申为奇谈恋爱谈的好，那么大家就会觉得这是好事；如果通稿说这是坏事，那么大家就会觉得这是坏事。大众是很傻的。话语权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可以按照我们的想法来塑造社会主流意见，大家会乖乖跟着我们的思路走。这个圈子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办事的。”
　　王子越真诚地说：“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意见，不如你直接买通稿帮申为奇澄清事实真相怎么样？”
　　彭元昊反问：“真相是什么？”
　　王子越道：“真相就是申为奇没有抢角色也没有抢资源，他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凭自己努力争取来的！”
　　彭元昊道：“这些话申为奇的粉丝天天在网上刷？有用吗？一点用都没有。大家已经认定他抢资源抢角色，你再怎么解释都无法改变大家的想法。与其纠缠这件事情，不如造一个新话题把这个话题盖过去。没错，我们迫切需要的是一个足够有震撼力的新话题，谈恋爱就是最好的选项。”
　　王子越咬着嘴唇没话说了。
　　彭元昊压低声音道：“严华有意让申为奇往时尚圈发展，所以赵先生想给申为奇找个模特女朋友。姜淼就是最好的人选，姜淼自己也同意了。过两天把申为奇喊出来，喊几个狗仔给他俩拍几张街拍，话题就算造出来了。”
　　王子越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你就没想过申为奇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吗？”
　　彭元昊坦然道：“申为奇不需要喜欢。他是一个演员，他扮演的角色就是‘申为奇’，编剧则是我们这些人。编剧要作为角色的‘申为奇’去谈恋爱，那么作为演员的‘申为奇’就必须尽心尽力地表演。当他签下合同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末了，彭元昊又别有深意地加了一句：“你也是。”
　　王子越反问：“我也是什么？”
　　彭元昊理所应当地说：“你也是演员，你扮演的角色叫做‘王子越’，但你跟申为奇有一点不一样。你打响知名度的作品是一部玛丽苏偶像剧，你的粉丝才是真真正正的女友饭。她们喜欢的是作为角色的‘王子越’，所以你绝不能把作为演员的‘王子越’的一面暴露在外。你绝对不能让粉丝失望，那样的话一切都完了。”
　　说完，彭元昊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嘱咐王子越：“差点忘了告诉你，有个叫潘悦的节目导演昨天来公司找你。他想请你去当主持人。我看了他的策划书，挺有意思的。反正你在休假，要不要接这个工作就由你自己拿主意吧。”
　　王子越低下头，闷声闷气地说：“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就联系他。”
　　彭元昊摆摆手走了。
　　四下无人，唯有舞蹈室内传来的说话声音，王子越独自沉思了一会儿，又慢慢走近玻璃墙，深深地凝望着玻璃中的倒影。
　　他在看倒影，倒影也在看他。
　　王子越想起申为奇对他说的话。
　　申为奇说过他是王子越的粉丝，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追求王子越的目的来接近他的。
　　申为奇喜欢的人毫无疑问是王子越。但他喜欢的王子越究竟就是作为角色的”王子越“，还是作为演员的“王子越”？
　　如果说两个王子越都是王子越，那么王子越身上究竟哪部分属于角色？哪部分属于演员？
　　申为奇喜欢哪部分更多一些呢？
　　王子越已经糊涂了。


第六十七章 不知道起什么标题好干脆不起了好吗好的
　　离开公司以后，王子越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很不想很不想让申为奇和别的女孩子假扮情侣炒作绯闻，可是彭元昊说的句句在理，王子越实在是无力反驳。身为艺人，他和申为奇都有各自的公众形象需要维护。为了维持自己的商业价值，他们不得不去扮演一个虚假的角色。哪怕这个角色的性格与设定跟真实情况截然不同，他们也必须忍耐着这份真实与虚假的撕裂而继续生活。
　　久而久之，他会不会被角色所改变呢？
　　王子越跟潘悦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在申为奇今天要参加的那场商业活动的举办地见面。
　　王子越一边开车，一边脑洞大开放飞想象力。
　　如果他能混成司柏志、赵子凌那种等级的一线巨星，那么他是不是就能随心所欲，没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呢？
　　也不行吧。
　　王子越想起了在《乱世浮沉》片场时司柏志对着替身演员唱念俱佳地演戏。司柏志是很热爱表演这一项事业的，可是当他遇到对手戏女演员消极怠工的情况，他也不能说“这戏我不演了”然后尥蹶子走人。
　　毕竟司柏志身处于娱乐圈大染缸里自然无法独善其身。若是想要脱离经纪公司单干，那么看看阮惠钧吧。一线影后惨遭老东家截胡抢角色，要是没点过硬的心理素质真的承受不来。
　　记得刚进《乱世浮沉》剧组的时候，王子越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新人演员。郭学德当初就跟他说过：“这个时代在逼良为娼。”现在，王子越对这句话的意涵又有了更家切身的体会。
　　思前想后，还是维持现状吧。老老实实工作，扎扎实实往上爬，别多做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唉。”王子越叹了口气，对着空荡荡的车厢自然自语，“我们都不容易啊。”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属于成年人的无奈，而他明白，这样的情绪体验以后还会有更多。
　　.
　　今天，申为奇要参加他代言的那款运动鞋的推广活动。活动场地设置在城市广场，财大气粗的品牌方搭了一个演唱会般的巨大舞台，台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运动器材，背景板则是申为奇那张以涂鸦墙为背景的酷帅雅痞巨幅海报。活动开始后，明星代言人会穿着该品牌的当季新款和观众们做互动游戏。
　　王子越跟潘悦约在了广场对面的咖啡馆。这样跟潘悦谈完事情以后就可以直接等大娃下班一起回家啦，简直完美！
　　王子越到时潘悦还没来。于是，他要了一个临窗位置，点了杯饮料，轻松惬意地观察人流如织的城市广场。
　　大舞台下边的黄金观赏位置是嘉宾区，专门用来坐品牌方的领导；嘉宾区外是媒体区，这里的位子属于各大媒体的记者。嘉宾区和媒体区是专门用隔离栏圈出来的空地，里面码着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塑料座椅，椅子下方还有品牌方准备的伴手礼。嘉宾区和媒体区之外就是广阔的观众站立区了。
　　此时此刻，隔离栏外挤满了热情的粉丝。今天是多云，室外阳光还不算太晒。但这些姑娘和汉子们密密麻麻地都挤在一起，有些粉丝还举着手幅和灯牌，估计热得够呛。
　　主镜头现在是对准观众席的，透过舞台两边的显示屏，王子越可以看到媒体区也已经坐满了各路记者，□□大炮热火朝天齐齐对准舞台。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空荡荡的嘉宾区。王子越一早就把申为奇送来，但推广活动到现在都还没开始，估计是在等领导们到位吧。
　　王子越摸出手机给申为奇发微信：“怎么还没开始呀？”
　　估计申为奇这会儿正无所事事地等在后台玩手机，王子越的微信刚一发送，申为奇立即秒回：“主办方说企业领导还没到位，叫我先等一会儿。”
　　又发了一个丧脸橘猫的表情包，配字是“微笑中透露着些许疲惫”……
　　“哈哈哈——”
　　王子越脑补申为奇做丧脸猫的表情，握着手机一下子笑出声来。
　　看来大娃已经熟练掌握表情包这项技能，他再也不是那个看到黑人问号表情包说“这不是我高中同学吗”的傻洋鬼子了！
　　王子越发了条语音过去：“我就在场地外面的咖啡馆，等你工作结束以后我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呀？”
　　申为奇旁边应该有人所以不能发语音，很迅速地回了文字消息：“兰拉！兰拉！兰拉！”
　　王子越：“……”
　　兰拉给你代言费了是不是！再怎么好吃天天吃也是要吃腻的呀。
　　于是，王子越换了个哄小孩子的语气又发了一条语音：“大娃，难得出门吃饭，我们今天要不要换一家吃呀？”
　　申为奇秒回：“我不要！”
　　又发一个呲牙猫咪表情包，配字是“超凶”！
　　王子越：“……”
　　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被他凶到了！
　　叮咚——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
　　王子越抬头一看，一个戴着棒球帽背着双肩包的小胖子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见到王子越就像见到亲人一样感激涕零地喊道：“子越哥——”
　　“潘导，好久不见呀。”
　　王子越起身招呼潘悦坐下，又手速飞快地回复了申为奇：“兰拉就兰拉吧。我谈事情去了，见面再聊哦。”
　　申为奇秒回：“好嗒3”
　　哎呦喂大娃好可爱哦！
　　王子越被申为奇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萌得心肝乱颤。谁能想到巨幅海报上那个邪魅坏笑的大帅比私底下其实是这么一个小萌物呢？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欢申为奇，也有很多人不喜欢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根本不知道有申为奇这个人的存在。
　　大千世界，人海漫漫，王子越是何其幸运。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申为奇这么可爱的家伙；他能拥有他并且被他拥有；他能了解他不为人知的真实性格并且被他所了解；他们能够在刚刚好的时间刚刚好的地点找到彼此，真是太幸运啦。
　　王子越非常感激申为奇当初千里迢迢地来中国找他。他想举个大喇叭向全世界安利申为奇，还想把申为奇藏起来只给自己一个人看。爱情真是复杂啊~
　　“子越哥，你怎么一直在傻笑啊？”
　　潘悦惊异又好奇地望着王子越，“你见到我就这么开心吗？我好荣幸哦！”
　　“咳、咳咳。”
　　王子越连忙调整表情露出一个标准的商业微笑，“潘导你言重啦，你能邀请我参加你的节目是我的荣幸。”
　　潘悦摘下棒球帽擦了擦额汗，神色略显羞赧：“子越哥你还不知道吗？我不打算在ES电视台干了，我要做自由媒体人。你也别叫我潘导，叫我小胖就好啦。”
　　王子越惊讶地问：“你不在电视台干了？你辞职了吗？”
　　潘悦点点头，又把Emma的老公做了新台长、Emma决定转型幕后、《但说无妨》老班底全部跟着鸡犬升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子越听完却是更加迷惑。电视台的工作虽然很辛苦，但到底是有编制的铁饭碗。潘悦跟着Emma伏低做小眼看就熬出头了，怎么在这个档口离职了呢？
　　王子越跟潘悦和花花这对小情侣也算熟人，他也不再客套，以一个朋友的立场提出真诚的建议：“小胖，你要是想留在节目组不想调职可以直说，何必辞职呢？”
　　虽然ES电视台勾心斗角乌烟瘴气的，但好歹也是个大平台。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潘悦要是喜欢做电视节目，还是留在电视台比较好。
　　潘悦叹了口气，道：“电视台的条条框框实在太多。你别看我在Emma姐面前怂成那样，其实我的性格还是挺刚硬的。我刚进台时也是满腔热血，提了好多特别好的节目创意，结果呢？领导一句‘经费不够’全给否了。我是不得已才去了《但说无妨》节目组，其实我对这档节目根本没啥热情。我实在不想把我的精力和青春浪费在别人的节目上，我想做我自己的节目。”
　　“原来如此。”王子越点点头，他能理解潘悦的心情了。
　　他也知道公立电视台的工作环境是什么样子的。你呕心沥血加班加点辛勤工作，拼了老命把节目搞好，那又怎样呢？领导拍拍脑袋突发奇想，一句话就能把你调到另外一个节目组。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把电视台的节目当作自己的事业去拼搏，大家都是抱着“只要不出错就好”的态度以最低标准去工作。像潘悦这样热爱电视行业的年轻人，真的进了电视台工作反而会大受打击。憋屈久了想出来闯一闯太正常不过了。
　　但像潘悦这样裸辞创业的风险还是太大，万一失败那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王子越保持谨慎的态度，还以身示范劝道：“小胖，我懂你的心情。不过能把爱好当事业的人到底是少数幸运儿。你看我，也是喜欢玩摇滚才去搞乐队的。我和朋友们拼命努力坚持了三年，最后还是放弃了。我都有种自己配不上自己的梦想的感觉。”
　　潘悦艳羡地说：“子越哥你太谦虚了，我女票花花就特别喜欢你的乐队啊，你只是时运不济罢了，以后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呢。就算不能翻身，你好歹也自由自在地玩了三年的乐队，多少人连第一步都不敢踏出去，我觉得你这三年可以吹一辈子了。”
　　王子越无奈地笑了笑。潘悦是铁了心要离开电视台单干，他也不再多言，直接问：“我的经纪人说，你想请我去做主持人？”
　　“嗯！我跟几个哥们一起搞了一档节目，摄影灯光道具全部我们自己来。”说到自己的节目，潘悦抑制不住地露出兴奋表情。他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夹，双手递给王子越：“子越哥，你看，这就是我们的节目企划书。”
　　王子越接过一看，企划书封面写着“《南游记·秋》”。
　　“‘南游记’？，你们是打算做一档旅游节目吗？”
　　“没错，我们打算做一档都市美食旅游节目，以各种各样的景点和饕餮美食作为节目主题。”
　　“那为什么是‘秋’？春和夏也拍过了吗？”
　　“没有啦，我们的节目一期都没拍过呢。在标题里加个‘秋’其实是我的主意，我想要营造一种‘我们这个节目已经拍了很多期’的感觉。就像魔都十大悲情人物其实只有一个宣x炅一样，都是一个道理。”
　　“哈哈哈，给小宣道歉啦。”
　　“嘿嘿，打个比方，打个比方嘛。”
　　笑过以后，王子越细致地阅览起企划书，潘悦也安静下来，像是给老师批改作业的小学生一样忐忑不安地等待评价。
　　王子越读得很认真，这份企划书条理清晰有模有样，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主创人员有多么用心。
　　我的手里正拿着别人的心血之作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王子越不由得更加认真。他知道自己打拼是很辛苦的，所以他很尊重别人的作品。
　　读完企划书，王子越有条有理地为潘悦分析：“我觉得你们的想法很好，现在的人喜欢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你们做美食旅游节目真的很不错。不过呢，旅游节目的录制成本和排场可比室内脱口秀要大得多。你们——啊，我不是看轻你们的能力哦，我只是想说，旅游节目的工作量真的很大，光靠你们几个人真的能吃得消吗？”
　　潘悦道：“这一点我当然明白。子越哥你听我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一档网络节目，所以绝不能用电视台的传统思维去思考。网友们不喜欢看长篇大论的节目，像微博上那些热门视频都是短视频，超过五分钟大家就不愿意看了。所以，我们打算走短小精悍的路线，《南游记》一期节目掐掉片头片尾最长也就十分钟。这样一来，成本就大大降低了。”
　　王子越略作思考，又问：“制作成本是下来了，但是内容怎么办？旅游节目包含的信息量很大，十分钟的节目要怎么完整地做出旅游攻略呢？”
　　潘悦不但没有被打击到，反而更加兴奋：“这就要说到《南游记》的亮点了！《南游记》不需要做到面面俱到、事无巨细，因为这不是一档旅游攻略节目，我们要做的是旅游体验的呈现。这么说吧，我们节目的最大特色就在于全程使用第一视角！”
　　“啊？”王子越傻眼了，“第一视角？那还需要主持人么？”
　　潘悦道：“当然需要啦。我所说的第一视角不是你想象的第一视角。企划书里也写了，《南游记》的节目标语是‘和明星一起去旅游’。打个比方，如果子越哥你来做主持人，那么你在录节目的时候，要把镜头当作你的女朋友嘘寒问暖细心呵护。比如说参观景点的时候，你要把镜头当成跟你约会的女朋友，要对她说‘这里真漂亮啊，能跟你一起来我好开心’；再比如说吃东西的时候，你要对镜头说‘这个真好吃，你也吃一口吧’，然后，你要把食物递到镜头面前，张大嘴巴温柔地说‘啊——’”
　　“打住，打住——我明白了。”
　　王子越叫停滔滔不绝的潘悦，略感好笑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们就是要我做VR男友呗！观众们看节目就会感觉在跟我约会一样。”
　　潘悦羞涩一笑：“我们可没钱做VR节目，不过你理解的没错，就是这么个虚拟男友的概念。”
　　王子越心想这个节目就是个真人版的乙女恋爱游戏啊，观众可以用第一视角跟明星主持人约会谈恋爱，只不过没有选择分支项罢了。其实这个节目很适合王子越，按照彭元昊的话来说，王子越的粉丝主体是女友饭，妹子们肯定会喜欢这档节目。
　　但王子越有些吃不准这种新颖的节目理念能不能获得更加广大的观众群体的认可，如果节目上线之后只有他的粉丝来收看，那么《南游记》改名成《王子越记》算了。按照潘悦的意思，《南游记》以后肯定要请不同类型的帅哥明星来当主持人以满足不同的粉丝需求，所以王子越不想把潘悦的节目变成自己的个人秀，那样不利于这档节目开发更广泛的观众群体。
　　王子越问：“大家真的愿意花十分钟的时间看我吃东西、瞎扯淡、满大街乱逛么？”
　　潘悦道：“当然啦，你不知道现代网络青年的精神生活是多么空虚多么贫瘠，他们急切地需要阳光小帅哥的微笑来滋润干涸的心田！”
　　王子越：“……”
　　道歉，给我向全世界的网络青年道歉！
　　潘悦道：“再说了，网上那些吃播的视频不也很火爆吗？大家喜欢看小哥哥小姐姐香喷喷美滋滋地吃饭，就着好下饭。”
　　王子越心想确实，就拿申为奇来说吧，大娃不管是吃沙x小吃还是吃兰拉都香喷喷美滋滋的，王子越看他吃东西自己也会变得很有食欲。若是在申为奇的餐桌对面架个摄影机，那么观看人数一定很可观。
　　潘悦见王子越颇感兴趣的模样，更加卖力地劝说他加盟：“子越哥你放心，对主持人来说，录《南游记》其实很轻松。我们节目没有台本，你只要自由发挥就行了。你平时怎么跟女朋友说话，你上了节目就还怎么说。就算不说话也是一种风格，只要时刻对着镜头保持温暖微笑就好啦。”
　　王子越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平时怎么跟女朋友说话上了节目就怎么说？”
　　那《南游记》就从小清新游记节目变成综艺节目了，因为我跟大娃平时最常说的话就是“哈哈哈”，一点都没有乙女心！
　　“唉。”王子越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个无奈又宠溺的微笑。
　　都怪大娃整天卖萌，搞得我天天爆笑笑纹都要出来了。
　　潘悦竖起三根手指在王子越眼前晃了晃：“子越哥，你怎么总是突然发呆还时不时傻笑呢？”
　　王子越回过神来，连忙收敛笑容：“我有傻笑吗？”
　　潘悦点点头，好奇地说：“感觉子越哥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
　　王子越歉疚道：“哎呀，对不起。这还谈着正事呢，我居然走神了。”
　　潘悦摆了摆手，笑道：“不用道歉啊，子越哥，你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我跟花花刚交往的那段时间也是这样，一个人坐着坐着忽然就开始傻笑，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觉很幸福。”
　　王子越羞涩地抓了抓头毛，又问：“诶，难道你现在感觉不幸福了吗？”
　　潘悦道：“还是很幸福啊，但不是热恋期时那种‘轻飘飘’的幸福，而是‘沉甸甸’的幸福，因为我们现在要考虑更多实际的东西。我想跟花花结婚，我必须要在这座城市里买房子买车子。我现在又辞了职，若是《南游记》失败的话……”
　　王子越元气十足地鼓励他：“还没开录呢你就想着失败，这可怎么行？我们一起加油把节目搞好吧！”
　　潘悦惊喜极了：“子越哥，你愿意来做主持人吗？”
　　王子越道：“我现在在休假，下半年日程也很松。我觉得这个节目挺好的，我想跟你们一起干！”
　　潘悦擦了擦眼角，感激涕零地说：“子越哥，真的谢谢你。你不知道我们找主持人找了多久，我这段时间每天愁得饭都吃不下。我们想找一个有知名度、形象好、气质佳的帅哥明星，但不是人家看不上我们就是我们看不上别人。唉，因为《南游记》是网络节目，一些艺人嫌网播节目low就不愿意来。”
　　王子越好笑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嫌网络平台low？”
　　潘悦双手合十，感动地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王子越笑道：“我还要谢谢你帮我增加曝光率呢。大家一起把节目办好就是对彼此最好的感谢啦。对了，你们筹备得怎么样了？拍样片了没？”
　　“样片的场地和主题都已经敲定了，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主持人所以一直拖着没拍。”
　　“那么我们抓紧时间把样片拍掉，这样你们也好拿样片去拉点投资。”
　　“好、好！”
　　潘悦撸起袖子，热火朝天地投入到工作之中。王子越也被他调动起了干劲。俗话说趁热打铁，王子越很快就跟潘悦协调好了样片的录制时间。
　　录影时间就订在三天之后。潘悦他们早早联系了一家现代艺术展馆作为拍摄场地，《南游记》的样片主题就是参观秋季艺术展并且在场馆周边发掘美食，节目的画风十分文艺小清新。摄影灯光全部由潘悦他们负责，王子越只要负责自己的服装造型，再稍微了解一下秋季艺术展的相关背景知识，到时候对着镜头有话说就可以了。
　　等到两人敲定完录影程序以后，王子越一看外边，大舞台已经撤空了，下面的粉丝人潮在慢吞吞地往外逸散，估计申为奇那边的商业活动已经结束了。于是，王子越和潘悦告别，去车库提了车绕到广场背后，在一个小巷子口接到了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申为奇。
　　.
　　“啊，累死我啦~”
　　申为奇摘了口罩就往车座上一瘫，好似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王子越丢了一瓶水给他，问：“你不就上去站站台嘛？怎么累成这样”
　　申为奇欢天喜地地拧开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喘过气来才道：“主办方要我和粉丝做互动游戏，我的天啊，我全场又跑又跳跟逗猴儿似的就没停下来过。我就奇了怪了，我的人设不是冰山大魔王吗？怎么把我整成了峨眉山泼猴王？不过粉丝看起来都挺高兴的。”
　　“哈哈哈峨眉山泼猴王——”
　　前面是红灯，王子越趴在方向盘上一阵爆笑！
　　大娃真是的怎么天天想着法子逗他笑，搞得两人谈恋爱跟说相声似的一点都没有少女心！
　　嗯，虽然这样也不坏就是了~
　　见自己把王子越逗得那么开心，申为奇也很高兴。在王子越看不到的地方，他那对漆黑的眼眸中满溢着甜蜜的柔情。
　　申为奇伸手摸摸王子越的头毛，发丝又柔软又清爽简直爱不释手。
　　“对了，哥，你不是就在广场对面待着吗？你没看到我们的活动吗？”
　　红灯很快跳转成绿灯，王子越缓和了一下笑得酸痛的脸，开动汽车自豪地说：“我那时在谈正经事啦。你还记得《但说无妨》的节目导演潘悦吗？就那个小胖子。他现在准备单飞自己搞节目，他请我去做主持人呢。”
　　申为奇稍作回忆，很快想起来潘悦此人：“哦，我记得他，我前两天还去录了一期《但说无妨》呢。”
　　王子越点点头，又把《南游记·秋》的节目理念和形式说给申为奇听，末了又问：“你觉得这个节目怎么样？”
　　申为奇问：“有企划书吗？”
　　王子越往后面车座一指：“在我包里，你拿出来看吧。”
　　“好勒。”申为奇长手一伸就掏出了企划书。
　　他迅速地浏览完内容，略作思索道： “我觉得这个节目找的点挺不错的，而且节目风格也很适合你。不过……”
　　“不过什么？”
　　“一想到那么多人都可以看这档节目然后YY跟你约会旅游什么的，我就好嫉妒哦。”
　　“跟你说正事呢，不准卖萌。”王子越伸手掐了一把申为奇的脸颊，想起什么又道，“你还说我呢，你知道吗？公司想给你找个假的女朋友炒作恋情。”
　　“假的女朋友？什么鬼啊？他们在想什么啊？”申为奇吓得当场花容失色双手抱在胸前实力表示拒绝，“这怎么使得！”
　　王子越也很愤愤不平：“就是啊！我也说行不通，结果彭元昊还特别理直气壮跟我扯了一堆歪理。”接着，王子越把彭元昊关于角色和演员的那通话告诉了申为奇。
　　他本意是想和大娃同仇敌忾一起对抗公司，没想到申为奇听完之后居然陷入了沉思！
　　大娃你不会是要叛变革命吧？！王子越神色一凛，紧张地说：“大娃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会觉得彭元昊说的有道理吧？”
　　申为奇皱紧了眉头，英俊邪气的五官显得格外深沉：“彭元昊说的确实没错。从出道到现在，我一直都是走冰山大魔王的路线。平时上节目或做活动，大家cue我也都是用这个梗。粉丝吃我的人设，所以我很小心地维护这个形象。但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是什么大魔王啊。”
　　对啊，你就是个小可爱嘛。
　　王子越神色复杂地说：“人设是一方面，我也有我的人设，只不过反差没有你那么大罢了。只不过女朋友什么的……”
　　申为奇浑不在意地说：“女朋友也是人设的一部分嘛。公司应该只会让我们摆拍几张照片而已，不会让我们成天黏在一起吧？”
　　王子越有些不开心，小声地说：“我就怕他们温水煮青蛙。先是让你拍几张照片，接着让你们在社交网络上多加互动，再然后让你们一起上节目拍影视片，最后捆绑在一起接商业代言……最后的最后你和假的女朋友就被彻底绑在一起了。”
　　王子越说的忧心忡忡，申为奇听完以后却哈哈大笑：“哪有那么夸张啦。我是男爱豆，交女朋友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公司帮我们炒炒话题也就算了，怎么可能把我跟一个女艺人天天绑在一起呢？”
　　王子越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变成你利用女孩子做完危机公关然后就一脚把人家给踹了？这不是对你的形象更不利吗？”
　　申为奇先是点点头，又觉得不对，委屈巴巴地说：“她跟我‘交往’的这段时间也可以利用我的人气来积攒知名度嘛，你怎么说的人家跟我谈恋爱就像吃亏一样。”
　　王子越连忙道：“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申为奇作势逼问：“那你跟我谈恋爱亏不亏嘛？”
　　王子越总算明白“自掘坟墓”是什么意思，梗着脖子道：“我不亏啊！我一点都不亏！我跟你谈恋爱以后，我、我就……”
　　申为奇紧紧地盯着他，小表情期待极了：“你跟我谈恋爱以后就怎么样了？接着夸我呀，我想听。”
　　王子越满头虚汗：“就、就……”
　　对啊，我跟大娃在一起以后到底有什么好处？
　　王子越忽然觉得不对。我为什么要怂呢？这个二货整天除了卖萌撒娇以外啥都不会干，每天吃那么多饭到了晚上连开车都开不起来要你这铁棒有何用？还不是仗着朕的疼爱恃宠而骄！
　　没错！我要跟血液里流淌的“疼老婆怕老婆”的基因作斗争，我要反抗！
　　王子越冷哼一声，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摸到置物箱摸了一副墨镜给自己戴上，一副大佬模样酷酷地说：“我暂时想不到你的优点。”
　　“你需要思考这么久吗？我不用想都能说出好多啊。”
　　申为奇失望极了，不知廉耻地掰着手指开始一条一条数自己的优点，“你看，我长得这么帅，还对你死心塌地，我听过你所有的歌，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我对你悉心呵护还帮你打架，我长得还特别帅！我这么多这么多优点，你怎么一个都想不出来啊？”
　　“呵。呵呵呵。”王子越在墨镜后面露出一个嫌弃的眼神。
　　某个优点好像出现了两次啊别以为我没听到！
　　“唔……”申为奇委屈死了，抱紧自己大长腿，一个大高个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格外可怜。
　　王子越心里一软，立即被“怕老婆疼老婆”基因所支配，放缓声音道：“好啦，我想到你的优点啦。”
　　“什么优点啊？”
　　申为奇像河豚一样地鼓着脸，一副小可怜表情放在大魔王脸上居然没有一点违和感。
　　王子越左手松开方向盘，伸出右手掐了掐申为奇的脸蛋：“你的优点就是可爱，不管你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特别可爱，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啊啊啊——”申为奇捧着一张花痴脸，“哥你好帅哦，你的台词好像霸道总裁！”
　　“哈哈哈，有嘛~没有吧~”
　　王子越美滋滋地顶着大墨镜，脑袋跟拨浪鼓似的左右摇摆~
　　申为奇特别捧场：“有有有！而且你还不许我跟别人炒作绯闻，你真是特别有占有欲！”
　　王子越立即心虚了：“我哪有特别有占有欲！我只是为你的公众形象做打算，我才不会因为你要跟别的女孩子在公开场合卿卿我我而吃醋呢你可不要多想！”
　　怎么回事？为什么主唱大大突然释放了教科书级别的傲娇技能！
　　申为奇开心得不行，凑过来跟小雀鸟似的啾啾啾啄王子越的脸颊。
　　“哎呀，我开着车呢~”王子越羞赧地推了一把，对申为奇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阻挡。
　　申为奇擦擦嘴，坏坏一笑：“嘴上说着不愿意，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王子越简直哭笑不得：“你都跟哪儿学来的这些话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看玛丽苏小说了？”
　　“我没有！”申为奇又指着街边的小店转移话题，“兰拉！兰拉！”
　　“好好好，我带你去，别挠我啦！”
　　王子越赶紧放慢车速找了个空地停好车，申为奇戴上帽子墨镜拉着王子越开开心心地直奔兰拉而去。
　　看着他充满活力的背影，王子越心中的一点阴影已经烟消云散。
　　只要跟申为奇在一起，王子越就觉得很轻松很开心。男朋友一个亲亲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今天，他经历了情绪的低谷。他第一次体验到无能为力的无奈感，也切身了解到作为艺人自己在公司面前只是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商品。
　　其实很早以前，王子越就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他转的，今天他只是更加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罢了。他不是什么位高权重、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也不是能够呼风唤雨、身怀异能的少年漫画主人公。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经历过热血沸腾的拼搏，也经历过心灰意冷的失败；他做着一份很有意思但也很辛苦的工作，忙起来一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闲下来又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干什么；他每天跟形形□□的人打交道，有好人也有不那么好的人，有无聊乏味的人也有可爱到爆炸的家伙。
　　是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他不甘平凡。
　　或许我能走这条路，他想，或许我能走这一条大多数人都不会走的星光之路。
　　也许我会失败，也许我会成功，无论哪一种结局我都会全盘接受。
　　其实我没什么特别的。真实的我不像电视里那样从容淡定彬彬有礼，我也会着急上火，我也会失意潦倒，我也会做些傻兮兮的蠢事，我也会在领导面前怂得说不出话，我也会吃醋，也会想着男朋友的事情想着想着就笑出声。
　　我不会否认我的平凡，这就是我。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想要变成星星的凡人罢了。


第六十八章 吃喝玩乐南游记~
　　风波不断的《画梦人》即将重新开机，申为奇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每天早出晚归不说，下班回家还要背台词，连上厕所都随身带着剧本，惹得王子越十分同情。怜爱之余，王子越也很庆幸自己接了《南游记》。否则申为奇忙工作，他一个人待在酒店无所事事简直寂寞如雪。
　　现在，王子越要为《南游记》的样片录制做好准备。《南游记》没有台本全靠主持人自由发挥，虽然潘悦说没关系，但王子越可不好意思什么话都不说对着镜头尬笑，一是对不起人家给他开的劳务费，二是浑水摸鱼是对人家的心血的践踏。
　　抱着认真的态度，王子越利用网络搜集了本市现代艺术馆的资料。
　　夏末秋初，D市现代艺术展馆正在举办名为“玩艺”的秋季大展。主办方邀请了国内外十几位现代艺术家，以“童年玩具”为主题进行创作并举办联合展出。
　　展馆顶楼的咖啡厅还推出了“玩艺”限定下午茶套餐，王子越在大x点评上找到许多食客PO图，看起来相当不错。当然啦，现在的人不管拍什么东西都要P图加滤镜，实物效果如何还要眼见为实。
　　经过调查，王子越可以认定现代艺术馆是本市文艺青年汇聚地，与《南游记》日式小清新的节目风格十分契合，看得出来潘悦相当用心地在选择主题。
　　.
　　到了样片拍摄那一日，王子越一早打理好造型，准时来到本市现代艺术展馆。
　　这是一幢极具风格的纯白色先锋艺术建筑，外形酷似单桅船，建筑主体为清澈的浅水人工湖环绕。以此为背景，可以轻松拍出好看的画面。
　　王子越准时到达，而潘悦和他的两个哥们以及外聘的摄影师都已经到了。四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张罗拍摄场地。算上王子越，整个节目组也只有五个人而已。
　　潘悦热情地把工作人员介绍给王子越。他的两个哥们一个叫张允振，体型是潘悦的一倍，江湖人称张大胖，与潘小胖并列“胖胖兄弟花”；另一个叫郭昊，外号郭日天，人称日天兄弟。
　　从寒暄中得知，张允振、郭昊和潘悦三人是大学同学。虽说是大学同窗，但三人画风非常不一样。潘悦在电视台正经干过，就是个白白胖胖人畜无害的大蓝孩，而张允振和郭昊都是自由媒体人。张大胖满脸横肉一副社会你胖哥的张狂气势，扛着摄影机跟玩玩具似的就差往脖子上栓条金链。而郭日天梳着莫西干头从头到脚穿满潮牌，说话时下巴抬得比天都高，一言不合就要送上一段freestyle！
　　除了潘悦三人，王子越还惊喜地见到一个老熟人。
　　《南游记》外聘的摄影师正是从前在《青玉剑》剧组负责拍摄幕后纪录片的吴欣然！
　　《青玉剑》杀青后，王子越和吴欣然再没见过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重逢，两人都很高兴。
　　吴欣然与潘悦他们并不熟。由于《南游记》人手不够，所以潘悦外请了一个摄影师，刚好请到了离开《青玉剑》剧组的吴欣然。大家都在一个圈子混，又住在同城，这概率也不算太小。
　　潘悦安排吴欣然负责主机位，专门拍摄主持人特写镜头，一会儿王子越就是要把吴欣然的镜头当作观（nv）众（peng）们（you）。张大胖负责拍摄全景和空镜，潘小胖和郭日天则负责灯光、道具、场记、导演、后期、制片……等重要职务。
　　潘悦和他的朋友们关系相当融洽。这三个人工作时的气氛轻松又自在，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get到彼此的意思。王子越能看出来，潘悦很享受和朋友们一起工作，虽然节目规模比起《但说无妨》要小很多，但至少不用对别人点头哈腰曲意奉承。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
　　.
　　首先拍摄的是样片片头，潘悦选定了展览馆入口外的林荫街道。今天是工作日，路人和观展游客比较少，镜头拍出来的画面非常干净。
　　吴欣然和张大胖分别架好摄影机，郭日天给王子越带上小蜜蜂。由于《南游记》是虚拟男友第一视角节目，所以主持人的话筒也好、小蜜蜂的电池也好必须严严实实地藏在衣服里绝对不能出镜，否则就是重大失误穿帮镜头。
　　郭昊把小蜜蜂藏在王子越的外套里面，顺带一提，王子越今天穿了自己的私服：牛仔衬衫内搭纯白圆领T恤，黑色九分亚麻裤露出形状好看的脚踝。他的左耳戴了钻石耳钉，脚上则是一双由申为奇倾情赞助的新款滑板鞋。
　　王子越今天从头到脚都是基本款单品，走的是清爽干净路线，可以说是大部分女生心目中的标准男朋友形象啦。
　　为了营造约会的气氛，王子越还背了帆布包和一架单反相机，相机全程挂在脖子里，这里拍拍那里看看，很有旅客的样子。
　　郭昊站在王子越的背后帮他戴好话筒，还细心地帮他理了理头发。王子越乖乖地低着头，眼尖地认出郭昊的鞋子：“诶，我们的鞋子是同款哦！”
　　.
　　“真的啊，就是颜色不一样。”
　　潘小胖也很感兴趣地凑过来，摸着下巴评价道，“我觉得子越的鞋子颜色比较好看，纯黑色而且绒绒的很有质感，日天兄弟你这个太花哨了。”
　　郭昊很是内行地说：“子越这个应该是麂皮限量版，我记得申为奇拍的广告片里穿的就是这一款。”
　　“嘿嘿，我的鞋是他送给我的哦！”王子越骄傲地一笑，又好奇地问，“你是因为申为奇代言所以才买的这一款鞋嘛。”
　　郭昊牛逼哄哄地抬起下巴：“我是因为喜欢才买的，谁代言都无所谓。”
　　张允振走过来，啪的一下拍倒郭昊的莫西干头：“装啥装。我刚还看到你刷申为奇的ins。你为了看他的ins还花钱买VPN包月流量别以为我不知道。”
　　“张大胖你烦不烦啊！”
　　郭昊老脸一红，嘴硬道，“好多人都翻墙看申为奇的ins又不止我一个。”
　　王子越只关注了申为奇的微博，原来大娃还在经营ins账号呀。看郭昊很懂行的样子，王子越问他：“申为奇的ins 和微博的内容不一样吗？他一般在ins发什么东西呀？”
　　郭昊很熟悉申为奇的ins，掰着手指数道：“申为奇的微博基本是发代言推广，然后就是和子越你的各种互动，你的微博他每一条都会转发的你知道吗？”
　　王子越骄傲极了：“我知道！”
　　郭昊笑了笑，接着说：“申为奇的ins都是他的个人街拍和日常搭配，衣服鞋子配饰的品牌型号标得清清楚楚，我买东西的时候一般会先看看他的ins。”
　　王子越道：“是吗？申为奇是不是在像你这样的潮男中间很有人气呀？”
　　郭昊嘿嘿一笑：“你说我是潮男啊~你人真好，跟潘小胖说的一样善良！”
　　王子越哭笑不得地收下这张好人卡，张允振接过话茬：“我觉得申为奇挺厉害的，他穿过的衣服和鞋子大家会排队去买。我和朋友们也讨论过他，听说他是美籍华人吧？虽然他演了个智障偶像剧，但平时还是挺酷的。哦，子越，你好像也演了那个智障偶像剧吧，叫什么‘跟屏幕亲嘴儿’？”
　　王子越：“……叫《荧屏之吻》。”
　　唉，这就是真正的圈外路人啊。人家可不会委婉或奉承或粉装黑黑装粉，想说你智障就说你智障，才不管有没有脑残粉来撕逼。
　　虽然扎心吧，不过王子越也算是真切地感受到申为奇的带货能力。
　　.
　　现在很多人都喜欢穿明星同款，所以各大品牌会选择有影响力的明星进行合作。所谓合作不一定局限于签约代言人，更多的时候，品牌方会将自家新品赠送或借给某些明星。这些明星就会在街拍或者活动时穿戴出镜，从而带动销量。
　　因此，娱乐圈常常会出现撞衫的情况。比如，同一款小礼服，有的女明星会把它穿上红毯，有的女明星则会穿上杂志；又或者突然之间好几个女明星都背同一款IT bag出街。并不是说这些女星的品味多么相似，而是品牌方利用明星效应宣传自家产品的必然结果。
　　在大陆娱乐圈，女粉丝的消费力比较强，一般都是女明星带动女粉丝去买女性服饰产品。申为奇作为主打女粉丝市场的职业爱豆，在男粉丝之间还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真的不多见。
　　怪不得公司想让申为奇往时尚圈发展。若是申为奇能成功塑造起时尚icon形象就可以填补行业空白，以后代言片约只会越来越多。
　　.
　　在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吴欣然忽然插嘴：“其实穿什么都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脸。”
　　郭昊无视了吴欣然那直指人心的犀利吐槽，跟王子越说：“子越，你也开个ins玩玩吧。”
　　王子越高兴地说：“好啊，我回头让申为奇帮我弄。”
　　潘悦笑道：“子越哥，你和队长的关系真好。你在微博上PO的那张合影真是太搞笑了，花花笑了一整天。”
　　“哎呀~还好啦。”王子越羞赧地摸摸头发，潘悦又道：“子越哥，咱们前两天谈完事情以后你还去找申为奇约饭了吧？”
　　王子越心里的警报灯一下子亮了：“那、那是因为刚好跟他碰到一起了，所以……”
　　吴欣然补充道：“申为奇还来《青玉剑》剧组探你的班，你们关系真好。”
　　王子越慌张地摆手：“我们为什么要说这么多申为奇的事，我们不是来录节目的吗？”
　　潘悦往天上一指，无奈地说：“现在自然光太刺眼，我们装备差不好打光，只能等天阴一点再开拍，否则我们也不会站在这儿跟你瞎扯淡啊。”
　　王子越拼命地转移话题：“既然如此我们也别干等着，不如先进馆拍摄馆内的部分，待会儿出来把片头片尾一起拍了。”
　　潘悦略作犹豫，点点头：“也行……”
　　见大家的注意力终于回到节目上边，王子越暗搓搓地松了口气，可以说是惊心动魄了。
　　潘悦他们跟艺术馆借了一辆小推车，为了暂时转移阵地，大家齐心协力拆了机器和灯光全部放到小推车上。张大胖推着推车霸道开路，《南游记》节目组杀进了展馆。
　　.
　　艺术展是本期节目的重头戏。整个展馆有三层楼高，每一层都放置了许多件展品。
　　潘悦和展馆的工作人员有过协调，对方列出了三件允许拍摄又比较有特色的热门展品。王子越只要把这些展品全部参观一遍，后期就会选择比较有意思的镜头剪进节目中。
　　今天是工作日，虽说游人不多，但热门展品旁边总是有三两人影驻足。展馆工作人员不会单独地为《南游记》清场，毕竟其他游客也是花钱买了票的。幸运的是，许多游客看到有人在拍摄节目就会自动让开，这样一来拍摄方便了许多。
　　在展馆一楼大厅入口处，众人重新设置好机器和灯光。
　　潘悦道：“主持人试音，念1234就行。”
　　“好的。”
　　王子越调整呼吸，先用正常节奏和音量念一二三四，再变化速度和音量。主持人的小蜜蜂连在吴欣然的机器上。吴欣然插着耳机认真听地了一会儿，比了个OK，简单的试音就结束了。
　　节目组没有场记板，潘悦用拍手当做信号，响亮地一拍手：“啪——”
　　《南游记》样片开始录制。
　　.
　　在艺术馆特有的柔和静谧的光线中，王子越长身而立爽朗一笑。他举起相机对着镜头拍了张照片，然后温和地说：“你来啦，那我们进去吧。今天是看艺术展哦，好期待和你的约会。”
　　潘悦语速飞快而响亮地指挥：“主持人转身向里走，一号机跟进！”
　　王子越保持笑容，自然而然地转身进入展馆。
　　张允振留在原地拉远景，吴欣然扛着机器跟上。他贴着墙根走在王子越的侧后方。王子越时不时回过头冲他的镜头微笑。
　　说实话，录节目的时候既没有背景音乐也没有对手演员，王子越要和空气女友约会，真的是有些羞耻。还好今天游客不多，王子越顺利地进入展馆，停在第一件展品面前。
　　第一件展品是一面贴满照片的墙壁，墙上的照片是艺术家从民间搜集来的千奇百怪的童年旧照，大小不一的旧照片歪七扭八地贴满了一整面墙，可以说是逼死强迫症的典范。
　　王子越先是做出很很感兴趣的样子，凑近墙面细细查看照片的内容，然后举起单反，有模有样地摁下快门拍了几张照片。接着，他摁动回放键查看刚刚拍好的照片。
　　潘悦指挥：“一号机拍手部特写。”
　　吴欣然扛着机器上前一步，镜头对准王子越手里的单反屏幕。
　　王子越无奈地笑了，像是一个青涩的男朋友面对好奇心旺盛的女朋友一样，略显羞涩地说：“你别看啦，这几张我没拍好。”
　　吴欣然配合地上移镜头，王子越状似随意地与镜头闲聊：“这些照片似乎是艺术家花费半年的时间从世界各地搜集而来的……”
　　此时，张允振扛着机器跟到后面，潘悦瞄了一眼显示屏，压低声音道：“二号机再往后带一些，比例不太对。”
　　在潘悦的协调指挥中，《南游记》在照片墙部分大概拍了五分钟左右。潘悦说王子越表现不错。接着，吴欣然撤出画面，张允振补拍了主持人在照片墙下徘徊驻足的全景镜头。很快，节目组转移到楼上拍摄第二件展品。
　　.
　　这件展品是一只顶天立地的巨大洋娃娃。一进房间，王子越就感觉被洋娃娃那对绿莹莹的大眼珠死死地盯住了（注1）！不管站在房间哪个角落都有一种被紧紧逼视的错觉，王子越感觉浑身发毛，晚上回去要做噩梦了……
　　这就是高大上的现代艺术么，真是不明觉厉！
　　王子越仰着头在娃娃脚下转来转去，心里有点害怕又强行装作不在意，表现在神色上就显得怯生生的。
　　还好潘悦说主持人的这个情绪反应很自然，男生在女朋友面前总归是不想露怯的，可恰恰是这种明明害怕却为了哄女孩子高兴而努力逞强的地方最让女孩子喜欢！所以，摄影师忠实地用镜头记录下了王子越的表情。
　　几个老爷们拼命猜小姑娘们的心思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场景。拍完了巨大洋娃娃，《南游记》节目组又转移到最后一件展品，也是被印在“玩艺”门票上的招牌展品。
　　这是一件装置艺术，简单的说就是把大家小时候玩过的那些地摊玩具全部塞到一个大鱼缸里！
　　对着这一缸“艺术”，王子越真的是哑口无言……
　　他有心想演出有腔调懂艺术的文青形象，可是连着几件展品都是这种高深莫测的“你看不懂就是你不懂艺术”的玩意儿，王子越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审美水平了！
　　是我太low吗？不能够啊！
　　王子越摸着下巴表情复杂地端详展品，胸前的单反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见主持人情绪不对，潘悦立即叫停：“CUT！”
　　.
　　张允振放下摄影机给潘悦看回放，潘悦思索片刻道：“子越哥，你的神情能不能愉快一些？”
　　王子越很羞窘，小声说：“我实在是get不到这个‘艺术’的点在哪里。为什么要把一堆玩具塞到鱼缸里呢？意味不明啊。”
　　“哈哈，这毕竟是现代艺术，不是人人都能欣赏得来的。”潘悦好脾气地解释，“不过，我们的节目就是要走日系小清新文艺片的风格，所以这个现代艺术非常适合我们的节目。”
　　王子越虚心求教：“那么这个鱼缸究竟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呢？”
　　潘悦道：“哈哈，它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就是……那个……”
　　张允振关掉摄影机，冷酷地说：“承认吧，我们五个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懂艺术。”
　　郭昊冷哼一声，傲然道：“大胖闭嘴，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就能get到这个鱼缸。哼，你看这个曲线、这个开口、这个弧度是多么完美！它表现了一种人性的禁锢与挣扎。我们的童年就像这些玩具一样被拆分解构，然后鲜血淋漓地展现在大众的面前，作者是想借此讽刺我们的社会！”
　　扛着犹在运作的摄影机，吴欣然淡淡地开口：“这个展品的主题应该是爱与呈现，作者是想把自己小时候喜欢的玩具呈现给大家，这个鱼缸是他家的老物件。”
　　郭昊满脸怀疑：“你怎么知道作者是怎么想的？”
　　吴欣然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展台背面的牌牌是这么写的。”
　　郭昊：“……”
　　王子越顿时爆笑出声：“哈哈哈——”忽然想到这里是需要保持安静的艺术馆，又连忙转过身，捂着嘴偷偷地笑。
　　郭昊重重地咳了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吴欣然你是不是还在拍啊？”
　　吴欣然点点头，道：“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关机器。我觉得我刚刚抓拍到很好的画面。”
　　“哦，真的吗！”
　　.
　　吴欣然这么一说，大家都被勾起了兴趣。众人都围到他旁边，吴欣然利落地放低显示屏打开回放。
　　原来，他拍到的是王子越哈哈大笑又连忙压低声音捂嘴偷笑的画面。
　　吴欣然找的角度很好，艺术馆特有的和柔光线从侧面打在王子越清秀干净的脸上。整个画面的色调显得十分高级有质感，由于王子越瞳色浅肤色白，所以他和艺术馆的氛围显得十分协调，仿佛是一件会走路的艺术展品。
　　吴欣然抓拍到的笑颜是如此透明而不作伪，不管观众的心情多么糟糕，只要看到这个笑容就会下意识地放松紧绷的心情展露微笑吧。
　　潘悦羡慕地说：“子越你好帅啊，怪不得我家花花那么喜欢你。”
　　亲眼看到镜头里的自己如此好看，王子越也很高兴，还不忘谦虚地说：“我这种类型的在娱乐圈一抓一大把，申为奇那种level的帅比才叫难得。”
　　吴欣然道：“队长是可遇不可求的帅哥，他的脸是为镜头而生的。但子越你也有你的优点。镜头会把人的五官放大到极致，你的眼神很干净，所以当你直视镜头的时候，画面让人很舒服。有些人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欲望，从镜头里看就非常明显。”
　　王子越道：“有欲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大荧幕需要展现各种各样的角色。”
　　吴欣然道：“眼里有欲望的人太多了，很多原本干净的人也会被渐渐同化，这就不是一件好事了。子越，我猜你家里的条件一定很好能为你保驾护航，不然你不会进入娱乐圈三年还能保持干净的眼神。”
　　一旁的潘悦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王子越打了个哈哈，心想干净的眼神和我保持了二十年的童贞之身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有吗？
　　没有吧……
　　不能够啊……
　　我不想做一辈子魔法师啊……
　　.
　　王子越心惊胆战地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排出脑海。
　　吴欣然问：“潘导，你觉得这个镜头能留在正片里吗？”
　　潘悦略作思索，道：“我觉得可以。首先这个画面很漂亮，而且主持人的反应很真实，这正是我们的节目想要的。”
　　张允振补充道：“对啊，既然我们自己都欣赏不来这种‘艺术’又何必强求观众去理解？主持人适当地表现出自己的疑惑，或许更加能调动起观众的共鸣。”
　　潘悦很赞成：“《南游记》本来就是要呈现一种体验，既然子越体验到的是‘咦？难道我是个智障？’的懵逼感，那么我们展现这种情绪就好了啊！这样也很有意思！”
　　王子越点点头：“有道理，但我的内心OS可不是你说的那样哦。如果我看不懂什么东西，我绝对不会觉得我是智障。不是我的错都是世界的错！”
　　郭昊笑道：“不愧是玩摇滚的，躁起来啊！”
　　吴欣然淡淡地说：“其实这种心理状态的学名叫做中二病。”
　　大家默契地无视了吴欣然直指人心的犀利吐槽，潘悦拍拍手，《南游记》继续开工。按照呈现真实体验的思路，大家顺利地拍摄完最后一件展品。
　　王子越的表现活泼了很多。他认真地读完展品背后的说明牌，歪歪脑袋露出迷茫的表情，当镜头拉近的时候，他又眨眨左眼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也真的有那种跟恋人游玩的感觉了。
　　其实，这跟学校的春游秋游是一个道理。说实话，学校选择的目的地通常是很无趣的地方，比如魔都的青少年恐怕在学校的组织下去过不下三回上海科技馆！最可怕的是去了三次还是搞不清楚那个悬空的水龙头究竟运用了什么科学原理啊摔！
　　不过无论春秋游多么糟心，每次大家都还是很开心，出发前一天晚上总归是睡不着觉的。因为是跟同学出去玩，所以不管去哪里都特别有意思~
　　没错，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旅伴，这也是《南游记》的创作初衷。只要主持人能够竖起风格，那么《南游记》就能拥有一个贯穿始终的主题核心。就算节目组去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也能做出很有意思的节目~
　　.
　　拍完展品后，《南游记》节目组来到展览馆顶楼的咖啡馆。为了配合秋季大展，咖啡馆推出了“玩艺”限定下午茶套餐。套擦包括拉花咖啡以及精致的甜点。大家一起研究了菜单和橱窗理的样品发现，所谓的限定套餐，其实就是平时的菜谱改了改名字然后硬往“玩艺”这个主题上靠罢了。
　　排除名号的噱头以外，食物本身还是很有水准的。鉴定艺术什么的，王子越不在行，但吃东西王子越可是吃了二十年不要太有信心哦！
　　咖啡馆为了配合拍摄专门打开了花园露台，在秋季花草枫叶的映衬下，王子越坐在西洋风格的铁艺圆桌前喝咖啡吃甜点，吴欣然扛着机器坐在对面细致地拍摄王子越享受美味的可爱表情。
　　最后，大家回到艺术馆外拍掉片头和片尾，拍摄工作就结束啦！
　　潘悦他们带着机器回去临时租的工作室，临走时还问王子越明天要不要来看节目后期剪辑。王子越作为主持人并不需要参与后期工作，不过，王子越是第一次全方位地参与到视频节目的制作过程之中，所以爽快地答应下来。大家约好明天在工作室碰面，就这样愉快地散开了。
　　.
　　王子越的心情很不错，和潘悦他们共同工作让他想起了从前玩乐队的生活。只要和朋友们在一起，不管工作多么繁琐前途多么黯淡都能轻松应对。娱乐圈本该带给人快乐，而不应该掺杂这么多这么多利益与欲望。他们无法改变这个大环境，但可以共同守护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小天地。
　　王子越很期待《南游记》上线后的公众反响。希望这一档既不是大制作也没有大牌加盟但浸透了主创真挚心意的节目能够获得大家的喜爱与支持。
　　.
　　注1：文中提到的巨大洋娃娃灵感来自叶锦添的装置艺术作品Lili。当然Lili本体很美一点都不恐怖。


第六十九章 南游记走红啦
　　《南游记》节目组的工作室在本市老区一幢写字楼里。老区年代久远地形复杂，王子越晕头转向地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南游记》的工作室。
　　这间工作室外表貌不惊人，内在更是朴实无华。潘悦他们凑钱买了一套电脑设备，逼仄的工作室里除了电脑、摄影器材、桌椅板凳以外再无他物。
　　昨天约好了五个人一起剪片，所以这会儿大家都在等王子越一个人，弄得王子越非常歉疚连声道歉。潘悦说这地方本来就难找，不是王子越的错。虽然条件差了点，但这叫斯是陋室，惟吾“艺”馨，很有苦中作乐的意思。吴欣然开玩笑说应该把这两句话写成对联贴在楼下，这样王子越下次就好找多了。
　　五人到齐之后，《南游记》样片的粗剪工作正式开始。
　　工作桌上摆了两台显示屏，一台用来剪辑，屏幕上是剪辑软件平台，另一台则用来全屏播放素材。操机的剪辑师是郭昊，其他四个人都围坐在他的背后，膝盖碰着膝盖显得很局促。没有人抱怨，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昨天一共拍摄了两个小时左右的素材，今天的工作就是从中选择出十分钟左右的精华镜头，并排列出一个适当的顺序。如果说如何拍摄高质量的素材由现场导演、主持人、摄影师的水平所决定，那么如何利用现有素材编辑出高质量的节目，就体现了后期制作人员的专业能力。
　　潘悦说等到正片做好以后再把片头片尾加上去，所以最先处理的是艺术展第一件展品的视频素材，王子越很清楚地记得拍摄时的情景。
　　.
　　当时站在照片墙前，王子越先是装作游客举起单反拍摄展品，当主镜头拉近时，他又适当地表现出羞涩，温柔地说：“你别看啦，这几张我没拍好。”接着主镜头配合上移，王子越开始介绍照片墙的创作手法和主题。
　　王子越自认为这一段表现不错，但是当他通过电脑屏幕以旁观者的视角开观看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明明是一刀未剪的原始素材却令人觉得不甚流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整段素材播放完毕后，潘悦也说：“昨天现场拍的时候没注意到，现在从头看了一遍才觉得主持人的节奏不太对。”
　　王子越立即问他：“哪里不对呢？”
　　潘悦让郭昊回放视频到拍照的那一段，道：“子越，你看这一段。当你跟镜头说‘你别看啦，这几张我没拍好’的时候，你是在扮演虚拟男朋友的角色，这个时候，观众其实期待你能说出更多男朋友会说的情话或者贴心话。可是紧接着你就转换成导游的角色开始介绍照片墙，观众的心理预期落空了，就像抛了梗但不去接一样，这个节奏有些太着急了。”
　　王子越解释道：“我急着介绍照片墙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这是第一件展品，我觉得有必要在节目开头向观众解释一下我们在哪里、我们在干什么。”
　　潘悦道：“我们的节目时间很短，标题和片头会把每一期的节目主题交代清楚。当观众看我们的节目时候，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哪里、我们要干什么，你在正片里再做解释就会显得重复。”
　　王子越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张允振插嘴道：“再说了，第一件展品不如后面两件展品有意思，谁还没见过照片墙呢？这个没啥好说的。”
　　郭昊也很赞同：“昨天我们拍了三件展品，就属照片墙旁边的人最少。我觉得照片墙的介绍可以全部删掉，只留下主持人与一号机的亲密互动就行。这毕竟是第一期节目的第一段，我们要先把虚拟男友形象立起来，这样整个节目的基调就有了。”
　　潘悦略作思索便点了头，于是，郭昊在需要使用和留待删除的视频素材上分别打了标记点。一般来说，既然已经决定什么画面要留什么画面要删，那么剪辑师也不需要打标记点，直接动手剪辑就可以了。但潘悦说难得五个人坐在一起梳理素材，不如先把全部素材过个一遍，再让郭昊动手剪辑，这样可以节约大家的时间。
　　大家都很赞成这个意见，于是郭昊又播放了下一段素材，也就是第二件展品巨大洋娃娃。
　　.
　　巨大洋娃娃是一件体型庞大的装置艺术，一般来说在视频节目中要是出现大型景物，那么通常的处理手法是先放一个全景，再自下而上或自上而下地扫一遍，这样观众就能快速掌握景物的全象。
　　《南游记》节目组负责拍摄全景的是二号机。郭昊切到二号机的素材往后一拉，吴欣然立即说：“镜头歪了，画面不是水平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身体前倾凑到屏幕前凑到显示屏前细细观察。张允振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但仔细地对比画面中的墙缝、水泥线等垂直线就可以发现，视频的画面确实不是水平的，镜头全程都略微地向□□斜。
　　郭昊敲了空格键暂停，嫌弃地说：“张大胖你怎么回事啊？这种错误不应该啊。”
　　张允振一脸懵逼：“不可能啊，这一段我是架在三脚架上拍的怎么会歪呢？”
　　吴欣然淡淡地说：“因为房间的地面不是平的。”
　　潘悦恍然抚掌：“对了，我记得巨型娃娃前面有一段有很缓很缓的坡度，而且房间里还铺了深色的地毯。大胖，你的三脚架要是三个脚一样长那放在地上反而就歪了。”
　　经过大家这么一分析，张允振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懊恼地摸了摸后脑勺：“我是想快点拍完免得后面再有人进来。唉，忙中出乱啊。”
　　既然错误已经发生，那也只能想办法加以补救。潘悦问吴欣然：“你有没有拍到这段画面？”
　　吴欣然摇摇头：“我一直在拍主持人。”
　　潘悦叹了口气。
　　作为业余人士，王子越一直保持着安静，听到这里，他才小心翼翼地发表意见：“这段镜头一共才三十秒钟，而且倾斜的角度很小，观众应该看不出来吧？”
　　潘悦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们的节目绝对不能用这种镜头。”
　　见王子越很是不解的样子，郭昊解释道：“小胖在电视台干了好几年已经养成职业洁癖。电视台对画面要求非常严格，要是敢在节目掺不合格的镜头，那么一审就会被打回重做，根本不可能拿到电视上放给观众看。”
　　王子越了然，潘悦问郭昊：“日天兄弟，你看能不能把画面摆正？”
　　郭昊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毛：“其实我好久没用这个剪辑软件了，手生的跟初学者一样……你等我研究研究吧。”
　　张允振猛然站起来，道：“要不我现在带上机器回艺术馆再补拍一段？”
　　潘悦拉住他：“艺术馆那边只给了我们昨天一天的时间，你要再补拍还要跟人家协调，我们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必要。要是日天实在弄不来，我们还有一堆素材可以用。我记得我们还拍了一段主持人在娃娃脚底下转来转去的画面。”
　　郭昊立即移动鼠标往后拖动，很快找到王子越仰着脸在巨大洋娃娃的脚下好奇地围观的素材。
　　潘悦拍拍桌子，高兴地说：“没错没错，就是这段。实在不行的话就直接从照片墙切成这一段，用主持人的画外音来过渡，这样就不会显得生硬。当然，要是你能把画面摆正是最好的。”
　　郭昊道：“我尽量！”
　　商讨出解决方法和替代方案后，大家又一起看了第三件展品的素材，塞满玩具的鱼缸这件展品本来就意味不明，所以大家决定把王子越的懵逼表现和各种互动作为主要内容，这回节奏和画面都没有什么问题了。
　　.
　　连续看过三段素材后，时间也已经临近中午。王子越主动请客，热情地为大家叫了外卖。
　　等外卖到来的时候，郭昊尝试着动手修正视频，只见他神色紧绷地坐在两台显示器面前，右手不断点击鼠标而左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来敲去，啪啪声音不绝于耳。
　　王子越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心中油然地生出了对后期人员的佩服之情。说实话，这个工作真的挺枯燥的。不管多么有意思的镜头，要是掰碎了揉烂了反反复复地看几十遍，那心里除了烦以外也没有别的情绪了。
　　工作室里没有饮水机，潘悦他们扛了一桶纯净水上来只能靠墙放在地板上，谁要是想喝水就直接抱着桶往水杯里倒。潘悦殷勤地给王子越倒了杯水，王子越连连道谢，潘悦就坐在他旁边跟他闲聊了一会儿。
　　潘悦说，王子越的初次主持表现还是不错的，但有一点问题，那就是把控节奏的能力不强。
　　王子越深以为然，不禁向潘悦倾诉：“我统共也没上过几档电视节目，实在没什么经验。《但说无妨》也好，《先锋队》也好，每次站在镜头前我都搞不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该说什么话。想要出彩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努力不出错。”
　　潘悦耐心地说：“你上过的节目虽然不多，但已经包含了两种主要的类型，那就是室内谈话类和室外游戏类。我没做过综艺节目，就拿《但说无妨》跟你说好了。Emma姐的人品怎样我们不去讨论，但她的主持能力绝对是过硬的。”
　　王子越问：“你指的是控场能力吗？”
　　潘悦道：“没错，《但说无妨》每一期都要采访一个或一群嘉宾，还有三个常驻嘉宾等着发言。虽然有台本，但人在聊天的时候话题常常会跑偏收不住，这个时候就要主持人及时地把节奏拉回来，如果没有强大的专业能力是做不到的。很多比Emma姐有名的主持人主持功底也不见得比她好。而她的缺点就是太过强势独立，所以不能和别的主持人进行合作。”
　　张允振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里插嘴道：“我记得有一年ES电视台的新年晚会是Emma和另外三个主持人一起主持的。Emma全场抢话题，明里暗里地压制其他主持人，搞得那一届晚会评价很差。”
　　潘悦道：“我听说领导为这事还专门找了Emma姐谈话。反正Emma姐回来以后就说她再也不想大过年的还要工作，从此以后她再没主持过新年晚会，台里也不再安排她跟别的主持人合作。”
　　Emma不愧是女王型选手啊，王子越不禁暗自感叹，又问：“那么像《超级先锋队》这一类没有主持人或者主持人作用不大的综艺节目又是什么思路呢？”
　　潘悦诚实地说：“我没做过室外综艺节目，但我知道这种节目要想做好是非常耗费人力物力的。很多综艺节目包括我们台里的节目，都是事先写好‘剧本’再让MC按照剧本表演。哪怕是这样作弊，工作量也还是很大，后期老师忙的时候都是睡在台里的。”
　　王子越感叹道：“我现在觉得要想做一个好主持人不比做一个好演员简单。”
　　潘悦道：“我们的《南游记》和别的节目还不太一样。《南游记》的主持人其实是在主持和演员之间游离切换的。《南游记》虽是文艺风格，但时间短节奏快，我们必须时刻给观众提供新的信息和刺激点。今天你看过粗剪就明白我们的节目需要主持人说什么话、不需要主持人说什么话。当然，等到节目正片出来，你要是有时间看一下也是最好的。”
　　王子越羞赧地说：“我一般直接看观众评论。”
　　潘悦笑道：“评论当然要看，但你也要知道，大部分观众其实是懒得打字留言的，沉默本身也是一种观点。我们只能凭借经验去分析观众的喜好，再在下一期节目中进行适当的改进。大多数观众懒得留言也懒得与我们互动交流，作为制作者，我们唯一能获得的答案就是收视率。”
　　王子越认真地说：“我明白了。等《南游记》正片出来我一定会看。”
　　吴欣然道：“我之前去华新交素材时听说《超级先锋队》也快播了。你可以留意一下播放时间。”
　　王子越惊讶地问：“华新还在跟进《超级先锋队》的制作进度吗？”
　　吴欣然道：“毕竟是联动节目，两边的人都付出了很多努力。《超级先锋队》节目组问《青玉剑》剧组要了许多图片和视频素材，还要了我跟拍的镜头。还有，联动节目的文案初稿也是《青玉剑》提供的。成片出来以后，华新的人还帮忙审片。”
　　王子越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感叹道：“我只是帮忙《先锋队》和《青玉剑》牵线搭桥而已，没想到后续还有这么多工作。”
　　潘悦道：“电视节目也好影视剧也好，拍摄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很多后期工作。”
　　王子越道：“是啊，《乱世浮沉》的后期还在收尾阶段，《青玉剑》的后期则刚刚开始。还是《荧屏之吻》那种周播剧的制作周期比较快。”
　　这时，王子越的手机响了，是外卖到了。王子越主动下楼去取外卖，吴欣然跟过来帮忙。外卖小哥的小电驴不能进来，两人跑到巷子口去取。小哥送完外卖，骑着小电驴风驰电掣地走了。
　　工作室里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同事，王子越和吴欣然拎着外卖往回赶。吴欣然随口问王子越：“你工作都不带助理的吗？”
　　王子越还没记清楚路，乖乖地跟在吴欣然后面，闻言答道：“严格意义上讲，其实我还在休假期间。小鱼前段时间跟我住在剧组还挺辛苦的，我就不打扰她放假了。”
　　吴欣然笑道：“艺人助理本来就应该跟艺人的行程，否则她的工资怎么算呢？公司发的那点保底工资够花么？”
　　王子越愣了愣：“我没想到这一点。”
　　他只想着给余玉宇放假让她好好休息，却没想过这是不是带薪假。余玉宇是个刚开始工作的年轻女孩，手头肯定不宽裕。比起休息在家，说不定她更想工作呢。
　　王子越道：“我回头问问小鱼，要是她想工作，我就叫她一起来，这样《南游记》也能多一个帮手。”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写字楼。等待电梯时，吴欣然道：“说到《南游记》，子越你发现了吗？潘悦他们对你的态度。”
　　潘悦他们对我的态度？
　　大家对我不是挺好的吗？
　　也许是职业病的缘故，吴欣然总是以一种客观冷静的态度观察周围的所有人。难道他看出了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吗？
　　王子越小心翼翼地问：“潘悦他们跟你说了什么吗？”
　　吴欣然摇摇头，道：“没有，但是我能看出来他们对你特别客气。我猜你们还没签合同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王子越简直惊了，吴欣然是开了上帝视角吗？
　　“其实我是无所谓什么时候签合同的，但我的经纪人说等样片出来公司还要看看效果，所以他们叫我先不要签合同。”
　　吴欣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解释道：“我也是猜测的。昨天早上你是最后一个到的所以你没听到，潘悦很明确地跟我们说，他想按照片头、正片、片尾的时间顺序进行拍摄，这样主持人的情绪变化会比较自然。”
　　王子越懵了：“他没跟我说啊……”
　　吴欣然道：“对啊。那时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光线变暗，可是你说干脆片头片尾一起拍，潘悦他们二话不说就把机器给拆了。”
　　王子越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那样会比较节省时间。如果潘悦想要先拍片头完全可以跟我说，我肯定听从他的呀。”
　　吴欣然猜测着说：“潘悦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个主持人，他怕惹你不高兴把你给气走了。”
　　王子越哭笑不得地说：“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我觉得我算是很好相处的艺人了。”
　　吴欣然想起什么又说：“还有，昨天潘悦他们不是跟你聊了很多申为奇的事情吗？其实，潘悦是看你和申为奇关系好，所以想请你问问申为奇愿不愿意来录《南游记》，但你不往这个话题上说，他们也不好主动开口，只能瞎绕圈子了。”
　　“啊？原来是这样。”
　　王子越真的没想到潘悦他们是这个打算。由于王子越跟申为奇有不可描述的关系，所以王子越一听别人说他和申为奇关系好，就下意识地担心别人看出点什么。当时王子越拼命地转移了话题，估计在潘悦看来，这就是王子越委婉地表达拒绝帮忙的意思吧。
　　真是天大的误会啊我的旁友们！
　　.
　　这时，忙忙碌碌的电梯终于来到一楼，走进逼仄的电梯，王子越无奈地说：“潘悦跟我认识的比较久，我还以为跟你比起来，他跟我更熟，没想到你看的比我清楚得多。”
　　吴欣然笑了笑，道：“只是因为我看得出人的心思而你看不出罢了，这种事情跟关系好不好不搭界的。”
　　王子越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啊？潘悦怕惹我生气，你就不怕吗？”
　　吴欣然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这种小事生气的人，我想着我替潘悦把话说开了，以后《南游记》的工作效率也会更高一些，这样对我也有好处。”
　　“这样啊。”
　　王子越十分羡慕拥有上帝视角的吴欣然，总觉得他清瘦的身材伟岸了不少~
　　.
　　电梯走走停停终于到达，两人把外卖送回工作室迎来了一片欢呼。大家把板凳摆在一起凑了张桌子，热火朝天地开吃！
　　吃饭时，王子越跟潘悦聊起了主持人的人选问题。在合适的气氛中，王子越用闲聊的语气说：“就我所知，申为奇最近工作很忙。你也知道《画梦人》的事情，他一直在准备角色。”
　　潘悦果然对申为奇的行程很感兴趣，道：“队长演的不是龙套——咳咳咳，队长不是客串吗？他也需要全程跟组？”
　　王子越道：“《画梦人》的剧本一改再改早就改的面目全非了，申为奇的这个角色现在台词文本量很大，而且这部电影走的是那种高深莫测的文艺片风格，所以台词绕来绕去特别难记。”
　　申为奇到底是洋鬼子，他的母语是英语，中文还是在美帝时跟着家人学的。在他来□□当练习生当爱豆以后，因为有了语言环境，中文水平一下子突飞猛进，平时拍偶像剧上电视节目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一遇到《画梦人》这种晦涩难懂高深莫测的文风，申为奇就显得十分捉急了。
　　大家在学生时代肯定都有过这种体会：同样一段文字，如果是中文版本的话很快就能背出来，但是英文版本就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和精力才能记住。现在，申为奇每天跟脑子搭牢一样反反复复地念一大段一大段的台词，弄得王子越都快背出来了他还是记不住！
　　随着进组日期越来越近，申为奇那种“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但我还什么都不会”的绝望气息就越来越浓重，搞得王子越都不想跟他躺一张床上睡觉了！反正和翻车老司机躺在一起也是盖被纯聊天，还不如自己睡一张大床还能卷着被子滚来滚去多么轻松惬意口亨！
　　《画梦人》这部电影幺蛾子颇多也算是人尽皆知，潘悦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梁思齐导演以拍艺术电影而见长，这种装逼——咳咳咳，这种文艺风格是他最拿手的。”
　　王子越道：“对啊，所以我想申为奇这段时间肯定很忙。”
　　潘悦露出可惜的神色，王子越道：“但是等到年后，他应该会清闲一些。等到那时，《南游记·秋》就是《南游记·冬》了。小胖，我帮你把申为奇给预定了好吗？”
　　此话一出，整个工作室的气氛沸腾了！
　　潘悦惊喜地都结巴了：“那、那真是太好了！”
　　郭昊已经露出了迷弟般的娇羞笑容，张允振还不敢相信，拉着王子越一遍一遍地确认：“真的吗？申为奇那么酷的大魔王真的愿意来我们的节目扮演虚拟男友吗？”
　　“当然啦！”王子越得意地抬起下巴。
　　哼哼，如果你知道申为奇多么爱我多么迷恋我，你就不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郭昊嫌弃地说：“大胖，你说的好像做我们的节目主持人是件很low的事情一样！再说申为奇也演过偶像剧啊，跟虚拟男友不是一个套路嘛！”
　　张允振哈哈大笑：“对对对，就那个‘跟屏幕亲嘴儿’！哎呀我都高兴傻了。”
　　王子越：“……是《荧屏之吻》。”
　　潘悦道：“这样一来，《南游记·秋》整个一季都由子越你来主持，《南游记·冬》再换成队长。希望那个时候，我们的节目已经大红了。”
　　王子越重重地点头。《南游记》是潘悦他们的孤注一掷的心血之作，王子越对这个工作本来就很认真，现在他更加决心要把这档节目办好办红，再把接力棒完美地传递给申为奇！
　　王子越信心百倍地说：“我们大家一起把《南游记·秋》弄成大热节目，这样等到申为奇来了，就是他感谢你们邀请他当主持人，而不是你们感谢他啦。”
　　此话一出，工作室的大家都笑了。
　　午饭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大家愈加怒力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奋战之下，《南游记》样片的后期工作在短短四天之内全部完成！
　　.
　　《南游记》的样片时长九分半，刚好在潘悦的预期之内。
　　由于本市现代艺术展馆给《南游记》提供了很大协助，所以对方早就跟潘悦约定过这一支样片由艺术馆方面独家发表。样片本来就不是正式节目，所以潘悦当时也同意了。现在，潘悦自然也信守承诺。
　　样片是一块敲门砖，潘悦打算以这一支样片的宣传效果为资本，替《南游记》寻找赞助商和正式的发表平台。
　　“玩艺”秋季大展举办得如火如荼，现代艺术展馆很快在其官方网站上发布了《南游记·秋：玩艺秋季大展篇》，艺术馆的官方微博和微信也同步发表。潘悦给《南游记》注册了官方微博，第一条是问好，第二条就转发了艺术馆发布的样片微博，王子越自然也进行了转发。
　　但样片的播放率并不抢眼。从流量上看，基本上是王子越的粉丝带动的点击率。
　　说实话，对于一档网络节目的样片来说，这样的点击率已经算不错了。但潘悦有些着急，他想把《南游记》做成一档受众面更广的节目。如果从一开始就只有主持人的粉丝来看，那么《南游记》就变成了王子越的个人形象宣传片，这不是潘悦所希望的。
　　王子越很理解潘悦的心情，他猜测《南游记》没能走出粉丝圈子的主要原因还是宣传力度不够强，艺术馆的独播权要背很大的锅。毕竟现代艺术圈受众比较小，现代艺术馆的官方网站、微博微信粉丝本来就不多，《南游记》把样片交给他们独家发表，点击率肯定不会好。大家都不知道还有《南游记》这档节目的存在，也只有王子越的粉丝会用爱应援了。
　　有王子越这么一说，潘悦他们也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节目质量的问题，那么一切都还可以补救。
　　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营销，可是《南游记》没钱请水军全网铺天盖地地打广告，而要想单纯地靠王子越的粉丝把作品推向饭圈之外也很有难度。
　　因为《乱世浮沉》和《青玉剑》一个要等到九月档上映一个要等到遥远的寒假，所以王子越自《荧屏之吻》之后就没什么作品进入大众视线，依靠偶像剧积攒的粉丝不可避免地流失了一些。
　　最后，还是靠着普鲁托的力量，《南游记》才找到了推广门路。
　　彭元昊帮王子越联系了几个负责宣传的同事，对方提供了几位人气博主的联系方式和报价表。这几位博主都是千万粉丝的大V，宣传费不是一般的贵，发一条微博比刚毕业的大学生一年的工资都高。
　　普鲁托愿意帮王子越联系人脉，但不愿意给《南游记》花钱买宣传，公司对投资赞助行为态度谨慎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笔宣传费实在是很大的难题。
　　潘悦他们为了筹拍节目早就捉襟见肘，为了宣传硬是咬牙又凑出一点钱。王子越看他们实在够呛，就把拍样片的主持人劳务费拿出来，还添了一些自己的存款。这样一来，《南游记》终于凑够宣传费了。
　　钱一打过去，几位博主很快就发布了《南游记》的广告微博。
　　.
　　抱着学习的态度，王子越点进了要价最贵的那个博主的主页。
　　这个微博叫做“猫咪树”，微博认证是生活搞笑博主，性别是女，但皮下其实是一整个运营团队。
　　“猫咪树”的微博粉丝数量堪比一线明星，微博里发的基本上是心灵鸡汤、撕逼嘴炮、各种有授权无授权的推特搬运，然后就是大量明的暗的营销推广。虽然她是搞笑博主，但王子越觉得最搞笑的不是她的原创微博而是她的微博简介。
　　也不知这人心理素质强悍到什么地步，微博简介居然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是营销号，谁接广告谁死妈”。有那么一瞬间，王子越真想把宣传费要回来免得害死人家老妈……
　　令人不得不服的是，“猫咪树”的粉丝十分相信她。凡是有人怀疑“猫咪树”接广告，“猫咪树”就会把怀疑者的评论转发出来。她不需要说什么，大批粉丝和水军会替她说话。粉丝们都说“猫咪树”家里有钱年薪傲人完全不需要打广告赚钱，继而将怀疑者打成黑子举报了事。
　　对这种营销号，王子越实在不是很对盘。
　　大家都不是傻子，大V营销号靠什么赚钱人人心知肚明。现在很多大V会明明白白地说自己打广告，粉丝看到打广告的微博还会去评论区进行调侃。打广告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坏事，像“猫咪树”这样竭力否认自己打广告的博主并不是放不下身段，而是想维持一个清高漂亮的好名声，这样以后接广告能要价更高罢了。
　　不过，广告商看重的就是“猫咪树”这一类大V的传播能力。这是一个信息纷繁的网络时代，就像梁文道说的那样，“我们就像住在一个闹腾腾的房子里，每一个人都放大了喉咙喊叫。为了让他们听到我说的话，我只好比他们还大声。于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别人到底在讲什么。”
　　每一个人都在大声说话，所以没有人听得见别人的声音。乱花渐欲迷人眼，问题不是声音不够响亮，而是一个声音淹没在了千千万万的声音之中。为了不被其他的声音淹没，为了让人们知道自己的存在，产品也好、艺人也好、公司也好必须要推广要宣传。
　　娱乐圈比大多数圈子都需要营销，一个好的演员如果没有名气就难接到好的作品，一部好的电影如果没有推广就只能获得少的可怜的排片然后悄然无息地下映，看着圈钱烂片一边被评论谩骂一边赚的盆满钵满，自己则躺在票房排行榜底端赔得血本无归。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人没有办法去改变它，也没有办法逃离它。无论王子越喜不喜欢，他都必须把自己的钱交给广告博主。
　　其实想想也是很有意思。广告商会给节目或影视剧赞助费就是为了打广告，而节目或影视剧为了获得赞助又必须打广告宣传自己。大家都在拼命地大声说话，拼命地想让人们注意到自己。知名度和粉丝数就是影响力的标志，而影响力也就成为了生钱的工具。
　　但是说实话，明星代言好歹还要拍广告，而博主们发些文字就能赚到广告费，怪不得那么多人都跑去开公司专门培养大V营销号呢。
　　无论如何，能让大家知道《南游记》就是好事啦。
　　.
　　王子越点进“猫咪树”的微博，短短几十分钟，《南游记》那条微博已经有了两万评论三万转发。这些转发评论并不是糊弄人的水军，因为《南游记》的视频播放量确实高了许多！
　　说实话，“猫咪树”也并没有想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佳广告词。她只是贴了现代艺术展览馆的官网链接，再用典型的“朋友你听说过安利吗”的风格进行传销：
　　“猫咪树V：闲来无事逛了逛艺术馆的网页，没想到找到宝了哈哈哈！你们一定要看这个视频，荧屏之吻苏知仁的演员王子越去参观现代艺术展，全程一脸懵逼“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简直跟我逛艺术展的样子一毛一样~世另我！后面吃东西的片段更是可爱到旋转跳跃！老夫的少女心爆炸了啊啊啊！[视频链接：南游记·秋：玩艺秋季大展篇]”
　　“猫咪树”发完这条微博以后，其他收了钱的博主也开始相继转发。转发的内容更加愚蠢，就是“快来看你们的老公王子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节目超级棒我能循环一整天”之类的无聊的话。
　　有几个大V带头，数不清的营销号、名人号、个人号都开始跟风转发，等到当天夜里，这条微博已经有了五万转发十万评论，《南游记》的样片播放率跟吃了金坷垃一样疯狂地涨！连带着艺术馆官博、《南游记》官博、王子越的微博都涨了不少粉丝。
　　潘悦高兴极了，他说明天就带着数据去给《南游记》拉赞助，先前投进去的宣传费一定能赚回来！
　　王子越也很开心，没想到微博上的大V号这么强大，连推广词都不用想，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号召这么多观众，简直营销小能手，得大V者得天下啊！
　　.
　　不过更令王子越高兴的是，他和申为奇的龙椅合照事件似乎已经被大家忘记，十万评论区几乎没有什么粉丝撕逼掐架。
　　这是不是说明2nd horizon六家粉丝联合diss申为奇的事件余波快要过去了呢？
　　一切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王子越开心极了。他把背台词背得头昏脑涨的申为奇喊过来，两个人趴在床上一起看了《南游记》的样片。
　　申为奇已经被台词折磨得脑子瓦特了。他先是把王子越抱进怀里贪婪而痴汉地吸了一波主唱大大，然后接过手机屏幕，一边看《南游记》一边傻笑冰山大魔王人设崩得渣都不剩！
　　申为奇的傻样逗得王子越乐到不行。王子越一边看视频，一边跟申为奇说拍摄的时候遇到的问题，而申为奇的回答则是“好帅”、“咦这个娃娃怎么这么丑”、“好萌”、“咦这个鱼缸怎么这么丑” 、“好可爱”、“咦这个点心我也好想吃”……
　　看完一遍，申为奇又快乐地看了第二遍、第三遍，就在他要循环第四遍的时候终于被审美疲劳的王子越及时制止。
　　于是，两个人又一起看了样片的评论。
　　.
　　热评区画风是这样的：
　　“那边薯片半价：我要把这个视频发到朋友圈，配文是“我和我男朋友”[爱心]
　　罪恶网管：吃甜品那段我也就循环了一万遍吧~
　　A/Z编剧家里的刀片：王子越吃完点心以后还想再要的那个小眼神哦，跟我家狗狗讨零食的表情一模一样命都给你啊啊啊啊！
　　魔法少女小方：这个展我前两天刚去，怎么就没碰到王子越呢QAQ
　　埃及芒果老师：看荧屏之吻的时候还觉得王子越的气质太“邻家小弟”，女主角跟他谈恋爱像犯罪。这个视频里邻家小弟终于长大变成暖男大帅比要来娶我啦[爱心]
　　战国SASASA：说王子越是“邻家小弟”的人太单纯了~主唱大大唱摇滚那会儿说是“邻校太妹”还差不多，现在顶多是“太妹从良”。
　　我的弟弟不可能那么可爱：哈哈哈楼上“太妹从良”是想笑死我！
　　冬日大作战：想象了一下王子越穿着水手服扛着棒球棒凶巴巴地蹲在校门口收保护费的样子，萌死啦！有没有大佬画同人啊！
　　我是传奇V：楼上接好，求图得图[图片]
　　万年□□：居然在这里碰到传奇大大！太太我爱你啊啊啊啊——《霸道狼狗帅明星》什么时候更新啊！”
　　卧槽真的有同人图啊！
　　wuli太妹（划掉）wuli子越震惊了！


第七十章 画梦的人
　　卧槽真的有同人图啊！
　　wuli太妹（划掉）wuli子越震惊了！
　　点进图片链接一看，王子越顿时满脸黑线——这是同人图吗明明就是表情包！
　　原来这位天才网友截了一帧《南游记》的开头画面，再用Windows自带画图软件+门外汉级别画功把王子越的衣服涂成水手服，还给他画了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配字是“我抽烟打架喝酒但我是个好太妹”。
　　在旁边围观的申为奇笑得如癫似狂宛若鹅叫，王子越握着手机哭笑不得，评论区往下都是其余网友给表情包大佬端茶，有些好战的还直接在评论区开始斗图！
　　斗图的无一例外全部用的是王子越节目和影视剧的截图，配字更是千奇百怪，从最普通的大佬系列、超凶系列、原谅系列，再到“社会你王哥，人奶路子野”、“普通的摇滚我们普通的摇”、“不想做演员的太妹不是好歌手”……等黑马选手，真是一场表情包界的腥风血雨！
　　王子越心道原来两万+评论是这么凑出来的，不过只要能给节目涨人气就好，就算本人被做成表情包battle也心甘情愿啊~
　　眼见王子越的《南游记》一夜爆红，申为奇既为主唱大大感到开心又很是羡慕：“我希望《超级先锋队》能像《南游记》一样走红，要是大家喜欢这个节目，也会连带着改变对我的看法，这样我的黑子也能少一些了。”
　　王子越元气满满地鼓励大娃：“我觉得现在黑你的人已经很少了，之前六家粉丝集体diss你都是水军在带节奏，现在大家冷静下来，自然能发现舆论风向太过火。”
　　申为奇哀叹一声，冰山大魔王露出了违和感十足的委屈表情：“黑粉diss人又毒又辣，我这几天伤心得连台词都背不出来！”
　　王子越：“……答应我，语文差就不要甩锅给黑子好吗？”
　　唉，王子越这几天听申为奇从早到晚叨叨那几句台词真的hin心烦意乱，就像听到唐僧念紧箍咒的孙猴子一样很想大叫很想跳跃很想一棍子捅破这天啊！
　　目前《南游记》的样片工作已经结束，在潘悦为节目找到投资商和赞助平台之前应该暂时不会拍第一期。这样一来，王子越终于有空闲来支援被背台词的恐惧所支配的申为奇啦。
　　.
　　哼，我可是要做影帝的男人！背台词什么的简直是小蛋糕好不好！
　　王子越霸气地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大娃，你今天去《画梦人》剧组开会了对吧？导演有没有讲剧情？其他演员有没有分析各自的角色？”
　　申为奇连忙做了个标准抱大腿姿势，仰着脸委屈地说：“有啊。我们今天挨个儿跟导演讨论剧本，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导演都好好的，结果一到我梁思齐就进入狂暴模式了！当着大家伙的面，他劈头盖脸给我一顿臭骂……他、他居然说我根本没看懂剧本，可我是真的——”
　　“你是真的看懂了？”
　　“我是真的没看懂……他是导演他应该好好教我呀，为什么要凶我！”
　　说到这里，申为奇抬起巴掌照着大腿就是一拍，英俊邪魅的混血帅脸上写满了苦大仇深。
　　你看看，你看看，就凭我家大娃这一副与生俱来的地狱修罗阎王面，梁思齐居然还敢当众凶他不可谓不是壮士！
　　王子越伸手给申为奇顺毛，劝道：“要不你去请教一下编剧或者剧组其他人？看看有没有人愿意给你讲讲剧情？”
　　申为奇带着哭腔控诉：“编剧就是梁思齐本人……简直不给人留活路……他要是这么烦我当初为什么要给我过试镜……”
　　说着，申为奇怒从西头起恶向胆边生，捡起剧本猛地摔在床上：“他这写的什么破故事？我都不知道我演的角色是什么心态，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本当にわからない！”
　　王子越一下子笑出声：“哈哈哈，大娃你真是个精通中英日三国语言的奇才！”
　　申为奇满脸苦涩地重新捡起剧本，解释道： “《画梦人》走的是意识流路线，通篇是以男主角的个人情感变化为线索，真的很难懂啊。”
　　王子越好奇地问：“《画梦人》的男主演是谁？总觉得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新闻特别多，相比之下男主角就低调许多。”
　　申为奇道：“《画梦人》的男主演是一个好莱坞白人演员，叫做Jeff Williams。Jeff和梁思齐经常合作，他排场很大，今天剧组开会他都不来，说是只要和梁思齐私下讨论就行，不需要跟中方演员见面。”
　　王子越道：“我不了解好莱坞明星，但我想能跟梁思齐经常合作的演员肯定也很厉害。”
　　申为奇道：“我是土生土长的美帝人，我听也没听说过Jeff Williams的名字。可能因为他总跟着梁思齐混，而我和我的朋友们都不爱看装逼艺术片的缘故吧。总之，我有Google过他，这家伙拿过两次欧洲电影节的影帝！他还提名过金球奖呢。”
　　王子越惊叹道：“那他真的很厉害！哇，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阮惠钧、赵子凌、还有川岛葵都挤破头去抢《画梦人》的女主角，《画梦人》的女主又有名导加持又有影帝对戏，就算拿不到影后也能磨炼演技增长经验值，真是好机会啊。”
　　申为奇心酸地说：“所以Jeff Williams不来开会都没人会说他，要是我消极怠工肯定要被导演骂了……唉。”
　　双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王子越也只有无奈地表示同情。
　　先不说Jeff Williams本来就是影帝级别的A级影星，人家有骄傲的资本和成绩。再说了，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在部分国内观众，包括部分圈内人士的眼中，外国的尤其是欧美的演员比大陆出身的演员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举个例子，欧美地区的名人明星可以为全世界所熟知，而非英语母语的演艺人士要想拥有全球知名度，那只能是极个别的超级巨星才能做到。
　　再举个例子，普遍而言，非英语影片要想开拓欧美市场，比欧美电影开拓非英语语言市场要困难得多。这其中当然有自身水平局限的原因，但同时也有西方文化占据的强势地位的影响。这就是现状，只能靠着一代又一代的努力去改变。
　　.
　　不过呢，《画梦人》这部中美电影也算是奇葩，三个女主角轮番上阵炒了一波又一波，男主演不争不抢不急不躁任你们腥风血雨我自云淡风轻，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不服不行。
　　说到影帝的话题，申为奇想起了什么，又问王子越：“哥，你不是也跟影帝对过戏吗？就那个《乱世浮沉》。你觉得你有学到什么吗？”
　　“《乱世浮沉》啊……”王子越抓抓头毛，略感遗憾地说，“我那个时候才刚刚开始演戏，当时自以为已经学到很多，但现在想想还是浪费了大好机会。要是那个时候，我能放下脸皮抓着郭学德或者司柏志多问一点多学一点就好了。”
　　见王子越很是遗憾的样子，申为奇握紧右拳信心满满地说：“那么等我进组以后我就要抓着Jeff多问一点多学一点，等我回来以后再全部告诉你！”
　　王子越噗嗤一下笑出声，点着头说：“好好好，爷爷就等着大娃来救了~”
　　申为奇一脸懵逼。爷爷是什么鬼？总觉得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王子越第一千零一次地感到了文化差异导致的交流失败，轻咳一声言归正传：“要不我帮你看看剧本吧。虽然这样会破坏你的演员保密协定……”
　　申为奇道：“没事啦，导演开会的时候也允许我去求助外援，只要你不对外泄露剧情就行。”说着，申为奇大大方方地把剧本递给了王子越。
　　王子越对梁思齐的新作很感兴趣，一边故作矜持地说：“哎呦这样不太好吧我又不是什么厉害的演员”，一边快乐地接过剧本，“唰”地一下翻开如饥似渴地开始阅读！
　　申为奇这几天念经似地在王子越耳边叨叨台词叨叨得王子越都快背出来了，现在终于能窥清剧情的全貌了。
　　.
　　申为奇的剧本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看来他也学王子越的样子在剧本上涂涂画画。凭着这些笔记和个人理解，王子越大概弄懂了《画梦人》这一部作品的主要剧情。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现代都市版的公路电影。
　　《画梦人》的男主角叫克里斯，他是一个年少成名的作家。故事一开始，克里斯就遭遇了新书销量惨淡、相爱多年的女友提出分手等人生重创。为了缓解心情，也为了获得新的创作灵感，克里斯坐上了一架通往中国的飞机。
　　克里斯先来到了一座南方城市。在这片秀丽清新的异国土地上，克里斯对女主角阿凉一见钟情。克里斯与阿凉本是露水情缘，短暂相逢后便相忘于江湖，但因为两度换女主改剧本的缘故，阿凉的戏份被大幅度增加。
　　经过一段不算自然的感情升华后，阿凉强行加入了克里斯的后半段旅程，连带着克里斯之后的几次邂逅都变得不伦不类，本就意味不明的台词也变得更加费解，阅读体验痛苦不堪。
　　自从逃离高三数学题之后，王子越是第一次体会到被“每一个中文字我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它们在讲什么”所支配的恐惧！梁思齐一定能跟那位把一堆玩具塞到鱼缸里的现代艺术家成为好朋友，一定！
　　在申为奇炯炯有神的期待目光中，王子越连蒙带猜地读到了申为奇饰演的角色的出场。
　　申为奇演了一个有作家梦的富二代，名叫文葳。
　　其实单说剧情完全没有不好理解的地方，克里斯和文葳一个是创作遇到瓶颈期的知名作家，一个是想要放弃一切追寻文学梦的年轻人，两人关于文学创作和人生理想的探讨既有东西方不同人生观的正面碰撞，也有新旧两代文学思潮的激烈交锋。
　　故事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令剧本晦涩难懂的罪魁祸首正是梁思齐炫技般的表现手法！
　　整部电影不讲逻辑顺序，既不按照时间排列也不按照因果来讲述，所有情节都用男主角克里斯的心理活动来串联。而人的心理是一种飘忽如风、难以琢磨的无形之物，这就使得整个故事在连续的插叙和倒叙中穿插进行。
　　比如，文葳这个角色第一次出现在观众眼前时并不是与男主角初遇，他的第一场戏就是和克里斯坐在一起聊人生聊理想。
　　这个时候，观众抓心挠肝地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谁、怎么突然之间跳出来、还一副跟男主角很熟的样子，但男主角并不会对观众解释什么。他只是坐在沙发里一边抽烟一边听文葳说话，听着听着，男主角开始走神。他想起年少成名时的糜烂生活，于是画面立即切转到美国回忆杀。想着想着，克里斯手中的烟灰倏地掉落。回过神来，文葳还在侃侃而谈。于是，经过一大段回忆以后，画面又突然切回到克里斯与文葳此时此刻的对话。
　　等到一大段一大段形而上的对话结束之后，文葳被狐朋狗友叫走离场，克里斯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又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文葳的场景。直到这时，观众才知道文葳究竟姓甚名谁又是如何与克里斯认识的。
　　.
　　《画梦人》这种离散的剧情需要高超的蒙太奇技巧才能展现出惊艳的光影效果。就像一位钢琴家自己谱曲自己弹奏，《画梦人》的剧本是梁思齐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也难怪赵子凌团队指手画脚乱改剧本会惹得他那么愤怒。
　　不过，王子越看最新版剧本中女主角阿凉的戏份依旧不少，看来梁思齐还是向雄厚的资本力量做出了妥协。
　　申为奇兴冲冲地问：“哥，你想到什么了吗？”
　　王子越思索片刻，认真地说：“我觉得克里斯和文葳这两个角色的关系非常微妙，可以说好也可以说是不好，是朋友又是敌人。”
　　申为奇兴奋地狂摇尾巴：“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文葳的台词一直在称赞克里斯，可我总觉得文葳心里是鄙视克里斯的。对文葳来说，成为作家是他最宝贵最珍视的梦想，但出现在他面前的一个真正的作家却是一个事业失败、花钱买醉的loser，文葳肯定不能接受这种现实与理想的反差。”
　　王子越真诚地表扬大娃：“你想的很对啊！为什么导演还要骂你呢？”
　　申为奇哀叹一声：“哪天你见到梁思齐你就知道了。他那张嘴巴快的呀，我的上帝，简直跟加特林机枪似的突突突一开炮就根本停不下来，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好不好。”
　　王子越道：“郭学德老师砸个健身球我都怂到不行，梁思齐这种终极大boss还是留给你这位冰山大魔王来解决。去吧，大娃，勇敢地battle！”
　　申为奇谦虚地说：“人设都是骗狗的，冰山大魔王只是我英俊无双的表象，美国甜心的路线才更加适合我温柔的内心~”
　　王子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娃怎么能这么逗！这家伙为什么要天天逗我开心啊他是不是喜欢我对哦他就是喜欢我！
　　擦干笑出来的眼泪，王子越调侃道：“我是从良太妹，你是美国甜心，我们俩就算性转也是一对好百合~”
　　“对啊，所以太妹一定要保护甜心！”说着，申为奇猛地握住王子越的双手，拼命撺掇他搞事情，“哥你可是摇滚主唱啊，摇滚不死rock&roll！你怎么能怂呢！”
　　也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申为奇一时没控制住手劲儿，王子越的手被捏得快成麻花了！
　　卧槽什么美国甜心明明是怪力葫芦妖！！！
　　王子越压抑住尖声大叫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摇滚不死但我会死……我不是被梁思齐凶死，是被你活活捏死……”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申为奇惊呼一声慌忙松手，王子越甩甩被怪力大娃捏得发红的纤纤玉手，心有余悸地说：“跟你说话怎么老是跑题呢？我们现在探讨的是严肃的艺术问题！要严肃你知不知道？”
　　申为奇连忙以标准的姿势跪坐在王子越旁边，王子越满意地说：“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理解克里斯对文葳的态度的？”
　　申为奇想了想，说：“我觉得克里斯也看不起文葳，因为文葳大道理讲得一套一套的，但他从来不敢迈出第一步，他不敢放弃一切去追逐梦想，所以在克里斯这种职业作家眼中，文葳应该算是叶公好龙吧？我也不知道这个成语用的对不对。”
　　王子越道：“我觉得很对！乍一看克里斯和文葳是典型的人生导师和学徒的关系，但梁思齐实际上想要表达一种更加复杂而真实的人性。文葳很羡慕克里斯能在文学上有所成就，但他又鄙视克里斯的失势，他觉得失败的克里斯对他的梦想而言是一种玷污。而克里斯表面上在指引文葳，其实他嫉妒文葳还拥有创作的热情和动力。”
　　申为奇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恍然抚掌道：“对，克里斯看不起只说不做的文葳，其实文葳也鄙视且嫉妒克里斯。‘像你这样借酒浇愁的loser也能成为作家，为什么我就得被困在自己的人生中苦苦挣扎而不能迈出最关键的第一步呢？’怪不得我总觉得文葳的台词这么奇怪这么难记，原来他夸赞克里斯根本就是言不由衷！”
　　王子越道：“没错，而且整个故事都以克里斯的心理活动来串联，这个故事是克里斯在讲述，故事里的文葳实际上是克里斯眼中的文葳，真实的文葳是什么样的？恐怕连克里斯都不知道。文葳这个角色心理活动本就复杂，又加上了一层旁观者的滤镜，对于观众而言，这个人物就更加捉摸不透了。”
　　申为奇道：“我光是想想就觉得这部电影超级复杂，梁思齐到底能不能拍好啊。”
　　王子越道：“我们要相信导演，他既然有能力创作出这个剧本，就一定已经想好要怎么表达了。”
　　.
　　其实，影视史中许多优秀作品并不一定有多么完美或恢弘的剧情，有些作品甚至还有明显的情节漏洞，但这不能减弱其艺术价值和带给观众的审美享受。
　　这不是说剧本不重要，剧本当然很重要，但用什么方式来讲出这个故事同样重要。就算是以相同的对象作为拍摄题材，不同的导演也会拍出不同的影片。有的人能拍出荡气回肠的传记史诗，有的则拍成了乏味无趣的流水账。怎么写出一个故事是编剧的工作，怎么讲好这个故事就是整个剧组的任务了。
　　总的来说，故事的起承转合不但要符合观众的观影预判与心理节奏，也要能适当地跳出寻常的范式。整个影视剧行业在探索新形式中方能保持蓬勃生机，影视艺术的边界也能不断地获得延伸。
　　.
　　和王子越讨论完剧情后，申为奇感觉思路清爽不少。其实他对角色的想法并没有发生大的改变，但因为有人对他的想法表示了支持，所以申为奇的底气变强了。下次面对梁思齐加特林的猛烈炮火，一定不会再哑口无言了！
　　申为奇一把抱住王子越拼命蹭脸：“我好想把你带到片场去，其实我参演的戏份全部都在本市，你完全可以过来看！”
　　王子越的手搭在申为奇胸前，看上去是要推开他，其实根本没使劲儿，这家伙脸都被大娃蹭红了还傻乐得不行：“不行啊，我还有《南游记》的工作，不能跟你的班。”
　　申为奇遗憾又欣慰地说：“《南游记》的样片那么受欢迎，正片一定会更加红。你拍《南游记》肯定能吸很多粉，不然的话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你分开。”
　　王子越又哪里舍得离开美国甜心申大娃呢？好在这回两个人不用异地分局。不管行程再怎么不一致，至少每天收工以后，他们还能在酒店套房happy happy，聊聊剧本聊聊艺术不要太纯洁哦！
　　想到这里，王子越抬起手，惆怅地抚摸申为奇的头毛：“你这个老司机什么时候能带带我呢？我不想做魔法师啊。”
　　申为奇敛容正色严肃地说：“这个问题我认真想过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循序渐进慢慢提高姿势水平，不要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否则翻车是在所难免的嘛。”
　　大娃顶着一张混血帅比玩咖脸说这种怂话也是非常搞笑了~
　　王子越乐得不行，一边笑一边问：“那敢问老司机有什么高见？”
　　申为奇专注地盯着王子越淡色的好看眼睛，认真地说：“就先从接吻开始吧。”
　　王子越想了想，点点头说：“行啊。”
　　于是，申为奇闭上眼睛凑过来，王子越笑着与他接了一个甜蜜的吻。
　　接吻时两人的距离是那么近，近到可以看清五官每一个细节。
　　王子越微微眯着他那对琥珀般的棕色眼睛，凝神端详申为奇英俊到不似凡人的面孔。申为奇始终闭着眼睛，黑色睫毛与雪白肌肤的简单对比美得单纯而致命。
　　恍惚间，王子越不由得感叹申为奇的妙计。接吻真是难度低又格外煽情的情侣活动。唇舌相依间，两人都能感到灵魂的交织与抚依。
　　多么奇妙啊，两个独立的灵魂可以为爱情联系到一起。
　　我们何其不同，又何其相似。
　　我们都是很简单的年轻人，不会认输，但也不惧怕失败，因为有从头再来的坚强勇气；真心钦佩强者，但也不会嫉妒或者臣服，因为相信强者与我是同类。终有一天我也会登上峰顶，我会站在你的身边与你一同感叹天地之壮阔生命之无限可能。
　　我们相信这一切，我们也为彼此祈祷。祈祷胜利的光辉会照亮低谷，祈祷一切努力都会获得回报，祈祷这世界不要辜负一个简简单单的年轻人，祈祷命运女神终向你我温柔微笑，正如爱情女神的笑颜那般美好。


第七十一章 妈妈，我的香辣蟹在哪里？
　　《画梦人》的拍摄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带着主唱大大的祝福和助攻，申为奇重拾信心杀回剧组，终于获得了梁思齐的点头认可！
　　申为奇乐得不行，王子越也很为他高兴。申为奇为这部电影承受了太多恶意，他必须要用最优秀的表现来证明自己，这才是击退黑粉的最好方式。
　　与此同时，王子越的个人事业也迎来了新的进展。
　　正如众人所预料的那样，《南游记》凭借样片的如潮好评与大热人气，顺利地找到了播放平台和赞助商。
　　潘悦代表节目组与西番莲视频网签订了独播协议。协议约定，西番莲视频网为《南游记》提供播放平台并定期在首页进行推荐，而《南游记》要保证每周提供一期优质节目，正片时长不得短于九分半钟。
　　每周生产一期节目并不是什么苛刻的要求，更何况《南游记》获得了赞助商的青睐，终于有资金招兵买马扩建团队啦！
　　这位慧眼识珠的赞助商是一家以先进镜头技术为卖点的国产智能手机品牌KINO。
　　KINO主打物美价廉的大屏拍照手机，很受学生党的欢迎。KINO这两年来到处赞助影视剧作品，其品牌logo常常出现在国内各大综艺节目和电影电视剧的画面中。KINO代言人众多，几乎包揽了国内当红小鲜肉和人气小花。因此，这款手机品牌会青睐拥有年轻的主创团体和观众群体的《南游记》也是很正常的。
　　《南游记》节目组顺利地获得了KINO的慷慨资金支持。当然，钱不是白白给的，品牌方要求《南游记》每期节目的画面左下角自始至终都要P上显眼的品牌logo，这还不算完，品牌方还明确要求每期节目都必须出现主持人使用KINO手机拍照的镜头，时间不得短于十五秒。
　　《南游记》原本计划做成一档日式小清新文艺节目，但为了满足金主大大的要求，潘悦也不得不同意在节目中插入这种硬到硬到不能再硬的硬广。
　　只有等到《南游记》获得更多的人气和知名度以后，潘悦才能有资本与赞助商进行谈判博弈。目前，大家只要一门心思想好怎么制作并推广节目就好。
　　.
　　继《南游记·秋：玩艺秋季大展篇》之后，潘悦利用微博集思广益，很快生产出正式节目的第一期计划书，《南游记》的第一期标题是《南游记·秋：夜市香辣蟹篇》！
　　顾名思义，本期的拍摄对象是本地夜市一家香辣蟹小店。
　　这家店的名字叫做“妈妈，妈妈！我的香辣蟹在哪里？”该店本来是几个大学生一时兴起参加的创业项目的产物，由于盈利状况格外优异，所以几人毕业后便专心致志全职开店，齐心协力把这家位于夜市深处的小店经营得红红火火的。
　　由于店主都是年轻人，所以“妈妈，妈妈！我的香辣蟹在哪里？”很会利用微博微信等网络平台进行自我营销。也是他们主动私信了《南游记》的官方微博主页传达了合作的意愿。
　　潘悦对这家店很感兴趣，因为“妈妈，妈妈！我的香辣蟹在哪里？”早已被店主打造成地标性网红店。只不过从未有真正的三次元明星光顾这家店，所以店家才希望请来王子越为自家小店锦上添花。
　　节目开会讨论选题时，王子越也有参加。潘悦积极地把“妈妈，妈妈！我的香辣蟹在哪里？”提上主要议程，也有人表示了疑问。因为香辣蟹实在是不太文艺小清新，似乎与《南游记》的气氛不相符合。
　　但潘悦表示夜市附近保留着一片民国时期的西洋建筑群，那里是知名旅游景点非常好玩。所以《南游记》可以先带观众去西洋建筑群观光游玩，等到夜幕降临，再去夜市品尝网红香辣蟹。
　　再说了，文艺小清新并不意味着画面必须是性冷淡系浅色调，夜市也可以拍出富有生活气息的温馨画面，这也是普通情侣会选择的约会地点，很适合塑造虚拟男友的立体形象。
　　有潘悦这么一解释，大家再那么一想象，便觉得这个方案确实可行。
　　于是，节目组选了一个礼拜五来拍摄《南游记·秋：夜市香辣蟹篇》。选择礼拜五是有原因的，这是一个工作日，白天西洋建筑群的游人较少便于拍摄，晚上一放学下班，大家喜迎周末自然会聚到夜市浪浪浪，这样拍摄出的画面更加有氛围。
　　.
　　正片拍摄比样片拍摄要规范得多，《南游记》节目组用宝贵的赞助经费请了几位专业摄影师、灯光师和后期班底，不过主持人的服化造型还是要自行负责。
　　王子越坚定地弘扬Simple基本款大法不动摇，只在配饰和细节上下足功夫。今天他戴了一副日系金丝边平光眼镜，穿着针织衫内搭T恤，修身西装裤挽到脚踝又踩了一双布洛克鞋，从头到脚都是文艺范。
　　与《玩艺秋季大展篇》的羞涩话唠系虚拟男友略微不同，《夜市香辣蟹篇》需要王子越表现出一种猫系男友的内敛和安静。
　　机器一开，王子越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带领镜头在种植着法国梧桐树的街道上悠然漫步。
　　金色的日光穿透枝叶洒下斑驳光点，王子越慢慢滴走着，时不时举起赞助商的手机进行拍照摄影。气质干净的秀气青年与沉淀着岁月痕迹的西洋建筑群构成了一副美好而宜人的画面。
　　夕阳西沉，夜幕降临。王子越又带着镜头来到了刚刚开张的夜市。
　　“妈妈，妈妈！我的香辣蟹在哪里？”店家门口已经排起长龙。王子越对着镜头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不过也乖乖地站到队伍末端去排队。
　　排队的过程会被剪辑成十几秒的镜头，画面主要是队伍不断移动，王子越与主镜头进行看似随意、实际经过精心编排的轻松闲谈。
　　拍完素材后，王子越就被服务生领到了早早安排好的座位。
　　这里是店门口的双人小桌，视角极佳氛围很好。店家为《南游记》呈上了情侣套餐“亲爱哒，你的香辣蟹在这里~”
　　于是，王子越一边对着镜头说话，一边品尝美味的香辣蟹。他的嘴唇吃得红油油的，不禁崩了猫系男友的人设，露出了犬系的羞涩笑容，金丝眼镜泛着温柔的光。
　　说实话，这里的香辣蟹确实做得很不错，不过若是像普通食客那样饿着肚子排两个小时的队，估计吃什么都会觉得是美味珍馐了吧~
　　节目最后，王子越放下餐具，闲时地向外望去，镜头跟随着他的视角扫了一个全景：富有市井气息的小吃摊铺、朴实热情的老板、熙熙融融的人群和热气腾腾的小吃，星火般的暖橘灯光连成一片海洋，照亮了深色的夜幕。
　　人们在这座城市生活，这座城市因而见证着无数彼此交织的奇妙人生。
　　故事就在这张复杂又美丽的网络中诞生。也许就是一个简单的故事：某个礼拜五晚上，你我在某家小小的饭店门口不期而遇。你回过头，我惊喜地说你好，你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
　　收工后，王子越还利用职务之便给男盆友带夜宵，店家为他免去等待时间，细致地打包了一份“亲爱哒，你的香辣蟹在这里~”情侣套餐。
　　申为奇向来对沙县、兰拉等街头美食欲罢不能，王子越带回的网红香辣蟹轻轻松松地征服了他！
　　在剧组承受了一整天梁导的加特林攻势，申为奇简直对救苦救难的主唱大大感激得五体投地！
　　王子越则用那种充满了母性光辉（？）的眼神欣慰地望着申为奇如痴如醉地享受香辣蟹，忽然想到申为奇可是有过过度嗑小龙虾而面部过敏的前科，给他投喂香辣蟹不是在害他吧？
　　不是吧？
　　不会吧？
　　还好，申为奇的面部肌肤顶住了香辣蟹的强烈炮火，第二天还是吹弹可破白皙剔透~
　　王子越这才松了口气，心道香辣蟹这么受欢迎，那么《南游记》一定也会大受好评啦~
　　事实也证明了王子越的猜测。在专业后期团队的运作下，《南游记·秋：夜市香辣蟹篇》很快制作完毕。这一期节目一经上架就获得了几十万播放量！当天晚上一度冲上西番莲视频网全网排名的前五强，七天总数据则达到了两百万。
　　最终数据出来时，整个工作室的人都在欢欣鼓舞，赞助商特地打来电话表示祝贺，又顺便要求再多加一些主持人使用KINO手机的镜头。潘悦自然答应了下来。
　　与《南游记》合作的“妈妈，妈妈！我的香辣蟹在哪里？”香辣蟹店也获得了超出预期的回报。
　　这家小店现在不只是夜市连白天也开张，不管什么时候去，店门口都排着蜿蜒的蛇形队伍。店头前还放了一台IPAD循环播放《南游记·秋：夜市香辣蟹篇》。听说他们还打算在市内开分店，生意可谓是蒸蒸日上红红火火。
　　.
　　可能是“妈妈，妈妈！我的香辣蟹在哪里？”的先进案例太过成功，许多网红小店纷至沓来向《南游记》传达了合作意向。
　　什么网红奶茶啦、网红饭团啦、网红葱油拌面啦真是五花八门画风各异，节目组又专门开会讨论了《南游记》以后的方向。
　　潘悦表示节目主题不应该太过重复，否则整档节目就会被观众定性，以后要是想转型会很难。大家都表示了同意。
　　经过慎重考虑，第三期的节目标题定为《南游记·秋：都市农田篇》。
　　这一期节目中，镜头跟随王子越来到了城市有机农场。这是一块闹中取静的农家田地，客人可以承包一小块土地种植有机蔬果或者培育花卉。如果客人只想一日游，那么也可以在现有的农场里除草浇水采摘蔬果，然后在农场的开放厨房里自己动手制作果酱或者沙拉。
　　从夜市香辣蟹到有机农场，《南游记》的主题跨度很大。好在现代都市缺乏自然绿意，观众们乐于欣赏好看的男孩子在清新可爱的农庄里摘菜洗菜，再围着围裙在窗明几净的厨房里拌沙拉。
　　当然了，现实情况很有可能是屏幕上播放着生机满满的有机农场，屏幕之外的观众们则美滋滋地啃着香辣蟹小龙虾麻辣鸭脖……不过嘛，只要节目播放量是好的，就说明观众吃《南游记》这一套。
　　丰富的节目主题为《南游记》吸引来更加广泛的合作对象。接下来，节目组又来到了青年旅社、猫咪咖啡馆、夏季游艺会、跳蚤市场等生动有趣的都市景点。
　　《南游记》的号召力出乎意料地强。少女心比较强的观众会把这档节目当成精神食粮，就算是get不到虚拟男友的观众，也会在出门约饭或短期出游时将《南游记》作为旅游指导书。
　　因此，只要是登上《南游记》的店家或景点几乎都会迎来一波热潮，若是运营者心思活络能够把握住机遇，那么就能把暂时的名人效应转换成长久的吸金能力。
　　随着《南游记》的名气越来越大，也有更多广告商表示了赞助意愿。潘悦以此为谈判条件，终于让KINO品牌方同意适当减少太过明显的硬广，而以软广取而代之，主持人再也不用举着手机到处尬拍尬演啦~可喜可贺。
　　对于王子越而言，还有一个更加值得庆祝的消息，那就是他依靠《南游记》接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个人代言！
　　.
　　随着王子越在网络上打开知名度，一家法国高端护肤品牌邀请王子越担任自家推广大使。
　　这家品牌名叫Gazer，中文名是“凝视者”。Gazer是真正的贵妇护肤品牌，近两年才进入大陆市场。
　　所谓的推广大使，指的就是王子越只负责推广Gazer的某一款产品，而不担任其全球代言人。
　　要知道，一个品牌可以有很多位推广大使，但只会有一位代言人。Gazer的全球代言人是一位法国女星，曾四度加冕法国电影节影后，此人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与Gazer的品牌形象非常契合，已经担任了二十年的Gazer全球代言人。
　　除了这位巍然不动的全球代言人以外，Gazer在法国以外的市场则会选择当地的知名艺人作为推广大使。
　　Gazer进入大陆市场已经有两年，几款明星产品先后邀请了国内一线影视明星作为推广大使。王子越认识的《乱世浮沉》的女主角赵子凌，就是Gazer的一款精华面霜的推广大使。
　　今年秋天，Gazer针对更加年轻的用户群体推出了一款多功效保湿水。这款保湿水的设计理念是为热爱旅游的都市女性提供便捷的护肤体验，一瓶保湿水就可以对抗秋季干燥，轻装简行享受旅行的快乐。
　　由于这款产品组针对的是年轻女性，因此定价相对Gazer其他产品而言更加便宜。虽说便宜，但也只是Gazer自家跟自家相比较罢了。这瓶容量为100ml的保湿水的国内专柜价逼近两千元人民币，可以说是往脸上抹金子了~
　　.
　　女性护肤品牌一般都找女星代言，但既然是针对女性消费群体，男星自然也有带货能力。
　　贵妇品牌Gazer邀请年轻新星王子越作为推广大使，主要是希望通过当红小鲜肉的人气来开拓更加年轻的市场群体。
　　再说，王子越主持了一档清新文艺的旅游节目，而Gazer的新款保湿水又主打“热爱旅游的女性一瓶保湿水搞定全部护肤”的slogan，所以王子越与Gazer的销售理念完美契合，这就是他能越级接到高档次代言的原因。
　　Gazer的推广大使是王子越出道至今接到的等级最高的代言。因此，王子越非常认真地参与了海报和广告的拍摄工作，还积极地参加了Gazer策划的会员福利活动。
　　会员福利活动只有Gazer的VIP会员才能报名。王子越会来到Gazer的工作室DIY三款专属化妆水，并亲自送到被抽中的幸运会员的家中。
　　Gazer的VIP会员基本上是三四十岁左右、成熟有钱放得开的大姐姐。大姐姐们对着王子越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品牌方希望大家能拍合照，她们也非常配合。这些照片又被Gazer的广告团队剪进推广视频中。
　　在种种强势的推广手段之下，Gazer的新款保湿水卖得十分紧俏，新会员也增加了许多年轻女孩。
　　.
　　王子越总算圆满地完成了推广大使的工作！他为Gazer拍摄的大幅海报也被挂到各大专柜之中，与赵子凌等一线明星的广告牌并列在一起。
　　申为奇原本只知道主唱大大接了一款女性护肤品的推广，直到某天晚上他与王子越饭后消食逛进一家商场不经意撞见王子越的海报时，申为奇才知道王子越接了Gazer的工作。
　　申为奇特别兴奋，举着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了好多王子越的海报的照片。两人出门都经过简单的变装，BA只当他们是王子越的脑残男粉，见他们没什么恶意便忙着招呼顾客去了。
　　于是，申为奇尽情地拍摄了许多照片。广告海报里，王子越穿着简单的素白衣裳，笑眼盈盈地凝视镜头，左手环胸，右手则拿着流线型玻璃瓶身的Gazer保湿水，银色瓶盖轻轻碰着脸颊。
　　主唱大大好帅哦！这侧脸、这皮肤简直了！吹弹可破美颜盛世好不好！
　　申为奇抱着手机美滋滋地说：“我把这些照片发给我妈妈看了，我妈妈一直用这个牌子的。”
　　王子越吓了一跳，惊讶地问：“你家里人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吗？”
　　申为奇挺着胸脯骄傲地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瞒得可好可好了！”
　　王子越：“完了完了，你根本不是做间谍的料好不好……”
　　我的上帝啊，没想到我已经在男朋友的父母面前被出柜了，也不知道大娃那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妈妈今晚坐在化妆镜前护肤时会是什么心情……
　　申为奇还不知道自己的智商被主唱大大鄙视了，低头看看手表，很兴奋地说：“马上要七点半了，我们快回去看电视吧？今天是《超级先锋队》的首播。”
　　王子越笑道：“放心，肯定来得及。”
　　“也对啦，而且我们俩腿这么长走路很快的。”
　　说着，申为奇邪魅一笑，伸手牵住了王子越的手。
　　王子越稍作挣扎，见没人注意到他们，便由大娃去了。
　　于是，两个人手牵手踏上了回酒店的路。
　　《超级先锋队》第一期就是与《空谷白驹青玉剑》的联动节目，也不知成片效果是什么样，观众们会不会喜欢呢？


第七十二章 弹幕装填完毕，自杀小队出击！
　　《超级先锋队》在电视台与网络同步播出，申为奇说想看弹幕网站的直播，于是两人把客厅的液晶屏电视连上网络，坐在沙发上美滋滋地看弹幕版《超级先锋队》。
　　七点半一到，大液晶屏开始播放《超级先锋队》第一期《空谷白驹青玉剑特别联动版》！
　　眼看着直播间的人数蹭蹭蹭地往上涨，屏幕上颜色不一、有长有短的弹幕也越来越密集，那叫一个乱花渐欲迷人眼，直把洋鬼子看得惊叹不已。
　　申为奇的脑袋跟着弹幕从右晃到左又从左晃到右，好似一只被逗猫棒调戏的奶猫搞笑得不要不要的。
　　王子越也是第一次看弹幕直播间，不得不说2nd horizon的人气还是非常高的，短短一分半钟的片头都有无数层厚到干扰观看的弹幕墙，基本都是各家粉丝在为爱豆打call。
　　等到群魔乱舞的片头结束后，《超级先锋队》的节目LOGO惊艳亮相，申为奇高兴地说：“终于开始了！”
　　“嗯！”王子越万分期待地身体前倾。
　　LOGO闪过之后是赞助商的插入广告，这时，屏幕上忽然出现了无比醒目的鲜红色悬浮弹幕——
　　“友情提示：为保证您的观赏体验，请屏蔽以下关键词：申为奇插刀教、不要脸抢资源、画梦人大烂片、毒唯团饭CP狗……”
　　申为奇：“……”
　　Excuse me？这位朋友你晓得什么叫做欲盖弥彰越抹越黑吗吗吗？？？
　　没良心的王子越顿时哈哈大笑，申为奇一脸黑线地去摆弄电视：“我要怎么设置屏蔽关键词啊？”
　　“我来吧……笑死我了哈哈哈……”王子越一边爆笑一边帮申为奇挨个儿屏蔽了关键词，正片的弹幕顿时变得清爽许多。
　　.
　　两人重新坐下来继续观赏节目。
　　节目一开始是导演带着摄影师突袭MC和嘉宾的酒店房间，王子越还记得当时他一大清早就被导演叫出去抽签分组，原来2nd horizon的几个人比他起得更早。导演第一个叫的是林铭，接下来依次是金浩明、曹林、申为奇，最后是富家兄弟。
　　镜头跟随导演来到每一位成员的房间门口，每一位爱豆打开房门的时候，弹幕上无一例外都是“咦我的屏幕怎么脏了”、“XXX现在就睡在我旁边”和“prprprpr”，可以说是大型聚众吸偶像现场了。
　　申为奇出场时，弹幕被他的脑残粉强势承包，再加上两人屏蔽了不和谐的关键词，因此屏幕显得一片和谐。
　　王子越摸着下巴说：“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此时的画面光线较暗，能看出申为奇的眼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
　　这位冰山大魔王撑着门框居高临下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摄制人员，导演怂到不行根本不敢跟队长开玩笑，恭恭敬敬地给他抽完签就溜了溜了。
　　申为奇幽怨地说：“我那时确实没睡好，因为我根本睡不着。难道你忘了吗？就在录节目之前你拒绝了我的表白。”
　　那时候王子越初遭同性表白，内心自然是十分挣扎的。其实他的退缩对申为奇而言未尝不是一种伤害。
　　王子越内疚地说：“对不起，当时是我考虑欠周。”
　　申为奇温柔地说：“我不怪你，我不恨你，天底下没有我不能原谅的事情。”
　　王子越：“……你能别再跟表情包学中文了吗？”
　　这时，屏幕上传来欢呼音效，两人的注意力又回到正在直播的《超级先锋队》。
　　.
　　突袭完申为奇之后，导演又带着摄影师来到富家兄弟的酒店套房。富家兄弟住了一间双人套房，导演按了很久门铃他们才出来开门。
　　弟弟富翁穿着普普通通的男式睡衣，哥哥富豪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居然没穿上衣就跑出来开门。镜头还特别地给力地拉了一个特写，从上到下地扫了一遍富豪肌肉线条流畅的上半身，BGM也变成了特别聒噪的欢呼音效，画面还加了一层粉色滤镜~
　　弹幕也非常配合地变成了一片粉色：“我的老公才不给你们看”、“双手打字以证清白”、“德国骨科欢迎你”……
　　申为奇一边笑一边问：“德国骨科是什么梗啊？”
　　王子越决定守护大娃的纯洁（？）：“这个梗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哦。”
　　申为奇乖巧地点点头，又高兴地指着屏幕：“啊，轮到青玉剑的嘉宾组了！”
　　.
　　突袭完2nd horizon的成员，导演组来到《青玉剑》剧组的住所。他们先是突袭了王子越，接着是刘书华，最后是川岛葵和莉奈。
　　《超级先锋队》的观众大都是2nd horizon的粉丝，对《青玉剑》的四位主演都不太了解，因此弹幕也稀薄了许多。
　　相对来说，最近靠《南游记》吸了一波粉丝的王子越是四位主演中知名度最高的。当王子越无意识地掀起T恤衣摆时露出腰线时，弹幕也非常捧场地组成了挡屏小分队，闹得申为奇不得不关掉弹幕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
　　抽签分组结束以后，两队嘉宾分别穿着红色和白色的古装分列画面两边。
　　此时弹幕有人表示质疑，随机分组怎么会这么刚刚好把2nd horizon的成员和青玉剑的主演打散了分成两队？
　　不过，怀疑《超级先锋队》有剧本的声音很快就被汹涌澎湃的脑残粉大军所掩盖。
　　严格意义上讲，《超级先锋队》其实是半策划半临场，抽签分组这个环节确实是走过场，但后面的游戏环节完全没有剧本全靠MC自由发挥。
　　当申为奇和林铭一唱一和讲开场白时，弹幕还在争论《超级先锋队》到底有没有剧本啦、申为奇和林铭关系好不好啦之类的八卦，等到游戏正式开始以后，观众们慢慢地被节目节奏所带动，渐渐地开始关注于节目本身。
　　.
　　《超级先锋队》的制作团队是普鲁托公司的自家班底，拍摄和后期水平都非常优秀。节目整体保持着快节奏的紧张刺激感，但也穿插了密集的笑点为观众放松神经。
　　节目最先抛出的梗就是王子越跑进街边小商店买东西，挑了半天结果因为没钱而黯然离场。
　　当画面定格在王子越孤独落寞的火红背影上，BGM也变成了如泣如诉的哀怨二胡时，弹幕上飘过一片“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王子越自己回头看也觉得很好笑，没想到一个无心之举竟能埋下一个如此自然的笑点，怪不得有人说最好的编剧是命运，最好的导演是上帝。
　　节目还在继续，王子越购置装备失败再度回归队伍。他和莉奈站在树荫底下说了几句话，还很有男友力地伸手帮莉奈遮挡阳光。
　　这一段互动拍得唯美动人宛若香江武侠剧，弹幕自然也接收到节目组试图炒CP的意愿。
　　于是大家又开始争论王子越和莉奈到底是不是情侣、王子越是不是为了莉奈和曹尚打过架、曹林该怎么面对揍过自家表哥的王子越等严肃问题。让路人观众不得不感叹一句“贵圈真乱”。
　　沙发上，王子越看申为奇一脸冷漠明显不开心了，便道：“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她喜欢我，对我来说，这只是朋友之间的举动，你不要吃醋哦。”
　　申为奇心酸地一笑：“我不怪你，我不恨你，天底下没有我不能——”
　　王子越满脸黑线地去捂大娃的嘴，你可闭嘴吧大佬！
　　.
　　屏幕上，寻找青玉剑碎片的游戏终于开始啦！
　　节目组请来的弹幕水军已经到位。水军适时地扮演科普弹幕君，在屏幕中插入了大段大段《空谷白驹青玉剑》的背景介绍和各种硬广软广，也算是为寒假档的《青玉剑》进行预热。
　　游戏以鼠队为主视角。当鼠队决定分组行动时，弹幕上飘过一片片“flag立起来了”、“分头行头必遭团灭”、“王子越怎么老和申为奇分在一起”等等评论。
　　等到眼光毒辣的申为奇迅速地找到第一块青玉剑碎片，又像一条叼到飞盘的大型犬似的颠颠地跑到主人王子越面前邀功时，后期适时地放慢播速将两人相会的镜头变成三倍慢速，再用鬼斧神工的修片技能给满脸惊喜的王子越P了少女般的红晕和蝴蝶结，弹幕适时地刷起了“我怎么觉得王子越拿错了女主剧本”、“官方发糖最为致命”、“手动艾特苏芝兰，你的两个后宫内部解决了~”
　　王子越满脸黑线地说：“糟糕，真的很糟糕，我们俩怎么看起来这么gay啦？”
　　申为奇乐不可支地说：“这还不算gay，最gay的应该是我英雄救美的那一段！”
　　王子越：“……有什么好得意的啦，你这个可爱的家伙！”
　　.
　　回到节目，王子越和申为奇找到第一块碎片以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清王宫景区。赶路的部分都被删掉了。画面一转，威严霸气的清王宫赫然出现在观众面前。
　　粉丝们应该是想起了王子越与申为奇的龙座合照，有人问：“队长和主唱的合照是不是录节目的时候拍的？”有人立即表示异议：“明显不是，服装都不对。”
　　很快就有懂的人出来解释：“队长和主唱拍合照是在《先锋队》之前的事，那时王子越在拍《乱世浮沉》，队长去探班，现在他们是故地重游。”
　　王子越认真地读弹幕，不禁感叹：“哇，这些粉丝都可以去做福尔摩斯了。”
　　申为奇道：“你不要小看粉丝哦，她们光是靠一张标清街拍都能推理出一堆有用没用的信息。”
　　王子越笑道：“明星发街拍也是保持出镜率的手段，你不也经常在ins上发街拍和搭配吗？”
　　申为奇道：“我在ins上发的街拍都是真的街拍。我听说有些艺人明明不坐飞机还会跑到机场去摆拍一圈，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王子越第一千零一次地被大娃逗得哈哈大笑，这时，电视上的节目放到了申、王走进清王宫正大光明殿的情节。
　　.
　　青玉剑的碎片明显藏在御案之上，申为奇为了让王子越能多些镜头，便主动把机会让给了王子越。王子越十分感动，高高兴兴地往龙座上跑，一步一步地踏入川岛葵、金浩明和富家兄弟布置的天罗地网之中……
　　什么叫守株待兔自投罗网……王子越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申为奇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王子越——OUT——”，画面适时地一分为二，左边是冰山崩坏目瞪口呆的申为奇的大头照，右边则是三魂丢了六魄的王子越的大头照。
　　后期还把王子越那半边画面P成了黑白色，又跨屏再两人脸上P上四个大字——“自杀小队”！
　　神展开+神吐槽顿时引爆弹幕！一时间整个屏幕被各种颜色的“哈哈哈哈哈哈”所淹没。
　　王子越被俘后得到了川岛葵的冰淇淋投喂，水军弹幕适时地跳出来刷两人在《青玉剑》中的角色名和感情戏。
　　等到猫队在金浩明的建议下将战地转移到《青玉剑》剧组的擂台时，水军弹幕又尽职尽责地开始刷“青玉剑一看就制作精良”、“青玉剑将角逐今年的兰天鹅最佳电视剧奖”、“空谷白驹，青玉剑碎。今年寒假，让我们一起回归李若子的正统武侠世界”……
　　王子越哭笑不得地说：“《青玉剑》的硬广比《南游记》里的KINO手机还要硬。”
　　申为奇道：“我觉得没关系啊，这期本来就是联动节目，观众不会感觉厌烦的。”
　　王子越细细一想，觉得申为奇说的很有道理。
　　《超级先锋队》这一期节目从游戏主题到嘉宾选择上都很明显地在为《青玉剑》做宣传，观众是先有了心理预期才来看的节目，就算水军倾巢而动也不会引发反感。
　　更何况这期节目真的很好笑，后期也很有才，观众们看得心情很好，自然不会在意节目组打点无伤大雅的广告。
　　.
　　接下来，节目分别播放了鼠队另外两个小分队寻找碎片的镜头，最后画面回到《青玉剑》的擂台现场。
　　川岛葵去洗手间暂时离场，金浩明和富家兄弟严密地看管着王子越等待着最后的胜利。申为奇情急之下找来小演员毛豆作为同盟又引发弹幕一阵爆笑，许多人都在刷申为奇的名字为他打call。
　　申为奇的公众形象一直是酷帅大魔王，而他在综艺节目中展现的与平时不同的性格特色，则为这个单薄的人设增加了丰富的血肉。
　　观众们开始意识到，在爱豆的包装外表之下，申为奇其实是一个拥有喜怒哀乐的正常人。
　　当他找到青玉剑碎片时，他也会欢呼雀跃；当他看到队友被抓时。他也会目瞪口呆；当他遇到熊孩子时也会无语凝噎。这种反差为节目提供了大量笑点，也使得观众对申为奇产生一些奇异的认同感。
　　情感细腻的观众要是联想到前段时间申为奇惨遭六家粉丝集体diss的事件，一定会为他难过。因为申为奇是一个会哭会笑的活生生的人，他不是电脑CG做的冰山大魔王。当他受到舆论的恶评和队友的排挤时，他也是会伤心的。
　　真人秀的核心理念就在于拉近明星与观众的心理距离。看着明星经历种种游戏和冒险，围观的观众会产生一种“我们是同伴”的认同感，继而对明星本人产生好感。
　　所以，包括2nd horizon在内的明星都会积极参与真人秀综艺节目，因为这种节目堪称吸粉利器，同时吸金能力也不亚于影视剧片酬。
　　.
　　《超级先锋队》的节目质量出乎寻常地优秀，其网络直播间在线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增长。随着游戏结束时间越来越近，节目的节奏也越来越快，前期积累的紧张感终于爆发，游戏的最高潮就是申为奇飞越人墙拯救队友王子越！
　　节目的剪辑师非常会把握节奏调动观众的情绪，当申为奇冲出帐篷跳上擂台时，画面骤然定格，屏幕中央出现花体字“队长究竟要怎样救队友呢？”
　　弹幕中有人猜到申为奇可能是要跳山羊，然而大多数人都表示了质疑。因为金浩明和富家兄弟三个人都是一米八的大个子，跳山羊怎么可能跳得过去呢？
　　观众的情绪全部被调动了起来，这时镜头切成全景，画面最左端是被人墙堵在擂台角落的王子越，最右端则是不顾一切疾走而来的申为奇。
　　突然间，一个黑瘦的摄影师冲到人墙面前并低下头颅。正当弹幕开始刷“摄影师是不是带了闪现技能”、“摄影小哥晚上加鸡腿”等调侃时，申为奇如一阵疾风般冲到摄影师背后撑着他的肩膀就是凌空一跃，修长的身体如矫健的雪狼般停滞在半空中！
　　在申为奇起飞的那一刻，全部音效集体暂停，镜头适时放慢并推了个特写。
　　摄影从下往上仰拍申为奇的炫酷身姿，在阳光的照射下，申为奇飞扬的发丝反射着闷青色的科幻光泽。在那被放慢到极致的一瞬间里，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申为奇那轻轻松松又略带邪气的标志性坏笑。
　　接着，播放速度骤然回归正常，申为奇潇洒如风单膝落地。
　　当金浩明他们惊慌地转过身要伸手去碰他时，申为奇右脚往后一踩蹬地弹起，拦腰扛起王子越就翻出了擂台！
　　此时此刻，观众就跟画面里的金浩明三人一样震惊得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弹幕刷过一排排的“卧槽刚刚发生了什么”、“居然有这种操作”、“塔下救人，走位太骚”、“队长嫁给我！！！”……
　　等到那两个火红的背影渐渐淡出画面，弹幕又默契地组成大红色弹幕墙刷起了“囍囍囍囍囍囍囍”~
　　屏幕外，王子越再一次为大娃的神操作所折服，赞叹道：“大娃你当时真的太帅了！”
　　申为奇得意极了：“这种高度对我来说是小意思啦。”说着又有些懊恼，“唉，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赢。”
　　王子越道：“赢不赢都无所谓啦，关键是你的镜头都很赞！我觉得这期节目播出以后大家会对你改观很多。”
　　申为奇感觉心里暖暖的，不禁抬手搂住王子越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继续看完最后的结局。
　　.
　　游戏时间结束，猫鼠两队回到集合地点。当导演宣布猫队获胜时，弹幕就跟鼠队成员一样不敢相信。
　　等到猫队揭穿真相指出鼠队拿到的碎片被掉包之后，大家不禁大呼上当，还有代入感比较深的观众在弹幕里嚷嚷：“这是作弊，不能算数！”马上就有人反驳：“做游戏就是这样才好笑，不然大家都你谦我让循规蹈矩有什么意思？”
　　《超级先锋队》第一期节目就在这个充满话题性的有趣结局中结束了。节目最后还播放了第二期预告片，这支短片节奏快笑点多，自然获得了意犹未尽的观众的期待。
　　当天晚上，《超级先锋队》的直播数据十分抢眼，节目组再接再厉又在网上发布许多支片花和每位MC的个人cut，同样获得了不俗的点击率。节目和嘉宾的相关话题也在微博上占据了热门位置，八卦论坛也有很多热帖多图开八《超级先锋队》的笑点和人员之前的暗潮涌动。
　　毫无疑问，《超级先锋队》这档节目给出道不到一年就大红大紫的2nd horizon又带来了一波热度，队长申为奇更是凭借他在节目中的精彩表现大大改善了路人观感。后来，公司又加了一把力度，六家粉丝发布联合公告的恶劣影响终于渐渐消散。
　　当然，还有些贼心不死的水军继续捣乱带节奏，但大家已经不吃这一套了。尤其是另外一档节目的播出更加优化了申为奇的公众形象，那就是——《南游记·秋：火锅聚会篇》！
　　.
　　通过王子越牵线搭桥，《南游记》节目组联系到普鲁托公司，邀请了2nd horizon某几位成员来到节目中与主持人一起吃火锅开party！
　　潘悦是看《超级先锋队》热播，所以想要搭车借一波热度。好在《南游记》自己也是高人气、大流量的短视频网络节目，再加上其拍摄时间短、便于调档期，所以潘悦这次邀请嘉宾十分顺利。
　　申为奇、林铭、金浩明和富家兄弟都来到《南游记》节目组做客，买水军黑申为奇的曹林和被曹林带了节奏的李为奕并没有来。
　　对于大多数粉丝而言，此情此景就说明了曹林和李为奕才是组合中的不和谐音符，大多数成员其实站在申为奇这一边的。就算是少数持怀疑态度的粉丝们，在看了《南游记·秋：火锅聚会篇》以后也不由得产生动摇。
　　因为这期节目展现出了一个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充满生活气息的朋友日常聚会场景，完全看不出团员之间有任何嫌隙、排挤或是阳奉阴违。
　　.
　　节目一开始就是几个大男孩组团去超市采购食材，性格各异的成员们在采购过程中也表现出有趣的行为差别。
　　有的成员性格活波，比如林铭和富家兄弟，三个人跟小学生买秋游要带的零食一样特别兴奋，把整个超市都翻了个底朝天；有的成员个性沉稳，比如金浩明，他一个人在蔬果肉蛋区挑挑选选，浑身上下散发着老妈子的母性气质。
　　有的成员则gay里gay气，比如申为奇！
　　他全程推着辆小车形影不离地跟在王子越旁边。王子越要买菜他去扯袋子，王子越犹豫要选哪个底料，他就把货架上的商品一窝蜂全都倒进小推车，可以说是霸道总裁本裁了。
　　《南游记》这期节目原本想要表现空气女友和虚拟男友一起招待来家里玩的朋友，但恃宠而骄的申为奇把代表空气女友的主镜头强行挤到边角里。节目组拿他没办法，只好把这期节目的定位改成了逆后宫，申为奇也好、王子越也好都是观众的后宫不要争不要抢！
　　买完食材，大家拎着大包小包高高兴兴地回到寓所。公寓是节目组租来的摄影棚，装修精良富有情调，镜头拍出来的画面也十分漂亮。
　　被炉上架起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火锅，种种食材在葱花红油中翻滚起伏，几个大男孩在被炉旁边围坐成一圈，一边轻松惬意地聊天一边吃着美味新鲜的食物，时不时还彼此抢夺牛肉片惹得众人大笑。
　　2nd horizon的几位成员一起出道一起奋斗又住在一起，他们之间那种难以切断的友情就算经历风波也依然坚韧纯粹。无需设计或者烘托，平淡而温馨的日常气息流淌在画面之中。
　　吃完火锅，2nd horizon几位成员主动收拾了厨具和桌子，王子越又给大家做了什锦水果茶，这一期节目就在众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的恬淡气氛中结束了。
　　.
　　这期节目虽然没有网红店或者著名景点，但2nd horizon这个名字就是最吸引观众的金子招牌。《南游记·秋：火锅聚会篇》的播放量再创新高，节目外，潘悦也正式跟申为奇提出了主持人的邀请。
　　申为奇欣然应允，当晚就在微博上公布了他将在几个月后接棒王子越加盟《南游记·冬》的好消息。申为奇的粉丝很吃虚拟男友这一套，自然欢呼雀跃喜大普奔，连带着对王子越的观感也更好了。
　　当初六家粉丝联合diss申为奇时，只有王子越勇敢地发出他与申为奇的合照分担炮火。现在王子越弄出一档好节目还不忘carry申为奇，可以说是情比金坚感天动地了~
　　想当初，王子越也是被申为奇粉丝嘲过“少来倒贴我家爱豆”的，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不容易。说到底，艺人还是要靠作品说话，否则交朋友都会被怀疑动机不纯。
　　.
　　《南游记》大受欢迎，新团队配合得越来越默契，录制工作渐渐走向了常规化。
　　潘悦每天都春风满面笑得跟花儿一样，王子越也很为他高兴。潘悦放弃了电视台的稳定工作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节目，现在他得到了好的回报，就说明一个人只要愿意追逐理想，理想也会相应地给予青睐。潘悦他们的成功也会给更多人带去积极的希望。
　　对于王子越来说，新的挑战正在前方等待。
　　由名导郭学德导演、影帝司柏志主演的民国正剧《乱世浮沉》将在九月上映，点映会等一系列宣传活动就要启动！
　　作为配角的王子越由于近期人气正高，因此也被片方要求加入宣传活动之中。
　　《乱世浮沉》是王子越参演的唯一一部大荧幕作品，若是他的表现能够得到大众认可，那么以后也会获得更多出演电影的机会。
　　《乱世浮沉》的票房成绩关系着全体主创人员的事业前途，因此即将开始的宣传活动也需要大家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去应对，而《乱世浮沉》这一部大片也注定不会平庸无奇。


第七十三章 满级大佬带带我
　　《乱世浮沉》计划在全国四个城市举办二十场点映会，点映会将在西洋镜旗下的院线举办，参与者是片方邀请的媒体人员以及购票入场的普通观众。
　　由于每一场点映会结束后都有电影主创人员与观众见面近互动交流的环节，所以二十场点映会的门票一经上线就被全部抢空。即使屯票的黄牛把《乱世浮沉》的点映会门票炒成天价，还是有许多热情的影迷愿意出钱近距离接触电影明星。
　　导演郭学德、男主角司柏志和女主角赵子凌是影片宣传的固定班底，他们必须亲自参加每一场点映会，其他配角演员、制片人等相关主创人员则会参加某些城市的某些场次。
　　王子越在《乱世浮沉》里的戏份经过后期剪辑只剩下十分钟左右，独角戏的时长更短。但片方专门联络普鲁托公司要求王子越参加每一场点映会，还特地提高了他的出场费。
　　余玉宇说这是因为王子越这段时间风头正劲还接到高端代言，司柏志和赵子凌都是不走流量的电影咖，所以《乱世浮沉》片方希望借王子越当前的热度来多多宣传电影。
　　王子越总觉得《乱世浮沉》有名导加影帝坐镇，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拉流量，但没想到他去参加第一场点映会就被热情如火的自家粉丝吓到了。
　　．
　　西洋镜影视公司的本部在Ｂ市，所以《乱世浮沉》的第一场点映会就在Ｂ市市中心的西洋镜电影院举办。
　　《乱世浮沉》点映会的流程时先播放电影正片，电影播完以后，主创人员出场接受主持人采访和现场媒体与观众的提问。
　　第一场点映会的举办时间是礼拜三晚上六点半，电影时长两个小时左右，理论上讲主创人员在八点半之前到就可以了。不过由于王子越想看看《乱世浮沉》的正片效果如何，所以带着小助理在六点钟赶到现场。
　　载着艺人的面包车徐徐开至影院门口，这里已经聚满了等待入场的影迷。影院的工作人员用隔离带拦出一条通道。
　　司机停下车，王子越刚想下去却被余玉宇拦住。
　　王子越问：“怎么了吗？”
　　余玉宇道：“我没想到观众都没进场还等在门口。现在其他艺人都还没到，要是我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不就把人家衬托得像是迟到一样吗？”
　　王子越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人情世故，想想也有道理，便让司机调头再找个侧门进去，但聚在门口的观众居然认出了这辆面包车上贴着西洋镜影院的ｌｏｇｏ，车里一定坐着来参加点映会的明星！
　　等待多时的人群顿时沸腾了！站得近的影迷和刚好路过的路人纷纷凑上来把车子团团围住，影院的安保人员赶紧跑过来帮忙开道。被人群淹没的车子实在不能移动，王子越只好下车。
　　好在他已经做好造型还带了口罩，就算被路人的手机相机各种镜头怼着脸也非常从容。参加点映会的大都是年轻人，妹子汉子扯着嗓子拼命叫“王子越——王子越——”
　　王子越一边走一边纳闷，本以为《乱世浮沉》的观众应该是司柏志或者赵子凌的粉丝居多，没想到他的知名度还挺高，影帝的粉丝对他还挺热情。
　　还是说，这些观众根本就是他王子越的粉丝？
　　不会这么ｆａｎｔａｓｔｉｃ吧……
　　．
　　如临大敌的安保一直在催促：“快走快走！”王子越不能停下来跟粉丝多做交流，只能乖乖地被带进影院。
　　安保人员停在门口不进去了，影院的管理人员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小巧女性，她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招呼道：“哎呀子越，你这么早就来啦？”
　　王子越笑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应该先跟你们打声招呼的。”
　　“哈哈，你太客气了。”
　　女主管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指了指大堂里的一排喜气洋洋的庆祝花篮，“子越，你看你的粉丝送了好多花篮。有些体积小的大厅里摆不了，我让人放在ＶＩＰ室了。”
　　王子越惊讶地说：“这些都是我的粉丝送的吗？” 影院大厅的面积不小，从门口到放映厅入口沿着墙根摆满了颜色各异的漂亮花圈，目测有好几十个。
　　女主管点点头：“差不多三分之二都写着你的名字呢。”
　　王子越羞赧地说：“这怎么好意思？我又不是男主角……”
　　女主管笑道：“司柏志不会在意这些啦。对了子越，你想跟这些花篮合影然后发微博吗？我可以叫人把大厅的灯打开，这样拍照会好看一点。”
　　余玉宇扯了扯王子越的袖子，王子越会意，委婉地表示拒绝：“不用麻烦了，我会发文字感谢粉丝。”
　　女主管点点头，直接把王子越领到了ＶＩＰ室。
　　．
　　一推开大门，众人就被花海所淹没。
　　ＶＩＰ室里堆满了鲜艳可爱的各色花束，每一束都经过精心的包装，王子越粗粗一看，认出一些花跟他给大娃买的花是一家店买的，要提前好多天预定才能及时送到。
　　不光是花，ＶＩＰ室的茶几上还堆满了精心包装的礼物和信。女主管笑道：“这些都是我们影院方面替你收下的，你的粉丝超有礼貌，让人没办法拒绝。”
　　王子越左看看右看看，高兴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美丽馨香的鲜花比冷冰冰的数据要更加形象地说明粉丝是多么支持王子越，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这么多这么多人真心实意地将爱倾注到他身上，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把人送到后女主管就要离开，余玉宇忙喊住她：“不好意思，能再麻烦您一件事情吗？
　　女主管道：“您说。”
　　余玉宇礼貌地说：“能请您联络几位工作人员，帮忙把这些花和礼物搬到车上吗？”
　　女主管立即道：“抱歉，我们也想过放在休息室里会不会不太好，但这是粉丝送给子越的心意，我们也不好代为处理，只能等你们来做决定。”
　　余玉宇道：“我们子越想先去看电影，等到活动结束了回到酒店再慢慢拆信和礼物。再说了，待会儿剧组其他人也要来这间休息室吧？要是有人花粉过敏就不妙了。”
　　女主管道：“那我马上就叫人来。”说着，她一边用对讲机下达指令一边走出房间。
　　没一会儿她又带着几个工作人员回到ＶＩＰ室，动作利索地把花和礼物全部搬走了。
　　．
　　等到工作人员再度离场，ＶＩＰ室显得空旷不少。
　　王子越松了口气，不由得赞叹道：“小鱼，你真是越来越说话了。而且你脑子转得好快，连花粉过敏这么绝妙的借口都想得到。”
　　余玉宇嘿嘿一笑，谦虚地说：“也没那么厉害啦……”
　　没错，花粉过敏什么的都是其次，两人最担心的还是其他艺人会有什么想法。
　　王子越在《乱世浮沉》里本来就是小配角，娱乐圈又是一个无事都要起三分浪的舆论场，要是王子越如此张扬地在剧组的集体休息室里摆这么多署着自己名字的鲜花礼物，那么在有心人眼里，这就是他嚣张跋扈抢番位的铁证了。
　　余玉宇给王子越倒了杯水，王子越道了谢又说：“说实话我有点吓到了，没想到我现在有这么多粉丝。《荧屏之吻》完结以后我一直没出新剧，这段时间明明掉了不少粉。”
　　余玉宇道：“你在社交网络上一直保持着热度，而且《南游记》的人气真的很高。当初你有去参加真是太好了，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由于吴欣然提示过王子越，所以王子越去问过余玉宇想不想参加《南游记》的录制工作。余玉宇高兴地答应了，之后就一直留在《南游记》节目组帮忙，也学到了不少节目制作的知识。
　　王子越感叹道：“我没想到一档网络节目会这么能吸粉。”
　　余玉宇道：“时代不一样了，网络以后会成为主要的传播渠道。有些顶级网红比明星还会赚钱，而且网红的粉丝非常死心塌地。我看过一篇报道说有个网红的粉丝对她抱怨：‘I love you so much, why can’t I just send you money’（注１）”
　　粉丝的爱真是比金还坚。王子越啧啧称奇，又和小助理聊了一会儿天，电影播放的时间也快到了。
　　王子越打算等电影播了几分钟再进去免得引起骚动，正掐着表等时间呢，没想到ＶＩＰ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两人抬头去看，影院女主管领着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地赶进来，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儒雅男人可不就是《乱世浮沉》男主角司柏志！
　　．
　　没想到司柏志也来得这么早，而且影院居然没有给影帝准备单独的休息室？！
　　王子越和余玉宇连忙站起来跟久违的影帝打招呼。司柏志穿着剪裁得体的浅色衬衫和西装裤，气质淡定又从容，见了王子越也不惊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神自带迷人魅力滤镜，影帝的现代装杀伤力堪比核武器。
　　王子越礼貌地说：“司柏志老师，好久不见。”
　　司柏志笑道：“确实好久不见，你的语气都生分了不少。”又嗅嗅房间，略带疑惑地问：“怎么房里有股花的味道？”
　　女主管笑道：“之前房间里摆了装饰花，后来这位小姑娘说嘉宾里可能会有人花粉过敏，所以我们都撤了。”
　　王子越简直想给这位女主管三个ＰＡＳＳ，这位姐姐不愧能是混到主管位置的人精！
　　司柏志微微一笑，不再追问。
　　．
　　影帝带来将近十个工作人员，占据了半个休息室。王子越想着要不要换个房间，但女主管已经走了。司柏志见他坐在最外面，便招呼道：“你过来坐吧，郭导他们要等到八点半才来呢。”
　　“谢谢，你也是想看电影所以才提前来的吗？”说着，王子越坐到了司柏志右手边的沙发上。
　　一个造型师站在司柏志旁边聚精会神地帮他整理发型，司柏志道：“我已经看过成片了，效果还不错。”
　　影帝口中的“效果不错”很有含金量，王子越稍稍放下心来。
　　造型师帮影帝打理完发型便退开了。这时，一男一女两位穿着黑西装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躬身问司柏志：“可以了吗？”
　　“可以了。”说着，司柏志主动伸出右手。
　　于是，男工作人员打开手提箱，里面是一块男式腕表。女工作人员戴上干净的白色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腕表，再慢慢地放到司柏志的手腕上。
　　影帝这是要戴什么极品装备？王子越好奇地打量着三人，司柏志察觉到他的眼神，好心地解释：“这是我代言的腕表，每次出席公开活动都要戴。”
　　王子越了然：“原来如此。”
　　．
　　也不知影帝代言的是什么品牌的腕表需要两个人护送，而且工作人员看起来好紧张，那个女孩子一直扣不上腕表的表带。
　　司柏志也不催促就那么一直伸着手，但姑娘更加着急了手都有些抖。
　　旁边的王子越有些看不下去了，此时，司柏志低低一笑，凝视着那姑娘的眼睛和煦地说：“不用着急，我们有很长的时间，不是吗？”
　　姑娘的脸霎时红透，手一滑就扣上了腕表。大功告成赶紧开溜，全程都不敢回视影帝的目光。
　　王子越简直佩服不已，影帝到处撩汉撩妹真是罪过啊。
　　司柏志稍微拉长衣袖，让腕表恰到好处地露出袖口，随口道：“这块表还蛮贵重的，活动结束后要立即还回去。”
　　王子越问：“这是什么牌子啊？”
　　司柏志把手伸过来，王子越认出表盘上的ｌｏｇｏ登时心里一跳。
　　怎么说呢，如果按照房地产进行换算，那么此时此刻司柏志的右手上就有一间精装修的城市公寓，还是附近有地铁站和学校的那一种黄金地段！
　　不愧是影帝，代言档次都这么高！
　　王子越感觉内心蠢蠢欲动。本来他待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总觉得自己好像混得挺不错，但是一碰到司柏志，王子越就能真切地感受到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就像打游戏一样，王子越在自己的公会里等级还挺高，但是一出门遇到司柏志这种满级大佬方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不是说司柏志比王子越能赚更多钱或者赢得更多尊重，而是说一个人若是能在自己的行业中达到顶尖地位，那么这个人从头到脚的气质都是不一样的。
　　司柏志似乎永远都能从容不迫笑对人生，无论他是一个人还是身后跟着一大批人，无论是在拍戏工作还是在健身休息，不管身处何种境地都不能干扰他的心态和步调。
　　我什么时候能成为这么厉害的大人呢？
　　．
　　或许是为了保证影帝的休息，那些工作人员忙完以后便离开了。
　　余玉宇也想跟着走，没想到司柏志还记得她是王子越的助理。影帝温和地留住了余玉宇，还跟她寒暄了一会儿。
　　向来精明的余玉宇也被影帝迷得晕乎乎的，三人在和谐的气氛中聊了一会儿，回忆起在剧组的短暂相处时光，终于熟络了起来不再生分。
　　司柏志看看时间，站起身对王子越道：“走吧，你不是想去看看《乱世浮沉》吗？”
　　王子越惊讶地问：“你也想看吗？你不是看过了吗？”
　　司柏志道：“我本来就想再看一遍，所以才提前来的，一起去吧。”
　　试问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和影帝一起看电影呢？王子越很高兴地答应了。司柏志指点王子越搬了两把椅子，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放映厅。
　　电影已经开始了五六分钟左右，偌大的放映厅里满满都是人，看样子是连犄角旮旯的座位都卖出去了。
　　司柏志和王子越从后门摸进去。王子越把椅子放在最后一排后面的阴暗角落，两人轻手轻脚地坐下，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大荧幕上正演出一场婚礼，正是司柏志饰演的秦智先迎娶赵子凌饰演的莲儿。放眼望去屏幕上火红一片，但细细一看又能看出层次和浓淡，整体色彩显得非常漂亮悦目。
　　王子越屏息凝神认真地看电影，很快沉浸到剧情之中。
　　．
　　王子越通读过《乱世浮沉》的剧本，但文字和影像的表现效果完全不一样。他发现整部电影的表现手法十分细腻，节奏张弛有度很是沉稳。
　　《乱世浮沉》最大的特色就是人物对白不多，情节推进完全依靠高超的镜头语言和演员的眼神动作戏。
　　而当演员开口说话时，那些台词看似平实朴素未经雕琢，实际上每一句都跟情节或人物心理有关，没有一句废话，足以见出编剧的功底。
　　同时，整部电影风景秀丽道具精良，演员的外形和演技都十分优秀，一看就是上乘之作。
　　只是《乱世浮沉》有一处不太明显的硬伤，那就是整体定位在商业片和文艺片中摇摆不定。
　　这部电影虽然说是商业片，对普通观众而言却显得有些沉闷；要说是文艺片又不太够格。看得出导演有心尝试新式的表现手法，但又不能太过阳春白雪。
　　再加上为了节约经费，剧组不得不分组赶进度，因此整部电影呈现出的效果就有些撕裂。某些情节和画面的处理技巧非常令人惊艳，就算王子越读过剧本也会感到内心被深深触动；而有些地方则略显俗套，明显不是郭学德本人拍的。
　　王子越知道郭学德的难处，所以不会把这个问题怪到他头上；但是从普通观众的角度来说，大家虽然不是专业的影评人士，但都能感觉到这部电影哪里不太对劲，但因为影片整体水平过硬没有犯什么错误，所以那一点点的违和感都被压了下去。若是正经的影评人来看，那就一定能看出问题。
　　王子越稍稍偏过头，旁边的司柏志全神贯注地盯着荧幕，不管荧幕上放的是不是他的镜头，他都看得格外认真。看得出来司柏志是真心热爱并且乐于钻研电影这一门光影艺术。
　　于是，王子越也更加认真地观摩影片。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大荧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侧脸。
　　一位身着米棕色格子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公子哥气势汹汹地立在书房中，张口就是：“叔叔，你们成天为一点祖产斗来斗去，难道不是儿戏？你们这些人，就像那坐井观天的愚蛙，根本不知外面还有无比广阔的大世界！”
　　秦闻源上线了。
　　．
　　注１：文章提到的报道标题是《Ｃｈｉｎａ＇ｓ　Ｗｅｂ　Ｃｅｌｅｂｓ　Ｐｅｄｄｌｅ　Ｆａｍｅ　ｆｏｒ　Ｆｏｒｔｕｎｅ》，发布媒体Ｓｉｘｔｈ　Ｔｏｎｅ，原文链接：http://www.sixthtone.com/news/832/China’s Web Celebs Peddle Fame for Fortune


第七十四章 郭老师，别这样！
　　通过大荧幕看自己的脸的感觉非常奇妙，王子越总觉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这一段剧情是秦闻源为了留洋而与叔叔进行拉锯战，本应该是很紧张的剧情，但观众席中明显有些骚动。
　　王子越坐在影院最后方，可以清楚地看到许多人在交头接耳，还有零星几人举起手机偷偷拍照。
　　这是怎么回事？观众是一看到我就出戏了吗？王子越不免有些紧张。
　　影院的工作人员开始用红外线小射灯提示偷拍的观众，观众席的骚动很快平静下来。
　　王子越静下心来，继续看自己的表演。
　　现在看来，他在《乱世浮沉》中的表现确实有些青涩。尤其是他甫一出场就和影帝对戏，说是一出新手村就遇到满级大佬也不为过。
　　戏中的叔侄两人言语交锋彼此对峙时，明显一个人从容应对唱念俱佳，另一个人则是色厉内荏梗着脖子较劲儿，从气场到演技都被全方位碾压。
　　导演可能也意识到这两个人同时出现，画面对比会太过惨烈，所以大部分情况都是演员的单人镜头彼此切换，很少会让两人同时出境。
　　不过，王子越幸运的地方在于秦闻源这个角色在故事一开始本来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一心只想出门闯荡的毛头小子，所以王子越的青涩表演倒是与角色有相合之处。
　　如果是不走心的观众，应该察觉不到演员究竟是用精湛演技故意地演出气场被碾压的效果，还是真的就是被碾压了……
　　王子越有些汗颜，如果让现在的他再去演一次秦闻源，不说会有多么天翻地覆的差别，至少也能改进一下台词的节奏并适当地丰富内心情绪。
　　虽说遗憾，但他并不会心虚。这就是他当时能贡献出的最佳演技，他努力地去做了，导演也给他过了，那就说明他的演出至少是合格的。只要吸取教训下次再努力改进即可，没必要自我膨胀也没必要妄自菲薄。
　　.
　　剧情还在继续，秦智先终于点头同意送侄子留洋学习，并且举办了盛大的践行宴。秦闻源就此退场，等到观众们沉浸于秦家的乱世浮沉兴衰史，为莲儿的病逝、秦智先的疯癫而心酸不已时，秦闻源这个几乎为观众所遗忘的人物才再度登场。
　　此时的他，早已不复刚出场时那般少年意气。观众们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只能看出他带着历经风雨折磨的身心回到了家乡。
　　家门越来越近，秦闻源应该是喜气洋洋手舞足蹈的，但他并没有。
　　巨大的荧幕将演员的表情放大到极致，观众们清晰地看到了那对原本清澈的浅色眼瞳中只剩下麻木和疲惫。
　　观众们恍然意识到，当一个久别归乡的游子重新站在家乡的青石板路上时，他的心情不是快乐，反而是难以释怀的忧愁。
　　他在外面的大世界经历了考验和试炼，那颗年轻而热切的心已经死了，他曾想要改变这个家族改变这个世道，到头来，他只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渺小而无力。
　　夕阳终究要西沉，大船终究要颠覆，他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目睹一切。
　　这一生，终究蹉跎而过了。
　　.
　　秦闻源一步步地走向家门，荧幕外的观众们知道，此时等待着他的只有破败空荡的庭院，昔日故人皆如乱世飘萍不知所踪无处可寻。
　　秦闻源推开大门，喊着亲人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庭院里搜寻一圈又重新返回屋外。
　　他默默地坐在大门口的石头台阶上，眼神木讷又呆滞。
　　一个路人经过秦家门口，秦闻源打起精神叫住了他。
　　惊慌失措的路人认出了秦闻源，将秦家家破人亡的事情告知了这个游子。
　　此时，一些内心敏感的观众已经开始偷偷地抹眼泪。他们兴冲冲地参加点映会见明星，但没想到会观赏一个如此悲哀的故事。
　　银幕上，路人仓皇离去，秦闻源回到宅院中嘶哑地喊着叔叔、叔叔。
　　他如一缕幽魂四处飘荡，最终停在了自己儿时居住的厢房。他走进屋，坐在小床边用手抚摸床沿的痕迹，这时，观众们惊讶地发现秦闻源的眼神渐渐有了波动。
　　仿佛春风久违地吹过一潭死水，秦闻源回忆起了儿时旧事。
　　那时，他还是那么年轻，眼前还有漫长的未知的人生；那时，叔叔在、婶婶在、大家都还在。
　　秦闻源抬起头，麻木的眼神变得清澈而透明。
　　观众们能感受到，这个角色已经放下了一切。在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伤悲磨难之后，这个角色反而获得了最初的宁静和单纯的喜悦。
　　是的，故事的结局不是悲哀，而是超脱时代的释然。
　　心变成了一只白鹤直直飞上九天，从此再也不会流泪，也再也不会悲伤。
　　放下一切，让生命如飘萍随风远逝。人生便是如此，既然万物的结局都是灭亡，那么一切意义都是虚无。活着，死去，其实没有区别。
　　喜悦是诱饵，悲哀是表象，生命的真谛是虚无。
　　镜头随着洗尽铅华的眼神向上快速移动，最后定格在美丽的蓝天白云之上。
　　屏幕一黑，片尾曲响起，演职人员表缓缓滚动。
　　直到放映厅的大灯打开，观众们才从充满哲思的结局中回过神来，观众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看来最后一场戏并没有拉低整部电影的水准。王子越松了一口气，跟着司柏志从后门悄悄离开。
　　.
　　影片播完后还有一刻钟左右的休息时间，工作人员可以更新场地，观众们也好去上个厕所或者坐在位子上平复心情。
　　王子越和司柏志回到VIP室，郭学德、赵子凌等人都已经到了。
　　和郭学德也是好久不见。王子越还记得当初多亏郭学德推荐他才得到了《青玉剑》的试镜机会，今天终于有机会亲口道谢。
　　郭学德手里还握着那对饱经风霜、闻风丧胆的健身球，不过现在的他比工作状态要平易近人得多。
　　听王子越为《青玉剑》的事情道谢，郭学德还饶有兴趣地询问王子越在《青玉剑》剧组的表现如何，给了他一些建议和关照，末了又拐弯抹角地打听钱林海在华新混得怎么样，在片场有没有老眼昏花或是老年痴呆。
　　王子越诚实地说钱林海老师现在状态很好，郭学德不屑地哼了一声，手上转动健身球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只剩下残影！
　　坐在旁边的司柏志直接笑出声来，引得冷美人赵子凌也往这边看了一眼。王子越不敢像影帝那样当面笑话导演，只能默默地忍着笑好不辛苦~
　　其实郭学德和钱林海一样都是可爱的小老头，不过郭学德比钱林海脾气要硬得多。听闻老同学混得不错他明明心情很好，表面上却还是硬端着架子，倒也蛮有趣的。
　　.
　　短暂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剧组主创人员排好队跟在主管后面来到会场。
　　大门推开，郭学德一边朝观众席挥手一边慢慢进场，接着是司柏志、赵子凌和王子越。
　　王子越走在最后一个，一进门就差点被热烈的欢呼和掌声所掀翻。
　　主创人员们在舞台上站成一排，几乎所有观众都举起手机开始疯狂拍照。台下响起一片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偶尔还零星闪过几点闪光灯。
　　等到观众们拍照完毕发好微博朋友圈，主创人员们才陆续落座。
　　众人期待已久的见面环节正式开始！
　　．
　　活动方邀请了一位年轻的男主持人来主持点映会的见面会。嘉宾们一一自我介绍后便是访谈环节。
　　主持人按照采访提纲挨个儿提问，问题紧密地围绕着《乱世浮沉》的摄制工作和主题内涵，郭学德代表主创人员进行了回答，时不时点司柏志说几句话，这部分环节就完美地结束了。
　　接下来是提问环节，首先由坐在前三排的媒体人员进行提问。
　　这些专业的和非专业的记者也早就拟好了问题。虽然主办方事先强调过只能问与电影相关的话题，但记者们还是或明或暗地夹带私货。
　　水至清则无鱼，主办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般的问题也就放过了，若是提出太过火的问题才会出来叫停。
　　王子越是第一次参加点映会之类的活动，但接受采访早已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好慌张的，而且记者们最感兴趣的采访对象还是司柏志。
　　司柏志不开微博也不上真人秀，几乎只会在电影相关的活动出场。难得抓住影帝，大家自然不会放过，几乎每家媒体都要打探一番司柏志神秘的个人生活和家庭状况，而司柏志很善于打太极，实在圆不过去的便笑而不答。
　　这时，工作人员就会跳出来提醒记者不能提与电影无关的问题，记者们只好将炮火转向他人。
　　郭学德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若是能惹得他当众发飙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头条。不过，现场的记者都是影院方面长期合作的媒体人，要是捅出篓子，恐怕以后就会被排除在邀请嘉宾之外。得不偿失，还是不要捅马蜂窝比较好。
　　记者们再看看台上剩下的两人：
　　一个赵子凌。这位西洋镜当家一姐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背后还有一个生猛团队，大写的惹不起惹不起。
　　还有一个王子越。这位风头正劲的新人演员拿着个话筒也不说话，就架在手上跟转笔似的转来转去。别人说话，他就傻呵呵地听也不知道在乐什么？不拿你开刀怎么对得起今天这份劳务费！
　　于是，媒体的炮火齐齐转向王子越！
　　见记者们总是提问王子越，普通观众的反应也变得更加热烈。观众席又响起了咔嚓咔嚓的拍照声，还有些人直接开摄影模式开始录像。
　　最搞笑的是有个男粉居然举着一台大IPAD录像，那端庄严肃的神态与神圣火炬手别无二致。火炬哥不嫌手酸，后面的人还嫌阻碍视线。工作人员上前劝说一番，火炬哥才倍感惋惜地收起了IPAD。
　　台上的王子越没注意到这段小插曲。
　　他忙着应对记者提问真是焦头烂额，也不知怎么回事，媒体都跟约好了似的集中炮火对准他一人，而且记者们的问题与秦闻源或《乱世浮沉》完全无关！
　　媒体们从《南游记》一路扯到王子越八百年前的绯闻女友莉奈，眼看着话题越跑越偏，工作人员赶紧叫停，切入了观众提问。
　　.
　　王子越终于松了口气，但是看记者们一个个疯狂敲击键盘，表情喜气洋洋宛若金秋丰收的农民伯伯，后背又有些冒冷汗。
　　我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
　　但是，现场没有多余的时间让王子越回忆刚刚的采访，因为普通观众的攻势比记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参加点映会的观众大都是年轻人，妹子汉子们的提问更加五花八门。
　　一开始，还有人装模作样地问电影情节是怎么构思的啦，最后结局有什么深意啦，后来，大家明目张胆地直接开始问、八、卦！
　　比如有个妹子先是问司柏志怎么看待赵子凌，再问赵子凌怎么看待司柏志，最后又问两人怎么看待王子越。
　　最先回答的是司柏志。这位影帝别有深意地表示，能够和赵子凌这么优秀的女演员合作对他而言是非常宝贵而珍稀的经验，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接着他又表扬了王子越：这位王同学啊那是非常好学的，以后肯定会有长远的发展。
　　第二个回答的是赵子凌。这位冷美人对着普通观众依旧是惜字如金，给出的答案是套路化的“不错”、“很好”、“我觉得没问题”，弄得提问的妹子好不尴尬。
　　最后回答的是王子越。王子越可不敢内涵赵子凌或者影帝，就是天花乱坠一通乱夸。
　　提问的妹子显然很喜欢王子越，又说：“谢谢，那子越你觉得在剧组里谁跟你是好朋友呢？”
　　“这个啊……”
　　王子越仔细一想，若是论起电影杀青以后的私交，好像他只跟郭学德还有过联系（指的就是《青玉剑》试镜的事情）。
　　但若是说“郭学德是我的好朋友”，是不是有调戏导演套近乎的嫌疑呢？
　　正当王子越把心一横打算报出郭学德大名时，那个提问的妹子似乎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加了一句：“所谓的剧组好朋友也不限于剧组啦，探过班的朋友也算哦，比如说——”
　　妹子适时地停住了一下，万分期待地盯着王子越等他接着补完。
　　其他观众显然都get到了这个呼之欲出的名字顿时哄堂大笑，还有个汉子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申为奇——申为奇——”
　　王子越：“……”
　　这种班级里成了一对小情侣然后全班同学一起起哄的即视感是要怎样！
　　“哈哈哈——”司柏志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郭学德一副很纳闷的样子，赵子凌的冰山美人脸也浮现出了一丝迷茫。
　　王子越感觉耳朵发热，忙拿起话筒说：“申为奇确实是我生活中很好的朋友，但你既然问的是我在剧组的朋友，那我觉得还是郭老师——”
　　“啊啊啊谢谢你！我太开心了！”提问的妹子一听到上半句就欣喜若狂尖叫着打断了王子越的下半句话。
　　“好朋友”四舍五入就是“好基友”，“好基友”四舍五入就是“谢谢大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接着就是恋爱吵架分手复合结婚生子happy ending~！
　　全场又响起了“哦~”的起哄声，一副我们都懂的样子。提问的妹子癫狂地把话筒还给工作人员，回到座位上还保持着堪称表情包般的崩坏表情，活像是中了彩票捡了男神不能自己。
　　王子越简直哭笑不得，心想你要知道我和大娃天天睡在一起（字面意义上的睡在一起），你岂不是要冲出银河系了？
　　不过说实话这个用生命来推CP的姑娘有点可爱而且很幸运，若是遇到不喜欢炒CP或是不愿意承认炒CP的艺人那就尴尬了。
　　眼看恋爱的酸臭味充斥着会场，主持人赶紧跳出来圆场：“好啦，我们让子越休息一会儿吧。难得郭学德导演在场，大家就没什么问题想问郭老师吗？与名导讨论艺术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哦！”
　　郭学德立即坐正一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手上转健身球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少，显然是很期待的样子。
　　谁料大厅内一片鸦雀无声，观众们一脸乖巧地坐在位子里就差把手藏起来了。
　　主持人忙道：“郭老师就坐在这里等着大家提问哦，有没有什么艺术方面的问题，啊、或者人生方面的问题，都可以大胆提问哦！”
　　依旧鸦雀无声……
　　郭学德：“……”
　　有些观众开始低头玩手机，有些观众则眼神飘忽宛若神游，现在的气氛就像是高中课堂上一个难搞的老师提了一个难题，所有同学都装模作样地低头狂写字不说话，秘诀就是保持从容淡定的心态，绝对绝对不能和老师有眼神接触否则就是送人头啊！
　　其实郭导只在拍戏的时候对工作人员比较耿直，对圈外人和观众还是很友好的。但郭学德暴脾气的恶名早已名声在外，你叫我提问我是拒绝的，观众们真的很慌很怕afraid啊！
　　舞台上，自掘坟墓的主持人眼神已经死了，赵子凌一脸懵逼搞不清楚空气为何突然安静，王子越拼命憋笑脸都快红了，而司柏志又一次笑出声来！
　　影帝悦耳的笑声格外引人注意，全场所有目光都转移到影帝身上。
　　司柏志淡淡一笑。不经意地抬起手秀出腕表，又用宝石质地的优美嗓音道：“我想对于郭老师这样的导演，观众朋友们一定很想提出一个好问题，而提出一个好问题不比想出一个好回答要简单，这需要时间的积淀。不如就把这个机会留到以后。我们在B市和其他城市还有许多场点映会，很期待能和大家再度见面。”
　　此言一出，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会议便在温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


第七十五章 假一吊二撤三醉五逃终身
　　《乱世浮沉》第一场点映会的反响相当不错。参与活动的媒体都在当天晚上陆续发布了通告，许多观众也在社交媒体上进行大量返图。很快，《乱世浮沉》的话题被刷到了热门话题榜排名前三，可以说是未播先红。
　　《乱世浮沉》能在上映之前获得如此热度与媒体和粉丝的支持分不开，片方强势的宣传团队也发挥了很大作用。《乱世浮沉》的官方微博文字直播了整场点映会，还在活动结束后PO出嘉宾与观众的集体大合照。
　　这张合照是一张全景照片，女主角赵子凌手持自拍杆，司柏志站在右边，郭学德站在左边，王子越和主持人站在两边。
　　五人背对观众席笑容满面，观众们则全体起立欢呼。整张合照充满欢乐又喜气洋洋，自然得到了各家粉丝和普通路人的好感。
　　有趣的是，护肤品牌Gazer的官方微博也转发了《乱世浮沉》的点映会合照。
　　由于赵子凌和王子越都是Gazer的推广大使，名字里又都带“子”字，所以Gazer将赵、王二人称为“G家双子星”，广告文案是：“G家的高科技多技能护肤品为双子星保驾护航，世道浮沉无所畏惧”！
　　这家法国贵妇品牌实力蹭了一波《乱世浮沉》的热度，可以说是入乡随俗小能手啦。
　　.
　　其实《乱世浮沉》原本打算在国庆上映，由于一部好莱坞超级英雄电影也定档国庆，所以《乱世浮沉》将档期提到九月。
　　要知道，《乱世浮沉》是西洋镜影业牵头，几家影视公司联合投资的商业大片，保底票房就是六亿！达到六亿才能回本，超过六亿才能赚钱。对于业内龙头西洋镜影视公司来说，《乱世浮沉》也属于年度大项目。
　　面对如此庞大的利益，逃档虽怂也不得不为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西洋镜还特地为《乱世浮沉》组织了强大的宣传团队。
　　他们不但请动了老艺术家级别的导演参加见面会，还派出自家一哥一姐全程跑宣传，再加上小配角王子越助阵外援，虽然档期临时变化、相关的宣传活动也略显仓促，但《乱世浮沉》总算是获得了相当不错的传播效果，应该能抢在国庆档之前填补市场空白、成功收割一波票房。
　　.
　　欢乐的点映会结束之后，影院派车送王子越返回酒店。司机还热情地帮忙把花和礼物搬到了酒店房间。
　　发微博感谢粉丝是必须的。王子越和小助理半天讨论，共同创作出一条十分完美的微博。
　　虽然只有寥寥数十字，但这条感谢微博措词热情、态度真挚，又不会像是王子越在炫耀人气或是变相地向粉丝们讨要礼物。
　　粉丝们显然都接收到了王子越的心意。评论区既没有黑粉撕逼也没有水军控场，粉丝们插科打诨斗图battle，使得热评区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王子越这才放下心来，小助理也大功告成回房间休息去了。
　　点映会时间虽短但过程真是惊心动魄费神费力，王子越趴在床上整个人都松弛了~
　　现在睡觉好像太早，打游戏什么的又太费神，不如出去吃夜宵？
　　不不不，就算现在没有戏拍也不能自我放纵啊！
　　怎么办……
　　好空虚……
　　王子越前些日子一直跟申为奇混在一处。两人在一起就算是闲聊天瞎扯淡也觉得很开心很惬意。现在和大娃分开还没两天，王子越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他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过去是怎么一个人打发时间的。
　　明明不久前才脱单，但单身狗时期的回忆却浅淡得如同白水一般，人类真是奇妙。
　　好像算准了时间一样，就在王子越茫然四顾不知所措时，突然有人神乎其技地打来了一通视频电话！
　　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大娃！
　　王子越鲤鱼打挺似地弹起来，摁接通键，申为奇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帅脸就出现在屏幕中央！
　　.
　　王子越高兴极了，喊了声：“大娃！”
　　申为奇那边的信号有些迟钝，王子越能看到申为奇，但申为奇看不到也听不到王子越。
　　于是，王子越看到屏幕里申为奇仿佛被定格一般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淡然表情。外人肯定会以为冰山大魔王在读条憋大招，但王子越知道，大娃只是在对着黑屏发呆而已。
　　好可爱哦。
　　过了十几秒钟，王子越这边的画面和声音才传过去。申为奇眼睛一亮露出爽朗的笑容，冰山魔王变成了恋爱中的少女~
　　“哥，你在休息吗？点映会好玩吗？”
　　“好玩呀！”
　　王子越兴奋地点点头，接着迫不及待地跟大娃分享了点映会上的种种趣事，又重点描绘了观众朋友集体对郭学德导演使用沉默技能的壮观场景。
　　申为奇一手拿手机一手撑着脸，静静地听着王子越绘声绘色地描述，漆黑如夜的眼瞳中满是纵容的笑意。
　　说着说着，王子越想起了点映会上那个用生命推CP的妹子，禁不住笑出声，又跟大娃分享：“对了，在观众提问环节，有个女观众问我我在剧组里最好的朋友是谁。”
　　申为奇很配合地抛出问题：“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王子越道：“我本来想说郭学德，但那妹子拼命引诱我回答你的名字，而且现场还有人大声喊申为奇申为奇，简直就是大型出柜现场！”
　　由于信号延迟，过了几秒钟，申为奇才听到王子越的回答。
　　他显然是很高兴的，虽微微垂着眼眸，但勾起的薄唇已经掩饰不住愉快的心情。
　　王子越觉得心跳越来越快。
　　手机听筒把申为奇的笑声变得格外低沉而好听，王子越总觉得装在手机屏幕里的申为奇有些陌生。
　　其实两人面对面的时候，王子越给申为奇贴的最大的标签就是“可爱”。
　　这家伙总是变着法子地搞笑成天逗他开心，由于实在可爱过头，所以他的酷帅也好颜值也好，在王子越眼中都不那么鲜明。
　　但现在隔着一层手机屏幕，再加上信号和回话的延迟，申为奇的逗比气息减淡不少，那混血颜值和出众气质所带来的强大气场则愈发明显。
　　这样的他，让王子越觉得很不一样。
　　.
　　电波信号的传输依旧缓慢。
　　在等待回应的时候，王子越仔细端详屏幕，可以清晰看到申为奇原本淡然的眉眼因为听到他的声音而慢慢改变：那漆黑的眼瞳中渐渐盈满了笑意，形状漂亮的唇线则缓缓勾起，逐渐形成了他标志性的略带邪气的坏笑。
　　因为听到王子越的声音，申为奇笑了。
　　这样的认知让王子越无比心动。
　　距离感让申为奇显得有些陌生，但也让他变得格外迷人。
　　也许在申为奇的粉丝眼中，他们家的混血爱豆就是这样英俊邪气又带着不可逾越的距离感的遥远人物。
　　所谓星星，就是因为高高在上、触不可及，所以格外引人注目。
　　凡人不能，说实话也不必，去看清星球表面凹凸不平的陨石坑，只要远远地注视着那温柔晶莹的星光，就已经很美好。
　　.
　　强烈的思念之前霎时间倾泻而出，王子越又问：“大娃，你想我了吗？”
　　过了几秒钟，申为奇才听到王子越的问话。
　　他先是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懂王子越在说什么，但是很快笑意回来了，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
　　“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申为奇用好听的声音说。
　　王子越压抑不住甜蜜的喜悦，又问：“这么夸张吗？”
　　申为奇点点头，声音格外低沉：“毫不夸张。”
　　接下来，没有人再说话了。
　　因为他们不再需要通过言语来传情达意，那单纯又真挚的爱意已不言自明。
　　申为奇透过镜头专注地凝视着王子越，仿佛注视着唯一的珍宝。王子越偏过头不再去看手机屏幕，但始终没有把对准面部的镜头移开。
　　于是，申为奇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王子越，直把人看得耳朵都泛红了，才叹了口气，略带可惜地说：“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总觉得今天的话应该能行。”
　　大娃嘴上说着要循序渐进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但心里其实还是很在意翻车事故的。
　　王子越笑着问：“今天就不会翻车了吗？”
　　申为奇很平静地说：“我想要你的程度已经超过了一切。”
　　王子越（男，20岁，童贞），脸有些发烫，羞赧地问：“那你要是又头晕发热流鼻血该怎么办？不要我救你了吗？”
　　申为奇认真地说：“不要。就算我的血全都流干也不要半途停下。”
　　王子越顿时满脸黑线。我的老伙计啊，你想血染我纯真无暇的rou体也先问问我（和床单）的意见好不好？再用嘴飙车小心被吊销驾照！
　　.
　　申为奇把王子越内心受到的强烈震撼当成了信号延迟，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对我来说，能和你交往这件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前段时间你天天睡在我的边上，我才觉得安心。我们工作很忙回来都很累，我就想着以后总还有机会，所以没什么好着急的。可是现在你离开了我，我又觉得好害怕。”
　　“你害怕什么呢？”王子越惊讶地问，他没想到申为奇居然如此缺乏安全感。
　　申为奇没有听到王子越的问话，自言自语地说：“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喜欢上我？我真的很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我害怕下一秒我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还在美国。我怕其实我根本没有认识过你，也从未有过勇气踏出第一步。”
　　王子越没想到他在申为奇心里的地位这么高，高到他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种地位。
　　或许自我怀疑的心情是会传染的，王子越轻声问申为奇：“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因为你是Northern lights的粉丝吗？那你为什么不喜欢Norman或者其他成员呢？明明歌都是他们写的，我只是负责唱而已。”
　　手机信号再度延迟。
　　王子越不安地等了一会儿才看到申为奇做出反应。
　　申为奇特别理所当然地说：“这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你唱歌好听而且台风很酷，再说Northern lights里年纪最小长得最好看的人就是你，我当然是喜欢你不会喜欢别人啦。”
　　王子越：“……”
　　说到迷恋上主唱大大的心路历程，申为奇低落的心情再度昂扬起来，兴冲冲地说：“一开始我是看脸，因为你唱歌的样子真的超级棒！后来我去找了你的采访和一些后台影像，结果发现你的性格其实很认真又很可爱，跟舞台上很不一样，就让我越陷越深了！”
　　这人怎么把别人说得像沼泽地一样？王子越不禁催促：“你接着说，我还有什么好，都说出来我想听！”
　　申为奇遗憾地说：“我那时候很想了解你更多的事情，可惜外网上有关你的消息真的太少了，我就反向翻墙来中文网站找你。但你那时也不怎么发微博，我成天抢热门沙发你也不怎么回我。当时我就觉得没救了我这辈子都撩不到你了，后来一想，我为什么不干脆来中国出道呢？”
　　等等！追星和出道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大娃的解题思路未免太过清奇！
　　不过呢，王子越能奇妙地理解申为奇的心理。
　　与大多数粉丝不同的是，申为奇对王子越的情感是爱慕而不是崇拜。对于申为奇来说，王子越不是住在电子屏幕里的一个如梦似幻的明星，他只是住得有点远的，但本质上跟他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既然他也是人，那么他这一生总归会爱上另外一个人。
　　既然他会爱上某个人，那么从概率学的角度上讲，没道理这个人不能是我。
　　既然世间存在一丝可能性，那么我的问题就只剩下一个。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的存在，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这样地爱着他，但是我都明白，所以选择权实际上在我手中。
　　我的问题只有一个。
　　我要选择他吗？
　　哪怕这个选择与我先前所构思的人生道路完全不同，哪怕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这条路会引向什么方向，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向了你。
　　我的答案只有一个。
　　还好，你能够理解我。
　　还好，命运没有辜负这位深情而执拗的年轻人。
　　还好，王子越能够理解申为奇。
　　现在想想，当初两人在普鲁托公司的舞台上擦肩而过时，申为奇那个唐突的、用力过猛的握手，每一丝力道都在无声地向王子越诉说着那份改变了他人生的爱慕与执着。
　　申为奇不需要世界上所有人都能理解他，只要一个人能够理解他就已足够。
　　.
　　今天又知道了更多大娃的事情，虽然两人身在异地，但心灵的距离却拉近更多。
　　王子越高兴了一会儿，又问：“对了，你抢我的微博热门沙发不是你出道以后的事情吗？”
　　申为奇道：“不是啊，我在美国就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你还会回复过我呢。后来我出道了你走红了，用小号实在抢不到沙发，不得已才换了大号。唉，谁知道你把微博交给助理打理反而不回我了……”
　　王子越无视了申为奇句末的幽怨语气，又追问：“你的小号ID是什么？”
　　申为奇骄傲地抬起下巴宛若一只斗志昂扬的小孔雀：“我的ID是‘主唱大大爱上我’！怎么样？是不是朗朗上口非常吸睛呀！”
　　王子越：“……”
　　噗。
　　哈哈哈哈——
　　申为奇惊喜地看着屏幕里的王子越爆笑不已，十分感动地说：“你就这么开心吗？早知道我就早点告诉你了！”
　　“哈哈哈哈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啦！”王子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救命！大娃怎么总是有用不完的梗，就不能画风正常地谈个恋爱了吗？虽然这个画风我也不讨厌啦！


第七十六章 影帝与视帝的不同理论
　　主唱大大笑起来真是太可爱了！
　　没想到一个陈年老马甲也能逗得主唱大大这么开心，申为奇被萌得不行，很愉快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王子越笑得脸都算了：“你还有什么大招？”
　　申为奇神秘一笑：“兰天鹅奖的红地毯，我可以陪你一起走哦！”
　　“啊？兰天鹅？红地毯？”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王子越登时傻住了。
　　诶？主唱大大没有看新闻吗？
　　申为奇很惊讶地问：“你没去看兰天鹅奖公布的入围名单吗？”
　　今天实在太忙，王子越并没有看新闻。算算日子，兰天鹅奖确实也差不多该公布入围名单了。
　　王子越万分期待地问：“《青玉剑》肯定入围了吧？”
　　申为奇笑道：“不光《青玉剑》，《荧屏之吻》也入围了哦！”
　　王子越：“……蛤？”
　　什么鬼，《荧屏之吻》这种流水线偶像剧也能入围“电视剧界小金人”兰天鹅奖？
　　王子越真的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申为奇：“《荧屏之吻》入围了什么奖？最佳服装吗？”
　　申为奇解释道：“《荧屏之吻》跟《青玉剑》一样入围了最佳电视剧和最佳男主角两个奖项，所以《荧屏之吻》整个剧组都可以去走红毯哦。”
　　王子越：“……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
　　怎么回事？《荧屏之吻》居然能入围最佳电视剧和最佳男主角？
　　也不是说陈枫演技不好，只是他演技再好，在这部傻白甜偶像剧里也实在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王子越和申为奇都演了《荧屏之吻》。全剧最重要的三个男性角色里有两个都是第一次演戏，还能指望这部周播剧会有什么超出大部分同行的优异水准呢？
　　《荧屏之吻》确实大爆了没错，若是论上半年的电视剧市场话题度和人气指数，《荧屏之吻》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但兰天鹅评奖向来只看质量不看人气。所以华新的抗X神剧虽深受广大中老年观众的喜爱，但送去评奖还是照样输给名不见经传的香江独立工作室。
　　正是因为高水准严要求的评奖标准，兰天鹅才成为了华新乃至于圈内大部分电视剧人的梦想。
　　而《荧屏之吻》说到底就是一部质量平平的偶像剧。演员普通地演一演，导演普通地导一导，编剧脱离原著天马行空一通乱编再强行圆回来。就算在同类型偶像剧中也只能算是合格，居然拿去参选兰天鹅还给它入围了？！
　　成立多年只拿过一次兰天鹅奖的华新要哭晕在青玉山上了好吗？
　　.
　　申为奇凑近屏幕奇怪地说：“哥，你怎么不说话了？信号又断了吗？”
　　王子越呆呆地说：“没有断。我只是在想，《荧屏之吻》和《青玉剑》都要走红毯，那我岂不是要走两次了吗？”
　　申为奇开玩笑地说：“说不定还可以换两套衣服找两家赞助商哦！”
　　哈哈，我家大娃好机智哦……
　　等等不对啊！
　　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王子越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地说：“《荧屏之吻》怎么可能入围兰天鹅奖？我们说的是同一个《荧屏之吻》吗？就是我们演的《荧屏之吻》吗？”
　　申为奇低低地笑了几声，解释道：“我一开始也觉得很难以置信，但我去问过别人，《荧屏之吻》确实入围了兰天鹅，好像是说兰天鹅的新投资方就是《荧屏之吻》的出资人，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了。只是想着能跟你一起走红毯，我就好开心。”
　　王子越脑补了一下两人携手走红毯的场景确实挺浪漫的。隔着屏幕，两人傻乐了一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
　　明天，申为奇还有他的工作，王子越还有点映会要参加。这对小情侣的视频通话也就结束啦。
　　.
　　挂掉电话以后，王子越的精神头还在，并不觉得疲惫。
　　他躺在床上，一会儿想申为奇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睡觉了，一会儿想走红毯的时候要穿什么衣服情侣耳钉要不要摘。
　　胡思乱想半天，王子越再次思考起了《荧屏之吻》入围兰天鹅的消息。
　　不对劲。
　　真的不对劲。
　　《荧屏之吻》肯定不是凭真本事入选的兰天鹅，就算《荧屏之吻》的投资方赞助了兰天鹅奖，那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老板要去捧一部已经播完的电视剧。
　　要知道电视剧的主要利益来源是广告赞助和版权转让，《荧屏之吻》的版权早就卖掉了，广告费也赚过一轮。事到如今，就算《荧屏之吻》再拿个奖镀个金也不能带来多少实在的利益。
　　大家都不是傻子。兰天鹅奖之所以那么金贵，就是因为其评奖公正而专业。新投资方再怎么贪图名誉也不可能糊涂到不分轻重，不可能为了一部已经赚不到钱的电视剧，而去毁掉一个每年都会举办的、业内风向标级别的A级奖项。
　　退一万步说，就算赞助商蠢到要买奖，那么《荧屏之吻》也不是最佳的投资项目。
　　没有利益，谁会钱多得没处花做这种多余的事？
　　不对劲。
　　这件事情非常诡异。
　　.
　　王子越实在是在意得不行，干脆半夜去敲小助理的房门。
　　等了好久，余玉宇才过来开门。
　　她应该是从床上爬起来的，打开门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明显困得不行了。
　　和大娃聊起天来就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王子越没察觉到已经这么晚，只能对困成狗的小助理连声道歉。
　　若是平时王子越可能就回去了，但事关重大他心里实在着急，不问出个所以然真的不能let it go。
　　出于避嫌的考虑，王子越没有进独身女孩的房间，站在门口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余玉宇听着听着慢慢醒了过来，等王子越倾诉完心中的疑虑，她恍然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事儿啊。放心吧，《荧屏之吻》只是混个提名而已，拿奖怎么着也轮不到它嘛。”
　　小助理果然还保持着强大的情报圈子！
　　.
　　王子越庆幸于找对了人，又抛出最令人在意的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荧屏之吻》能混到提名？兰天鹅的新投资方是怎么一回事？”
　　余玉宇疲倦地说：“这事儿解释起来就复杂了。总之不是值得我们担心的事情，要不明天再说吧？”
　　王子越双手合手发动撒娇技能：“小鱼小鱼，我求求你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哎呀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讨人喜欢~
　　余玉宇拍拍脸颊振作精神，爽朗道：“好，那我就给你说说。你还记得曹尚给莉奈花钱买了《荧屏之吻》的女配的事情吗？”
　　.
　　王子越先是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万分惊诧地说：“难道曹尚就是给《荧屏之吻》买入围资格的投资人？不会吧，他的人设又不是活雷锋，再说莉奈没演两集就被他赶走了啊。”
　　余玉宇道：“先听我说嘛。莉奈虽然被赶走了，但曹尚并没有撤资，所以他也算是《荧屏之吻》的投资方。后来《荧屏之吻》大爆，他也赚了些小钱，一来二去就跟陈枫搭上了关系。现在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王子越心里一惊：“原来混提名的不是《荧屏之吻》，而是陈枫。”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荧屏之吻》确实播完了卖过了赚不了钱了，但陈枫还可以接片约接广告，他还是一只活生生的会下蛋的老母鸡呀！
　　若是陈枫能混个影帝提名，那么身价也能水涨船高，这样就能赚到更多的钱。
　　.
　　王子越道：“可我记得陈枫是沪荣影视的艺人。沪荣影视只有陈枫一个红人，所以全公司的资源都堆在他面前。陈枫也是宁当鸡头不做凤尾，他一直安安心心地待在沪荣，现在居然为了个提名背叛老东家吗？”
　　余玉宇道：“黄山地产旗下有一家黄山影业，长期以来只是个没有任何艺人的空壳公司。前段时间，曹尚做东拉了几家二流影视公司入伙，黄山影业这才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影视公司。陈枫所在的沪荣影视也加盟了黄山影业，因此陈枫现在其实是曹尚手下的艺人。”
　　王子越问：“原来如此，所以兰天鹅的新投资方就是加强版的黄山影业。”
　　余玉宇加重语气进行强调：“黄山影业只是新投资方之一，曹尚没有一票拍板的话语权。就算他想自砸招牌，把兰天鹅的视帝宝座交给陈枫，其他的投资方还不答应呢。所以我说我们不用担心呀，陈枫只是混个入围罢了。”
　　见王子越还忧心忡忡的样子，余玉宇劝道：“你真的不用紧张。今年电视剧市场疲软，下半年已经没有什么大项目了。兰天鹅的最佳电视剧八九不离十就是《青玉剑》，视帝的最终人选也还是在你和刘书华之间，陈枫只是来陪跑的。”
　　enough……
　　really enough……
　　please stop 立ing flag……
　　.
　　王子越焦躁地抓抓头毛：“我担心的不是我能不能拿视帝。我是觉得，无论如何，一个A级奖项就算是入围提名也应该非常严肃。为什么大家都把混个提名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呢？这不对啊。”
　　余玉宇愣了愣，道：“反正不管入围多少人都不会影响最后的奖项，有人愿意花钱买提名就让他们买好了，对我们又没有任何影响呀。”
　　王子越道：“华新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寥寥几部作品能入围兰天鹅，这也是《青玉剑》如此执着于兰天鹅的原因。就因为今年换了投资方，所以想入围的想混提名的全部都能上场遛一圈。这叫认真做事的人怎么想呢？这叫这么多年来把兰天鹅视为梦想的人怎么想呢？”
　　余玉宇道：“可是这跟你也——”
　　王子越摇摇头：“我知道的。我知道这跟我没关系，我管不了也管不着，但我就是替他们愤愤不平，我就是……就是感同身受。”
　　余玉宇感叹道：“在这个世道，感同身受就是自找罪受。”
　　.
　　王子越苦笑一声：“你是真智者。”
　　余玉宇道：“你别取笑我哦……我觉得我说的也没错。业内的现状就是这个样子。能管的人不会管，想管的人不能管。每个人都一门心思想着沽名钓誉赚钱致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光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就焦头烂额了，何必操心别人或者整个行业是什么样子？反正最后颁出的奖项不会带任何水分，那么多几个人陪跑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你要实在生气……要不就忍一忍？”
　　王子越叹了口气：“我就怕忍过这一回，下一回又有其他事情要我去忍，接着又是下一回再下一回……我怕忍来忍去忍到最后，我的底线变得越来越低。就像温水煮青蛙，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
　　余玉宇道：“人嘛，总是要不断成长不断变化，谁还能是当初那个小孩子呢？其实陈枫入围也挺好的呀，你刚开始演戏的时候还给他做男配，现在不到一年，你们俩就平起平坐了，这不是很励志嘛！”
　　王子越勉强笑了笑。小助理实在是困得不行，王子越又道了一次歉，然后离开了。
　　其实，余玉宇说的道理王子越都能明白。
　　陈枫等人最多也只能混个提名，最后摘得桂冠的视帝必须让人心服口服。否则这个奖办过今年也就到头了，投资方好不容易挤上这艘大船，怎么可能让它说沉就沉？
　　话虽如此，可一想到别人正大光明地花钱混提名，王子越就觉得很膈应。
　　或许等到他变成一个和现在的自己不一样的大人，他才能适应这个不太公平、不太正义的世界。
　　若是能闭上眼睛无视与己无关的一切，那么就不会再心烦意乱，不会再愤愤不平，不会再感同身受，不会再自找罪受。
　　若能如此，内心就不会被无谓的正义感所折磨，也不会再把虚妄的理想乡与现实进行对照，然后为其结果饱受打击。
　　毕竟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事情都不能简单地概括为黑白对错，就算变得精明世故，也没有人能对他的变化指手画脚。
　　所以，王子越真正需要思考的是，为了所谓的“成长”而失去自我，是他甘愿付出的代价吗？
　　.
　　《乱世浮沉》的宣传活动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王子越跟随活动方跑了四个城市一共二十场点映会。每场点映会的流程都大同小异，媒体和观众的提问也都相差不多，偶尔会有几个奇葩提问引得全场爆笑，实力解救连日加班的文案人员。
　　令王子越佩服的是，除去时间仓促和行程调整之外，司柏志在每一场点映会的见面环节之前都会坐在影院里完整地观看电影。
　　在宣传活动全面启动之前，司柏志就看过《乱世浮沉》的正片，之后和王子越又看过一遍。粗粗一算，司柏志从头到尾至少看过十二遍乱世浮沉！
　　一场电影两个小时左右，这就意味着一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什么都不做就在循环《乱世浮沉》。
　　不管是多么有趣的电影，连着看十二遍总归会乏味。再说司柏志看电影又是那种聚精会神目光专注的看法，估计他连片尾的演职人员表都能背个八九不离十。
　　王子越打心底里佩服影帝。因为司柏志并不只关心他一个人的大银幕表现，他感兴趣的是电影摄制的所有环节。
　　按照司柏志的说法，他十刷电影不是无脑循环，每次观看，他都会使用不同的视角。
　　比如说，这次看《乱世浮沉》，他只关注台词如何排列连缀；下次再看，他就只关注镜头是如何调度切换的；下下次再看，他就只看影片的配乐何时插入又怎么烘托气氛……
　　司柏志这种解剖式观影法学自专业的电影学研究者。作为演员，能以学者的标准来自我要求，除了真心热爱以外没有别的原因。
　　王子越起先还饶有兴趣地跟着司柏志一起二刷，但看了三遍、四遍以后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普通人很少连续两个小时保持高度集中，因此大部分电影都会做到节奏有缓有急张弛有度，这样才能让观众在应该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不会观影疲劳。
　　而按照司柏志的观影法，两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要保持高度紧张和思维活跃，可以说比高三上复习课还累。
　　王子越有些丧气，司柏志安慰他，如果对电影没有天生的热情，那只能慢慢培养兴趣，若是太过着急，反而会引发反效果。
　　王子越无法心安理得地把影帝的宽慰当作免死金牌，但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好习惯也不是一次培养出来的。
　　目前来说，他还是得一步一步来。先把《乱世浮沉》看个三四遍，再把下一部作品看个五六遍，如此慢慢增加慢慢积累，总有一天他也能踏踏实实地达到影帝的标准。
　　.
　　二十场点映会在一个月之内顺利结束，王子越终于回归D市，然而回家也不意味着能休息。
　　由于王子越连续一个月参加《乱世浮沉》的宣传活动，所以《南游记》的节目组在他出发前加班加点提前录了四期节目，这才保证主持人外出时节目还能按时播出不断更。
　　现在王子越终于回家，《南游记》的存货也刚好用完。回到D市的第二天，王子越就去录了最新一集《南游记》。
　　潘悦依旧用心地设计了节目策划书。
　　在这一期节目中，王子越来到了位于民国建筑群的一家私房菜馆，背景墙还挂着《乱世浮沉》的海报，也算是为这档民国大片打了个植入广告。
　　观众们也get到了节目组的用意，很多人都在评论区讨论《乱世浮沉》，也有许多迷弟迷妹表示会为了王子越去看这部电影。
　　在强势的宣传之下，民国悲剧电影《乱世浮沉》终于上映。
　　那么，最广泛的观众群体会给《乱世浮沉》及其主创人员怎样的评价呢？


第七十七章 前方即将到站，老司机号列车
　　为了避免与好莱坞超级英雄电影在国庆档正面碰撞，《乱世浮沉》提前上映抢先收割票房，逃跑虽然可耻，但真的很有用。
　　《乱世浮沉》的首日票房就突破了亿元大关，而且引发了强烈的舆论反响！目前，该片在影评网站的综合评分是8.1，在国产电影中已经算是很高的评分了。
　　如此优秀的成绩背后有许多原因。
　　首先是强力的宣传，再有就是影帝和名导强强联手所带来的强大号召力，司柏志出神入化的演技和影片整体的过硬质量都使得《乱世浮沉》在同期电影中脱颖而出。
　　司柏志演技过硬作风低调，在娱乐圈的名声向来很好。对于普通观众而言，司柏志是很神秘的。他几乎不参加综艺节目也很少上八卦新闻，只会在与电影相关的活动中出现在大众眼前。
　　因此，司柏志的影迷就如影帝本人一般，平时无比低调宛若隐形，一旦影帝推出新作，大批粉丝就会突然跳出来卯足了劲儿卖票支持！
　　另一方面，郭学德导演虽然因脾气粗硬惹得许多同行不爽，但他的才华是无可争议的。
　　某些大导演早年虽拍出了许多惊艳海内外的佳作，但后来都相继陷入资本与名利的窠臼中，每年生产一些外表华丽实则空洞无物的捞金烂片，再也不复当年的灵气。
　　而郭学德的新作《乱世浮沉》虽然也有商业气息过重的嫌疑，但观众们能感到郭学德不是在吃老本炒冷饭自我重复，他依旧在探索新鲜的表现技法，这种精神十分值得鼓励。
　　当然，随着《乱世浮沉》登顶票房榜首位，种种质疑的声音也随之而来。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也是无可避免的。
　　明天是周末，也是《乱世浮沉》上映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双休日，不知票房能不能再创新高。
　　申为奇和王子越第二天都没有工作，两人打算一起去给《乱世浮沉》贡献票房。
　　.
　　自从交往以后，两人一直忙于各自工作，难得有机会出门约会，真是太开心啦~
　　今天申为奇回来得晚，眼下正在浴室洗澡。王子越趴在床上没事儿干，打算刷刷论坛打发时间。
　　用手机登陆海角论坛，再暗搓搓地在搜索栏里输入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就搜出来许多热帖。
　　看来我再也不是十八线小透明了！
　　王子越高兴极了，仔细一看，飘在首页第一条的热帖名字是《昨天去看了乱世浮沉，作为王子越的粉丝觉得受到了欺骗》……
　　王子越：“……”
　　say whaaaaaaat？
　　难道我的演技已经渣到自家粉丝都看不下去了吗？
　　王子越用颤抖的手指点进帖子，迅速浏览完全贴才松了口气。
　　原来这位粉丝不是在吐槽王子越的演技，而是在……在为他打抱不平？？？
　　.
　　以下为海角论坛热帖《昨天去看了乱世浮沉，作为王子越的粉丝觉得受到了欺骗》的主要内容：
　　“主唱的小迷妹：我是王子越的粉丝，今天去看了《乱世浮沉》，晚上回来真是气得不行，所以发了这个帖子。说实话我对民国的历史完全不了解也没兴趣，之所以去看《乱世浮沉》完全就是为了王子越！可是没想到他的戏份居然这么少！王子越明明和男女主角一样全程参加了点映会，而且海报里的排位也在很前面，我还以为他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呢，片方这不是虚假营销欺骗粉丝的感情吗？”
　　其实这位粉丝的心情，王子越也不是不能理解。
　　虽然在影片宣传期间，从来没有人说过“王子越是重要配角他的戏份很多粉丝快来看”之类的大假话，但同样也没有人说过“王子越戏份很少要是只想看他那就不用来”之类的大实话。
　　更何况王子越的宣传任务确实跟男女主角差不多，粉丝会有误解也很正常。
　　然而，这位粉丝却在评论区遭到了网友的围攻。
　　“鱼肉生煎：呵呵，片方从都到尾都没说过王子越戏份多，脑残粉擅自把王子越脑补成男主角，进影院一看，自家主子其实是个死跑龙套的，能不气得跳脚吗？居然还好意思跑论坛发帖吐槽，real脸大如盆玻璃心。
　　主唱的小迷妹：楼主花钱买了电影票，不喜欢还不能说了吗？粉丝就没有资格发表意见吗？
　　牧人CP一生推：《乱世浮沉》每一场点映会都带我家主唱大大出场，除了男女主以外真没人有这个待遇！任谁看都会以为主唱大大的戏份很多，谁知道片方只是利用他炒作人气而已。
　　双拼生煎：你们是不是在搞笑？王子越参加点映会也有出场费，他赚的钱不比司柏志和赵子凌少。你家主唱大大拿钱的时候不说话，现在嫌戏份少出来卖惨？《乱世浮沉》欠他的哦。
　　情侣耳钉KiraKira：戏份多还是少都不是重点，大家就不能关注剧情本身吗？我也去看《乱世浮沉》了，我觉得王子越的表现有些青涩，跟影帝对戏还是够呛，但对于一个刚出演电影的新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主唱的小迷妹：没错！秦闻源这个角色和王子越的青涩演技很契合，看出来公司很蛮用心地在为他选角色。
　　……”
　　看着粉丝鼓励的话语，王子越心中升起了蜜汁感动与歉疚。
　　如果他的演技能再好一点、咖位再高一些就好了，这样粉丝说话都能更有底气。
　　.
　　“哥，我洗好澡啦。”
　　“哦！”
　　王子越回头一看，申为奇慢悠悠地走进房间，笑眯眯的像只男葫芦精。
　　这只男葫芦精连拖鞋都没穿，赤足踩在酒店房间的木地板上，衣服什么更是不存在的。
　　他用一条小到不能再小的毛巾裹着下半身，骄傲地秀出了一双引以为傲的大长腿。那晒也晒不黑的白皙上身犹点缀着透明水珠，在暖色室灯中看起来无比可口~
　　不对不对，可口是什么鬼啦我才没有想要舔呢口亨！
　　王子越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感觉脸颊有些发热。
　　申为奇好奇地问： “哥，你在看什么呀？”
　　说着，他往床沿边上一坐，俯身凑过来看王子越的手机屏幕。
　　王子越感到后背传来撩动人心的温热压力，申为奇□□的胸肌结结实实地压在他的背上，将他身上单薄的T恤染湿了一片。
　　“我、我在刷论坛呢……”
　　王子越努力保持平静的语调，而他的心跳声已经比说话声还要大了。
　　申为奇没说话，他从背后拥住王子越的肩背，埋头在后颈处轻轻地磨蹭，湿漉漉的头发在肩颈处留下了湿润的水痕。
　　不妙。
　　现在的气氛很不妙。
　　王子越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妙，但他能感觉到申老司机终于要搞事情了！
　　.
　　王子越热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从申为奇的角度一定能看到他红得滴血的耳朵。
　　不敢回头去看申为奇，王子越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然而，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已经不再具有任何表意功能。
　　似乎是不满王子越羞涩的躲避，申为奇略带委屈地说：“什么帖子这么好看啊？”说话时，他口中的热气都扑在王子越的耳朵上。
　　“没什么啦……”
　　“是吗？”
　　申为奇伸手直接握住王子越拿手机的左手，随意地划拉几下屏幕，似乎是在审视帖子的内容。
　　他的头发没有擦干，湿淋淋的发梢在不断地往下滴水，洁白的床单冒出一个又一个浅灰色的小圆形。
　　滴答。
　　滴答。
　　申为奇虽然在刷帖子，可他似乎不在乎帖子的内容是什么。页面已经拉到底了，他还握着王子越的手，用手心轻轻摩挲王子越的手背。
　　王子越呆呆地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的手。
　　申为奇的肌肤是冷调的白色，手也比他略大些，骨节分明又不会过于瘦削。
　　申为奇不断地用温热的手掌摩挲王子越的手背。王子越忍不住动了动，申为奇立即张开手掌后撤一些。
　　等王子越不动了，申为奇又伸出食指，用平滑的指甲去轻挠他的手背。
　　就像一位冒失的游人不小心触碰到纤细的含羞草，脆弱的植物立即收缩起来。游人赶紧放慢动作停在原地，含羞草才慢慢地张开细嫩的叶脉。游人又伸出手，这一次，轻轻地触碰，温柔地抚摸。
　　滴答。
　　滴答。
　　“你去吹头发吧……”
　　王子越把脸埋在床单里，闷声闷气地说，“不然会感冒的。”
　　申为奇凑过来亲了亲王子越的脸颊，嘱咐道：“那你等我哦。”
　　“嗯。”
　　于是申为奇起身离开，交握的两只手也分开了。
　　他的脚步有些急促，很快，浴室就响起了吹风机运作的声音。
　　此时此刻，王子越表面平静但内心早已敲锣打鼓普天同庆——老司机终于要发车啦！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申为奇一走，王子越就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表面。难以言说的心情让他像小孩子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根本停不下来！
　　现在，他的心情就像在盛夏骄阳天猛地喝一大口汽水，然后屏住呼吸，等待着气泡在胸肺间爽快地炸裂，就是这种既害怕又期待的刺激感~
　　呀——要变成大人啦！
　　王子越猛地坐起身，一把拉开松松垮垮的T恤衣领低头往里看！
　　我准备好了吗？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视线从胸肌扫到小腹，虽然《青玉剑》杀青后他就没怎么锻炼塑身，但这身材还是可以的。
　　胸是平了点，但腰是细的呀；人虽瘦了点，但也有薄薄的肌肉呀！
　　王子越点点头，对自己的rou体充满了信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
　　王子越抬起头，慢慢深呼吸，宽大的衣领落回原处。
　　自从申为奇说过要“循序渐进”以后，王子越已经在老司机的帮助下，将接吻这项技能修炼得炉火纯青。真正的开车也只是比亲吻更亲密一些而已，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没错，面对试炼，最重要的就是从容淡定的心态。
　　要知道上考场最忌讳的就是紧张害怕，要是心态崩了的话，那么别说没做过的题了，本来会做的题都会变得不会做了多可怕啊你想想！
　　.
　　从容，淡定，深呼吸。
　　浴室里的吹风机声音没有停下，大娃要是认真起来可是要花很长时间的。
　　王子越拿起手机，决定继续刷帖子缓解心态。
　　除了为王子越打抱不平的帖子以外，《乱世浮沉》上映之后，海角论坛还有许多打着王子越名字的热帖。
　　王子越发现一个标题非常吸睛的帖子——《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乱世浮沉最大的问题不是王子越而是赵子凌吗？》
　　这位朋友是懂的呀！
　　你不是一个人，灯光师请对准这位友军~
　　王子越欢乐地戳进这个标题就一语道破天机的热帖。
　　没错，眼下他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令人身心放松心情愉快的帖子。
　　.
　　以下为海角论坛热帖《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乱世浮沉最大的问题不是王子越而是赵子凌吗？》的主要内容：
　　“精肉小馄饨：很多人都批评王子越的演技，但楼主觉得《乱世浮沉》最大的问题是赵子凌。首先必须承认赵子凌的演技是不错的，比起某些用一个表情演完全剧的小花要好得多（说的就是毁了苏芝兰小姐姐的季轩！）但赵的问题是她的表演方式太过模式化，这几年来没有一点突破和改变。别人都在进步就她原地踏步，怎么可能拿得到影后？
　　牛肉酸辣粉：楼主挺住，拼命三娘的粉丝正在赶来的路上。
　　精肉小混沌：谢谢提醒，既然如此，楼主就再说一句。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在莲儿死的那一段，很明显可以看出侧脸是替身而不是赵子凌。这个镜头一闪而过，我眼疾手快拍了这张图[图片链接]，大家自行判断。
　　肥肠酸辣粉：造谣一张嘴，王子越的粉丝为了洗白把赵子凌拉出来挡枪！惹不起惹不起。
　　牛肉酸辣粉：三娘粉丝已进楼，楼主挺住！
　　鱼丸汤：我的天啊，这场戏这么重要，而且赵子凌只要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难度，连这都要用替身，只能说是态度问题了。
　　牛肉汤：赵子凌可是业内出了名的拼命三娘，你们嘲赵子凌万年老二拿不到影后就算了，嘲她滥用替身？简直笑掉大牙。
　　咖喱鸭血汤：我看电影的时候只顾着看司柏志，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怎么办我想去二刷看看这个镜头。楼主你说你是不是新型水军？
　　……”
　　唔哇这个楼主太厉害了居然连赵子凌滥用替身都八出来了！真乃神人。
　　王子越赞叹不已，浴室的吹风机声音也停下来了。
　　不知为什么，申为奇吹完头发并没有直接回卧室。
　　难道这是某种放置Play？
　　不能一上来就这么高段位吧……
　　估计老司机要准备什么东西，王子越只得继续刷论坛。
　　.
　　这时，又一个帖子吸引了他的目光——《乱世浮沉剧组内部人员爆料：赵子凌滥用替身人尽皆知，并非王子越粉丝泼脏水》。
　　真的假的，居然是剧组的人出来爆料？保密协议都是废纸吗？
　　王子越点进一看，没想到这位楼主似乎真的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以下是《乱世浮沉剧组内部人员爆料：赵子凌滥用替身人尽皆知，并非王子越粉丝泼脏水》一帖的主要内容：
　　“重庆酸辣粉：楼主是乱世浮沉的小剧务，第一季度一直在A组跟进度。作为剧组小透明我来说一句，赵子凌用替身是全剧组都知道的事情。那时她为了截胡阮惠钧的《画梦人》到处拉投资，所以只要不是正面出演的戏基本都是替身上。说实话，司柏志跟替身对戏的时间比跟赵子凌对戏的时间要长。
　　武汉热干面：赵子凌截胡阮惠钧？有没有搞错，王子越的粉丝要黑赵子凌也先做好功课好不好？
　　菌菇三鲜蒸饺：来来来我帮楼主复习一下。截胡《画梦人》的是川岛葵，日本人，阮惠钧的表妹！赵子凌被截胡，被抢女主，还被十八线小鲜肉拉出来挡枪，真是当代窦娥。
　　凉皮：我站楼主。《画梦人》最开始定的女主就是阮惠钧，梁思齐最中意的女主也是她，谁知阮惠钧连通稿都没来得及发就被赵子凌截胡上位，让我们为阮影后默哀1秒。
　　酸辣笋尖粉：呵呵，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以后各家粉丝见到王子越的名字赶紧跑，省得被泼一身脏水。
　　椒香鱼片酸辣粉：不管谁截谁的胡，赵子凌用替身这事没得洗！隔壁楼连电影截图都放出来了，某些脑残粉还在自欺欺人。
　　……”
　　还想再往下刷，页面却怎么也加载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王子越只好退出帖子再点进去看，这时，页面显示着一行冷冰冰的大字：“该贴遭多人举报已被论坛管理员删除”。
　　王子越：“……”
　　赵子凌家的团队□□手速简直了，秋名山车神非你莫属！
　　既然知道滥用替身见不得人干嘛还要用？自己不爱惜羽毛还妄想大家都是瞎子？
　　不过，仔细一想想，也不一定是赵子凌团队在□□，还有可能是《乱世浮沉》的团队为了维护影片的名誉而去捣鬼。
　　王子越也知道各大经济公司都会常年派人蹲守微博微信论坛网页，时刻堤防网络中出现对自家艺人不利的言论。
　　但一言不合就□□，是不是有违自由平等公□□治的十六字精神呢？
　　更何况□□也有欲盖弥彰的嫌疑。网友们本来还不确定这个楼主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着急忙慌上赶着跑来□□，不就等于变相地承认这个楼主爆的都是真料吗？
　　不对，这么一想，说不定是赵子凌的对家在□□！这样就可以拐弯抹角地帮她坐实滥用替身的名号。
　　这个世界真是太复杂了！
　　王子越感觉未来真是任重道远。就算身体变成了大人，不知还要经过多少磨炼才能让心灵也变得成熟强大。
　　“哥，你还在看帖吗？”
　　申为奇终于回来了。
　　.
　　王子越立即把手机丢到一边，万分期待地说：“没有啦，我在等你。”
　　好乖哦，申为奇笑了笑。
　　见申为奇还是没穿衣服只裹着浴巾，王子越好奇地问：“你刚刚干什么去啦？吹头发这么久吗？”
　　申为奇摇摇头，一边走过来，一边慢条斯理地用手把刚吹干的头发往后梳。
　　王子越也不再询问，静静地凝视着申为奇的面容。
　　由于拍戏的缘故，申为奇这段时间一直保持着漆黑的发色。乌黑的发丝和白皙的肌肤对比分明，没有一丝多余也没有一丝缺憾，干脆利落完美而邪气。
　　大背头的发型很适合他。没有额发的遮挡，他那“老子第二没人第一”的高颜值愈发地显露出强大的侵略性。
　　看着看着，王子越禁不住开始傻乐。
　　他终于明白了，老天让他单身二十年就是叫他啥都不要想一门心思地等申为奇呀~
　　好想大声地告诉全世界，我的男朋友比所有人的男朋友都要帅！
　　.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申为奇坐在王子越身边，轻轻握住王子越的手。
　　王子越高兴地摇摇头，往申为奇身边挪近一些，把脑袋倚靠在申为奇的肩头。
　　跟申为奇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这么轻松又快乐，而现在，这种轻飘飘的幸福中又流淌着一种糖浆般的甜腻滋味~
　　申为奇用指尖温柔地刮挠王子越的手掌，两人的身体越靠越近，终于贴在一起。
　　单薄的T恤传递着彼此的热度，王子越嗅到申为奇的淡淡的香水味道。
　　依旧是申为奇常用的那一款香水。
　　宛若伦敦的清晨，在一条能通过四轮马车的宽阔石街上漫步，泰晤士河上漂浮着朦胧细雨，那是一种令人感到焕然一新的澄澈味道。
　　是申为奇的味道。
　　王子越笑道：“原来你是去喷香水啦，怪不得去了这么久。”
　　“嗯。”
　　申为奇微垂眼眸端详王子越，眼神深情又认真。
　　“这是我最喜欢的香水。在遇到它之前，我也用过其他香水，但是遇到它以后，我就再也不要用别的香水了。”
　　“你和你的香水都很幸运。”
　　申为奇勾唇一笑。他的鼻梁是那样高挺立体，眼神又是那样深邃迷人，叫王子越心动不已，几乎要溺毙其中。
　　“那么，你想知道我都把它喷在什么地方了吗？”
　　“我想知道，告诉我吧。”
　　申为奇单手捏着王子越的下巴，低声道：“让我慢慢告诉你，好吗？”
　　“全部都要告诉我哦。”王子越笑吟吟地说。
　　于是，申为奇闭上眼睛凑过来。王子越默契地分开双唇，与他甜蜜地接了一个吻。


第七十九章 摇滚太妹与美国甜心的嗨皮约会~


第七十九章 摇滚太妹与美国甜心的嗨皮约会~
　　周六的商圈人头攒动，电影院更是门庭若市熙熙攘攘。
　　电影院门口，等待入场的观众们在检票处排成一排，有说有笑的人群中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王子越和申为奇就站在队伍的中段。透过墨镜，王子越看到影院的玻璃幕墙倒映出他和申为奇的身影。
　　申为奇穿着藏青色棒球衫和修身牛仔裤，一双笔笔直的大长腿突破天际。他反戴棒球帽戴着白口罩，深邃的眼神和高挺的鼻梁明晰地显示出异国血统。
　　仿佛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申为奇正定定地凝视着左后方。
　　他本来就长得凶恶邪气，现在用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又微微眯着眼睛，更是一副随时都要毁天灭地的恐怖模样，真令人后背生寒。
　　王子越又看自己。
　　今早出门时，申为奇挑了几件私服殷勤地送到主唱大大面前。
　　申为奇是新锐时尚icon，整天穿着那种看起来就很贵实际上更加贵的潮牌。
　　王子越平时走的是basic基本款“少女漫画般的清爽男友”路线，和申为奇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
　　但见申为奇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特别期待让王子越穿自己的私服，王子越也没辙了，只能让申为奇随心所欲地打扮自己。
　　.
　　申为奇欢呼雀跃地给王子越挑了一件纯黑色卫衣。这件衣服设计简洁款式基础，除了右边袖子上的三条斜白杠以外别无装饰。
　　王子越乖乖地套上了卫衣，又穿上一条申为奇给他找的黑色运动裤。两人身高相差不多，衣服的尺寸倒也挺合适的。
　　鞋子也是申为奇倾情赞助的，型号是空军一号中帮款。王子越穿白色，他自己穿黑色。
　　王子越好奇申为奇怎么没有穿自己代言的运动鞋。申为奇解释说他的代言合约已经到期，其他品牌方闻声而至纷至杳来，于是公司婉拒了前一家品牌的续约邀请，替申为奇挑选了几份更加好的代言合同。
　　眼下在潮人圈子里，申为奇是很有影响力的新晋icon，品牌方们青睐申为奇也是很正常的，王子越很为他高兴。
　　.
　　穿搭就绪之后，申为奇又给王子越戴上了一副黑框墨镜。
　　王子越的瞳色浅淡柔和，气质显得爽朗温和，一旦用墨镜遮住眼睛之后，外人只能看到一个唇线紧抿、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小青年。
　　穿衣打扮能把一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凌厉不少，真是神奇。
　　其实，王子越私心认为最该戴墨镜的人应该是申为奇。因为他戴着口罩眯着眼睛的样子真的好吓人……
　　难道申为奇没有“我长得很凶”这份自觉吗？
　　说不定，申为奇并不在乎别人是不是因为相貌而害怕他，也许他还乐在其中呢。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眼下这样子。
　　只见两个凶神恶煞的小青年乖乖地站在等待入场的观众队伍中，虽然人潮拥挤，但两人的前后左右明显地有一米左右的空间无人敢接近……
　　什么叫自带主角气场，这就是啊！
　　.
　　“哥，你在想什么呢？”
　　申为奇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听起来有些低沉。
　　王子越回过神来，申为奇不知何时收回目光，正关切地凝视着自己。
　　“没什么啦。”王子越小声地说，很快又问，“倒是你，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申为奇指向斜后方，一家护肤品牌正在举办那里推广活动。
　　品牌方在露天中庭造了一座粉红玫瑰花园。花圃中种植的和白色小凉亭上装点的玫瑰花都是真正的鲜花，即使在影院这里也能嗅到浅淡甜香。
　　“那些花好漂亮，不自觉就看入神了。”申为奇感叹地说。
　　王子越笑着说：“原来你喜欢这种童话风格的花园。”
　　申为奇很坦然地说：“我是很喜欢啊，因为这些玫瑰花很像你之前送给我的玫瑰花。”
　　王子越脸色一红，不自在地转移开视线。
　　说实话，他现在根本无法直视申为奇。
　　因为一旦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瞳，王子越就会想到昨晚申为奇在自己腿间埋头□□的shai情模样……
　　昨天那个忠犬老司机和今天这个冰山大魔王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迟钝的害羞让王子越脸颊发热，幸亏有墨镜遮挡才不那么鲜明。
　　.
　　前方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两人往前走了一步。
　　申为奇忽然凑到王子越耳边，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在想□□的事情？”
　　他的语气中满是促狭的笑意，王子越立即否认：“我没有！”
　　主唱大大的坦率性格很可爱，但他偶尔嘴硬的样子也不错哦。
　　申为奇笑了笑，又贴着王子越的耳朵说：“今晚不能做了，否则你会吃不消的，但明天晚上可以。”
　　这个人怎么能在公共场合开预约车真是令人发指！
　　王子越哼了一声：“我又没有很想跟你做那种事。”
　　“好啦，我知道。”
　　申为奇揉揉王子越的头毛，嘱咐道：“我明天会尽快赶回来，你也要早点回来哦。”
　　你要开车我就得上车？我们圣斗士不要面子的啊？
　　王子越小声地说：“明天我要去录《南游记》，不知道要到几点才能回来。”
　　.
　　主唱大大果然很想做，看来我昨晚的表现还不错！
　　得到了令人满意的答案以后，申为奇也不再捉弄王子越，问道：“《南游记》又要去哪里玩啊？”
　　王子越很高兴地说：“《南游记》这一期的主题特别有意思，这回我们要去市立大学的学生食堂发掘校园美食。听说那里的食堂师傅特别有创意，会把水果和蔬菜混搭在一起做黑暗料理……”
　　申为奇站在王子越背后。提到《南游记》以后，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在墨镜之后，王子越的眼神中显露出欣慰的骄傲。
　　王子越兴致勃勃地与申为奇分享《南游记》的节目创意，申为奇认真地听着，忽然捂着口罩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吗？”王子越茫然地问。
　　申为奇一边笑一边摇头：“我笑是因为我只要听到你的声音就觉得很开心，要是你能天天跟我说这么多话就好了。”
　　“哦。”
　　王子越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申为奇亲昵地捏了捏他那泛红的耳垂上的小巧的钻石耳钉，道：“队伍又动了，我们进影院吧。”
　　“嗯……”
　　.
　　排队观影的人群开始缓缓移动，王子越和申为奇也慢慢地跟进，这时，两人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快门声。
　　咔嚓。
　　咔嚓。
　　排在前方的观众认出了王子越和申为奇。
　　几个妹子偷偷地举着手机，一边往放映厅走一边扭着头拼命拍照，真叫人担心她们会不会不小心摔倒。
　　申为奇也注意到有人在偷拍他们：“今天我们又要上热搜了。”
　　“希望她们把我们拍得好看一点。”
　　王子越扶了扶墨镜，努力地抿紧唇线挺直脊背，免得又被做成表情包……
　　申为奇则骄傲地抬起下巴。
　　哼哼，我申大帅比怎么可能拍出丑照？就算是高清抓拍也能轻松hold住全场！
　　.
　　幸亏检票口到放映厅的距离很近，几个女孩没拍到几张照片就被人群挤进影院。
　　等到众人落座灯光一关，那就是黑灯瞎火谁也看不到谁了。
　　申为奇和王子越坐的位置比较偏后，几个偷拍的女孩子们还在回头张望但什么也找不到了。
　　很快，大银幕上跳出了金龙播映许可证，接着就是《乱世浮沉》庄严端肃制作精良的片头曲。
　　影院很快安静下来，众人开始认真观看这部正剧风格的悲剧电影。
　　跑宣传的那个月里，王子越已经看了好几遍《乱世浮沉》，每一个镜头都烂熟于心。
　　因此，比起自己的表现，王子越现在更关心申为奇的观感。
　　他会喜欢这部电影吗？
　　他会如何评价我的演技呢？
　　王子越想让申为奇喜欢他的表演，他不想让他失望。
　　.
　　民国的历史背景可能会对洋鬼子造成观影障碍，王子越很担心申为奇看不懂《乱世浮沉》，压低嗓门小声地问：
　　“大娃，你知道民国这段历史吗？要是不知道的话——”
　　“嘘——”
　　申为奇在唇边竖起食指，表情特别严肃，像是在说“你别说话啦我要认真看电影”。
　　哎呦喂，看来大娃还是很有历史素养的哦。
　　于是，王子越放下心来，转回目光认真地望向大银幕。
　　.
　　虽然已经多次观看《乱世浮沉》，但王子越每次都会保持认真的态度去落实司柏志的先进经验，也就是转换视角深入解剖电影的音画与结构。
　　为什么这里要用这个角度去拍摄？为什么那里要插入音乐去烘托？何时该切换角度？何时该从这一段剧情过渡到下一段？
　　王子越不停地思考着这些问题。
　　或许对于大部分演员，甚至是当红的演员来说，演戏不过是念念台词做做表情和动作罢了，只要是有手有脚会说话的人都能做。
　　但是，随着王子越愈加深入地思考这些问题，他就愈加发现电影艺术是多么高深复杂，决不是说两句台词做几个表情那么简单。
　　.
　　镜头语言是最富感染力的语言之一，电影的叙事艺术是一门深奥的大学问。
　　实际上，从古至今、从东到西大部分电影理论归根到底只有一个核心——那就是如何讲好一个故事。
　　这听上去很简单，但恰恰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命题，千百年来困扰着历史上有名无名的所有创作者。
　　当盲诗人荷马在希腊城邦内吟唱史诗时，他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当莎士比亚行走在伦敦的剧院门前时，他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
　　时代更迭技术更新，这个问题仍然萦绕在包括电影人在内的每一个创作者的心头。
　　最核心的问题从没改变，历史上每一代创作者都给出了精彩纷呈的奇妙答案。其答案本身又构成了更多的新问题，为同辈与后代的创作者提供了更多研究方向。
　　说实话，创作是一个痛苦的过程，研究如何创作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尽管创作这个行为，在各类影视剧中已经被创作者本身所扭曲。
　　.
　　比如说一位苏联作家就曾经批评过影视作品中对诗人的错误描绘：
　　“不消说，很多人还记得诗人和沙皇这部电影。在这部影片里，普希金坐着，如梦如幻地望向天空，然后痉挛地抓起笔来便写，又停下，再重新抬起眼睛，咬住鹅毛笔，然后又匆匆地写下去。
　　我们看见过多少地方把普希金描写得活象一个得意忘形的疯子！（注1）”
　　优美的诗篇决不是诗人像疯子一样挥毫泼墨就能迅速创造出来的。不光是诗人，影人的创作也同样艰苦。
　　“好电影固然都拥有着幸运的灵光乍现，但剧本却不是在意外中完成的。不经意蹦出的素材，不能就这么保持随意。作者将灵感一再反复改写，让作品看起来像凭本能而随意创作的成果。
　　事实上，电影看起来之所以如此浑然天成，是因为耗费了无数心力与人工雕琢。（注2）”
　　编剧如何撰写故事，演员如何演绎角色，导演如何安排拍摄，这需要由零开始从无到有的艰苦工作。
　　万般艰辛也不一定浇灌出美丽的花朵。
　　名留青史的创作者只是少数，大多数人汲汲一生都只能碌碌无为，生前身后只是历史的一粒无名尘埃。
　　因为无论从事什么行业，要想成为顶尖人物都绝非易事。
　　而王子越能有幸参演《乱世浮沉》，遇到优秀的导演和演员，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机会。
　　.
　　又一次，秦闻源出现在大银幕上。
　　又一次，他大声地质问，他愤怒地吼叫，他退场了，他出场了，他麻木地行走，他仓惶地呼唤。
　　又一次，王子越细细地端详自己的眉目表情与一举一动。
　　这里他说的台词节奏不对，那里他的情绪过渡不够自然；这里他的眼神太过苍白，那里他的动作太过夸张。
　　王子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种种不足。他细细地琢磨，究竟该如何雕琢，才能使角色不像是雕琢的产品？究竟该如何设计，才能使得角色不像是设计的假人？
　　歌者要用歌声去打动听众，演员要用演技去感动观众。两者都是在传情达意，而传达的方式却千差万别。
　　王子越乐于探索这其中的差别，他真心觉得表演这件事真是太有趣了！
　　.
　　两个小时的光影冒险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镜头又一次地扫向蓝天白云，屏幕一黑，片尾的演职人员名单开始缓缓飘过。
　　电影院的灯光陆续亮起，王子越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转过头笑着问：“大娃，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旁边的座位上，申为奇抱着胳膊低着头，原本反戴的棒球帽不知何时戴到了前面，帽檐正随着主人摇晃的脑袋一点一点，好似喝水的小动物般可爱~
　　王子越：“……”
　　大娃居然睡着了……
　　明明电影才开场时，申为奇还一副“给我保持安静，不要干扰我，我要认真欣赏电影”的严肃模样，现在居然看电影看到睡着……
　　现在想想，王子越一开始还能用余光看到申为奇时不时动弹两下，等到秦闻源出国留洋神隐以后，申为奇好像就慢慢没动静了……
　　呵呵，我在这边看得激情燃烧热血澎湃，从古希腊一路扯到中世纪，你居然躺在旁边呼呼大睡？
　　这个葫芦精是想气死我啊！
　　.
　　影院的观众们陆续起身慢慢离场，王子越压抑住熊熊燃烧的怒火，默默戴上墨镜，轻轻推了推申为奇的胳膊。
　　申为奇抱紧胳膊翘起二郎腿：“ZZZ……”
　　王子越：“……大娃起来啦，我们该出去了。”
　　申为奇：“ZZZ……”
　　由于他们俩迟迟不起身，后排的观众们被堵在了通道中。
　　见棒球帽小哥睡得香甜而安稳，几个观众发出了善意的轻笑声。
　　这叫什么约会啊一点都不浪漫！
　　王子越动手摇申为奇的肩膀：“葫芦精，快点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申为奇肩膀一软脑袋歪向另一边：“ZZZ……”
　　王子越：“……”
　　嗯，毕竟大娃昨晚辛勤耕耘汗洒床单，今天会犯困也是正常的——
　　个鬼啊！！！
　　眼见影院后排座位的拥堵状况越来越严重，工作人员正要上前疏导，却见拥堵的罪魁祸首之一——墨镜小哥忽然一记前勾拳精准无比地揍在罪魁祸首之二——棒球帽小哥的胸口上！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棒球帽小哥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惊恐万分地说：“怎么回事谁偷袭我！”
　　墨镜小哥咬牙切齿地说：“偷袭你怎么了？我王太妹今天要捶爆你的胸口！”
　　.
　　注1：双引号内文字引自《金蔷薇》，帕乌斯托夫斯基著，戴骢译。
　　注2：双引号内文字引自《故事的解剖》，罗伯特·麦基著，黄政渊等译。


第八十章 悠哉日常大魔王~
　　申为奇委屈地捂着胸口：“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打我？！”
　　王子越：“……别给我丢人了赶紧出去再说。”
　　放映厅的灯光逐一亮起，申为奇刚睡醒脑袋还有点晕，闻言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乖乖地跟着王子越离开了电影院。
　　出了影院，王子越闷头气呼呼地走在前面，申为奇晕晕乎乎地跟了几步路，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我……刚刚好像睡着了。
　　这是主唱大大第一次出演的电影，我居然看到睡着了……
　　我怎么能做出这么鱼唇的事我的主角光环在哪里？！
　　申为奇心虚不已，连忙加快脚步跟上王子越，小心翼翼地去碰王子越的手。
　　“哼！”王子越用鼻音表达不屑，申为奇想牵他的手，他干脆把双手抱在胸前像只戒备的小刺猬。
　　申为奇忙柔声哄主唱大大：“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吃亏是你自己。”
　　王子越：“……大哥，算我求你了，别再跟表情包学中文了行吗？”
　　这只葫芦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情侣吵架都能被他搞得如此搞siao！
　　.
　　虽然王子越现在正气到不行，但罪魁祸首申为奇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根本没在反省的。
　　有这样一条众所周知的自然规律：当一个人生气的时候，若是他的家人/朋友/情侣能够态度良好积极认错，那么他的火气很快就会平息；但若是哪个缺心眼的敢嬉皮笑脸没个正行，那就是错上加错火上浇油不暴打一顿不足以平民愤啊！
　　申为奇虽然戴着白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分明含着笑意。尽管说着劝慰的话语，但他的语气上扬愉快听不出一点歉疚：“哥，你不要生气啦，是我不好。”
　　“本来就是你不好！”
　　王子越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见不远处有个比较隐蔽的小角落，干脆把申为奇拉过去直接堵到墙角。
　　申为奇乖乖地走到角落罚站，王子越抱起胳膊开始数落他的不是：
　　“我知道你不了解民国的历史背景，可能搞不清楚《乱世浮沉》在讲什么，但这部电影怎么也没有无聊到会睡着的地步吧！”
　　申为奇背靠墙壁双手插着裤兜，微微垂眸乖乖地听王子越碎碎念，深邃的双眼中笑意越来越深。
　　.
　　见大娃一副笑眯眯不知反省的样子，王子越简直越说越气！
　　“一开始我想跟你解释你还不听，我还以为你是要保持安静好认真看电影，结果呢，你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睡觉而已！你还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唔唔唔——”
　　王子越惊恐得瞪大了双眼，原来申为奇忽然低头凑过来，隔着口罩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在路人们注意到墙角的异状之前，申为奇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又靠回墙角，眼中闪现着得逞的光亮神采。
　　王子越方寸大乱连忙猛擦嘴唇：“你你你在干什么啊……我正在生气呢你知不知道！”
　　申为奇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我实在忍不住了想好亲亲你。”
　　王子越：“……”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年头想好好生个气都会惨遭调戏，傲娇角色还有没有人权了！
　　.
　　不过，不得不承认申为奇的可爱亲亲攻势卓有成效，王子越的怒火确实平息了不少，但心里还是有些小不爽，小声地说：“我很想听听你会怎么评价我在《乱世浮沉》的表现……但你居然给我睡大觉……”
　　申为奇叹了口气，从口罩后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对不起啦，一开始我是真的想好好看这部电影，可是你的戏份好少，好不容易出场了讲没几句话又下去了。我一直瞪大眼睛盯着屏幕，可是你总也不出现，我就越看越困越看越困……”
　　“好啦好啦。”
　　申为奇的眼神太过可怜，像是犯了错祈求主人原谅的大狗般湿漉漉亮晶晶的，王子越不由得软了心肠，顺着申为奇的话往下说：“你说的也没错，我的戏份太短了，你本来就不熟悉这段历史，要你看这部电影是勉强你了。”
　　主唱大大好温柔哦~
　　申为奇感动极了，伸手想去牵王子越的手。王子越小声地表示拒绝：“被人拍到了怎么办？”
　　“没关系的，就牵一会会儿。好不好？好嘛好嘛？”
　　申为奇放软声音开始拼命撒娇，王子越拿大娃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妥协道：“就一会会儿哦。”
　　“好！”
　　于是，申为奇如愿以偿地牵上了主唱大大的手。
　　.
　　两个人在小角落里手牵着手面对着面，申为奇凝视着墨镜背后王子越那对浅棕色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心痒难耐又凑过来想亲要亲王子越。
　　王子越连忙抬手挡住他凑近到极致的大脸，道：“别得寸进尺！快点想想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申为奇倍感可惜，但今天他确实把主唱大大惹毛了，如今能全身而退也只靠这一身宠爱，若是得寸进尺恐怕连明晚的预约车都得取消。
　　所以，申为奇乖乖地答：“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唉，大娃只要不用工作，每天除了睡就是吃，吃饱了就调戏男朋友，简直是葫芦猪本猪了。
　　也不知道大娃是怎么保持身材和美貌的，每天和他待在一起王太妹都要变成王猪妹了好伐！
　　王子越试探性地给出建议：“要不我们去游泳吧？或者去公园骑自行车？”
　　申为奇一把扒下口罩，捂着胸口委屈巴巴地说：“可是刚刚在电影院里你还揍了我，我现在觉得胸口好痛哦！咳咳咳——”
　　王子越：“……噗。”
　　哈哈哈冰山大魔王卖起萌来真是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
　　见王子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申为奇也微微一笑，深邃的眼神中是满满的柔情和爱意。
　　他重新戴上口罩，仔细地调整形状令其贴合下巴的线条，又抬手帮王子越抓头毛整理发型。
　　王子越被他弄得没有一点脾气了，笑过以后又问：“那你想吃什么呀？兰拉吗？”
　　闻言，申为奇摇了摇头，万分惆怅地说：“不想吃兰拉，前段时间吃太多吃腻了已经。”
　　试问兰拉究竟做错了什么？
　　王子越又问：“那你想吃什么？”
　　申为奇兴奋地说：“商场三楼有家火锅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王子越神情复杂地说：“那就去吧……”
　　昨晚过度使用的菊花正在隐隐作痛，似乎是要罢工抗议。但是看大娃这么期待，王子越也只得残酷镇压抗议，反正点个鸳鸯锅就好了嘛！
　　于是，两人杀向三楼火锅店！
　　路过中庭的粉玫瑰花园时，申为奇还兴致勃勃地拉着王子越一起拍了照片。
　　.
　　这座玫瑰花园是某个护肤品牌为了推广而做的线下活动，王子越还有Gazer的推广大使合约，就算在花园里拍了照片，也不能把带着其他品牌的logo的照片发到网上。
　　所以，这几张照片就成了申为奇的私藏。进了火锅店，申为奇还捧着手机美滋滋地翻照片。
　　现在还不到饭点，店里顾客不多，两人要了一间小单间。
　　点好炉子上过菜之后，服务员便关上门离开了。
　　王子越摘下墨镜，申为奇也摘了口罩和棒球帽，喜气洋洋地把手机给王子越看：“你看，我把这张照片设置成壁纸了！”
　　王子越接过一看，申为奇挑了一张自拍照做壁纸：王子越举着手机摁快门，申为奇站在他的背后，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俩一个戴着墨镜不苟言笑大佬范儿十足，一个反戴棒球帽戴着白口罩，眼睛亮闪闪的满是笑意。
　　照片的背景则是大片大片的粉红玫瑰，与凶神恶煞打扮潮流的人物形成了鲜明对比，又搞笑又可爱。
　　.
　　王子越把手机还给申为奇，拿起筷子一边给热气腾腾的火锅下菜，一边斟酌着词句道：“我发现，你的外貌虽然很酷很凶，但内心还是挺……挺有少女心的。”
　　申为奇眨了眨眼睛，反问他：“你是想说我娘娘腔吗？”
　　王子越：“……算是吧。”
　　没想到大娃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但是爱护女性协会表示强烈抗议，请尽量不要使用“娘娘腔”这种带有性别刻板印象的词语哦。
　　新鲜的绿叶在红白两色的汤水中上下翻腾，鲜红的薄牛肉卷很快就变成了熟透的颜色。
　　王子越夹起红锅里的肉片放到申为奇的盘子里，又夹起白锅里的牛肉放到自己的碟子里。
　　申为奇熟练地将牛肉片放进酱汁碟，道：“与其说我娘娘腔，不如说我是恋爱脑，恋爱的时候就是会做一些傻事嘛。”
　　不愧是老司机的发言，真是深有见地。
　　王子越很感兴趣地问他：“你跟前女友交往时也是这样吗？”
　　警报嘀嘀嘀地拉响，申为奇小心翼翼地说：“她们、不不不、是她！她说我是个好人，只是我跟她们、不不不，只是我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王子越：“……哦！”
　　大娃到底有过多少个前女友啊简直play boy！
　　申为奇：“……”
　　然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
　　香气四溢的沸腾火锅烧得愈加热烈，王子越把锅里正在煮的牛肉都夹到申为奇的盘子里，再用勺子捞掉漂浮的白沫，然后把鱼丸虾饺芝心包等小食都下到锅里。
　　圆润可爱的小食在红锅里翻滚起伏，王子越撑着下巴默默地看着火锅。
　　申为奇试探地问：“你怎么都不吃啊？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
　　王子越兴致缺缺地说：“我今天大姨妈。”
　　申为奇：“？？？”
　　唉，跟洋鬼子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儿呢？
　　王子越耐心地对一脸懵逼的大娃解释：“我不是不喜欢吃辣，我是不能吃。”
　　“啊！”
　　申为奇这才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地说：“我忘记了！我居然还拉你来吃火锅，我真是——”
　　“没事啦，你想吃就吃吧。”
　　说着，王子越夹了一块鱼丸塞到申为奇的嘴里。
　　申为奇一边嚼鱼丸一边变戏法般地从兜里捞出一朵粉玫瑰花放在王子越面前，模糊不清地说：“这个花……送给你……开心点啦……”
　　.
　　王子越定睛一看，那是一朵纯真烂漫犹自盛开的硕大玫瑰花朵，明显是刚刚那座玫瑰花园里的装饰花！
　　上帝啊大娃居然学会采花了？
　　麻麻不记得教过你这种会采花的孩子！
　　王子越难以置信地质问大娃：“你怎么能薅人家的装饰花！你这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吗？”
　　申为奇本意是想哄王子越高兴，没想到反而被误会了。这家伙吓了一跳差点没噎着，忙放下筷子慌张地解释：“不是啊，这个花刚好掉在我手里我就拿着了，绝对不是我摘的我发誓！”
　　王子越：“……蛤？”
　　见主唱大大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当代采花贼，申为奇紧张到额头冒汗后背发凉，人越是紧张越是笨嘴拙舌，他用中文夹着英文解释了半天，王子越才听明白事情的由来。
　　原来刚刚两人拍照时，有商场的顾客带来的小孩子在花园里乱跑。小孩子扯掉好多玫瑰花到处乱丢，刚好有一枝被丢到申为奇脚下。
　　然后，wuli大娃看那一朵花孤零零的落在地上很可怜，就趁没人注意捡起来揣兜带走了。
　　.
　　玫瑰花被人扯断很可怜，但慌里慌张自辩清白的申为奇看起来更加可怜~
　　王子越哭笑不得地说：“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申为奇像小学生一样把手放在膝盖，冰山大魔王超级委屈巴拉地说：“我总觉得我今天一整天一直在犯错，我怎么老是惹你生气呢？明明跟她们、不不不、跟她交往的时候，我虽然也挺恋爱脑的，但也没有这么笨。”
　　那朵可怜兮兮的玫瑰花躺在盛放着牛肉卷的碟子里，王子越伸出手，用指尖慢慢抚摸那光滑冰凉的粉色玫瑰花瓣，小声地说：“是吗？我倒是觉得笨笨的你特别可爱，反正……反正我不讨厌啦。”
　　申为奇感动极了，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求道：“那我能继续吃了吗？你刚刚在锅里放了好多鱼丸，再不吃要散架了。”
　　王子越：“……吃吧吃吧。”
　　于是，申为奇欢呼雀跃地去夹鱼丸，夹了好多放在王子越的碟子里，然后才给自己夹菜。
　　王子越看他一顿猛吃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甜滋滋又轻飘飘的~
　　吃火锅吃得呼噜呼噜的你很可爱，恋爱脑少女心的你很可爱，偷偷捡掉在地上的花的你很可爱，拼命卖萌逗我开心的你很可爱，在床上温柔又痴汉的你也很可爱……
　　反正……反正我还挺喜欢你的，所以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很喜欢。


第八十一章 Wonderland Breakdown
　　王子越实在不想把申为奇从一个混血大帅比养成一只葫芦猪boy，吃完火锅好说歹说半天，总算把申为奇拉去公园骑自行车。
　　两人激情运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大汗淋漓地回到酒店。
　　王子越在浴室里刚脱掉衣服，申为奇就破门而入又是撒娇又是耍赖非要帮王子越检查“那个地方”~
　　王子越大为羞窘实力表示拒绝，然而申为奇在这件事情上意外地固执。王子越扯了块小毛巾包住下半身，羞恼地说：“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啊？”
　　申为奇干脆也脱光衣服，从背后一把抱住王子越，□□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同样□□的脊背，笑嘻嘻地说：“让我帮你看看那里的长势如何嘛~”
　　这只葫芦精怎么能把别人的菊花说得像庄稼地一样！
　　王子越拼命挣扎，咬牙切齿地说：“不、劳、你、操、心、了……”
　　饶是王子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能跟怪力葫芦娃相抗衡，申为奇的手臂跟铁打似的难以撼动分毫，整个人稳如泰山地说：“你的那个地方是我的wonderland！我不操心谁操心？”
　　这只葫芦精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的菊花起名字！
　　.
　　王子越挣扎得愈加猛烈，申为奇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忧心忡忡地说：“我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所以不想让你运动太多，谁知道你非要去骑自行车拦都拦不住，真让人操心。”
　　原来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是为了体谅我的身体吗？这锅我背了！
　　当然了，两人的拉锯战总是以王子越的妥协而终结。
　　申为奇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类型，为了让他消停点儿，王子越只能忍耐着羞耻心，坐在洗手台上让申为奇检查了他的那个地方……
　　像是科研人员做实验一样，申为奇蹲在地上两手扶着王子越的大腿，特别专注地盯着那个可怜兮兮的部位。
　　在王子越羞耻心爆发之前，申为奇终于结束了检查。
　　他拍拍王子越的大腿，满意地得出了“我的wonderland今天也非常和平”和“虽然是第一次和男孩子啪啪啪但我的技术也相当不错”以上两个结论~
　　王子越：“……”
　　怎么办好想把我家男朋友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
　　当然了，王子越最终也没把申为奇丢出去。
　　不但没有丢出去，两人还一起在浴缸里泡了澡~
　　洗完澡，王子越还想打会儿游戏或者上上网，但申为奇表示早点休息有助于身体恢复，于是两人就一起上床睡觉了。
　　明天是周日，他们都没有工作。
　　然而，周日却不像两人想象的那般风平浪静。
　　.
　　第二天清晨，睡梦中的王子越感到胸闷气短喘不来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申为奇的大脑袋正搁在他的胸前，手臂紧紧地环绕着他的肩背，像是小姑娘抱着心爱的大熊仔一样。
　　申为奇睡得正香，近看之下，这位混血帅比的逆天颜值更加具有冲击力。
　　因为沉睡的缘故，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英俊邪气的五官如同CG动画般冰冷而完美。
　　但王子越知道，大魔王的外表之下其实隐藏着一只大甜心~
　　不知为什么，只要看到申为奇安静的睡颜，王子越就感到格外安心。
　　他打了个哈欠，闭上双眼，正打算继续睡觉时却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咚。
　　咚咚咚。
　　是酒店的服务生吗？
　　王子越迷迷糊糊地想着。
　　吱呀。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不对，不是套房的房门被打开了。
　　是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了！
　　是谁搞偷袭啊？！
　　几乎在意识到有外人闯入卧室的同时，王子越下意识地用被子包住了申为奇的脑袋。
　　.
　　那位闯入卧室的不速之客毫不客气地冲到床前，一把掀起洁白的被子，大声喊道：“快点起床！你们两个麻烦精！”
　　王子越认出来者当即大惊失色：“严华哥！你怎么来了？”
　　严华刚想说什么，轻飘的空调被滑落在一边，严华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床上，当即目瞪口呆！
　　“你们怎么不穿衣服？”
　　没错，眼下床上正躺着两具裸裎相对肌肤相贴的鲜美rou体！
　　申为奇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怎么了……”
　　王子越连忙捡起被子盖住两人的关键部位：“严华哥你先出去啦！”
　　严华扭头闭眼语速飞快地说：“那你们快点，我和彭元昊在外面等你们。”
　　说完，原本气势汹汹的经纪人带着一颗受伤的心灵默默离场了，留下王子越和刚刚睡醒的大娃面面相觑。
　　.
　　啊啊啊都怪申为奇昨天晚上突发奇想说要luo睡，王子越觉得好玩就陪他一起犯二了！
　　谁知道经纪人先生会突然杀进来啊？
　　情侣之间无论做什么傻事都觉得很甜蜜，可要是被第三个人看见了那真是一个字蠢两个字好蠢三个字蠢疯了！
　　王子越深感这辈子的节操都在今天烟消云散，罪魁祸首申为奇傻乎乎地爬起来，呆呆地问：“怎么回事？严华哥怎么来了啊？”
　　“我也不知道啊。”王子越裹着被子跳下床去拿衣服，“彭哥好像也来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申为奇接过衣服，非常乐观地说：“不会啊，我们俩这么乖怎么会出事呢？”
　　王子越心道这可不好说。
　　很快，二人很快穿戴整齐走出房门，两位西装革履的经纪人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正低声说着什么。
　　.
　　两位艺人相继坐在侧边的长沙发，彭元昊笑眯眯地冲王子越挥了挥手：“哟，你还记得我吗？”
　　王子越尴尬一笑，心虚地说：“我怎么可能忘了您老人家。”
　　老天爷，彭哥作为我的经纪人出镜率会不会太低了些！
　　虽然该做的工作彭元昊都会为王子越细心打理，但两人一般都是邮件或电话往来，确实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彭元昊叼着一根香烟，闲适地翘着二郎腿：“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知道你自己惹出什么麻烦了吗？”
　　王子越和申为奇二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严华把手机递给两人，神态疲惫地解释道：“你们昨天出门被狗仔偷拍了，是彩眼工作室的人。”
　　王子越心中一紧。
　　.
　　彩眼工作室是圈内乃至圈外都赫赫有名的娱记团队，他们旗下的狗仔常年盯梢一线男女明星时刻准备着搞大新闻。
　　这家工作室拥有一套完整的工作流程。一旦拍到什么猛料，他们会先在微博上发布预告：“彩眼工作室将在X时X分公布独家新闻”，接着配上一段暧昧不清的文字来引发大家的好奇心。
　　等到全体网民都翘首期待爆料时，彩眼工作室才会去联系被偷拍的艺人的团队。
　　若是双方能谈拢价格，那么彩眼工作室就会压下这个大料，等到了X时X分再随便找个十八线的边角料去填天窗。
　　若是谈不拢么……
　　总之，彩眼工作室是圈内人又爱又恨的一个存在。
　　娱乐圈中人都希望彩眼能拍到对手的大料，但谁都不希望彩眼的狗仔跟上自己。
　　.
　　遭到狗仔偷拍是王子越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然而，等到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却惊讶地发现——
　　自己意外镇定。
　　既然已经被拍到了，那么就得先解决问题，等到问题解决了再去懊恼也不迟。
　　王子越接过严华的手机，仔仔细细地翻着每一张照片。
　　彩眼工作室的狗仔拍到了大量照片，可以看出他们跟在距离申王二人很远的地方，但因为拍摄设备很好，所以图片的质量非常高清。
　　照片清晰到任何人，只要眼神没问题，都能辨认出图中的人物是申为奇和王子越。
　　王子越翻看着照片，不得不服这些狗仔的耐心。
　　他们一路跟着申为奇和王子越，从申王二人在电影院排队开始到两人看完电影出来，从他们去吃火锅一直到去公园骑自行车，狗仔的照片完完整整地记录下了两人的整个约会过程，手指估计就没从快门上拿下来过。
　　如此高频率的拍照速度，也就意味着彩眼拍到了几张申王二人举止颇为亲密的照片，录了像也说不定。
　　他们拍到了许多暧昧照片，比如王子越抱着胳膊教训申为奇，申为奇又笑嘻嘻地去牵他的手。
　　再比如，申为奇隔着口罩飞快地亲了一下王子越。
　　居然被拍到了亲吻的照片，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
　　王子越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申为奇。
　　申为奇既不去看手机的照片，也不去看两位经纪人。
　　他只是静静地揽着王子越的肩膀，神色淡然而平静。
　　察觉到王子越在偷瞄自己，申为奇转过头，微微一笑，温柔地说：“不用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王子越奇妙地平静下来。
　　他点点头，抓紧手机抬起头问严华：“彩眼工作室开价多少？”
　　彭元昊替严华答道：“我这么说吧，你和申为奇是普鲁托最能赚钱的两个艺人，出了彩眼这桩事情以后，你们俩的这个月和上个月和上上个月都白干了，公司还得倒贴一大笔钱才算完。”
　　“这真是……”
　　王子越简直要哭出来了。
　　这个月才过了几天啊，之后的行程全部都变成白做工；上个月，他四个城市飞来飞去跑点映会，现在看也都是瞎忙活；上上个月更不用说，那时他不但超额录了四期《南游记》，还接了Gazer的代言辛辛苦苦地给人家做推广。
　　申为奇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他的状况其实更加凄惨。
　　作为当红男爱豆外加新晋潮流icon，申为奇身上的代言合同比王子越还多，《画梦人》的片酬、代言人的劳务费全都付之东流，好好一个男爱豆现在连吃火锅的钱都没了！
　　唉，到头来，他们俩忙来忙去都是在给狗仔们赚镜头费啊！
　　.
　　王子越把手机还给严华，严华接过手机道：“但是你放心，彩眼工作室的资助人和赵先生是朋友，赵先生连夜去帮你们说情，他们同意把价格往下压一点。”
　　赵先生啊——！
　　王子越感动地追问：“真的吗？他们真的同意还价吗？”
　　彭元昊道：“当然了，其实彩眼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把这些照片爆出去。要是普通的男女绯闻还好，但你们俩是搞同性恋，这事儿就比较复杂了。彩眼的人也拿捏不好分寸，搞不好上面的人一个不高兴，直接下令把你们俩连带着彩眼一起封杀，那么谁也赚不了钱，大家拼个鱼死网破就没意思了。”
　　王子越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个状况。
　　.
　　在大陆娱乐圈，卖腐虽然是非常常见的营销手段，但要说两个当红男艺人真的搞基谈恋爱那就不一样了。
　　一是说出去都没人信，二是这个话题太过敏感，搞不好就引火上身。
　　再说了，昨天申为奇偷亲王子越的动作非常短暂，就算彩眼的狗仔真的拍到了他俩的接吻照片，就算狗仔真的确定了两人真的是基佬，那又如何？人们不一定会相信啊。
　　网友们兴冲冲地等着你家的重磅爆料，照片出来，大家一看，原来你们拍的独家爆料就是这种蜻蜓点水过家家一样的亲吻。
　　到时候，只要公司咬紧不松口，各家粉丝水军再出来带带节奏，大家只会当王子越和申为奇是卖腐卖过头玩脱了而已，谁会相信他们是真的基佬呢？
　　没有人相信的爆料是赚不到一分钱的。
　　对于彩眼工作室来说，把照片公布于众还不如直接把照片卖给普鲁托，一来非常安全不会触及底线，二来绝对保证能赚到真金白银，三来不会得罪赵禹城，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
　　然而，王子越还未来得及庆幸，彭元昊又说：“你先别急着高兴，彩眼工作室虽然同意压价，但是他们还提出了一个要求。你们俩的同性恋绯闻可是一个大头条，要他们放弃这个头条，我们就必须拿另一个头条来换。”
　　王子越忽然觉得不妙。
　　严华接过话头，对申为奇说：“为奇，你还记得上个月我跟你提过的女模特姜淼吗？就是我们打算安排给你炒绯闻的那一个。”


第八十二章 今天也要打嘴炮
　　申为奇皱了皱眉，很不耐烦地对严华说：“我记得你提过这个人，我还记得，我很明确地跟你说过我、不、同、意。”
　　严华道：“我知道你不同意，但赵先生已经和彩眼工作室商量好了，他们会压下所有的偷拍照片，也不会追问你和王子越究竟是怎么回事，条件就是我们拿一个同等重磅的头条去换。”
　　王子越着急地说：“实在不行就让彩眼去爆料好了，我们买水军带个节奏，就说是卖腐玩脱了，大家不会相信我们是真的在谈恋爱——”
　　彭元昊打断他：“你太莽撞了，你就没想过万一大家相信了怎么办？万一你引火上身被封杀了怎么办？那些照片被公布于众是最糟糕最糟糕的情况，只要还有一丝可能，我们都不允许照片被爆出去。”
　　严华补充道：“赵先生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你们只要照做就好。”
　　.
　　申为奇冷冷地说：“为什么非要拿一个头条去换一个头条？赵先生怎么会答应这么愚蠢的条件？”
　　彭元昊道：“赵先生也不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对方同意谈条件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彩眼工作室的人说了，‘像王子越和申为奇这样的当红同性恋男明星可是百年难遇的大新闻，许多娱记当一辈子狗仔都拍不到这种重磅头条，这种损失可是金钱弥补不了的’。”
　　严华接着说：“你们自己想想也知道，‘申为奇和一个女模特谈恋爱’只能算是普通头条，‘申为奇和一个男演员谈恋爱’才是惊天动地的大头条，在大陆娱乐史上都能记上一笔。这么一想，彩眼工作室可真是卖了赵先生一个大人情。”
　　申为奇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可我不需要赵先生的人情。”
　　.
　　彭元昊愣住了，严华惊讶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彩眼工作室开价多少钱吗？要是没有赵先生说情还价——”
　　申为奇微笑着说：“我不需要赵先生还价，我也不需要公司出钱，不管这些狗仔开价多少，我都出得起。”
　　此时的申为奇虽然面带微笑，可他的笑并不是平时对着王子越的那种甜蜜的、带着些许傻气的笑容，而是商业化的假笑。
　　原来申为奇也会这种冷冰冰的虚伪笑容，王子越心想。
　　难怪申为奇卖冰山大魔王的人设会那么成功。只要是对着他不在乎的人，申为奇一律都是这副面无表情、懒得理你的冰山表情。
　　而王子越从未见过他这样对待自己。
　　原来他这么喜欢我啊。
　　在最不该为这段恋情高兴的时候，王子越暗暗地庆幸自己得到了申为奇的眷恋。
　　.
　　两位经纪人也没想到申为奇这么有魄力，彭元昊与严华对视一眼，严华谨慎地开口：“为奇，你出道还不到一年，虽然你给公司赚了很多钱，但公司未来还要在你身上做更多投资，你赚的那些钱……不是你说要拿出来就能全都能拿出来的。”
　　申为奇似笑非笑地说：“我知道公司的资金有自己的运转周期，我给公司赚的钱还是公司的，我一分钱都不动。我现在要用我自己的钱去买照片，这样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子越连忙说：“还有我啊，我也有钱的！”
　　“不用你的钱。”申为奇笑眯眯地摸了摸王子越的脑袋，“你的钱你好好收着就行了。”
　　彭元昊怀疑地问：“你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吗？”
　　严华小声地对彭元昊说：“为奇的爸爸在纽约开了一家整形医院，他们家确实能拿出来这些钱来。”
　　王子越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询问地看了一眼申为奇。申为奇点点头，默认了严华的话。
　　王子越很惊讶，他只知道申为奇的爸爸是整形医生，却不知道他爸爸就是院长。
　　这么说来，申为奇也是个大少爷，而他愿意抛下一切一个人跑到中国出道当艺人，除了真爱以外没有任何原因了。
　　王子越再看两位经纪人的反应。
　　按理说，既然申为奇愿意自掏腰包，公司应该能松口气，可彭元昊却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王子越忽然意识到，严华他们的态度很不对劲。
　　.
　　这两位经纪人先生一大早找上门来，与其说是要和艺人商讨出一个解决方案，不如说是想拿这件事作为把柄，以此拿捏住申为奇和王子越。
　　王子越自认是很省事很听话的艺人，再说赵先生、彭元昊和严华都不是那种爱使小手段的人，所以一开始他根本没往这个方面想。
　　可是现在看来，两位经纪人确实在打小算盘，而申为奇不慌不乱根本不吃威逼利诱这一套，所以他们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一点响儿。
　　也许在两位经纪人齐齐找上门来的那一刻，申为奇就已经敏锐地预感到什么。
　　申为奇对自己人一向是很热心的，可是今天，他对朝昔相处的经纪人竟会如此冷淡，一定是早就察觉到状况不对了。
　　虽然恋爱时，申为奇一直在犯傻卖萌，可是到正事上面，比起王子越，独自一人到异国打拼并且成功出人头地的申为奇要成熟多了。
　　.
　　见申为奇油盐不进刀枪不入，严华只能打感情牌：“为奇，我知道你不想炒作绯闻，我也知道你不在乎这点美钞，但你是成年人了，不能一出事就找爸爸帮忙。美国的年轻人不是最独立最不愿意靠家里人的吗？你应该靠自己的本事去解决问题，一出事就拿爸爸的钱去解决问题算什么英雄好汉呢？”
　　申为奇微微一笑：“我老子的钱我老子说了算，他愿意给我就给我，其他人谁也管不着。”
　　王子越在心里暗中叫好，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啃老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我家大娃真是不得了不得了。
　　这下子严华也没辙了，求助似地看了眼彭元昊。
　　彭元昊掐掉烟，直截了当地说：“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赵先生对这次的事件很不满意，你们太不乖了。”
　　王子越小声地说：“赵先生早知道我和申为奇的事情。”
　　彭元昊道：“没错，他是知道。你们两个爱跟谁睡觉就跟谁睡觉，赵先生没空也没兴趣来管你们，但你们要是惹出事情来，那就触及到公司的底线了。现在他已经帮你们谈好了条件，你们不配合不就是打他的脸吗？”
　　.
　　两位经纪人之前说的话还句句在理，现在完全是在强词夺理，强摁着王子越和申为奇的头认罪。
　　申为奇不耐烦地说：“既然能用钱解决还有什么好说的？我都说了这钱我出，用不着跟那些狗仔谈什么条件讲什么人情，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彭元昊道：“利益斗争比金钱往来要复杂得多——”
　　申为奇还要在说什么，被王子越按住了。
　　和经纪人吵翻也没有什么好处，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楚公司到底想干什么。
　　王子越直接问经纪人：“这件事是我们不对，但公司强逼着申为奇去炒绯闻也没道理啊。”
　　彭元昊道：“赵先生已经出面帮你们谈好了条件，你们要想在公司混下去，就得乖乖听老板的话。”
　　这话完全是在威胁申为奇和王子越了。
　　申为奇咬了咬牙：“大不了我不做明星了，我不想跟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严华道：“我记得你刚出道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你是为了王子越才来中国当明星。但是，难道你就不曾享受过灯光和掌声吗？难道你不曾为那些真心爱你的粉丝感动吗？现在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你就要放弃你的事业和你的理想吗？”
　　彭元昊道：“再说了，你和姜淼只是互相利用而已。演戏罢了，没人真的要你跟她在一起，你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
　　王子越心想谁说的，我就很愿意啊！
　　.
　　彭元昊观察着申为奇的表情，适时地说：“为奇，你要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反正姜淼只要能找到个男明星蹭蹭热度炒炒绯闻就行了，你不上王子越上也是一样的，人家小姑娘是无所谓的。”
　　王子越一脸懵逼，严华循循善诱地对他说：“子越，你是不会说‘我不当明星了’这种话的对不对？Northern lights的梦想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要好好走下去呀。”
　　这两个人还能再狡诈一点吗？！
　　王子越听得目瞪口呆，申为奇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行，我不要王子越跟别的女孩在一起。”
　　彭元昊立即道：“那就你上，说定了啊。”
　　申为奇看了一眼王子越，神色挣扎地说：“我……”
　　王子越咬着嘴唇不说话，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明有那么多、那么多解决方案，但公司却偏偏选了这一条，明显就是被申为奇拒绝了以后还不死心，他们是铁了心一定要给申为奇找个假的女朋友来炒作绯闻。
　　而这个假女友的人选，又偏偏是公司新签的模特，这里面要是没有利益往来，王子越的王字就反着写！
　　.
　　王子越气呼呼地问：“这个姜淼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这么为她操心？”
　　彭元昊也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你不用知道她是谁，你只要知道她是赵先生的朋友的女儿就行，当初面试也只是走走过场罢了。这个小姑娘想当明星，但她吃不了模特这一行的苦，演戏唱歌啥都不会，找个当红男艺人炒绯闻是最轻松的法子。”
　　果然如此！
　　还朋友的女儿呢，要不是赵禹城的年纪还不够老，王子越简直要怀疑姜淼是他的亲女儿了！
　　见申王二人面色不善，严华劝道：“你们放心吧，公司做什么都是为你们好。给为奇炒绯闻的策划案我们想了很久，这件事不光对姜淼有利，对为奇也没有坏处。你总不可能做一辈子的爱豆，按照你的情况，未来肯定要往时尚圈发展，姜淼在时尚圈很有资源，她能帮你很多。”
　　.
　　公司是铁了心要帮姜淼上位，要是不能帮助她达成目的，王子越和申为奇很难在公司混下去。
　　娱乐圈是最讲人脉资源的，而王子越和申为奇还没有羽翼丰满到可以脱离公司出去单飞。
　　若是公司保持强硬的态度，他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说实话，王子越有些伤心。
　　他不是嫉妒姜淼，能在娱乐圈混的谁还没有背景呢？差别只是谁的背景强、谁的背景小而已。
　　王子越伤心的是，原来赵禹城也只是把他当作一件商品而已。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赵先生是千里马与伯乐的关系：Northern lights是普鲁托签约的第一支乐队，王子越当初出道也是赵先生一手促成的。
　　当然了，Northern lights从头到尾都没赚到几个钱，所以王子越算不上什么千里马，赵先生也是个眼神不太好的伯乐。
　　但王子越一直以为赵先生是他的朋友。
　　所以，虽然乐队的大家都离开了，王子越还是选择留下来。
　　他努力地适应新工作，努力地学习怎么做演员，努力地去学习他不熟悉的行业。除了要赌一口气，除了要坚持伙伴的梦想以外，就是为了不让赵先生失望。
　　可是，赵先生明明知道王子越和申为奇是情侣，却强逼着申为奇和其他女孩绑在一起炒绯闻，这让王子越感到异常失望。
　　原来赵禹城也只是把他当作一件商品而已，他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王子越都不会忘记这种失落感。
　　.
　　见此事已没有回还的余地，王子越只能问经纪人：“炒绯闻的策划案有期限吗？你们不会要申为奇一辈子都和姜淼绑在一起吧？”
　　彭元昊道：“当然不会，只要申为奇把姜淼捧红就好。”
　　严华道：“你们开心点。本来六家粉丝联合抵制申为奇的事件过后，申为奇应该搬回团体的集体宿舍去住，不然私生饭和狗仔们都会注意到不对劲。现在申为奇找了个‘女朋友’，他就有正当理由外宿了。这其实是好事，你们会明白的，公司绝对不会害你们。”
　　申为奇冷冷一笑：“公司不害我我都变成现在这样了，公司要是想害我那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严华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策划案交给申为奇。
　　申为奇看也不看接过来就扔在一边，严华也没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彭元昊叼着烟起身也要走，王子越懊恼地对申为奇说：“什么事儿都让你一个人挡了，我真是……”
　　申为奇温柔一笑，还未来得及答话，彭元昊就接过话头：“你也不是没事干，赵先生让我带两个字给你。”
　　“什么啊？”王子越警惕地看着他。
　　彭元昊笑了笑，拍拍王子越的脸颊： “‘听话’。”


第八十三章 我h□□e一个big胆的idea
　　两位经纪人先后离开，那本策划案则静静地躺在台面之上。
　　房间顿时安静许多，而申为奇和王子越明白，真正的喧哗尚未到来。
　　申为奇缓缓低下头。
　　他的胳膊肘立在膝盖上，双手则托着额头。王子越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喃喃地说：“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申为奇问出了一个问题，但王子越知道他并不需要回答。
　　申为奇是在自言自语。
　　在外人面前，他是那样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可是当外人悉数离场，只留下他与王子越时，申为奇会毫无保留地卸下全部防备，自然而然地展露出他最真实、也是最脆弱的一面。
　　“我们该怎么办？”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王子越默默地坐近一些，两人的腿侧轻轻碰到一起。然后，王子越伸出胳膊揽住申为奇的肩膀，申为奇立即转过身回抱住他。
　　两人默然相拥，虽然无言，但彼此的体温和拥抱的力度是沉默的慰藉。
　　.
　　片刻后，王子越艰难地开口：“我……我想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听从公司的安排。”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努力地想要冷静分析状况，他对待工作一向认真敏锐，可是炒绯闻并不是演戏拍照之类的常规工作。
　　王子越努力地想要冷静，可是他做不到。
　　一想到社会大众会把申为奇和一个陌生的女孩视作一对爱侣，王子越就恨不得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什么都不想去看、什么都不想去听，可是——
　　可是他做不到。
　　原来我什么都做不到。
　　此时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天底下没有任何事能让王子越更加心灰意冷了。
　　大多数年轻人都跟他一样热血满怀、天真直率，而只有经历过如此的心灰意冷之后，他们才算初次认识了真正的世界。
　　.
　　王子越感到鼻尖发酸，借着拥抱的姿势，他偷偷地在申为奇的衣物上蹭了蹭湿润的眼眶。
　　虽然是很细微的动作，却立即被申为奇注意到了。
　　申为奇连忙松开胳膊，捧着王子越的脸焦急地问：“你怎么了？你哭了吗？”
　　真好笑啊，昨天王子越还在开玩笑说申为奇有一颗“少女心”，可是现在，就为了公司强逼申为奇去炒作绯闻的事情，王子越居然忍不住掉眼泪了。
　　是爱情把他变得脆弱了？
　　还是说，在申为奇面前，王子越也自然而然地卸下所有防备展现出了最柔软的一面呢？
　　.
　　“你别哭啊，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申为奇温柔地说着，用拇指拭去王子越脸颊上透明的泪痕。
　　王子越一面感到十分羞窘，一面又觉得在申为奇面前自己不必也不想去隐瞒任何情绪。
　　于是，他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我真的好傻。其实这段时间我都飘飘然的。因为我做了一档很很好的节目，还接到了很好的代言，我就觉得我总算成功了。可是我发现我其实还是一年前的那个我，从乐队解散、我转型开始当演员一直到现在，我还是那个我，根本没有一点长进。”
　　申为奇又心疼又自责地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明明都跟我说了不要在外面过于亲密，我却还是……”
　　王子越摇摇头，嘴唇有些微的颤抖。
　　申为奇发现王子越眼神已经逐渐飘远，他已陷入回忆的牢笼而无法脱身。
　　.
　　申为奇愈温柔，王子越就愈压抑不住情绪。
　　他一边抽泣一边说：“当初、当初公司说要解散Northern lights，我真的好生气又好伤心，就跟现在一样。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跟现在一样。”
　　“Northern lights？”
　　申为奇不明白王子越为什么突然提到乐队，但他还是努力宽慰他，“乐队解散并不是你们的错啊，你们真的很棒，你看我就是你的粉丝，一路追你追到中国来了。”
　　闻言，王子越擦擦眼角笑了笑。
　　申为奇向来很爱王子越的笑颜，可是王子越这个眼含泪水的笑却让申为奇感到无比心酸。
　　王子越道：“乐队解散了，大家都走了，我一直装作我已经走出来了，装作我已经投入了新的生活，可我没有。有时候你提到Northern lights，我都会转移话题。因为我不能去想它……”
　　.
　　申为奇第一次听王子越说起乐队的事情，作为粉丝加男朋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好，王子越此时需要的恰恰就是他的倾听。
　　今天的事件成了一个突破口，王子越将压抑了大半年的心绪全部诉说出来：“哪怕只是听到Northern lights这个名字，都会让我难受得喘不过气。明明这个名字曾经给予我那么多骄傲和快乐，可现在我连想都不敢去想。”
　　申为奇适时地宽慰他：“我……作为粉丝，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对这支乐队的各种想法。如果我早知道你这么难受，我就绝对不会在你面前提关于Northern lights的任何话题。”
　　王子越苦涩地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不但很没用，而且还很脆弱……”
　　申为奇非常认真地说：“我不觉得你脆弱。任谁为了梦想付出那么多心血和努力最终只以失败收场，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
　　王子越点点头。他心里乱糟糟的，酸甜苦辣千头万绪，唯有苦涩的滋味儿最为浓烈。
　　他知道申为奇是他的乐迷，可他几乎不与他谈论乐队的话题。
　　其实不光是申为奇，事实上，王子越不愿意与任何人聊Northern lights的话题。
　　他有时会拿乐队解散的事自嘲开玩笑，装作他无所谓他早就走出来了，其实他只是不愿意深入地触碰这个话题罢了。
　　因为大家都是那么善良。
　　人们总是默契地回避着这个话题，哪怕不小心提到了Northern light的失败，人们也只说“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只是运气不好罢了”以作开解。
　　但王子越明白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一直明白。
　　.
　　王子越努力地用新工作和新生活来填满自己的大脑，他努力地逃避回忆那些灰暗的日子。
　　他做的很成功，任谁看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开朗又活泼的青年。
　　有时候，王子越自己都觉得他已经完全走出来了。
　　可是他没有。
　　只要在生活或事业中遭遇挫折，哪怕只是一点点失意，王子越就能感到灰暗的回忆排山倒海汹涌袭来。
　　那些痛苦的不甘的情绪在长久压抑之后迸发出更加可怖的力量。它们如影随形，缠得王子越喘不过气来。
　　善意的人们乐于帮助王子越找寻各种原因。他们告诉他，Northern lights的失败不是乐队本身的错：市场不景气、版权没保护、风格太小众……太多太多可以怪罪的原因了。
　　但王子越明白原因是什么，他一直明白。
　　.
　　这世上有很多时运不济的艺术家，有些倒霉蛋生前穷困潦倒死了才名声大噪，但这不是Northern lights。
　　这世上也有许多阳春白雪的小众创作者，他们的思想太过超前或者复杂，注定不能被大多数人欣赏和理解，但这不是Northern lights。
　　Northern lights失败的唯一原因，就是它没有优秀到能够获得成功。
　　除此以外，别无原因。
　　这样一支年轻的乐队若是能获得强力支持的听众，对双方而言都是一次无比幸运的邂逅。
　　但若是想打开更广泛的市场，则需要更加成熟的技巧和出众的才能，而不能依赖于歌手与听众之间可遇不可求的微妙共鸣。
　　王子越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他一直明白。
　　太难了。
　　要一个人承认他的失败很容易，但要他去承认自己的平庸……太难了。
　　.
　　自从乐队解散以后，王子越从未与人吐露过全部的真实心声，他一直默默地压抑着那些想法，不能去想，一想就会很难受。
　　然而，眼下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和随之而来的后果，让王子越再一次体会到了渺小感与无力感。
　　如同高入云端又落回原地，王子越尚未从上一次打击中彻底走出来，他真的不能再度承受第二次打击了。
　　申为奇把王子越搂入怀中，慢慢地拍他的肩背。
　　王子越感到眼睛发热，他的眼部连带脸颊肯定都红成一片。
　　他不管不顾地将最隐秘的心声倾诉给申为奇听：
　　“我以为我已经变强了，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还是如此无能为力。你被公司逼着去陪炒作，我又伤心又生气却什么都做不到……原来我还是一样没用，原来过去的事情从来没有真的离开过我。时间在往前走，我却一直被困在原地。”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申为奇一遍遍地说。
　　他的声音低沉又可靠，仿佛一头狼用粗粝的舌头不断舔舐同伴的伤口。
　　“这次是不一样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王子越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申为奇。
　　申为奇认真地说：“因为这一次，我在。”
　　王子越楞住了，身体率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大颗大颗的眼泪模糊了视线，直到申为奇扯了张纸巾帮他擦眼泪时，王子越才发现自己的眼中涌出了更多温热的泪水。
　　.
　　申为奇一边温柔地帮王子越擦眼泪，一边认真地说：“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让你伤心，我也不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踩着我往上爬。”
　　不知该说什么，王子越只能喃喃地唤着此时此刻最让他安心的三个字：“申为奇……”
　　王子越难得如此依赖自己，申为奇来不及庆幸，因为眼下两人的状况实在不妙。
　　他咬了咬牙，不甚愉快地说：“曹林也好，姜淼也好，在我眼里，他们连我的对手都算不上。天底下居然会有人痴心妄想到以为靠蹭别人的名气就能轻松走红，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王子越眼中还含着泪就被申为奇严肃的语气逗笑了：“你一棒子把半个娱乐圈的人都打死了。”
　　.
　　申为奇也笑了，旋即眼神又变得十分认真，深邃如同午夜。
　　“从小到大，不管我想要什么东西，我知道这都得靠我自己去争取。我一直相信，不管我想要的东西在哪里，哪怕是在大洋彼岸，哪怕是在异国他乡，只要我愿意去争取，他就一定会属于我，而我也会属于他。”
　　王子越认真地听着申为奇说话。
　　他把这些话和从前申为奇给他看的那张全家福联系在一起，依靠想象力勾勒出了申为奇过去的模样。
　　申为奇一定是个固执又强势的少年，说不定他的性格常常让大人们感到头疼。
　　但大人们肯定很放心让申为奇独自出来闯荡，因为他是如此固执又强势的少年。
　　.
　　申为奇的骄傲和坚定打动了情绪低落的王子越，仿佛一个不断下坠的人骤然落到了一张结实可靠的大网之上，感觉既安全又获得了支撑。
　　爱情真的非常奇妙，两个人甚至不需要言语就能微妙地察觉到彼此的情绪转变。
　　申为奇敏锐地发觉王子越情绪好转，再接再厉接着说：“这世上确实有很多卑鄙的家伙活得逍遥自在顺风顺水，但那不是我的生活方式。我不想去了解别人是怎么过日子的，反正我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以后也会如此。”
　　王子越伸出胳膊搭住申为奇的肩膀，想了想，干脆直接环住他的脖子。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无比亲密而又温暖。
　　王子越真诚地说：“大娃，你真的好酷，你才是真的敢想敢做的摇滚青年。”
　　申为奇笑了笑：“你也不是假的摇滚青年，你是一个……受了伤的敢想敢做的摇滚青年。那么，你怎么说呢？愿意跟我一起吗？”
　　王子越抿了抿嘴唇，开口说道：“我不想再一次体会无能为力的感觉，可如果这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想我可以坚持，我想我能为你做到。”
　　申为奇轻轻亲了亲王子越的嘴唇，低声道：“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你这句话更让我高兴的了。”
　　.
　　王子越微微一笑，情侣间那种浅淡而温馨的气氛让他的情绪逐渐舒缓。
　　心情平静以后，他不由想到刚刚哭鼻子的样子，虽然十分害羞但不会羞恼或者后悔。
　　因为王子越愿意让申为奇看到他的脆弱。
　　是的，他并不是完美而坚强的大人，他还不够成熟。
　　当他遇到重大的人生挫折时，他还不懂得如何妥善地处理情绪，只能一味逃避压抑。因此，当他再度遭到打击时，险些就不知所措一蹶不振了。
　　还好，这次是不一样的。
　　这一次，他在他的身边。
　　由于不断地用衣袖和纸巾擦拭，王子越的脸颊有些泛红。
　　但是，王子越知道，泪水已经全部擦干了。
　　.
　　王子越深呼一口气，绽放出一个爽朗的笑颜：“你还记得我们当时演《荧屏之吻》的事情吗？那时我们跟季轩姐有好多亲密的互动呢，你还亲过她呢，不止一次。”
　　申为奇喜欢王子越现在的笑容，很喜欢很喜欢。
　　于是，他也笑着说：“你不是也跟她接过吻吗？就在苏知仁戏份快结束的时候。”
　　没想到申为奇对苏知仁的戏份也记得这么清楚。那时王子越不太会接吻，拍戏的时候还闹出了小笑话。
　　王子越点点头，努力地开导自己也是开导申为奇：“所以你和姜淼炒作也跟拍偶像剧一样，都是假的，不必为此耿耿于怀。就像彭元昊说的那样，这只是一个名为‘申为奇’的演员在扮演一个名为‘申为奇’的角色罢了，只要演员申为奇还是我的男朋友就好。”
　　申为奇摸摸下巴，促狭地说：“我发现你这个人其实很乖……哦不，说是一根筋比较恰当。”
　　“什么意思？”王子越有些摸不着头脑。
　　.
　　申为奇故作高深地说：“你看，你要么就不听话，要听话就老老实实照单全收，公司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不懂得什么叫阳奉阴违耍心眼么？”
　　王子越惊讶地问：“这种事还能耍心眼吗？你要么就不帮姜淼炒作，既然你要帮她，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帮她呀，耍心眼什么的……难道你还一边帮她一边害她吗？还有这种操作吗？”
　　就是有这种操作啊。
　　申为奇坦荡荡地说：“我没打算要害姜淼，但我也不打算老老实实给她当垫脚石。既然她这么想红，那我就帮她红好了，只不过这个走红方式和公司预计的‘略有出入’罢了。反正她只要红就好了，至于她未来的公众形象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可就管不着了。”
　　申为奇的语气很是志得意满，王子越也不由好奇起来：“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吗？”
　　申为奇略作思考，问道：“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需要你的帮助。你认不认识搞网络营销的人？我想买营销号刷这么几个话题……”


第八十四章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星期三的傍晚，夕阳西沉，灿烂的晚霞在天边染出绚丽多彩的美丽颜色。
　　风有些凉，姜淼倚在墙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唇边的香烟。
　　接着，她仰起头，缓缓吐出缥缈朦胧的尼古丁烟雾。
　　烟雾还未飘散开来，经纪人跑过来焦头烂额地说：“彩眼的人还想再拍一段录像，你看……”
　　姜淼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拍了那么多照片还不够用吗？”
　　经纪人赔着笑说：“我跟彩眼的人都商量好了，他们会先把‘偷拍照’放出来炒起一波热度，让网民和粉丝去猜那些照片到底是不是真的。等大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彩眼再把视频放出来把绯闻给坐实咯。等到那时，你再和申为奇一起发布声明。”
　　“这么麻烦啊？”
　　姜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笑着拍了拍经纪人的肩膀，叼着烟说，“反正我只要把一切交给你打理就行了，对吧？”
　　经纪人连连点头，又难以启齿地开口：“那个、彩眼的人说了，‘偷拍照’是第一波炒作的时候用的，所以你和申为奇表现得生分一些也没关系。但是现在要拍的这个视频要用来坐实绯闻，所以……你们能稍微亲密一些吗？比如牵个手或者接个吻什么的。”
　　“行。”姜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对着玻璃墙稍作检查。
　　.
　　她今天穿了基本款Ｔ恤和牛仔裤，高瘦的超模身材撑起了简单的衣装。
　　她涂了正红色的口红，薄薄的唇线勾勒得干净而利落。除了口红以外，她没有使用任何化妆品，底妆眉毛什么都没画。
　　因为她的素肌白皙而通透，又天生一对好眉形，所以单画大红唇反而能突出五官的独特韵味。
　　姜淼知道自己的长相乍看之下并不算惊艳，至少没有她的新“男友”申为奇那么有冲击力，但她知道自己身上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简单来说，就算她被丢到一群比她长得美得多的女孩子里，人们第一眼还是会看到她。
　　独特美、高级感、厌世脸，这就是麻豆姜淼能受到时尚圈宠爱的原因。
　　姜淼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无论是打扮还是工作，她都很懂得扬长避短。
　　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走红，哪怕离开国际时尚圈回归大陆娱乐圈，她也一定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演职工作。
　　而她的敲门砖，就是和同公司的男艺人炒绯闻。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毕竟很多明星的走红手段比炒绯闻还要烂俗得多。
　　经纪人去和彩眼的狗仔们商量拍摄细节了，姜淼想起他的提醒，决定去和搭档通通气。
　　.
　　普鲁托公司和彩眼工作室经过商量后，决定在2nd horizon集体宿舍的附近拍摄“偷拍照”和“偷拍视频”。
　　为了伪造照片和视频之间的时间差，经验丰富的狗仔们还让姜淼和申为奇多换几套衣服进行拍摄。
　　“偷拍照”拍了好几次：姜淼和申为奇从小区里走出来又走回去，让狗仔们“偷拍”他们并肩而行的样子。
　　申为奇对炒绯闻这件事的态度相当冷淡。他几乎不和姜淼说话，拍摄时还与她保持着陌生的距离。
　　而他对彩眼工作室的狗仔们态度则更加恶劣。
　　狗仔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在申为奇看不到的地方，这些狗仔用那种暧昧的、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神饶有兴趣地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姜淼知道申为奇不喜欢她，她对申为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只是希望申为奇对待工作能更加配合一些，这样大家好早点下班回家。
　　现在，申为奇换好最后一套衣服走过来了。
　　姜淼略作犹豫，终究还是主动和他搭话：
　　“申为奇，我的经纪人刚刚说我们拍视频时要表现亲密得一些，比如牵个手接个吻什么的。”
　　.
　　那混血青年本是神色冷淡目视前方的，听姜淼说到“亲密”二字时，他才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是那样冰凉，深邃的瞳孔仿佛容纳着一个冰冷刺骨的寒夜。
　　姜淼叼着烟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那你就更应该配合我，这样才能早点结束嘛。”
　　混血青年略做沉思，用很赞成的语气说：“有道理。”
　　于是，姜淼笑了笑，伸手去挽青年的胳臂。
　　申为奇也笑了，啪的一声拍掉了她的手。
　　不远处的经纪人和狗仔们霎时望向这边。
　　．
　　经纪人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狗仔们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这是干什么啊？”
　　姜淼也来气了。
　　“你听得懂中文吗？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吗？你今天一来就给大家甩脸色，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要是这么不想跟我合作，当初就别答应啊，为什么搞得像我逼良为娼一样？”
　　申为奇保持着他那标志性的邪气微笑，不紧不慢地说：“我答应跟你‘合作’的理由，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说着，他比了个手势，示意狗仔们开机器准备拍摄最后的视频。
　　狗仔们早就架起了设备，可申为奇和姜淼看起来像是在吵架，根本不像在谈恋爱的样子。
　　狗仔们搞不清楚为什么申为奇现在就要他们开始拍摄，但他们也懒得上来劝架，干脆依言打开了摄像机，等着看这位混血基佬爱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狗仔们想的没错，那一边，申为奇和姜淼确实要吵起来了。
　　申为奇身高一米八十几，再加上杀伤力超强的混血颜值，一旦他冷着脸眯着眼要发脾气，那就是大魔王本王再临人世，一般来说，普通人绝对没有胆量去跟他较劲儿。
　　然而，姜淼并不是普通人。
　　她是新晋超模，就算穿着平底鞋也不会被申为奇身高压制。
　　再说她是大小姐出身，从小到大就傲慢惯了。见申为奇要搞事情，她不慌不乱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答应跟我炒作。会被狗仔拍到那么要命的照片，你也挺蠢的。”
　　“是啊，在我喜欢的人面前，我向来很难保持冷静，就像这样——”
　　说着，申为奇上前一步将姜淼逼回墙边。
　　.
　　那边的狗仔没有听到两人在说什么，但是他们看到申为奇突然拉近了与姜淼的距离，便忙操纵镜头拉近焦距。
　　从取景框里看，这对男女正以十分暧昧的距离说着悄悄话。
　　男方似笑非笑邪气而英俊，女方则傲气十足一副不服输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些意思了。
　　然而，这对男女自己最清楚，他们正在说的话并不是什么情侣的爱语。
　　姜淼笑着说：“你要是这么不配合，那我也不想跟你合作了，不如换王子越来好了。我听说，他对女孩子向来很温柔。”
　　“那我可得加油工作，免得这么‘好’的工作被他抢走了。”
　　说着，申为奇伸出右手霸道地撑在墙壁上。
　　姜淼被墙壁堵住去路退无可退，不得不被申为奇困在臂弯和墙壁之间。
　　.
　　不远处的经纪人时刻观望着这边的情况。
　　见今天一整天都不怎么配合的申为奇突然摆出了一个完美的壁咚姿势，他激动万分地说：“快拍啊！快拍！”
　　摄影师好笑地说：“早就开始拍了。”又看看镜头，摸着下巴说，“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经纪人一听不对特别紧张：“有哪里不对劲吗？不是你说的要表现的亲密一些吗？现在都壁咚了还不够亲密吗？”
　　摄影师解释道：“不是说两个人挨得距离近就是亲密，你看仇人打架不也贴的很近吗？谈恋爱最重要的是气氛。他俩现在虽然距离离的很近，但气氛不像是在谈恋爱而像是仇人掐架。必须让他们演出那种暧昧的气氛才行，不然唬不住观众啊。”
　　旁边有人插嘴：“就是。像我们工作室拍的申为奇和王子越的那些照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真情侣。”
　　语气又变得很惋惜，“可惜那些照片都不能发出来，不然我们工作室可就成了大陆同性恋娱乐报道第一人，能名留青史载入史册呢。”
　　经纪人不屑地说：“你们是狗仔，还当自己是拍偶像剧的？申为奇是我们公司的摇钱树，姜淼是赵先生带进来的小祖宗。这两人愿意配合你们玩壁咚已经很不错了，我可不敢惹他们，赶紧拍完赶紧收工吧。”
　　摄影师无语地说：“这话可是你说的，拍出来效果不好可别怪我。”
　　经纪人反问道：“他俩都脸贴脸胸贴胸了这效果不够好？这画面还不够劲爆？你们这么会鸡蛋里挑骨头，不会是想临时加钱吧？”
　　摄影师哽了一下，被气得不行：“我他妈可算知道什么叫好心当成驴肝肺了，行，你们要这么拍就这么拍，到时候出来效果不好可别怨我们。”
　　.
　　经纪人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两位艺人的表现。
　　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申为奇忽然笑了笑，又凑到姜淼耳边暧昧低语。
　　他的头完完全全地挡住了姜淼的侧脸，所以经纪人此时并不能看到姜淼正在拼命压抑怒气的生硬表情。
　　“你说他们拍的怎么样了？我们是不是要表现的更亲密一些呢？”申为奇用轻松的语气说。
　　姜淼咬牙切齿地说：“你能离我远一点吗？你挡着我入镜了。”
　　“抱歉抱歉。”
　　申为奇笑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但他的手还是摁在姜淼背后的墙壁上方。
　　姜淼知道自己的脸重新出现在镜头中了。
　　她调整呼吸，用略微颤抖的手将香烟送到唇边深深地吸了一口。
　　虽然申为奇此时面带微笑，但姜淼觉得他的笑容比面无表情还可怕。
　　她故作镇定地将烟含在嘴里，洁白的牙齿却几乎咬不住滤嘴。
　　这时，申为奇忽然抽走了她红唇中的香烟。
　　．
　　在姜淼及远处工作人员的震惊眼神中，申为奇垂下眼眸，将犹自燃烧的香烟头送到唇边，浅浅地吸了一口。
　　这是……间接接吻？！
　　申为奇不愧是当红男爱豆未免太会撩了吧！
　　经纪人得意地看了一眼摄影师，摄影师专心操机懒得再理他。
　　那一边，姜淼在短暂惊讶之后便迅速调整好表情。
　　申为奇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烟雾，嘲弄地说：“真难闻。”
　　姜淼知道机器正在拍她，所以她露出了一个堪称柔情的微笑，而她说的话则与温柔没有半点关系：“你装什么白莲花？你这拿烟的姿势完全就是老烟枪好么？”
　　申为奇没说话。
　　他单手撑着墙壁，含着香烟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
　　烟雾渺渺，他那英俊的五官略显朦胧，侵略性极强的混血五官柔和了不少。
　　怪不得申为奇能成为当红男爱豆，姜淼不得不承认，申为奇确实是吃这碗饭的。
　　申为奇抽了几口烟才回答姜淼的质问，语气十分平静：“我以前确实抽烟，但我戒烟很久了。”
　　实际上，姜淼一点都不关心申为奇戒烟的原因，但为了在镜头里看起来两人是在聊天，她只能问他：“为什么要戒烟呢？你看起来是随心所欲我行我素的人，是为了保持在粉丝心中的形象吗？”
　　申为奇摇了摇头：“我的粉丝都认定我是叛逆青年，我抽烟才符合她们对我的定位。”
　　“那你为什么……？”
　　申为奇又一次凑到姜淼的耳边，低声地说：“因为我喜欢的人闻不得烟味，所以我从来不在他面前抽烟。”
　　姜淼霎时愣住了。
　　．
　　申为奇则收回撑墙的手，转身大声地问工作人员：“都拍到了吗？”
　　“拍、拍到了——可以收工了！”经纪人连忙回答。
　　旁边的狗仔们神色复杂地盯着镜头，像是在怀疑什么又不能确定。
　　不过，包括申为奇在内的普鲁托公司的人都懒得关心这些狗仔的意见。
　　姜淼还未来得及开口，申为奇就直接摁灭了香烟。
　　“你这人……”姜淼咬着一口白牙，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申为奇似笑非笑地说：“再见，祝你能够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说完也不等姜淼回答，这位混血青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八十五章 炒作的套路与反套路
　　“绯闻照”与“绯闻录像”拍摄完成之后，彩眼工作室有条不紊地启动了炒绯闻计划。
　　炒绯闻计划大致分为上下两部分。
　　首先是上半部分：彩眼工作室会号称本工作室狗仔察觉申为奇近日形迹可疑，经过连日蹲点，狗仔查出申为奇与麻豆姜淼有暧昧关系。为了证明爆料的真实性，彩眼还放出了一批申为奇与姜淼的暧昧“偷拍照”。
　　在照片中，申为奇与姜淼并肩而行进出社区。人物的服装多有变化，可见这些照片不是同一天拍摄的，申姜暧昧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这批“偷拍照”经过人像模糊的特殊处理，狗仔们故意使照片中的人脸看起来暧昧不清难以辨别，而照片的环境则明显是2nd horizon的集体宿舍附近街道。
　　按照估计，这些照片一定会引发很大的争议。
　　申为奇的粉丝们自然不会相信这种AV画质的偷拍照，而看好戏的路人和申为奇的黑子们肯定会把照片作为申为奇地下恋情的铁证。
　　申为奇和姜淼在这一阶段必须装死不出声，不管粉黑掐架多么激烈，他们都不能出来否认或承认。
　　.
　　要知道姜淼虽然在国内没什么知名度，但申为奇可是当今大陆男爱豆圈的第一人。他的地下恋情曝光势必会在互联网上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普鲁托公司已经购买了大批水军，一等照片公布，蓄势待发的水军就会在网络上疯狂刷话题带节奏。
　　到时候，水军会分作两派人马，一派咬死“偷拍照”中的男主角就是申为奇，另一派则打死不承认，认定是彩眼工作室在制造假新闻给申为奇泼脏水。
　　普鲁托预计，水军下场之后，原本就激烈无比的粉黑大战会变得更加热火朝天。
　　等到舆论进入白热化阶段后，炒绯闻计划也就进入了下半部分。
　　.
　　当网民们为照片中的人究竟是不是申为奇而吵得不可开交时，彩眼工作室会郑重地发表公开声明。
　　声明表示，彩眼工作室绝对不会制造虚假新闻，偷拍照中的人确实是申为奇本人。工作室还拍到了一段视频，为了保护被摄者的公共形象，他们本来不打算公开的，但为了证明工作室的名誉，他们不得不将这段视频拿出来自证清白。
　　而这段视频，就是申为奇与姜淼那日拍摄的“壁咚间接接吻二连击”暧昧录像。
　　普鲁托与彩眼估计，等到这段视频发表以后，所有纷争都会尘埃落定，申为奇和姜淼的绯闻也就彻底坐实。
　　大批水军将会合二为一引导方向，#申为奇谈恋爱#、#申为奇的女朋友#等话题将被刷上热门榜，而“姜淼”这个名字也终于能走出高冷的high fashion圈，第一次进入更广泛的大众视野。
　　等到这时，申为奇再出来发表声明。
　　.
　　公司已经为申为奇起草了一份言辞恳切的声明。
　　申为奇将会录制一段视频承认恋情，表示了自己辜负粉丝的期待，希望能获得公众的原谅和祝福。
　　普鲁托的经纪人分析各种数据得出结论：申为奇的粉丝以“亲妈饭”、“姐姐饭”居多。对于这些粉丝来说，只要爱豆找到了合适的对象，她们就会送上祝福并一如既往地支持申为奇。
　　当然，申为奇的“女友饭”也有很多，而且一旦爱豆公布恋情，她们势必会大面积脱饭。
　　但“女友饭”普遍年龄较低、购买力不强，所以公司选择战略性放弃这部分粉丝。
　　普鲁托相信，炒绯闻计划会让姜淼一夜成名，而申为奇也能以此为起点逐渐从爱豆转型进入时尚圈。
　　.
　　这一套炒绯闻计划可谓是环环相扣惊险刺激，势必会在下半年娱乐圈搅起一场惊天骇浪。
　　彩眼工作室与普鲁托公司合作拍摄了炒作用的“偷拍照”与“偷拍视频”。前期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彩眼工作室很快在官方微博上发布了经过模糊处理的“偷拍照”，重磅爆料当红男爱豆申为奇那不为人知的地下恋情！
　　正像普鲁托公司所估计的那样，这一批偷拍照果然引发了一场激烈的粉黑大战！
　　甚至于在水军下场之前，彩眼工作室的“偷拍照”微博就已经获得了高达六位数的评论与转发量！
　　申为奇的名字更是登上了热搜榜第一名，各类网络数据达到了他出道以来的最高峰！
　　超乎普鲁托公司意料的是，一般民众对于申为奇绯闻的关注度十分高。
　　许多平时并不关注娱乐圈的大V都转发了这条爆料新闻并发表了各种意见，普通网民更是对“照片里的人究竟是不是申为奇”这个问题表现出异样的兴趣。
　　.
　　海角论坛、豆瓣酱论坛等各大门户社区的首页被各种分析贴刷屏，彩眼发布的每一张偷拍照都被好事者逐一放大，与申为奇的各种硬照生活照视频截图进行详细对比，其严谨程度与吹毛求疵的程度堪比美剧里的FBA破案。
　　网民们分析得洋洋洒洒头头是道：
　　有些人坚信照片里的人就是申为奇，你看那鼻子的线条多么完美，下巴的弧度又是多么惊艳，除了艳压大陆娱乐圈一众男星的混血帅比申为奇以外，谁还能有这种AV画质都掩盖不了的高颜值？
　　再说照片里男生穿的衣服，就是申为奇刚在ins上po过的“近日爱穿”搭配！
　　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这人不是申为奇还能是谁呢？
　　申为奇的脑残粉则实力表示不服！照片里的人绝对不是申为奇！
　　因为申为奇本人的鼻子比照片里那人更加高挺，下巴也要尖削许多，只要是真粉丝一定都能认出来这人不是自家爱豆。
　　至于爱穿私服什么的更是扯淡：申为奇在ins上明明白白地把鞋服的品牌型号全部标出来了，是个人都能买到同款好伐！
　　就这样，网民们为照片里的人是不是申为奇掐成一团。等到水军大批就位时，原本就沸沸扬扬的绯闻话题又多了一层热度。
　　这个时候，普鲁托与彩眼按部就班地启动了炒绯闻计划的下半部分。
　　.
　　由于许多申为奇的脑残粉跑到彩眼工作室的微博下面表示抗议，要求彩眼还他们的爱豆一个清白，
　　所以，彩眼工作室发布了一段严肃郑重的公告表示要维护自家工作室的声誉，紧接着公布的一段名为“申为奇和姜淼壁咚间接kiss”的短视频瞬间引爆全网！
　　这段短短几分钟的视频没有声音，光从画面可以看出：申为奇和姜淼先是面对面聊天，接着申为奇忽然壁咚了姜淼，暧昧耳语之后，申为奇接过姜淼唇间的香烟送到了自己口中。
　　最要命的是这段视频清晰度无比之高，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视频里的男生是申为奇。
　　此段视频一出，脑残粉们顿时傻眼，黑子们和吃瓜看戏的路人们则开启了狂欢模式~
　　眼看着这段恋情就要沦落到全网嘲的局面，始终安静如鸡的当事人终于发声了。
　　.
　　申为奇通过个人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段道歉视频。
　　视频中，这位一向日天日地无所畏惧的冰山大魔王一改平日的叛逆邪魅形象。
　　他端端正正地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乌黑的短发梳成了整整齐齐的背头。
　　视频一开始，申为奇先是深鞠躬道歉，承认自己和姜淼交往已久。
　　接着，他用无比沉重和内疚的语气表示自己辜负了粉丝们的期待，希望能获得大家的原谅和祝福，并且在视频最后将女朋友姜淼介绍给了大家。
　　姜淼入镜后先是不卑不亢地鞠躬表达歉意，再表示自己和申为奇交往已久，最后希望能获得申为奇的粉丝的支持。
　　视频公布之后，这位十九岁的麻豆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大流量和知名度。
　　.
　　实际上，姜淼本人只是一个新人麻豆，在时尚圈属于初露锋芒的小新人。
　　但她的工作范围之前一直在国外，所以团队巧妙地利用国内外的信息差，非常厚颜无耻地将姜淼包装成了一个顶级麻豆！
　　姜淼的走秀照、杂志照、街拍自拍刷遍微博微信各大论坛，所有通稿的口径都出奇一致。
　　他们说姜淼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是时尚圈的宠儿；虽然走的大秀不多，但已经可以与排行榜前十的超模比肩。
　　这些通稿拿着姜淼的一点点成绩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可以说把姜淼在时尚圈的咖位往上提了32个level还不止。
　　普鲁托的经纪人团队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姜淼依靠这种虚假的咖位去捞到一些真金白银的高质量代言。这样一来，虚假的咖位也就慢慢变成了真实的咖位。
　　实际上，普鲁托也顺利地达成了炒作目的。
　　经过这一通洗脑之后，网民们俨然都把姜淼当成了风头正劲的当红时尚圈炸子鸡，申为奇跟她谈恋爱还算他捡了便宜呢。
　　当然了，部分熟悉时尚圈的专业人士对姜淼那是十分的嗤之以鼻。
　　他们认为她是靠营销和包装走红的“网红麻豆”，甚至有知名时尚博主发文称，“姜淼和超模之间差了一个爱豆的距离。”
　　不过，时尚人士毕竟是少数，他们的意见并不能影响姜淼的走红。
　　.
　　这位名不副实的“大牌麻豆”牢牢地抓住了走红的机会，她开始狂接各类高质量的通告和代言。
　　本来，按照她真实的咖位，这些工作根本轮不到她。但现在是流量为王的时代，谁的话题度高，谁的咖位就高。
　　姜淼顺利地登上了大陆几家知名时尚杂志的封面，并且获得了众多大牌的推广合作。虚假的咖位开始慢慢转换为真实的地位。
　　那些对她嗤之以鼻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姜淼在时尚圈的地位确实水涨船高。
　　姜淼也按照当初约定的那样反过来开始帮助申为奇。两人以情侣档的身份上杂志接代言，一副要将捆绑进行到底的样子。
　　事已至此，申为奇的粉丝们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彩眼爆出的偷拍照里的男生就是申为奇。
　　也正是在此时，普鲁托精心策划的炒绯闻计划如脱缰野马一般奔向了一个不可预料的方向！
　　.
　　普鲁托公司原本估计，申为奇公布恋情会引发粉丝群体的小范围震荡。
　　首先，“女友饭”的流失是必然的。
　　她们一直把申为奇当成男朋友，自家男朋友被别的女孩拐跑了，哪个女朋友还愿意花钱买申为奇的唱片、杂志、代言产品呢？
　　然而，由于“女友饭”普遍年轻较小、购买力不强，所以公司将这部分粉丝视为可以放弃的部分，购买力最强的“亲妈饭”、“姐姐饭”是不会因为爱豆谈恋爱这种小事就脱饭的。
　　只要申为奇能留住购买力最强的成年粉丝群体，就算丧失一批中小学生粉丝也无伤大雅。
　　然而，普鲁托公司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稳如磐石的“亲妈饭”、“姐姐饭”在申为奇发布视频承认恋情之后竟然也选择了大面积脱饭！
　　没错，对于“亲妈饭”而言，爱豆恋爱确实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申为奇是一个22岁的成年人，谈个恋爱不要太正常，粉丝当然会祝福他。
　　但粉丝不能接受的是申为奇公布“恋情”的方式！
　　对她们而言，申为奇是因为被狗仔偷拍到才公布恋情，这件事比恋情本身要过分得多。
　　.
　　在粉丝看来，申为奇和姜淼二人早就暗通款曲却隐而不发。若不是被狗仔拍到铁证如山的视频，这两人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去。
　　这种隐瞒实际上是一种欺骗。
　　粉丝们本来拼命地找各种证据来证明照片里的人不是申为奇，申为奇一直装聋作哑，直到彩眼公布了视频之后才跳出来承认恋情，这让辛辛苦苦找证据的粉丝感觉自己被深爱的爱豆给耍了。
　　失望之余，申为奇的一家粉丝大站发布了一封真情实感的告别信，节选如下：
　　“为奇，作为粉丝，我们一直以来都非常支持你。
　　就算是另外六家粉丝联合抵制你的时候也好，申为奇家的粉丝一起抗过了那段全网嘲全网黑的艰难时间。
　　可是现在，我们真的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你若是谈恋爱了，大大方方说出来就好，我们会祝福你。何必藏着掖着瞒着我们呢？
　　若是你早就能主动承认恋情，也就不存在狗仔爆料的事情了，不是吗？
　　当我们到处向网友们解释时，当我们到处给你找证据证明“清白”的时候，你是不是正在跟你的新女朋友一起嘲笑我们呢？
　　等到彩眼公布了视频，你看事情实在兜不住了才跳出来道歉，你居然还要我们原谅并祝福你么？
　　对不起，这一次你做的实在太过分了，放手是我最大的温柔。”
　　.
　　要知道这封告别信是真真正正的粉丝写出来的，这代表了粉丝最真实的心声，并不是水军或营销号在作假带节奏。
　　大量申为奇的粉丝转发了这封告别信，表示虽然会祝福申为奇和他的女朋友，但她们不会再陪他走下去了。
　　“放手是我最大的温柔”也被刷上了热门话题榜，许多粉丝站子的官网头图都变成了告别海报。
　　普鲁托万万没有料到炒绯闻计划会引发申为奇的粉丝如此强烈的反感，眼看着申为奇这棵摇钱树就要轰然倒塌，公司的经纪人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一部分经纪人认为公司应该按照原定计划继续炒作，毕竟申为奇在六家粉丝发布联合公告的时候也遭遇过事业低谷，那时他都奇迹般地回血复活了，这一次一定也能挺过去。
　　另一部分经纪人则表示了完全相反的看法。
　　他们认为上一次的情况和这次完全不一样。那次，申为奇是靠脑残粉不离不弃的支持才挺过来的；这一次，脑残粉都大面积脱饭了，申为奇已经失去爱豆的立身之本，还怎么可能回血复活呢？
　　就在两方人马为了要继续炒作还是及时止损而争吵不休时，网络上突然涌现了一批来源不明的水军。
　　.
　　这批水军动作迅速有组织有纪律，他们在各大论坛和贴吧发帖，或明或暗地带节奏，暗搓搓地打乱普鲁托的炒绯闻计划，并将整起事件导向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舆论方向。
　　其结果，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反套路大连招！
　　经过这一套反套路组合拳之后，原本唱衰申为奇的人彻底傻眼了。
　　身处绝对劣势的申为奇不但成功挽回了流失的粉丝，甚至还把自己从炒绯闻计划中完全摘了出来，摇身一变成了商业炒作和公司欺压的受害者，获得了大量同情和支持。
　　经此一役，他的热度比起从前更是有增无减。
　　直到那时，普鲁托公司才搞清楚这批来源不明的水军原来就是申为奇在暗中操控的！
　　那么，申为奇的反套路究竟是如何展开的呢？申为奇究竟是如何达成反杀成就的呢？
　　首先，要从一条轻描淡写的、语气有些不太正经的微博说起：
　　“猫咪树V：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申为奇和姜淼的恋情是商业炒作吗？
　　虽然大家都说申为奇和姜淼香烟间接kiss特别苏、申为奇壁咚姜淼特别霸道总裁什么的，但我觉得这两个人的气氛特别不像情侣……彩眼工作室发的那段视频与其说是小情侣调情，不如说是……现实版热血高校？总感觉申为奇和姜淼下一秒就要抡椅子上拳头搏斗至死了好吗！BTW我赌五毛钱申为奇能KO姜淼~”


第八十六章 有了媳妇忘了娘~
　　要知道“猫咪树”可是千万粉丝的大V，当初就是她一条安利微博把《南游记》送入了大众视野，其影响力和传播力可见一斑。
　　再说了，申为奇和姜淼的“恋情”本来就是当今娱乐圈的大热话题，“猫咪树”吐槽申姜恋情是商业炒作的微博自然引来无数营销号跟风转发。
　　大量粉丝、黑子、路人很快杀入评论区就“申为奇和姜淼是不是商业炒作”这一问题展开了世纪大撕逼！
　　.
　　以下是“猫咪树”的微博评论区的节选内容：
　　“猫咪树V：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申为奇和姜淼的恋情是商业炒作吗？……
　　申为奇全国后援会_我不相信这是真的V：还有我还有我，我赌一块钱申为奇能KO姜淼~
　　猫咪树V：楼上你真的是申为奇的官方后援团吗？你肿么了画风不对啊！
　　第二视界团魂不灭V：自从队长公布恋情以后他家各大后援会和粉丝站都疯了。另外，我也觉得申为奇和姜淼是炒作。前段时间姜淼的水军炒得太凶，我都不敢说话。
　　今天青玉剑开播了吗：心疼@王子越V，明明、明明都是我先来的……
　　牛肉粉丝汤：打死白学家。
　　主唱大大的耳钉：我也觉得申为奇和姜淼特别假！他俩的演技简直捉急，这两人要是真情侣我就直播吃键盘。
　　过桥米线：申为奇和姜淼太尬了，他和王子越才是真的甜好吗！我妈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看《先锋队》的时候都说这两个小伙子绝对有、问、题！
　　风一般的少年：就是说！申为奇对喜欢的人完全不是他对姜淼那样的，彩眼爆的那段视频简直尬出天际，水军居然还有勇气闭眼吹甜？
　　我是传奇：楼上太不给面子了，姜·热搜小公主·淼已经被气得翻白眼了[翻白眼表情包]
　　芒果糯米滋：哈哈哈哈楼上real表情包大手！姜·全宇宙我最红·淼已经加入超级白眼豪华午餐。
　　正义路人甲：申为奇是被公司强逼才去跟姜淼炒绯闻的，海角论坛已经有人爆料！顶我上去让更多人看到！#申为奇被倒贴# #姜淼蹭热度# #普鲁托黑心公司#
　　……”
　　.
　　其实，早在彩眼工作室放出偷拍照时，就有智慧的网民疑心这只是商业炒作并不是真的恋情。
　　然而，申为奇的粉丝们彼时正为了证明照片中的人不是申为奇而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往“商业炒作”的思路上去想。
　　因此在热火朝天的粉黑大战中，这一点闪烁着理性光芒的智慧声音显得十分微弱。
　　等到申为奇发布视频承认恋情后，“商业炒作”的怀疑论者更是消失得所剩无几。
　　一直到申为奇的粉丝开始大规模脱饭时，由于一批来源不明的水军的强势加入，“商业炒作”论者才开始悄然复苏。
　　这一次，他们的声音强大许多。
　　.
　　在大V“猫咪树”打响头阵之后，其他的大V营销号也开始纷纷带节奏。
　　他们打着吃瓜路人的旗号对申为奇和姜淼的恋情表示了质疑：申为奇和姜淼根本就是商业炒作，谁信谁是小学生，彩眼工作室的所谓“爆料”也是和普鲁托公司商量好的商业合作而已，娱乐圈真是复杂~
　　在大批水军的屠版洗脑之下，这起事件的关键终于从“申为奇和姜淼的恋情是不是在玩弄粉丝的感情”悄然变成了“申为奇和姜淼的恋情是不是商业炒作”。
　　而“商业炒作”的观点一经放大，申为奇剩余不多的□□脑残粉们简直就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批脱饭的粉丝也保持着密切观望的态度，大有回归的趋势。
　　就像当初找证据证明偷拍照里的人不是申为奇一样，申为奇的粉丝现在开始寻找各种蛛丝马迹来证明申为奇和姜淼只是商业炒作并不是真情侣。
　　思路一旦被打开，这些粉丝居然还真的找到了证据！
　　.
　　首先，最有力的证据就是申为奇和姜淼在社交网络上几乎没有互动！
　　要知道申为奇一个很爱玩微博和ins的网瘾青年。在社交网络上，申为奇常常和他的亲朋好友（比如王子越）进行亲密互动，王子越的每一条微博申为奇都会评论转发，可以说是捧场小能手了~
　　然而，申为奇和姜淼虽然号称“恋爱已久”，但粉丝们翻遍各种历史记录发现，在彩眼曝光两人的恋情之前，申姜二人从未在社交网络上有过任何互动！简直就是两个互相不认识的陌生人好伐！
　　如果说申为奇和姜淼只是为了隐瞒恋情所以故意装作不认识，那么行事如此小心的二人怎么可能还会被彩眼工作室偷拍到正脸高清视频呢？这根本没道理啊。
　　另外，粉丝们还发现，直到申为奇和姜淼的“恋情”曝光之后，他们才开始在微博上进行互动。
　　不过，申为奇给姜淼的留言全部都是公事公办的口吻，跟他给亲朋好友（比如王子越）的热情似火的留言简直不能比！
　　以上历史互动记录都说明了这样一件事：申为奇和姜淼只是商业炒作，申为奇根本没有想要欺骗粉丝，他是被公司安排不得已而为之的。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脱饭粉丝受到号召回归饭圈，申为奇的脑残粉们找证据找的起劲，营销号和水军也开始不慌不乱地带节奏。
　　.
　　这批来源不明的水军有组织有纪律，他们没有与普鲁托公司正面肛，而是使用一种戏谑的、恶搞的方式去调侃申为奇和姜淼这对荧屏情侣“假到不能再假”。
　　对于不关心饭圈撕逼的普通群众而言，这种调侃恶搞的方式比撕逼或长篇大论要有趣得多，也更能引起他们的积极参与~
　　于是，“申为奇姜淼 假情侣”变成了网络上一个流行热梗！网民们开始用各种方式去调侃申为奇和姜淼这对情侣档。
　　比如，有一次申为奇和姜淼一起上某档电视节目，两个人全程零互动零交流零接梗，观众们纷纷在弹幕里刷：“假情侣打卡上班（1/1）”、“姜淼的白眼要翻出天际了”、“申为奇的表情好像在说怎么还不结束怎么还不结束”、“主持人都快哭出来了，申为奇的眼神好凶残”、“终于结束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节目播出之后，某知名表情包大手还把“申为奇面无表情超凶脸盯主持人”和“姜淼翻白眼抱胸跷二郎腿”的精彩瞬间截出来做成“二脸冷漠”情侣头像，转发评论轻松过万~
　　这年头表情包的转发量比正经节目还要高，于是，心思活络的牧人CP饭也下场参赛。
　　CP饭倾巢而出将申为奇和王子越的往期节目互动做成各种情侣头像，与申姜的“二脸冷漠”情侣头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中点赞数最高的情侣头像素材来自《超级先锋队》第一期精华片段：申为奇找到第一块青玉剑碎片以后兴奋地奔向王子越，欢快得好像一只叼飞盘的大狗；王子越惊喜无比快乐异常，脸颊上还被后期P上了两坨娇羞的红晕~
　　申为奇的欢快狗狗眼和王子越的娇羞少女颜被做成充满粉红气息的情侣头像，与申姜二人的“不要跟我说话、我不认识旁边这个人”的二脸冷漠情侣头像形成了鲜明对比，形象生动地表现出了问世间何为真爱，假情侣就是假情侣，再精明的爱豆也演不出真情侣的feel~
　　.
　　就这样，全民恶搞申为奇和姜淼这对假情侣的风气愈演愈烈~
　　除了寻找申姜同框时的二脸冷漠表情包之外，网友们还饶有兴趣地到社交网络上组团打卡吐槽。
　　比如说，当申为奇给姜淼的微博留言时，热评区全部被围观群众所占领：“申为奇给王子越留言一大段一大段的，给‘媳妇儿’留言倒是就几个字哦”、“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啦”、“王子越正宫人设不倒”、“不对啊，申为奇现在明明在ins直播和粉丝聊天！到底是谁给姜淼微博评论的啊？”……
　　没错，当普鲁托的经济团队要用申为奇的微博账号给姜淼留言时，申为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会马上打开ins进行粉丝直播！
　　这种明晃晃的打脸不就恰恰说明了申为奇本人非常不喜欢这场商业炒作吗？！
　　.
　　申为奇粉丝自然能get到爱豆的心意，
　　虽然申为奇从来没说过他和姜淼是商业炒作假情侣，但是在当初那支道歉视频之后，无论是名声跌入谷底时还是逐渐回春，申为奇都再也没有对所谓“恋情”发表过任何评论。
　　就算和姜淼一起上节目被主持人调侃，申为奇也只是面无表情沉默以对，从来不会去接梗。
　　这种“不否认、不宣扬、不配合”的态度让粉丝和吃瓜路人更加相信，申为奇和姜淼不仅不是真情侣，而且很有可能他不是自愿是被逼的，他根本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bad boy！
　　自家爱豆原来受到了这种委屈，“亲妈饭”怎么能忍呢？！
　　于是大批“亲妈饭”开始回粉申为奇，经历过分分合合起起落落，她们对爱豆的感情更加坚定，怜爱中还多了一丝怜惜~
　　.
　　“亲妈饭”的加入使得脑残粉大军的阵营越来越强大，在水军的引导下，粉丝们发现了更多商业炒作的证据。
　　原来姜淼是普鲁托刚签约的新人，她加入普鲁托后不久彩眼就曝光了她和申为奇的恋情。然后，姜淼顺利接到了各种比她本身咖位好得多的大牌代言，还和申为奇用明星情侣的噱头接广告赚大钱！
　　这其中的利益来往不要太明显！
　　再说申为奇，虽然他和姜淼一起接到了某些时尚代言，但恋情曝光之初他的粉丝大面积流失是无可争议的事实，申为奇在这场炒作中明显是吃亏的一方！
　　因此，申为奇的粉丝也愈加相信自家爱豆是被逼无奈才去和姜淼炒作恋情的。
　　然而，还是有很多路人和黑子不相信“申为奇都是公司逼的”。毕竟nili围棋可是普鲁托的摇钱树，普鲁托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才会去折腾亲儿子。
　　粉丝们则表示普鲁托完全就是后妈！当初申为奇被队友插刀全网黑的事情闹得那么难看后来还是不了了之，这种黑心公司怎么可能保护围棋！
　　就在粉黑大战一触即发之时，著名八卦论坛海角论坛的首页出现了一个热帖——《业内人来八一八申为奇和姜淼的所谓“恋情”》！
　　顾名思义，楼主以业内人的身份辛辣地指出“申为奇和姜淼的恋情是一次失败的商业炒作”、“普鲁托的经纪人好心办坏事”，很快无数粉丝黑子水军就杀入帖子撕得昏天暗地。
　　短短几个小时，这个帖子就翻了数百页！
　　.
　　以下是海角论坛热帖《业内人来八一八申为奇和姜淼的所谓“恋情”》的主要内容：
　　“爆料专用马甲：
　　作为业内人，楼主来八一八申为奇和姜淼这对众所周知的假情侣。
　　首先申为奇和姜淼的恋情是炒作无疑。申为奇本人对此非常反感，但他也没有办法。
　　炒作的原因，海角论坛许多爆料楼主已经说过了，姜淼是普鲁托刚签的艺人，所以普鲁托要力捧她上位。
　　大家也知道麻豆圈的竞争多么激烈，姜淼是打着回国捞金的主意才签的普鲁托，但她的知名度并没有高到躺着赚钱的地步，所以对她来说，捆绑炒绯闻是最快捷的走红方式。
　　当然了，很多人会说“申为奇是普鲁托的金字招牌，所以普鲁托不敢逼申为奇去做他不喜欢做的事”。
　　我只想说，说这种话的人根本不懂娱乐圈！
　　爱豆再怎么红破天也只是和公司签约的员工而已，在经纪人面前，申为奇没有任何还嘴的余地。
　　最后我再说一句，姜淼这个姑娘很有后台，不然普鲁托也不会舍得把申为奇拿出来给她铺路。
　　现在你们明白申为奇为什么会和姜淼“谈恋爱”了吧？
　　利益面前没有爱情。
　　————
　　评论区：
　　牧人CP一生推：说实话，娱乐圈假扮情侣的不要太多，但是像申为奇和姜淼这样假到是个人都不信的我也是第一次见了……
　　绿豆糕：楼主怎么知道申为奇在想什么？还“申为奇本人对此非常反感”，好笑，你是他肚里的蛔虫哦。
　　麻辣小鱼仔：楼上看过申为奇给姜淼的微博留言吗？比百度翻译还要死板，根本不是申为奇平时说话的语调好么！再说他俩一起上节目，申为奇全程冷漠脸，姜淼的白眼都快翻到太阳穴了，这还不叫反感那我真不知道什么是了。
　　围棋的三千后宫：申为奇以前接受采访时说他喜欢阳光开朗的女生，而且他出道之前交往过的前女友都是金发碧眼的美国大波妹！申为奇的理想型根本不是姜淼这种！ball ball宇宙超模姜淼放过我家混血小哥哥可好？
　　鱼肉生煎：楼主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姜淼确实是红了，但申为奇崩了啊简直血亏！普鲁托怎么可能帮申为奇炒作绯闻？他们只是跟彩眼工作室谈价钱谈崩了而已。
　　苹果橘子香蕉：楼上的知道普鲁托的老板赵先生是什么人吗？彩眼得罪谁都不敢得罪普鲁托，炒作的事情绝对是普鲁托策划的！
　　小白兔白又白：楼上干嘛提Z先生！！！我不想这个帖被删掉啊啊啊！
　　一只小番茄：楼主跑哪儿去了，楼里吵成这样你都不管吗？快出来解释啊，你想急死我们吗！
　　爆料专用小马甲：那楼主就再说一句吧。彩眼曝光申姜绯闻确实经过了普鲁托同意，普鲁托本来打算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但没想到申为奇的粉丝反应会这么大，只能说是好心办坏事了。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们。
　　三点水是淼：申为奇自己都承认他在和姜淼谈恋爱了，脑残粉怎么还在自欺欺人？
　　队长毒唯一生吹：他承认还不是公司逼他承认的？！真的心疼我家队长，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踩着他上位。还要他出来录视频道歉，简直当代活雷锋！
　　牧人大法好：我就说一句，天底下有没有一个男朋友敢把香烟喷到女朋友脸上的？不给你献上一段坟头蹦迪都得跪恩了好吗！彩眼爆的那段视频简直尬出天际，居然还有人当真了，我也是服气的。
　　看片加微信XXX：我一个卖片的僵尸号都看不下去了，你们说王子越和申为奇谈恋爱我会比较信，热搜小公主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


第八十七章 一条咸鱼的场合
　　噗，连卖片的僵尸号也下场了，这次事情真是搞大了。
　　王子越一边用手机刷论坛一边啧啧称奇。
　　当初大娃说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时，王子越还以为他是要和公司决裂公开撕逼，没想到申为奇走了这么一个迂回的路数。
　　申为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炒作都是被公司逼迫的，只是适当地给粉丝一些或明或暗的线索（比如开直播打脸公司或者和姜淼上节目时保持黑脸）。
　　这样一来，申为奇既不用和公司在明面上闹僵，也能留给网民们无数调侃遐想的素材，还能让粉丝觉得“我家小哥哥被公司欺负的敢怒不敢言”因此心生更多爱怜，可以说是心机吊本吊了。
　　.
　　“子越，子越？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余玉宇一回办公室就看到王子越抱着个手机在那儿傻笑，不禁好奇地问道。
　　王子越回过神来，忙收起手机：“抱歉，我没注意到你已经回来了，兰天鹅红毯的时间表都拿到了吗？彭哥在公司吗？”
　　“彭哥不在，助理把时间表发给我了，你等久了吧。”
　　说着，余玉宇抱着笔记本电脑在王子越旁边坐下，感叹道，“总感觉我们已经好久没回公司了呢。”
　　王子越也赞同地点点头。
　　今天，他和余玉宇一起来到普鲁托，就是要接洽各类信息，商议关于兰天鹅颁奖典礼的各项事宜！
　　.
　　万众期待的兰天鹅颁奖典礼举办在即。
　　作为最佳电视剧男主演的候选人，王子越短时间内的工作重心都转移到了颁奖礼的筹备工作中。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拿奖，但各项准备都要以拿奖为前提进行准备。
　　从红毯的出场顺序到出席典礼的着装配饰，其中的细枝末节比王子越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为此，《南游记》的录制工作还暂停了一周。
　　潘悦他们整合了往期节目中没有用到正片里的片段，剪出了一期《南游记·秋：幕后花絮篇》来补天窗。观众们略感失望，但也表示理解。
　　潘悦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担心。
　　目前，《南游记》的观众黏性很强，但大家基本都是冲着王子越来的。只要能看到王子越，哪怕播放的是重复的主题，观众们也无所谓。
　　这让潘悦有些担忧。等到《南游记·冬》更换新主持人以后，恐怕要给观众一段适应期才行。
　　.
　　余玉宇打开笔记本电脑道：“子越，《青玉剑》剧组的红毯你肯定要走的对吧？《荧屏之吻》的片方也希望你能跟他们一起走红毯，你想去吗？”
　　王子越的拿奖希望在《青玉剑》上，但《荧屏之吻》是他的出道作，也是他最初积累人气的作品，虽然这部作品在很多人眼中就是智障偶像剧，现在又搞出了花钱混提名的幺蛾子，但王子越还是不忍心拒绝片方的要求。
　　再说了，《荧屏之吻》剧组有申为奇啊！
　　虽然《荧屏之吻》花钱买入围这件事很让人膈应，但是能跟申为奇一起走红毯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王子越想了想，问道：“兰天鹅的主办方允许嘉宾走两次红毯吗？”
　　余玉宇笑道：“我问过他们了，对方说只要时间不冲突就完全可以。《荧屏之吻》的剧组比《青玉剑》先上红毯，中间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差。只要你不参加红毯终点的采访环节，应该是足够的。”
　　采访环节是留给男女主角的，王子越的主场在《青玉剑》，确实没必要去蹭《荧屏之吻》的采访，就把这个机会留给陈枫和季轩吧。
　　.
　　于是，王子越跟随两个剧组走两次红毯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王子越笑道：“《荧屏之吻》有三男一女四个主角，陈枫和季轩肯定是一起走的，我跟申为奇两个‘备胎’要在一起啦，也不知道他会穿什么样的服装，回头我问问他。”
　　“有一家男装品牌想要给你赞助，公司帮你谈过了——”
　　这时，余玉宇忽然注意到什么，指着王子越的后脖子提醒他，“子越，你的领子上好像沾到东西了？”
　　“嗯？什么？”
　　王子越回头去看却怎么也扭不过去，余玉宇干脆伸手帮他拿了下来。
　　“喏，你的领子上沾了一根头发。”
　　说着，余玉宇将指尖捻着的纤细发丝给王子越看，王子越凑近一看，那是一根浅金色的秀美发丝，在室光中闪耀着灿烂的金光~
　　“这根头发是浅色的，黏在你的深色衣服上还挺明显的。咦，奇怪……”
　　余玉宇看看手里的发丝，又疑惑地看看王子越。
　　为了在《南游记》中保持清爽阳光的虚拟男友形象，王子越的发色一直保持着健康黑色。
　　余玉宇：“……”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主唱大大。
　　.
　　不不不，我不是那样的主唱大大好么！
　　眼看着小助理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王子越连忙解释：“这是申为奇的头发啦，他刚刚染了金色。2nd horizon马上要出新专辑，他们兄弟七个集体做了新造型。”
　　“哦~”余玉宇露出了然的表情，又好奇地问，“那他的头发怎么会沾到你的领子上呢？”
　　“哈哈……这个嘛……”王子越心虚地转移眼神。
　　早上临出门前被申为奇抱住撒娇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啊？！
　　因为今天申为奇也被叫到公司谈事情，估计是申为奇私自买水军的事情被公司发现了，所以两人就一起出门了。
　　临出门前，申为奇抱着王子越一阵腻歪，说是在公开场合不敢再跟他过分亲密，所以要在出门前先补回来。
　　王子越向来拿恋爱脑发作的大娃没辙，申为奇如愿以偿地吸了一波主唱大大，估计就是那个时候他的头发落到王子越的领子上了。
　　.
　　虽然王子越不说，但余玉宇也能脑补出来那充满粉红气息的甜腻场景，顿时露出难以言说的微妙表情~
　　王子越呼的吹了口气，把余玉宇指间的发丝吹掉了。
　　“啊！”余玉宇轻轻地叫了一声。
　　王子越也懒得绕圈子，干脆开门见山地问她：“小鱼，我和大、申为奇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对了，上次彭哥和严华哥是怎么直接找上门的？他们怎么知道我和大、申为奇住在哪个酒店哪个房间的？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余玉宇连忙双掌合十坦白道：“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呀！那天已经半夜两点了，彭哥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你和队长被狗仔偷拍了，彩眼的人打电话问他是要钱还是要照片，我简直被吓傻了，他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他了呀。”
　　怪不得彭元昊和严华能直接杀进酒店，估计钥匙也是小鱼交出去的！
　　不过彭元昊和王子越都是余玉宇的上司，余玉宇夹在中间也很难做人。
　　看小助理可怜兮兮的，王子越也没真心要怪她，又问：“那你怎么看呢？就是我和大、申为奇的事情。”
　　.
　　余玉宇虽然是王子越的贴身助理，但她也是申为奇的小迷妹，记得她以前还闹出过用王子越的微博账号给申为奇投票的乌龙呢。
　　说实话，王子越还挺想知道申为奇的真粉会如何看待爱豆搞基的事情……
　　余玉宇诚实地说：“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和队长是关系特别好特别好的好朋友……起初你不是还不太喜欢他的吗？我是真没想过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要是把时间往前拨几个月，王子越自己都不会相信他会和申为奇谈恋爱呀。
　　一般来说，两个男明星谈恋爱的事情果然是不在合理的想象范围之内的吧。
　　王子越问：“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我和申为奇的事情呢？果然还是因为彩眼的偷拍照对吧？”
　　余玉宇点点头，又道：“不光是因为偷拍照，彩眼的人——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千万不要着急哦——彩眼的人是真的憋坏了。赵先生不许他们把偷拍照曝光给大众，他们就在娱乐圈内各种传播。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整个大陆娱乐圈差不多都知道你和申为奇在搞基了，还有明星派他们家的助理来问我这事是不是真的呢……”
　　王子越：“……”
　　.
　　彩眼这帮狗仔们怎么回事？不要整天想着搞个大新闻好嘛！
　　啊啊啊以后要怎么面对圈内的同行前辈们啊！
　　还有啊，马上就要参加兰天鹅颁奖礼了啊，还怎么昂首阔步地在半个娱乐圈的注视下跟申为奇一起走红毯啊！
　　王子越欲哭无泪地瘫在椅子里，消化半天终于接受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知道就知道吧，知道也好。
　　这样一来，至少圈内的人以后都明白，申为奇的正宫不是别人就是他王子越。
　　余玉宇好言开导王子越，圈内多的是比这要惊人的恋情八卦，大家新鲜过就过了，不会揪着不放的。
　　王子越平复好心情，又问余玉宇：“小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申为奇的粉丝，你现在知道他和我在一起了，你觉得他……这么说吧，你对他的看法有什么变化吗？”
　　余玉宇坦然地说：“没什么变化啊，他还是申为奇，我喜欢申为奇是喜欢这个人，跟他喜欢什么人没什么关系。”
　　没想到小鱼这么理性，王子越赞叹不已，余玉宇又说：“比起他，我更担心你。”
　　“担心我？”王子越愣住了。
　　.
　　余玉宇认真地说：“子越，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我大学一毕业就被普鲁托招进来，然后就被分给你当助理。那个时候，公司的HR跟我说，你在普鲁托已经当了三年艺人，你还是赵先生亲手签进来。但是说实话，那时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没听过你们的歌。我觉得玩摇滚的人都特别凶神恶煞，所以我好害怕你。”
　　其实在很多人眼中，摇滚小青年王子越就是太妹本妹啊！
　　这是大大的误解，因为northern lights从曲风上来说属于后摇风格post rock，几个成员也都是普普通通清清爽爽的小青年，并不是那种满身纹身唱嗨了就砸乐器的暴躁灵魂啊~
　　回想王子越第一次见到余玉宇时，小姑娘紧张的话都会不说了，原来那时她是在害怕王子越。
　　余玉宇也想起了那时的场景，略显羞涩地说：“跟你接触下来以后，我发现你人真的特别好！”
　　王子越爽朗一笑：“谢谢你的好人卡，我会珍藏一辈子的！”
　　.
　　余玉宇也笑了，笑过又很认真地说：“我不是在奉承你，我是说真的。跟着你的这段时间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认识了很多其他明星的助理。我慢慢发现，不是所有明星都跟你一样。很多明星只是把助理当作……当作是没有感觉没有尊严的工具。那些明星根本不把工作人员当成人。”
　　王子越无奈地说：“确实有这样的明星。”
　　余玉宇道：“是啊，所以我特别庆幸我一入行就能遇到像你这样的艺人。虽然你一开始并不红，但你真的很努力，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你就没怎么休息过。我陪着你录节目，陪着你拍电影，陪着你拍电视剧。虽然我没有给你帮上多少忙，但我看着你一点一点成长起来，演技也好、待人接物的方法也罢，我看着你的身上正在发生变化。你还是当初我在公司见到的那个人，但是，你也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没想到小鱼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深！王子越超级动容地说：“是啊，这么一回忆确实挺奇妙的，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小鱼，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虽然你话很少、出场也不多，而且你总是把我出卖给申为奇或者彭元昊，但你是全世界我最喜欢的鱼！没有之一！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进入了商业互吹模式，但情之所至是难以自控的！
　　余玉宇深情地望着王子越：“子越，每次看着你，我就有种……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我是农民伯伯你是庄稼的感觉，每次看着你，我的内心中就洋溢着一种丰收的喜悦！”
　　王子越：“……”
　　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爱把人比喻成庄稼地呢？
　　但王子越真的好感动，与其说余玉宇是申为奇的迷妹，不如说她是王子越的迷妹更恰当！
　　人们都说距离产生美，但余玉宇这么近距离地跟着王子越还能为他的魅力所折服，这不就恰恰说明了王子越是多么优秀的好青年么~！
　　王子越壮志满怀地说：“小鱼，我一定要好好工作，带着你一起发财致富！”
　　余玉宇高兴地说：“谢谢你！还有啊，请你一定要和队长好好过日子千万不要吵架哦！”
　　王子越拍着胸脯大言不惭地说：“这个目标比发财致富容易多了！”
　　你是不知道大娃有多么迷恋我哦！
　　吵架是什么？
　　不存在的！
　　余玉宇想起什么又兴奋地说：“子越，我早上看见你和队长一起走进公司。虽然你们只是一前一后地走路，既没有牵手也没有肩并肩，但我总觉得你一边走一边回头跟队长说话的样子好傲娇！还有队长微微低头一边听你说话一边笑的样子好宠溺哦！”
　　王子越哭笑不得地说：“我哪里傲娇了，我就是跟他说待会儿尽量不要跟领导吵架，我是担心他一时冲动嘛，结果他非说我把他当傻子，他还不乐意了呢……你怎么脑补出这么多内心戏。”
　　余玉宇捧着脸害羞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着你们两个人待在一起，我就觉得好开心，你们幸福我也好幸福，就像我自己在谈恋爱一样！我这是怎么了？”
　　王子越：“……”
　　老夫掐指一算，这条鱼怕不是腐了……


第八十八章 大家发现了吗这两年流行的墨镜越来越骚了
　　原来余玉宇的真实属性是牧人CP饭啊！
　　王子越被余玉宇陶醉其中的娇羞表情逗得乐不可支，原来他和大娃的恋爱承载着这么多纯真少女的美好期待，那他们怎么敢不甜甜蜜蜜和和美美？不然怎么对得起广大群众的厚爱啊！
　　余玉宇娇羞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还有工作，端起笔记本电脑干劲十足地说：“子越，我们快点把工作做完，这样你就能早点下班回家了呀！”
　　这样你就能早点回家和队长love love了呀！
　　kyaaaaa~
　　作为CP的一员，王子越也感觉十分奇妙。不知是不是气氛使然，接下来的工作进度确实加快了许多。
　　.
　　接下来，王子越与余玉宇敲定了红毯式的细节问题。
　　首先是走红毯的服装问题。
　　有一家服装品牌主动联系王子越要为他定制一套礼服，对方是美国某奢侈大牌的副线男装品牌，在时尚圈很有地位，很受年轻男艺人的喜爱。
　　普鲁托已经为王子越答应下来，时间紧迫，王子越得抓紧时间去对方的工作室挑选礼服款式并丈量尺寸。
　　还有红毯末尾的采访环节也很重要。
　　兰天鹅主办方已经提供了大致的采访提纲，主持人到时会问的问题都写在上面了。
　　《青玉剑》的两位男主都入选了最佳男主演奖项，这在兰天鹅的历史上也算很少见的情况，所以刘书华和王子越将会是采访环节的亮点。
　　普鲁托公司的公关人员会按照提纲来构思得体的回答，王子越必须暗记在心，同时也要临机应变以防万一。
　　.
　　要知道兰天鹅的红毯仪式和颁奖典礼都是现场直播，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所以王子越的行事说话不能出一点差错。
　　万一，只是说万一，万一王子越没有拿到最佳男主演，他也必须保持风度，要热情地为得奖者鼓掌祝贺对方加冕视帝。
　　因为在颁奖礼的观众席上，不知有多少台机器正死死地盯着每一位候选人。
　　要是哪个家伙敢露出“卧槽老子居然落选了”的惊诧表情，那都会被镜头无限倍地定格放大，然后立即成为所有网民的笑点并加入豪华表情包素材，表情格外丰富肢体特别夸张者说不定还能加入鬼畜全明星阵容呢！
　　王子越已经承包了“从良太妹”系列热门表情包，真的不想再贡献更多了素材好嘛！
　　.
　　不过，说到能不能拿奖，王子越还真有点说不准。
　　今年，与王子越一同入选本届最佳男主演的男演员有四人，除了陪跑的陈枫和强劲对手刘书华以外，还有两位相对而言比较低调的男演员。
　　一个是香江TXB老牌男演员韦具安。
　　韦具安年过六旬、演技过硬，尤其擅长扮演市井小人物。
　　这些年来，香江男女艺人齐齐北上捞金，佳作与烂片齐飞，那叫一个轰轰烈烈热热闹闹，而韦具安则安安心心地钻研演技挑选剧本，这位前辈演员在两岸观众心中很有地位。
　　今年，韦具安凭借一部中港合拍的电视剧《北望》入选了本届兰天鹅。
　　韦具安虽然是表演艺术家级别的电视剧演员，但他在《北望》这部电视剧里的发挥空间并不大。
　　因为《北望》是两岸文宣部门为了迎接香江回归纪念日而专门创作的，所以这部作品的宣传意义要高于艺术价值。
　　兰天鹅奖的评委们一向不喜政治意味过重的作品，他们未必会卖韦具安这个面子。
　　.
　　另一位候选人则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素人演员，名叫张丹宁。
　　张丹宁凭借一部半纪录片性质的公益电视剧《城市生活》入选了兰天鹅。
　　《城市生活》以半真实半虚构的方式记录了大都市中几个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张丹宁是故事主线人物之一，在这部电视剧中他自己扮演了自己。
　　说实话，张丹宁这位老兄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他根本不是娱乐圈的人，要是真的拿到视帝会让大家非常大跌眼镜。
　　但是呢，兰天鹅向来很喜欢《城市生活》这种略带实验性质的、艺术风格浓厚的冷门佳作。是否会爆出黑马也还是未知数。
　　.
　　不是王子越自夸，将五个候选人放在一起比较下来，他还是觉得自己和刘书华的赢面最大。
　　近些年来，电影市场是最红火的。有点本事有点钱的演员都削尖脑袋往高冷的电影圈钻，电视剧行业的竞争状况相对缓解了许多。
　　这对电视剧观众而言并不是好事，但是王子越这样的新人演员就有了出头的机会。
　　就拿今年的电视剧市场来说，上半年只有一部《荧屏之吻》大爆市场算是话题之作，下半年的档期已经陆陆续续先后开启，但一看就能大红大紫的大项目掰着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华新将宝都压在了《空谷白驹青玉剑》上面，这部孤注一掷的作品一定会成为下半年的热门电视剧，王子越有这个自信。
　　但是，他和刘书华之间，究竟谁能获得视帝奖项呢？这就不好说了。
　　刘书华是童星出身从小在片场混，再说他在《青玉剑》里的角色身世复杂、情感张力大，还有师父临终戏这样的□□加持，表现十分抢眼。
　　至于王子越对自己在《青玉剑》中的表现么，俗话说当局者迷，王子越自认为已经贡献出最佳演技，但他的“最佳”能否够上兰天鹅最佳男演员的“最佳”，还是交给评委来判断吧。
　　.
　　与王子越不同，余玉宇对获奖情况很乐观。
　　用她的话说，刘书华虽然演技很好，但他从小演戏太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套路，兰天鹅的评委未必喜欢刘书华这种万金油式的表演风格。
　　王子越对此不置可否，有些flag还是不立为好~
　　时针走到下午四点，今天的工作也快结束了。
　　就像算准了时间似的，正当王子越打算给申为奇发微信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王子越和余玉宇同时抬头去望，一个染着金头戴着墨镜的混血小哥正好奇地往屋里瞧。
　　哎呦，大娃乖得好像幼儿园放学以后跑出来找妈妈的小朋友~
　　.
　　王子越冲他挥挥手：“呦，你和领导谈完话了吗？”
　　“哥~”申为奇灿烂一笑，合上房门款款走进屋中，“可算谈完了，这几个领导一个比一个能说，我听得都快睡着了。诶，小鱼你也在啊。”
　　“嗯！”余玉宇秒变花痴脸星星眼，“队长你是来接子越的吗？”
　　申为奇坏坏一笑：“我是等他来接我的，我只有美国驾照没有国内驾照。”
　　说着，申为奇坐在王子越的左边位子，和余玉宇一左一右把王子越包围住。
　　王子越特别嫌弃地说：“叫你去考科目一你又不去，整天叫我给你当司机。”
　　申为奇伸手搭住王子越的椅背，很无辜地说：“我哪有时间去考科目一啊。”又扶了扶墨镜，美滋滋地说：“哥，你看这副墨镜好看吗？”
　　“咦？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没戴墨镜啊。”
　　.
　　王子越定睛一看，也不知申为奇从哪里搞来了一副骚到不行的新墨镜，镜片居然是正到不能再正的正圆形？！也不知是哪里流行的时尚，戴上以后简直就是算命先生本先生了。
　　申为奇最近新染了金发又穿着一身潮牌，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中西结合、又酷又土的迷之remix感~
　　哼哼，也只有我申大帅比才能hold住算命先生同款墨镜了！
　　申为奇得意洋洋地扶扶墨镜：“这是粉丝送给我的礼物，寄到公司来了，我今天才拿到，现在好像很流行这种圆形的墨镜哦。”
　　余玉宇赞成地说：“确实很流行，我看好几个男明星或是街拍或是杂志都有戴类似的款式。”
　　但效果么……只能说是算命先生集体出道了~
　　.
　　王子越拼命憋笑：“大、申为奇，你的粉丝和你一样都是潮人，我get不到这种时尚，但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哈哈哈……”
　　申为奇美滋滋地仰着脑袋：“有吗？我觉得我很时尚啊！”
　　“哈哈哈你过来我们一起拍一张……”
　　王子越乐不可支地打开手机前置镜头，申为奇一边臭美一边搭住王子越的肩膀光速凑近镜头，从地主家傻儿子二货脸秒速变成冷酷冰山装逼脸；王子越则从金馆长爆笑脸秒速变成阳光男友笑颜脸~
　　咔嚓一声，双人自拍大功告成。
　　申为奇继续扶着墨镜各种臭美，王子越又恢复成表情包般的爆笑表情，一边笑一边给自拍加滤镜。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可以说是非常默契了。
　　余玉宇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这两个人私下里到底拍了多少次自拍？
　　怎么会这么熟练啊！
　　.
　　此时此刻，她很清楚自己应该悄然离开不该当电灯泡，可是这腿怎么就这么重呢？！
　　见队长和子越拍完自拍，余玉宇轻咳一声出言提醒：“子越，你在《南游记》里也戴过圆形的眼镜呀，就是那种金丝边的平光镜，是哪一期来着？”
　　申为奇跟抢答一样举起右手大声地说：“第、二、期！”
　　王子越立即甩锅：“那是潘悦让我戴的，说是要有知性男友的文艺范儿。再说了，我戴的那副哪有大、申为奇这副这么圆啊。你这副简直是用圆规画出来的……”说着又看了一眼申为奇。
　　申为奇戴着墨镜傻乎乎地歪着脑袋，浅金色的狼奔头酷帅有型，混血五官杀伤力超强，可是一副算命先生同款墨镜却给这位冰山大魔王增添了一丝逗比气质~
　　“哈哈哈你真的好好笑——”
　　王子越的笑点被圆墨镜ver的大娃迷之戳中了，这墨镜我能玩一年~
　　.
　　申为奇坏坏一笑，忽然起了卖萌的心思。
　　他摇摇头，让圆形墨镜顺着鼻梁滑下来卡在鼻翼两侧，就像童话里慈祥的老奶奶一样把墨镜戴的特别特别低。
　　然后，这位混血大帅比摇头晃脑地凑到王子越面前问：“我可爱吗~我可爱吗~”
　　大娃的表情特别无辜，摇头晃脑时满头金短发都在抖动，酷帅的狼奔头甩得没边了，好像大金毛撒娇一样可爱死了哦！
　　王子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可爱好可爱！”
　　申为奇也很高兴，主唱大大的笑点也太低了！
　　还是说因为是我逗他，所以他才这么爱笑呢~
　　申为奇又突发奇想地说：“对了，你也戴戴看怎么样？”
　　说着，把墨镜摘下来往王子越脸上戴。
　　“哎呀这是你的粉丝送给你的礼物，给我戴不太好吧——欧呦尺寸刚好呢。”
　　.
　　王子越口嫌体正直地戴上了正圆形墨镜，兴奋地问：“怎么样？我看起来怎么样？”
　　余玉宇拼命憋笑，申为奇别有深意地说：“哥，你现在走的路线太正确了，你真的不适合做潮男。”
　　没错，王子越是个清清爽爽的阳光小青年，“少女们理想中的温柔男友”路线最合适他，偶尔全身all black走走太妹风格也很有气场，但这种骚墨镜还是交给大魔王来驾驭吧~
　　申为奇像小学生一样兴冲冲地举起手机：“我也要给你拍照！”
　　“好呀。”
　　王子越高兴地跟申为奇一起拍了自拍照，申为奇如获至宝般地捧着手机，“我要把这两张照片发微博，自从炒绯闻的事情以后，我都好久没发自拍了呢。”
　　王子越道：“对了，不如你发一张我发一张，然后我们互相艾特吧！”
　　申为奇拼命点头：“好啊好啊！”
　　这也算是给广大CP饭发糖了吧，正主亲自下场炒CP也是无所畏惧了。
　　.
　　不过，发微博可不能光秃秃的就发两张照片，王子越摸着下巴开始认真思考：“要配点有意思的文字上去才行啊……”
　　申为奇也一起思考：“对啊，配什么文字好呢？”
　　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涌上心头，两个男生齐齐望向坐在一旁的、不知何时开始目瞪口呆的小助理~
　　余玉宇：“……啊？”
　　桥豆麻袋——这画风怎么越来越不对了？
　　这两个二货是怎么回事？
　　你们真的是我认识的申为奇和王子越吗？
　　这跟我想象中的对外冰山对内宠溺混血大魔王X阳光爽朗偶尔傲娇的摇滚小青年的设定完全不一样啊？
　　这对笨蛋情侣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在谈恋爱还是说相声啊！
　　.
　　服了服了，处于大脑当机状态的小助理接过王子越和申为奇的手机，迷迷糊糊地编了两条干巴巴的微博配字。
　　申为奇凑过来瞄了一眼，略显失望地说：“这好像还不够有意思？有没有更加有趣一点的？”
　　余玉宇一言难尽地问：“队长，你想要什么感觉的文案？”
　　申为奇略作思考，特别认真地说：“就是……那种感觉啊，你懂吗？就是那种感觉啊！”
　　要命了，当助理的身兼文案还不算完，遇到个中文差的甲方简直是要我死啊！
　　余玉宇直接元神出窍进入防御模式，王子越善良地说：“小鱼又不是段子手，我觉得她想的已经很好啦。那你的微博先发，然后我再发，这样营造一种互动的感觉好吗？”
　　我老婆说的都是对的！申为奇超级没原则地抛弃了“那种感觉”，很开心地说：“好呀好呀，那我先发啦。”
　　.
　　于是，申为奇发了他戴圆形墨镜、王子越举手机的那张合照，不到十分钟就顺利挤入热门微博前三甲~
　　自从和姜淼开炒绯闻以来，申为奇就一直以高深莫测的冷漠脸出入各种公开场合，难得发了一次自拍还是和王子越一起，评论区立即炸锅啦！
　　“2nd horizon_申为奇V：旁友，算命吗？@王子越V[图片]”
　　2nd horizon_林铭V：上次录完《南游记》我们都没见到子越哥了，下次再一次吃火锅嘛~
　　申为奇全国后援会_我又相信爱情了V：队长的自拍功底见长~顺便请大家关注十月发售的《Renaissance China》新刊，队长这次登上了杂志封面，有幸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单人封面男士哦~
　　星光熠熠_申为奇个站V：当初我家也跟风转发了“放手是我最后的温柔”，但是现在想想回到队长的身边真是太好了。队长果然还是和真朋友待在一起最开心，请以后也一直幸福下去吧！
　　青玉剑到底什么时候播啊：还是熟悉的狗粮，还是熟悉的配方~
　　模特姜淼V：[鼓掌][鼓掌]
　　酸辣粉丝超好吃：热搜小公主发两个emoji是想表示“朕已阅”的意思吗？还不如不发呢，简直尬出天际。
　　冰凉牛奶甜甜圈：你们怎么看什么都觉得尬……姜淼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我觉得她回的表情很可爱啊。
　　这双眼看透了一切：楼上当水军发一条能赚多少钱？带上我们一起发财致富呗！
　　给围棋疯狂打call：这副墨镜是我送的应援礼物啊啊啊啊！是我亲手打包寄到普鲁托的啊！居然真的被围棋翻牌了简直不敢相信啊啊啊啊！
　　牧人is real：楼上的太幸运辣好羡慕哦！
　　……”
　　.
　　在大批心思各异的网友中，最开心的就是牧人CP饭啦~
　　CP饭本来自产自销自娱自乐，突然就被正主毫无征兆的发糖砸中简直就跟过大年一样喜大普奔！
　　然而，她们还未来得及爆炸很快又迎来了第二颗大糖！
　　在申为奇发了合拍以后，王子越也很快发了第二张合拍！
　　王子越发的是他戴墨镜、申为奇举手机的那一张，CP饭顿时炸成了无数朵烟花~：
　　“王子越V：旁友，还是我给你算一卦吧？@2nd horizon_申为奇V[图片]
　　2nd horizon_申为奇V：这副墨镜还是我戴比较帅哦~[酷] [酷]
　　王子越V：你走开啦[微笑] [微笑]
　　王子越粉丝会V：主唱大大变成段子手了怎么想都是队长的错！
　　给围棋疯狂打call：啊啊啊啊我要爆炸了我送了一份礼物居然被翻了两次牌啊啊啊啊！
　　听说叫这个名字可以被翻牌：羡慕楼上的迷妹，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微笑]
　　牧人天天有糖吃：同样是emoji，有些人发的就跟有些人不一样~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冰淇淋红茶加奶霜：这两个人是约好一起发微博的吗？想想两个人抱着手机一起盘算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
　　主唱大大爱上我：依旧抢不到沙发呜呜呜……再也不用这个号了……
　　我是传奇V：从良太妹变身墨镜大佬~[给大佬点烟表情包]
　　矮子攻万岁：哈哈哈传奇太太以后是专攻表情包了吗！顺便问一句《霸道狼狗帅明星》还更新吗？
　　我是传奇V：我开了新文《叛逆侄子美叔叔》，CP是乱世浮沉的秦闻源X秦智先，点击率比《霸道狼狗帅明星》低很多，所以好多人都不知道啦。
　　牧人夫妇可逆不可拆：我的天！叔侄是什么邪教CP！
　　矮子攻万岁：申为奇和王子越现在是大势CP，咬手绢等待传奇太太回归牧人圈！
　　……”


第八十九章 小葫芦妈妈课堂开课啦！
　　两条自拍微博的传播效果很不错，小助理余玉宇终于顺利下班啦。
　　房间里只剩下王子越和申为奇两个人。申为奇还在傻呵呵地玩那副墨镜，王子越有些担心，问道：“大娃，公司到底怎么说啊？严华哥他们发现了那些水军都是你买的吗？”
　　申为奇端端正正地戴上算命先生墨镜，一本正经地说：“要是公司连这儿查不出来，我就要怀疑他们的工作水平了。”
　　几乎在普鲁托准备启动炒绯闻计划的同时，申为奇就通过王子越的关系联系到了一家营销公司。他花大价钱雇了一批水军，等合适的时机一到就出场全网带节奏。
　　申为奇并没有和公司正面肛，而是使用了一种戏谑式的方法去调侃所谓的“申姜恋”。
　　比起明星撕逼或者饭圈掐架，网友们显然更喜欢这种轻松搞笑的暗搓搓的营销方式。
　　就这样，申为奇把“假情侣”的话题炒得比“真情侣”还要红火，不但挽回了大量流失的粉丝，还使得那些平时不关注娱乐圈的网民都知道了申姜二人。
　　不过呢，别的明星都是因为恋情曝光才被大众熟知，而申姜则是因为“恋情太假太尬”这种清奇的原因变成了网络热梗。
　　虽然大红的方式跟公司当初设计的有所出入，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这件事也可以说是网络时代不得不提的一大奇葩营销案例了。
　　.
　　话说回来，背着公司买水军这事儿做的还是不太地道。
　　王子越担心地问：“领导们到底怎么说啊？他们会惩罚你吗？”
　　“他们是不满意，但是他们根本没有立场惩罚我。”
　　申为奇坦荡荡地说，“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公司不好，这个炒绯闻计划差点把我坑死。我买水军炒话题都是为了自救，他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想来也是，维护艺人的利益是公司的职责所在。
　　现在普鲁托不但没有保护好申为奇，还差点把他坑的暴死，可以说是大大的失职。
　　申为奇身为普鲁托的摇钱树，他暗中操作自救成功某程度上也是把公司的财路给守住了，就算领导不爽也没有任何立场去惩罚他。
　　.
　　王子越感慨万千地说：“公司当初到底为什么会通过这个计划啊？之前彭哥跟我说炒绯闻是赵先生想出来的主意，赵先生不懂得娱乐圈怎么玩也就算了，大家怎么都由着他胡来呢？”
　　说到工作的事情，申为奇的思路特别清楚。
　　他说：“你可别把公司的高层想的多耿直，他们拍赵先生马匹还来不及，哪里敢对赵先生说不呢？”
　　王子越好奇地问：“那你今天见到赵先生了吗？”
　　“没有，他们说他人在B市回不来。”
　　申为奇戴着算命先生同款墨镜，撑着下巴露出了哀愁的表情。
　　“但我今天见到了公司的几个二把手还有其他投资人，唉，我算是开了眼了，你是没看到，那会议室里坐着的全都是四十往上的大叔，不是啤酒肚就是瘦竹竿，满嘴官腔把人绕得云里雾里的。我光是听他们说话都感觉自己老了三十岁不止，也不知道赵先生天天跟这些人待在一起怎么能忍得了。”
　　王子越笑了：“其实赵先生还是有同龄朋友的呀。”
　　比如那个追莉奈追到剧组的庞博文先生！他那封抬头“李小燕女士”、落款“你忠实的影迷”的老干部风格告白信真是让人毕生难忘！
　　.
　　申为奇对老板的私生活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他很不开心地说：“反正这事于情于理都是公司理亏，我没怪他们坑我就不错了。”
　　王子越道：“普鲁托以前是玩票性质的唱片公司，经营状况那叫一个惨淡，现在改组成娱乐公司还不到一年，管理也好、营业也好，都没走上正轨。”
　　这不是明晃晃的坑人呢嘛？
　　申为奇无奈地说：“公司坑我不是第一次了。当初曹林买水军全网黑我抢资源，那个时候公司跟我说会严肃处理，结果呢？曹林还是安安逸逸地待在团队里，各种待遇都跟以前一样。”
　　曹林这事儿确实挺让人寒心的，申为奇对自己人一向很热情，没想到惨遭队友插刀真的防不胜防，大娃都被坑的有心理阴影不愿意再回集体宿舍去住了。
　　王子越不清楚2nd horizon的运营状况究竟如何，便问：“对了，你们不是马上就要出新专辑了吗？曹林的出镜多吗？”
　　“嗯，曹林分到的歌词和MV镜头时长几乎和从前一样。”
　　申为奇很不爽地皱了皱眉，本来是很冷酷的表情，但因为戴着算命先生同款墨镜而显得迷之搞笑。
　　.
　　这年头，有本事的不如有后台的。
　　王子越也为大娃不平：“这太过分了，他买水军黑你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其他队友还能平常心地对待他吗？就不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被他捅两刀？”
　　“林铭他们还是不敢跟曹林撕破脸，平时大家就装着不知道这件事情。”
　　申为奇撇了撇头，很不屑地说，“我已经不在乎谁站C位谁做队长这种小事了，他们要争就让他们争去吧。我现在混的圈子跟他们不一样，几句歌词几个镜头什么的，我还真不在乎。”
　　申为奇说的话不是在赌气，而是有底气的。
　　从刚出道开始，2nd horizon队内人气最高的就是申为奇。优质的混血颜值是圈粉的一大原因，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申为奇的大魔王人设在大陆娱乐圈一众三好先生男明星中显得非常独特。
　　申为奇也很聪明，他很懂得把自己的优势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利益。
　　.
　　申为奇先是以爱豆身份参演偶像剧，依靠《荧屏之吻》圈了一大批女粉。
　　若是目光短浅的艺人，在尝到甜头以后恐怕会继续接拍偶像剧，但申为奇在《荧屏之吻》之后再没参演过偶像剧。
　　在保持组内工作的同时，他开始走时尚icon的路线，逐渐向时尚圈转型。
　　拍杂志、接代言，申为奇慢慢地走出爱豆圈子，进入了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
　　不得不说，有些人是天生的明星，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举手投足都会让大众特别想要模仿借鉴，而申为奇就是一个典型。
　　年轻潮人都喜欢模仿申为奇的衣帽穿搭，于是申为奇开始积极地经营ins账号，特别勤奋地更新着各种穿搭造型。
　　申为奇长得帅气场强，穿什么奇形怪状的衣服都有一种卖家秀的高级感，于是大家都挤破了头去get申为奇的同款。
　　资本具有着最敏锐的嗅觉，品牌方和赞助商发现出了个带货能力超高校级别的男明星自然纷至沓来，热情地找申为奇进行商业合作。
　　申为奇的时尚icon形象越来越深入人心，于是更多的人开始关注申为奇，又吸引来更多大品牌的注意力……
　　拍电影也好、主持《先锋队》也好、参录新专辑也好，他一边完美地完成队长的工作，一边靠自己的本事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回想申为奇在普鲁托的晚宴上出道的那一天到现在，实际上才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或许，申为奇当初出道的原因是为爱冲动，但他绝对不是没头没脑地就在娱乐圈乱闯一其。他的工作目标很明确，几乎不会去浪费时间和精力做无用的事情。
　　.
　　我们家的大娃真的头脑清楚又聪明又成熟！
　　而且长得还这么帅，简直是杰克苏本苏了！
　　王子越不遗余力地吹捧自家男朋友：“大娃，你真的好聪明！要是我被公司抓住把柄强逼去炒绯闻，我可能就乖乖束手就擒了。就算我有精力去搞事情，我也只想得到公布事件真相，然后跟公司正面硬肛，你这种win-win的迂回套路我真的想不出来。”
　　申为奇得意一笑，墨镜闪闪发光：“我从没想过要去澄清什么真相，我就是要让大家去猜我和姜淼是不是真的。我可以上节目摆黑脸，也可以开直播打脸公司，但我绝对不会跳出来直接说‘我跟姜淼不是真的’。毕竟所谓真相，除了粉丝以外根本没人在乎。”
　　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子越略显羞赧地说：“我……听的不是很明白。”
　　主唱大大简直单纯的不像圈内人，看来他出道三年一直被公司和同伴保护的很好。
　　申为奇循循善诱地引导王子越：“换句话说，你觉得在我们这个时代，大家真的在乎‘真相’这种东西吗？”
　　.
　　王子越呆呆地“啊？”了一声，申为奇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解释道：“每一起公共事件都会引发相应的公众舆论，这个道理很好懂吧？那么，为什么有的事情的舆论反响好，有的反响差；有的反响多，有的反响少呢？你觉得舆论效果是由什么因素所决定的呢？”
　　营销小能手申大娃开课啦！
　　王子越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我觉得应该是由事件本身的重要性和话题性所决定的吧。比如说如果是恶性罪案报道，大家的反响自然会很差；如果是见义勇为之类的新闻，大家的反响自然会很好。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国家大事比起来，自然是后者获得的评论更多。”
　　申为奇笑着说：“你说的是最理性的情景，但现实不是这样的。人不是理性的人，而是感性的人。”
　　“感性的人？”王子越喃喃地念道。
　　“没错，人们是受情绪所掌握的动物。有一个词叫post-truth，是‘后真相’或者‘后真相时代’的意思。简单来说，“后真相时代”就是指在社交网络风行的时代，影响舆论效果的最大因素不是事件本身的重要性，而是人们对此的情绪反应。（注1）”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申为奇真的有种算命先生的高深莫测的智慧了呢~
　　.
　　王子越略作沉思，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能挑起人们的某种公共情绪，那么其舆论效应甚至会比国家大事还要强大？”
　　申为奇点点头：“没错。就拿我和姜淼的绯闻来说，大家不在乎真相是什么，那么我跑出来澄清事实也没意思。与其给他们一纸公告，不如给他们一个谜题——‘申为奇和姜淼到底是不是真的情侣？’‘申为奇到底是不是被公司逼的？’
　　感兴趣的人可以去当福尔摩斯，他们可以寻找各种蛛丝马迹，乐此不疲地解读我在各种场合的言行举动。懒得当福尔摩斯的人也可以在这件事情里找到乐子。”
　　王子越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因为营销号已经把‘假情侣’弄成了一个搞笑热梗，弹幕、评论、表情包，简直就是全民恶搞。”
　　我家主唱大大真是一点就透！
　　申为奇越说越来劲：“人们要的不是真相，真相太无聊了，人们要的是娱乐，所以我们就给他们娱乐。我们要不停地提供新鲜的话题去娱乐观众，‘好话题’和‘坏话题’的区分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话题’还是‘没话题’。我们要观众的目光时刻地聚焦在我们的身上，这就是最基本的营销规则：流量为王，热度就是金钱。”
　　.
　　其实申为奇也只有谈恋爱的时候特别恋爱脑，一到了正事上面他比谁都清楚。
　　王子越羡慕地说：“总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申为奇骄傲地说：“你知道我和姜淼的‘绯闻’曝光以后我的网络数据上涨了多少吗？你知道我这一波反炒之后，我的网络数据又上涨了多少吗？就在此时此刻，有多少人正在搜索引擎中输入我的名字，有多少人正在微博或者论坛八卦我的事情，大家很喜欢我给他们的谜题。”
　　王子越简直佩服的不行：“大娃你这波操作我是服的！”
　　申为奇嘿嘿一笑，谦虚地说：“我这套理论还不成熟，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一次实战。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不敢这么冒险。”
　　“万不得已？”
　　申为奇握紧双手，决绝地说：“我必须守护我自己的名誉，我可不要和别的女孩炒CP呀！”
　　.
　　你这么说我是很感动的！
　　但你的名誉可能已经被别人以别的方式给守护掉了！
　　王子越一言难尽地说：“可能……我是说可能，可能圈里的人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蛤？”
　　申为奇呆呆地歪了歪脑袋，墨镜跟坐滑梯一样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了下来。
　　于是，王子越把余玉宇告诉他的话又转告给申为奇，申为奇听了以后简直目瞪口呆！
　　“彩眼的人也太大嘴巴了吧！”
　　申为奇快气吐奶了！
　　不就是两个男明星搞基吗有什么好稀奇的？这帮狗仔不到处逼逼是能憋死还是咋的！
　　王子越哭笑不得地说：“等到兰天鹅走红毯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总觉得我们是亲密也不好，不亲密也不好。”
　　申为奇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是确定能跟我一起走红毯了吗？”
　　王子越点点头，高兴地说：“对啊，刚刚我和小鱼把这事儿给定了，我马上就要去订做礼服了哦！”
　　申为奇比他还高兴：“礼服啊……可惜我这边的礼服早就订了。我看过款式，就是最正式的正装。毕竟我是第一次走红毯嘛，造型也不能太张扬了。”
　　最正式的正装？
　　闻言，王子越开始脑补申为奇一头浅金色短发梳成整整齐齐的大背头，他身材英挺人高腿长和禁欲系正装特别搭配，简直就是混血霸道总裁！
　　这样的申为奇，一边走红毯一边微笑挥手的样子肯定好苏的呀！
　　.
　　能跟大娃一起走红毯只是想想就好激动啊！
　　王子越很兴奋地说：“那我也挑一套最简单的正装就好啦，对了，我要不要也去染个头发？之前在《荧屏之吻》染过浅棕色，效果还不错，潘悦他们也会喜欢的吧。”
　　染头发是好事情啦，主唱大大的棕毛也特别阳光迷人~
　　但为什么要带潘悦出场呢？
　　申为奇的眼神变得格外幽怨：“那个小胖子喜不喜欢你的发色很重要吗？”
　　哈哈哈醋葫芦好可爱哦~王子越伸手去捏申为奇气呼呼的脸：“因为潘悦是节目导演兼制作人！他是我的小领导！”
　　申为奇乖乖地抬起头让王子越蹂/躏他的脸颊，闷声闷气地说：“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喜欢的小葫芦3！
　　.
　　王子越一个劲儿傻笑，申为奇干脆一把抱住他，压低声音道：“哥，我今天能去wonderland玩吗？”
　　明明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王子越也也压低了声音：“你是说真的wonderland，还是我的……我的那个？”
　　申为奇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你的那个……对我来说……就是最真实的wonderland……”
　　王子越神色复杂地说：“大娃，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以后就打算叫我的菊花wonderland了吗！”
　　既然我的菊花叫做wonderland，那么大娃的黄瓜岂不是可以命名为Alice？
　　毕竟《Alice in Wonderland》嘛哈哈哈！
　　——好的对不起！
　　我要对全世界叫Alice的人大声地说一句对不起！
　　.
　　申为奇抱住王子越的胳膊开始拼命撒娇：“可以吗可以吗？这段时间忙着炒作的事情，我预约的第二次车一直都没发车呢！”
　　王子越忍着笑说：“可以啊，我也好久没见到Alice了。”
　　申为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Alice是什么，抱着王子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王子越把他扶起来，开心地说：“那么我们快点回家吧。”
　　“嗯。”申为奇特别甜蜜地点点头。
　　于是，两个人就肩并肩一起回家啦~
　　.
　　注1：关于“post-truth”一词的解释引自BBC报道《\'Post-truth\' declared word of the year by Oxford Dictionaries》，原文链接：http://www.bbc.com/news/uk-37995600 另外还加入了一些笔者粗浅的理解，特此说明。


第九十一章 变身~麻辣烫妖精！
　　和老司机开车果然愉快又轻松~
　　王子越换好睡衣回到卧室往床上一趴，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放松又惬意，感觉闭上眼睛的那一秒就要睡着了。
　　然而，作为值得纪念的浴室play发车日，今晚注定不会平静~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浴室一路接近卧室，申为奇跑回卧室兴奋地说：“我点好外卖啦！”
　　“哦！”王子越闭着眼睛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
　　他裹好小被子翻了个身，背影中仿佛写着“你再怎么引诱我我也不会跟你一起半夜吃夜宵的靴靴~”
　　开玩笑，天底下哪里有人会自己吃独食让男朋友在旁边饿着呢？！
　　申为奇毫不气馁地爬上床躺在王子越背后，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摇：“哥，你这么快就要睡觉了吗？我们再聊一会儿嘛！”
　　王子越无奈地说：“还聊天？你都不累的吗？”
　　明明开车时出力气的都是大娃啊，那腰摆得欢的比电臀柯基还猛好伐！
　　.
　　“你不要睡嘛，跟我聊聊天呀~”
　　申为奇从背后抱住王子越，浅金色的略带洗发水香气的短发在他脖颈间拼命磨蹭~
　　据说男性开车完以后都会进入所谓的“贤者状态”，也就是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玄妙状态，但怎么好像申为奇开完车以后反而变得更加黏人了？
　　不过王子越也不讨厌这样的申为奇就是啦~
　　王子越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倚在床头说：“你想聊什么呀？”
　　申为奇顺势趴在王子越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腰，抬起头幽怨地说：“总感觉你在XX完以后就对我好冷淡。”
　　“怎么可能啦？”王子越伸手捏着申为奇的脸颊揉来揉去，笑眯眯地说，“我是想睡觉啦，但既然你想聊天，我就陪你聊个五毛钱的吧。”
　　“好啊！”申为奇翻了个身，仰面躺在王子越的大腿上。王子越低头亲了亲他的唇，又软又甜~
　　.
　　唇分后，王子越用指尖描摹着申为奇英俊完美的五官，在暖色室光中，这位混血大帅比的肌肤仿佛自带滤镜般柔和细嫩~
　　申为奇嘿嘿一笑，道：“是这样的，我听说《乱世浮沉》快要下档了，你想在下档前再去看一遍吗？毕竟是你第一次演的电影，我这几天除了新专辑以外也没别的工作了，我可以再陪你去哦！”
　　目前，民国大片《乱世浮沉》的总票房达到了九亿，片方抓紧最后时间各种宣传推广，期望能让最终票房突破十亿。
　　不管最后能不能达成这个目标，《乱世浮沉》都已经赚了很多钱了。
　　这部电影是王子越第一次参演的电影，虽然他的角色很小，但他从同事和导演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他也很高兴这部作品能取得成功。
　　.
　　不过呢，在跑点映会期间，王子越已经N刷了《乱世浮沉》，实在是审美疲劳不想再看更多了……
　　于是，王子越一边用手指帮申为奇把凌乱的短发梳成酷帅大背头，一边温柔地说：“谢谢你，但我觉得你还是在家里睡觉比较舒服，别千辛万苦地跑去电影院睡了好吗？”
　　申为奇：“……”
　　我不就是在看男朋友参演的电影时不小心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最后被愤怒的男朋友一拳打醒了吗？
　　怎么搞得像我的错一样？
　　这明明是世界的错啊！！！
　　.
　　申为奇双手捂着脸大声地说：“对不起！等到《青玉剑》播出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看的！”
　　你这话我可记住了！
　　说到拍戏，王子越倒是真的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的《画梦人》后来拍的怎么样？梁思齐还有在骂你吗？”
　　申为奇欲哭无泪地说：“我的戏份已经拍完了，至于梁思齐么……呵呵，我从进组第一天被骂到最后一天。”
　　明明是想跟我家平胸太妹甜甜蜜蜜聊天的，为什么越聊越丧呢？
　　王子越忍着笑说：“既然他能允许你杀青，就说明你的戏已经合格啦。等到上映以后一起去看吧。”
　　申为奇无比感动地点头。
　　这时，他的手机开始震动提醒来电，估计是点的外卖送到了。
　　.
　　何以解忧唯有夜宵！
　　申为奇鲤鱼打挺似地弹起来，满血复活特别开心地说：“我下去拿外卖啦，我最近发现了一家新店特别好吃，等会拿上来给你看看！”
　　看就不必了，不要诱惑我谢谢~
　　王子越矜持地问：“是什么店？”
　　申为奇微微一笑：“杨国富麻辣烫，简称杨麻子！”
　　“噗——” 王子越捂着嘴拼命忍笑，挥挥手道，“别让外卖小哥等急了，你快去吧。”
　　看来大娃是彻底抛弃兰拉了，整个D市的兰拉老板都在哭泣啊你听到没有~
　　.
　　于是，申为奇高高兴兴地跑下楼去拿外卖，王子越关掉房灯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开始重新酝酿睡意。
　　没过多久，申为奇就带着外卖回来了。
　　王子越听到申为奇轻轻地关上房门，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回漆黑的卧室。
　　接着，申为奇在床前就地坐下，外卖袋子也放在地板上。
　　然后，他打开手机背光，麻利地开始拆外卖。
　　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声音响过后，一股无比诱人的麻辣烫味道飘逸满了整个卧室~
　　在黑暗中，申为奇小声地欢呼了一下，然后盘着腿坐在地上，端起餐盒就开始品尝最近的新宠“杨麻子”~
　　王子越：“……”
　　这只二葫芦为什么要摸黑在我的床前吃夜宵……
　　还有比这更硬的鱼钩吗？？？
　　你到底是多想让我跟你一起吃（pang）夜（cheng）宵（pig）啊？
　　.
　　王子越裹着被子焦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申为奇吃的呼噜呼噜的特别香，又辣又香的冲击性美味在深更半夜杀伤力double！
　　光是闻着就要流口水了！
　　可恶，这就是杨麻子的魅力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申为奇一边吃麻辣烫还一边发出格外满足的喟叹，王子越发誓自己录《南游记》时都没有这么浮夸过！
　　可恶！
　　王子越猛地坐起来，啪的一声摁亮床灯。
　　室灯一开，王子越就看到申为奇跟一只大狗一样坐在床边。
　　他面前摆着一碗大米饭，右手拿筷子，左手端餐盒，薄薄的嘴唇边还沾着红艳艳的辣油，看起来（各种意义上的）格外诱人。
　　这个可恶的麻辣烫妖精，这是在挑战我引以为傲（各种意义上的）的自持力吗？！
　　王子越咬牙切齿地说：“大娃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坐在床边上吃麻辣烫？”
　　申为奇则满脸无辜地说：“因为我想看着你下饭啊，子越，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呀~”
　　骗人！
　　你这个大□□子！
　　刚刚房间没开灯那么黑你怎么可能看得到我！
　　.
　　为了西方神的荣耀，我圣斗士绝不会轻易地向麻辣烫妖精屈服！
　　王子越屏住呼吸不去闻麻辣烫的味道，长臂一伸摸到手机，迅速打开西番莲视频APP，点击最新一期《南游记》，递给申为奇：“拿着这个到外面去吃吧，你就看着这个下饭好了。”
　　申为奇不为所动微微一笑：“这一集我已经看过啦。”
　　说着，他挥动筷子从硕大无比的餐盒里夹了一根黄瓜条，美滋滋地送入唇中，咬了一口，便露出特别惊喜的表情道：“区区一根黄瓜条都能做的如此好吃！杨国富，真不愧是敢抬头挺胸地用自己的名字做品牌名的男人！”
　　王子越：“……”
　　我说真的，你要是能在《画梦人》剧组贡献出这种毁容般的灵魂演技也不至于天天被导演臭骂好不好？！
　　.
　　不行啦！憋不住呼吸啦！
　　“霍啊——”王子越大口地呼吸着并不新鲜的空气，整个小脸都涨得通红~
　　“欧呦！”申为奇非常友善地说，“你是想吃吗？没关系，我点了好多呢，你也吃一口吧~”
　　申为奇说的“点的多”绝不是客气，因为王子越从来没见过有外卖餐盒能像申为奇现在手里拿的那么大！
　　这简直不是饭碗而是饭盆了好吗？
　　杨国富的店员简直是在用塑料透明花盆装饭啊！
　　也就是申为奇的手大力大，他才能单手端着这个花盆，看上去还挺潇洒的好伐！
　　花盆（划掉）饭盆里满满都是各种菜肉蛋还淋着红艳艳的辣油，王子越看了一眼马上移开眼神，满脸黑线地说：“刚刚不是让你点一人份的吗？你到底点了多少啊？”
　　申为奇道：“我点的确实是一人份啊，因为我只付了一份的餐盒费嘛，所有菜也都装在一个餐盒里了，但是杨国富的店员给我装了四双筷子诶哈哈哈~”
　　你这个坏葫芦你还笑！
　　简直太为难人家店员了，人家可能是真的扒了一个花盆来给你装菜啊！
　　.
　　“我真的点太多了，怎么办呢？”
　　申为奇夹起一块黄瓜条，可怜兮兮地说，“哥，你帮我吃一点嘛~”
　　我不要我不能我不想！
　　王子越绝望地闭上眼睛：“黄瓜条的话……应该可以的。”
　　申为奇坏坏一笑：“我知道你这两天不能吃太辣，你看——”
　　王子越睁开一只眼睛悄咪咪地看，只见申为奇夹了块黄瓜条，先是放到米饭里，细心地用白莹莹的大米饭把辣油给蹭掉，然后再伸长胳膊把只有一点辣味的黄瓜条喂到王子越嘴边。
　　这个葫芦其实一点都不傻啊……
　　“啊呜。”王子越勉为其难地吃掉了黄瓜条。
　　“怎么样？怎么样？”申为奇万分期待地问道，都能看到屁股后面的毛茸茸的大尾巴拼命摇晃了~
　　“嗯，还行吧。”王子越表面上矜持地说，内心则满足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半夜吃麻辣烫真的豪爽啊！
　　.
　　“好了，我真的真的要睡觉了。”王子越躺回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表情特别严肃。
　　吃了就想跑？太天真了！
　　申为奇用筷子夹起一只蛋饺，愁容满面地说：“哎呀，我不小心把蛋饺也多点了一份，怎么办啊？”
　　“哈？真笨！”
　　王子越闪电般地翻身坐起，特别嫌弃地说，“没办法，我帮你吃了吧。”
　　“谢啦。”申为奇坏坏一笑，用米饭把蛋饺的辣油沁掉再喂给王子越。
　　吃完蛋饺，王子越刚要躺下，申为奇又道：“哎呀，还有牛丸也多点了。”
　　“唔……那我再帮你吃一个吧。”王子越干脆下床直接坐在申为奇的边上。
　　“哦，虾球也多点了！”
　　“啧，我帮你吃。”
　　“还有鸡翅也——”
　　“给我吧。”
　　“还有……”
　　“不对啊！你怎么手滑点了这么多？你手上润X剂没洗掉吗？”
　　.
　　申为奇哈哈大笑：“被你看出来了，因为我实在是舍不得不让你吃晚饭就睡觉，刚刚开车的时候，你一直趴在洗手台上配合我，好让人心疼啦。”
　　王子越耳朵有些发红，小声地埋怨：“那你还点辣的。”
　　申为奇放下筷子换右手端着餐盒，左手搂住王子越，亲昵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再说了我把辣油都弄掉了，我们的wonderland肯定没事啦。”
　　喜欢吃辣的人明明是你好不好！
　　你这么恋恋不舍地揣着那只花盆（划掉）饭盆的样子没有一点说服力好吗？！
　　王子越满脸黑线地抽了张纸巾，大力擦掉额头上那个红艳艳的唇印。
　　不过呢，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申为奇帮他把食物上的辣油沁掉的时候，那种认真的神情真的让人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啊……
　　.
　　于是，王子越认命地拆了双筷子跟申为奇一起吃夜宵，如愿以偿的申为奇快乐地说：“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帅哥结婚以后都开始发胖了。”
　　“哦？”王子越挑了挑眉，申为奇用冰山大魔王脸做了一个标准的傻狗表情：“因为结婚真的好幸福好幸福啊！！！”
　　王子越：“？？？”
　　或许是王子越的问号太过明显，申为奇解释道：“我们现在就跟结婚就没两样了对不对？你就是我的老婆，我的老婆是一个大帅哥！”
　　说着，申为奇凑过来，“啾”的一下亲了王子越的脸颊，又留下了一个红艳艳的爱的唇印~
　　王子越拿起餐巾纸擦掉脸颊上的痕迹，表情非常不屑一顾。
　　我真不懂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的老公也是一个大帅哥啊！你看我有到处逼逼吗？有吗？
　　.
　　申为奇微微一笑，坏坏的又很迷人：“子越，我好喜欢你啊，越跟你接触，我就越觉得你好可爱。”
　　我对你也是一样啊！你这家伙简直可爱的没边了！
　　王子越得意一笑：“我早就知道我很可爱啦，你别到处乱说哦。”
　　“哈哈。”申为奇开心地笑了，又凑过来甜腻腻地亲王子越的嘴唇。
　　别的男性都是开完车以后变得无欲无求意兴阑珊，偏偏大娃做完以后就更加黏人。
　　王子越准备集齐32个吻痕以后再去洗脸，开始专心致志地从花盆（划掉）饭盆里夹好吃的麻辣烫。
　　于是，这份明显过量的一人份麻辣烫很快就被消灭啦~
　　运动什么的……
　　明天再说吧~
　　.
　　几天后。
　　某大牌男装工作室。
　　王子越张开双臂挺身直立，工作人员细心地为他丈量身体尺寸。
　　品牌方的女性高管殷勤地说：“子越，你真人比电视看起来瘦得多，你的脸好小哦！”
　　王子越羞赧地说：“您过奖啦，因为镜头会把人脸放宽的嘛。”
　　余玉宇站在工作人员旁边低头看数据，略做沉思，道：“子越，你现在好像比《青玉剑》时期要胖了。”
　　“啊？”王子越神色一僵，心虚地说，“有、有吗？”
　　“有啊！”
　　余玉宇干脆凑近到王子越身边，猛地伸手掐住他的腰，“子越，你原来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拍《青玉剑》的时候多瘦啊！你那个时候上镜多好看啊！”
　　王子越细细一想，对啊，《青玉剑》时期的我简直是身轻如燕腰细如柳的筷子精boy！
　　都怪申为奇得意忘形天天在投喂我！
　　我的男朋友太爱我了怎么办？
　　.
　　女性高管笑着说：“子越现在已经很瘦啦，我们家会给你定制一套非常合身的礼服的。”
　　余玉宇开始鼓励王子越：“子越，这可是你第一次走红毯，说不定能拿奖呢。那么多镜头都对着你，还有‘视觉Z国’的摄影师也会来，他们家的摄影师发明星照片从来不打光也不修图可吓人了，你肯定想要以最佳状态示人的，对不对？”
　　在余玉宇充满期待的目光中，王子越壮士断臂般决绝地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们稍微把衣服做小一点，我会在红毯仪式之前努力瘦下来。”
　　女性高管为难地说：“万一衣服做出来不合身怎么办？要是艺人穿着不体面，可是我们品牌方的工作过失呀。”
　　余玉宇道：“反正子越的身高是不会变的，就麻烦你们把腰身做小两号吧！子越肯定能瘦下来的！对不对？”
　　“是的，我可以我能行……”
　　想到在红毯式到来之前自己会过上怎样痛苦的生活，王子越已经快哭出来了……
　　我家的葫芦娃果然是24K纯金大笨蛋！
　　不行，我一定要拉上他一起游泳/跑步/瑜伽/舞蹈/健身/……！


第九十二章 Let’s 直播尬舞！
　　减重计划毫无疑问非常痛苦，而最让王子越痛苦的是申为奇这个家伙居然不用减肥！
　　没错，当王子越严肃地要求申为奇一起去做运动时，申为奇一脸无辜地说：“我不需要减肥啊。你别看我吃得多，但我运动量大呀！”
　　当王子越实力表示怀疑时，申为奇得意地解释：“因为我最近一直在准备新专辑，每天都要去练舞室练舞。公司帮我们请了一个外国的舞蹈老师，新专辑的舞蹈动作特别高难度，我这两天不但没胖反而瘦了不少呢！”
　　王子越：“……”
　　葫芦娃没想到你这个高鼻深目的也叛变革命了……
　　没办法，没有申为奇的陪伴，王子越只能一个人苦哈哈地去运动。
　　回来一看，申为奇又在美滋滋地吃香喝辣！
　　王子越只能一个人苦哈哈地吃没有一丝温度的蔬果沙拉……
　　一天又一天，在艰苦卓绝的奋斗之下，王子越终于穿上了腰身小两号的礼服！
　　可喜可贺，啪叽啪叽！
　　.
　　与王子越合作的服装品牌方为他定制了一套低调而不失质感的漂亮礼服。款式是常规的西装，颜色是纯黑色，还配有一条纯黑色领带和简约的白金领带夹。
　　这套礼服版型偏瘦，紧紧地勾勒出腰线，把王子越衬得人瘦腿长。
　　现在的王子越上镜非常好看，自信可以hold住所有镜头，总算是没白减肥~
　　此外，王子越还如愿以偿地染了个显肤白的浅棕新发色。
　　普鲁托的造型师帮他做了一个日系风格的自然发型。刘海略长往后吹，类似于狼奔，但没有狼奔那么嚣张~
　　王子越还戴上了和申为奇同款的情侣耳钉，隐隐约约地藏在浅棕色的短发间。
　　所以，虽然穿着端庄正式，但王子越整个人的气质还是年轻活泼积极乐观的~
　　.
　　不得不承认的是，男装礼服的款式没有女装有那么多花样。申为奇的红毯装与王子越类似，也是纯黑色常规西装，只不过领带换成了蝴蝶结。
　　这位时尚icon很少穿正装，但作为行走的衣架子，正装的款式比起潮牌更能凸显出他的英挺身材。
　　看这宽阔的肩膀，看这超长的大长腿，简直是画报般的模特！
　　申为奇的金毛被吹成了大背头，为了配合新专辑的造型，他还戴了一副金丝边的平光镜，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时候，申为奇简直就是禁欲混血霸道总裁本总裁！
　　然而，一遇到王子越他就变回了可爱葫芦妖~
　　在兰天鹅为《荧屏之吻》准备的休息室中，提前到来的申王二人和普鲁托的员工们占据了整个房间。
　　离红毯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红毯开始之后，《荧屏之吻》要在中场才上场，所以此时距离申王合体走红毯，还有三刻钟的时间。
　　余玉宇提议，申为奇和王子越可以搞一个直播带带人气。
　　申王都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于是余玉宇用申为奇的手机打开了微博直播~
　　.
　　申王二人坐在一起，余玉宇则举起手机站在沙发前面充当摄影师。
　　镜头先是对准申为奇。
　　直播屏幕一开，申为奇先是冲镜头摆摆手，然后坏坏一笑：“哈喽~”
　　申家粉丝本来就组团在电视机或电脑前蹲守爱豆的首次红毯秀，没想到爱豆居然贴心地开了红毯后台直播！
　　不到三分钟，直播间就涌入了大量粉丝！
　　只见申为奇少爷样地翘着二郎腿，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掌则拖着脸侧，因为心情好所以始终带着标志性的坏笑，金丝眼镜微微反光，动画CG般的高鼻深目堪称俊美无双。
　　真不愧是冰山大魔王，随便一坐都是这么嚣张跋扈~
　　屏幕上顿时刷过无数弹幕：“给队长打call！”、“啊啊啊金丝眼镜ver.队长简直斯文败类！”、“队长现在在后台吗？什么时候走红毯？”……
　　余玉宇挑了一些弹幕里的问题问申为奇，申为奇笑着答道：“我们现在在红毯后台哦，距离红毯式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我们想和你们先聊会儿天。”
　　弹幕即时开始刷：“‘我们’？陈枫和王子越也在吗？”、“超想看季轩小姐姐穿了什么样的晚礼服！”、“王子越王子越王子越”……
　　.
　　申为奇往前坐直身体，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陈枫哥和季轩姐不在，但王子越在哦。”
　　这时，余玉宇适时地把镜头转向旁边的王子越。
　　入镜后，王子越笑着冲镜头挥手：“大家好！我是王子越。”
　　弹幕立即爆炸：“卧槽牧人同框啦！”、“主唱大大也染头发了！”、“太妹今天穿的好正式好苏哦”、“你们俩的衣服好像！”……
　　余玉宇挑了一条比较有意思的弹幕念出来：“大家说你们的衣服很像呢。”
　　“有吗？”
　　申王二人立即转头互相看衣服，默契的动作又引得弹幕一片尖叫！
　　比起冠冕堂皇的商业互吹，粉丝们更喜欢看明星插科打诨互相拆台。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王子越也逐渐了解粉丝心理。于是，他紧了紧熨帖修长的黑领带，非常自信地说：“我觉得我的衣服比你的帅。”
　　申为奇也非常配合：“哪有？明明是我的比较帅！”
　　说着，申为奇骄傲地仰起头，双手往外扯了扯颈间的蝴蝶结，这个动作简直是名侦探柯南的大招同款~
　　弹幕里的观众非常捧场：“都好看都好看”、“两个幼稚鬼！”、“队长对所有人都很盐，只对主唱大大特别甜~”、“给甜队长打call！”……
　　.
　　好像突然没什么话说了呢。
　　申为奇和王子越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傻笑，立即扭头转向另外一边。
　　弹幕：“喂你们俩在害羞什么！”、“怎么像是日本纯爱电影的画面啊”、“快说！为什么你们不敢直视对方”……
　　由于这是临时起意的直播，工作人员也没准备什么主题，余玉宇适时地cue申为奇：“队长，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练舞？”
　　申为奇开始宣传自家团队的新专辑：“对啊，我们团这次请来很厉害的舞蹈老师，我最近一直在练舞哦！”
　　弹幕开始撺掇申为奇跳舞：“队长来一段队长来一段队长来一段……”
　　申为奇微微一笑，委婉地表示拒绝：“这边场地太小，我没法施展开动作。”
　　弹幕：“来一段来一段来一段……”
　　申为奇又道：“再说这边也没有配乐，就我一个干巴巴地跳舞会很尬啦。”
　　弹幕：“来一段来一段来一段……”
　　申为奇：“……”
　　.
　　什么叫自掘坟墓这就叫自掘坟墓！
　　王子越拼命憋笑，在旁边火上加油：“大、申为奇，观众朋友们要看你跳舞，你就满足满足大家的心愿嘛！”
　　申为奇用那种“你居然背叛我看我不把你拖下水”的眼神瞪着王子越，硬邦邦地说：“既然如此，不如就请你为我伴奏吧。”
　　王子越用那种“怎样我就是背叛你不要想拖我下水”的眼神回瞪申为奇，干巴巴地答：“你说笑啦，我哪里会唱你们新专辑的歌呢？”
　　然而，弹幕君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直播间观众开始猛刷弹幕：“主唱大大来段B-BOX就好了嘛”、“小太妹怎么可以不会唱队长的歌！”、“你们俩一起跳啊”……
　　什么叫引火烧身这就叫引火烧身！
　　王子越脸色一僵，连忙道：“哎呀，我是搞摇滚的又不是搞嘻哈的，隔行如隔山，B-BOX什么的我真不会啊。”
　　弹幕开始无情地嘲笑王子越：“哈哈哈太妹秒怂”、“没见过这么怂的摇滚小青年”、 “申为奇现在看王子越的这个眼神好宠溺哦！” 、“队长不要再欺负你媳妇儿啦！”……
　　申为奇轻咳一声，善意地为王子越解围：“用不着B-BOX，你给我打打拍子就好。”
　　大娃你果然是我的真爱！
　　王子越特别感激，拼命点头：“好啊好啊，打拍子我会的呀。”
　　“行！”
　　申为奇豪气万千地拍了一把沙发扶手，金丝眼镜抖了两抖，“那咱们就给大家伙来一段吧！”
　　弹幕也兴奋起来：“作为年下党，突然get到了队长的攻气”、“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队长认真起来了吗好兴奋啊！”、“王子越私底下说话语气好软哦，跟我们寝室的南方妹子一样一样的”……
　　.
　　众人分散站立让出场地，在众目睽睽之中，申为奇先是脱掉西装外套，齐齐整整地放在一边。然后，他站起身开始活动筋骨，一副要上战场的认真模样。
　　余玉宇后退几步，让申为奇的全身完整地出现在手机屏幕的正中央。
　　王子越也站起身，规规矩矩地立在一边，双手交握放在身前。
　　申为奇很快准备就绪，严肃地朝王子越比了个OK。
　　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
　　王子越深呼一口气，抬起双手开始有节奏地鼓掌，口中一字一句地念着：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
　　弹幕立即笑成一片：“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初中体育老师教广播体操的时候就是这么打拍子的”、“太妹又在卖萌了”、“手动艾特南游记导演，下一期去拍大妈广场舞吧”……
　　.
　　原本申为奇神情冷酷长身肃立，一听王子越正儿八经地打拍子，他立即爆笑出声，金丝眼镜都差点掉下来了！
　　休息室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笑，余玉宇握着手机憋笑憋得脸都红了，王子越特别心虚又慌张地问：“我做错了什么？不是你要我打拍子的么，你倒是跳呀！”
　　“好好好——”
　　申为奇擦干眼角的泪水，扶好眼镜敛容正色道，“那我们再重来一次吧。”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笑点为什么这么低口亨！
　　王子越重新开始打拍子，红着脸小声地碎碎念：“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
　　于是，申为奇踩着点开始慢慢跳舞，表情渐渐变得非常严肃。
　　.
　　其实，申为奇从前并没有练过跳舞，只是在普鲁托当练习生的那段时间里才突击学习了舞蹈的基本功。
　　这次为了筹备2nd horizon的新专辑，普鲁托请来的新舞蹈老师专门设计了高难度的舞蹈。
　　饶是申为奇每天都泡在练舞室勤奋练习，现在在镜头前跳起来，他还是有些吃力的。
　　但是王子越觉得，认真跳舞的申为奇真的好帅！
　　无论是律动、旋转、还是定格，申为奇的手脚每一个动作都特别有力，旋转的时候连头发丝儿都带着帅气的风！
　　弹幕也刷过许多花痴的评论：“队长跳舞的样子好帅哦，不愧是门面”、“这才是平时的队长嘛”、“好期待新专辑啊！”、“王子越的眼神好痴汉~”……
　　.
　　为了给新专辑保留悬念，申为奇没有把一整首歌的舞都跳完。
　　开头几个八拍结束后，申为奇一个定格收住所有动作。
　　众人都开始热情鼓掌，申为奇平复好呼吸，笑着问镜头：“大家觉得怎么样？”
　　屏幕飞过一片叫好声：“好好好好好”、“帅帅帅帅帅”、“做做做做做”……
　　哼哼，天底下没有我申大帅比hold不住的舞！基本功不够颜值来凑！
　　申为奇得意一笑，又扭头去问王子越：“你觉得怎么样呢！”
　　王子越本来在卖力鼓掌，一听申为奇问，便摸摸下巴非常严肃地说：“你跳舞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一首歌。”
　　“什么歌？”
　　申为奇很兴奋地摇尾巴，是不是《Dancing Machine》呀！
　　王子越超级大声地说：“你让我想到了一首歌，那就是——《舞娘》！”
　　申为奇：“？？？”
　　弹幕：“卧槽哈哈哈哈哈哈”、“防不胜防”、“队长是美国人没有听过舞娘哈哈哈哈”……
　　.
　　哎呀跟洋鬼子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儿呢？
　　王子越干脆拿起手机当话筒，非常陶醉地开始飙歌：“旋转！跳跃！我闭着眼~尘嚣看不见~你沉醉了没~！”
　　说实话，王子越嗓音清澈有少年感，唱什么歌都很有文艺范儿，然而此时他动情地放飞自我开唱《舞娘》时，歌声还带着震颤的笑意，与其说是在深情歌唱，不如说是在大吼歌词更加贴切！
　　全场人都笑成一片，申为奇则非常配合地将双手平放于下巴下方，跟大头娃娃似的开始左右摇头晃脑、挑眉眨眼，跳起了颇具风情的异域舞蹈，充满斯文败类气质的金丝眼镜都滑到鼻尖去了，俨然变成了绣花老奶奶的老花镜~
　　见申为奇倾情伴舞，王子越也越唱越起劲儿：“白雪！夏夜！我不停歇~模糊了岁月~时光的沙漏被、我、踩、碎！”
　　申为奇摇头晃脑地靠近王子越，王子越一边歌唱，一边张开双臂迎着申为奇开始抖胸摇摆！
　　两位当红男星就这样变成了商场门口的长条形充气人偶！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活力和魔性~
　　弹幕彻底疯了：“哈哈哈不如尬舞”、“队长从哪里学的新/疆舞！”、“太妹可爱炸啦”、“这两个人的画风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多少同人大手今晚要熬夜改人物性格设定了”、“蔡X林恐成最大输家”……
　　.
　　正当申王两人燃烧灵魂快乐斗舞时，休息室的房门忽然被打开。
　　魔性画风的舞蹈姿势顿时暂停，二人回头一看，一群人簇拥着一位女明星走了进来。
　　来者正是《荧屏之吻》的女主角季轩！
　　季轩也是第一次有作品入围兰天鹅，虽然她本人没有得到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但也盛装出席了本次活动。
　　她穿了一条浅蓝渐变的齐胸晚礼服，薄纱裙摆轻盈缥缈。一头长长的卷发披在身后，珠宝项链和钻石耳坠晶莹闪烁，将季轩衬得温柔如水，好一只亭亭玉立的蓝莲花~
　　王子越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臂张开保持着清奇的抖胸姿势立在原地。
　　申为奇立即长身肃立，恢复成冷淡冰山脸，扶了扶眼镜，冷静地说：“季轩姐，你好。”
　　季轩微微一怔，愣是没敢往屋里走……
　　弹幕：“哈哈哈季轩被尬舞吓懵了”、“申为奇还在偷笑啊喂！”、“王子越怎么也开始笑了”、“苏芝兰内心os：我家后宫可别都是傻子吧”……
　　.
　　余玉宇连忙解释状况：“我们这边正在粉丝直播……”
　　小助理好说歹说地解释了一通，季轩松了口气，咯咯直笑：“你们真有意思呀。”
　　刚刚余玉宇转身时已经把季轩拍入镜了，观众朋友们都已经看到季轩在场，余玉宇便招呼道：“季轩姐，你要不要跟大家打个招呼呢？”
　　“好啊。”
　　季轩走近镜头温柔一笑，“大家好！我是季轩。你们期待晚上的红毯吗？”
　　季轩的语气很是友善，和观众朋友们寒暄完以后，又在弹幕的要求下，走近镜头开始展示身上的漂亮裙子。
　　除了申为奇和王子越的粉丝以外，直播间的观众还有《荧屏之吻》的剧粉，大家都开始不吝赞美之词地夸赞起季轩。
　　季轩对观众们几乎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但她的经纪人非常紧张。
　　在镜头拍不到的死角处，这位中年男性拼命朝余玉宇打手势，示意她赶紧结束直播。
　　毕竟不是所有艺人都愿意临时在直播中出镜。艺人本人不能在直播镜头中流露出任何不悦，这时就要由工作人员来叫停。
　　余玉宇接收到了信息，待季轩和观众们打完招呼，小助理便调转镜头，礼貌而不失热情地说：
　　“各位观众朋友们，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直播就要结束，还请大家继续关注稍后的红毯环节。特别要提醒大家的是，子越将跟随《荧屏之吻》及《空谷白驹青玉剑》剧组两次登上红毯，还请大家看过《荧屏之吻》的红毯后不要换台，以免错过精彩镜头哦！”


第九十三章 Let’s 走红毯！
　　申为奇和王子越的粉丝直播就这样结束了，而这段不算长的直播也被转录为视频发在网上，在社交网络上引发了热烈的反响！
　　大批蹲守直播的粉丝开始在社交网络上狂刷直播的动图和截图，引来了更多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这一段直播视频宛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粉丝也好、路人也好都从中挖掘出了自己的笑点。
　　当然了，最喜悦的莫过于牧人CP饭！
　　思维敏捷的妹子们将“申王对视一眼互相傻笑然后立即扭头”的纯情互动做成了gif动图，在CP饭圈内疯狂流传~
　　申王两家的粉丝则将自家爱豆的直播视频一帧帧截出来做成表情包，其后，“申王尬舞”的小视频更是火爆全网，生产出无数恶搞同人和鬼畜作品~！
　　许多网友捶胸顿足地表示，“错过今天的直播简直是错过一个亿！”
　　.
　　现在，申王两人对直播的后续影响无从知晓，《荧屏之吻》剧组休息室里站满了工作人员，季轩团队的摄影师开始为这位女明星拍摄后台照片。
　　在后台拍摄的照片是季轩的兰天鹅红毯秀“首发预告”，其团队将会精心挑选美照发布网上，并且艾特服装、珠宝等等赞助商。
　　等到季轩真正走上红毯，她的团队还要再为她拍摄“红毯正片”，这个阵仗也可以说是很浮夸了。
　　季轩团队的工作人员很快布置好了拍摄场地。季轩或站、或立、或微笑、或沉思，从各种角度来展示晚礼服和珠宝首饰。
　　摄影师则举着相机激情拍摄，这边照片拍的热火朝天，那一边，两个大男孩好奇地观望。
　　他们的红毯流程并没有“预告+正片”这么复杂，申王各自的摄影师早已等在红毯现场，届时将直接为他们拍摄最即时的红毯照。
　　.
　　距离红毯式的时间越来越近，王子越看了眼腕表，疑惑地说：“奇怪了，陈枫哥怎么还没有来？”
　　旁边站着一个工作人员看了王子越一眼，他是季轩带来的摄助，见无人应答，便热心地向王子越解释：“陈枫先生已经到了，他现在在投资人的专用休息室里。”
　　“投资人的专用休息室？”王子越愣了愣。
　　那位工作人员眨眨眼睛，道：“就是兰天鹅那些新投资人呀，黄山影业那帮子人啦。”
　　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听到他的话，笑骂道：“什么叫‘那帮子人’呀，人家可都是大老板，我听说曹尚今天也来了呢。”
　　“这样啊，谢谢你。”王子越明白过来了，礼貌地答谢。
　　.
　　怪不得陈枫跑去了投资人那边，既然曹尚来了，那他肯定要跟着曹尚。
　　毕竟整个《荧屏之吻》剧组能来蹭兰天鹅的红毯，可都是沾了陈枫一个人的光。
　　黄山影业这家公司背靠黄山地产，老板就是首富之子曹尚。
　　今年，这家巨型公司融合了圈内几家二流影视公司，陈枫所在的沪荣影视就在黄山影业的吞并范围之内。
　　要知道，陈枫是沪荣影视唯一的门面，整个公司的资源都堆在陈枫面前，黄山影业之所以看中沪荣影视，毫无疑问就是相中了陈枫一个人。
　　眼下，黄山影业和其他几家公司取代了海外基金会成为了兰天鹅奖的新联合投资方。
　　而陈枫和《荧屏之吻》之所以能入选兰天鹅奖的提名环节，就是黄山影业在花钱为他镀金。
　　所以，要说申为奇、季轩他们能来参加兰天鹅的红毯是沾陈枫的光也不为过了。
　　但是，曹尚为什么会亲自来兰天鹅颁奖礼的现场呢？
　　.
　　反正陈枫也拿不着视帝，只是来陪跑镀金罢了，那么身为投资人的曹尚来凑这个热闹还有什么意思呢？
　　王子越转念一想，曹尚本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性格。
　　圈内人大都知道曹尚是个无法无天的坏脾气，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背地里对他颇不以为然或羡慕嫉妒恨，但是，曹尚此人的公众形象非常微妙。
　　他虽然不是明星，但他是首富之子，某种程度上，这个名头比明星还要引人注目。
　　曹尚也很会利用大众媒体和受众心理来塑造自己的富二代形象。
　　他常常因为各种花边新闻登上热搜榜，什么打架啦、劈腿啦，曹尚从来不掩盖这些不太正面的新闻。
　　在舆论导向的巧妙引领下，人们开始认为曹尚的我行我素是“真性情”的表现。大批天真无知的少女少男，甚至将曹尚视为霸道总裁本总裁！整天在他的微博底下“老公”、“老公”地叫着~
　　.
　　曹尚在大众媒体上博热度并不是生活无聊找点乐子，相反，他的目的性极强。
　　当初王子越和曹尚打过一架，曹尚虽然想打击报复，但是被赵禹城一指头给摁回去了。
　　后来，黄山地产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出了法人被捕的丑闻，当日股价一落千丈。曹尚居然就自曝打架丑闻，成功地转移了公众的注意力。
　　所以，曹尚此人虽然私生活混乱没有道德感，但必须要承认的是，出身于富贵豪门的他绝不是什么没头没脑的呆霸王。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可以在某些地方无节制地放纵，但是一遇到牵扯公司利益的正事，从小到大接受的精英化教育使得他能保持冷静头脑，利用现有的各种资源来做出相应的决策。
　　.
　　正因为如此，王子越感到有些奇怪，陈枫是怎么和曹尚混到一起去的呢？
　　说句难听点的，按照曹尚的财力和人脉，要想从零开始捧一个新人也不是难事，他何苦要花费人力物力去吞并一个沪荣影视呢？
　　当然了，这不可能是“霸道金主爱上我”的狗血故事，因为曹尚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他交往的都是莉奈这样的小姑娘，有时还同时交往好几个，陈枫这种三十来岁的男明星根本入不了曹尚的法眼。
　　或许就是因为曹尚也是《荧屏之吻》的投资人，男主角陈枫就是这样跟曹尚搭上了关系吧。
　　不知为什么，王子越对陈枫和曹尚的事情有点在意，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闷闷的感觉。
　　后来他才明白，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不详的预感”。
　　.
　　随着红毯式的时间越来越近，季轩团队的“红毯预告”也终于大功告成。《荧屏之吻》的几位主创驱车前往红毯的起点。
　　临近剧组出发时，陈枫终于回归了大部队。
　　他穿戴齐整，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荧屏之吻》的导演大杨和其他负责人都跟在陈枫身后，看来刚刚也是在投资人的专用休息室里蹭座位了。
　　众人互相寒暄后，便登上了主办方准备的车辆。
　　红毯起点距离休息室其实非常近，但为了让各家媒体拍摄到明星走下豪车走上红毯的精彩瞬间，所以车子还是要坐一下的。
　　车子很快到达红毯的起点，季轩首先下车。
　　她单手扶着胸口的低领位置，非常优雅地走下了豪车。红毯两边的媒体席和观众席亮起了一片闪光灯，季轩朝两边挥挥手，陈枫瞅准时机也下车了。
　　陈枫单手插裤兜，很有范儿地跟记者和粉丝们打招呼。季轩抬手挽住了陈枫的胳膊，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上了红毯。
　　紧接着下车的是申为奇和王子越，之后是导演和其他负责人。
　　.
　　王子越下车以后，也学着陈枫和季轩的样子朝两边挥手致意然后再开始走。申为奇一直站在他的右手边，两人几乎是同时踩上了红毯。
　　陈枫和季轩快要走远，申为奇对王子越说：“我们也走吧。”
　　王子越点点头：“好。”
　　于是，两人并排而行，不紧不慢地跟在男女主角的背后。
　　不知为什么，随后下车的导演等人并没有跟到申王二人旁边，几个大叔很有默契地另起一行走上红毯。
　　王子越还回过头朝导演大杨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来和他俩一起走红毯。但大杨诡秘一笑，摇头拒绝了。
　　看来大杨他们也接受到了彩眼工作室的大嘴巴情报啊……
　　王子越便专心地跟着申为奇走红毯。他时不时朝观众席两边挥手致意，偶尔还能撞见申为奇含笑的漆黑眼瞳，心里有种说不出小雀跃~
　　整个《荧屏之吻》剧组也就变成了骚气的蛇皮走位，成为了红毯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
　　说实话，走红毯和走一般的路并没有什么鲜明的差别。
　　王子越心想，所谓“红毯”只是人们擅自地划定了一块区域，走在划定区域里面的是所谓的“明星”，走在划定区域外的人则是普罗大众。
　　而整个人类社会，就是这样划定了一块块区域。每个人站在各自的位子上，由此也获得不同的身份。
　　人们的种种身份彼此重叠、交错、冲突，由此诞生了无数的悲喜故事。
　　走在红毯上，王子越能听到两边有很多人在尖叫。
　　人们大声地叫着王子越的和其他人的名字，而他并不知道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姓名。
　　还有许多人在用各种机器拍摄王子越他们在红毯上的每一个瞬间，那些闪关灯是如此之亮，王子越不能看见他们的脸。
　　真是奇妙啊，所谓的“明星”和“观众”之间的关系。
　　.
　　夕阳西沉，天边的晚霞展现出美好的深紫渐变色。
　　时值深秋晚风微凉，拂过脸颊令人感到惬意舒适。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就让王子越心生无数感慨。
　　从他决心转型成演员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走的这一条路，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又究竟会把他引向何方呢？
　　王子越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但他知道，这条路他不是一个人在走。
　　感谢上帝或是任何掌管命运的神明，感谢你把这个人送到我的身边……
　　.
　　此时此刻，王子越心中没有任何骄傲，有的只是单纯的感激和喜悦。
　　他专心地朝红毯旁的观众们挥手致意，偶尔还会停在红毯边，接过格外狂热的粉丝的签名板为对方签名合照。
　　申为奇一直跟随着王子越，当他签名时，他就乖乖地站在一边；当他与粉丝合影时，申为奇还会突然挤进镜头，引得粉丝一阵尖叫。
　　等到两人回归主路，申为奇忽然伸手碰了碰王子越的手背。
　　啧，这只葫芦又心思活络了是不是！
　　王子越条件反射地把双手背在身后，而申为奇冲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他往前看。
　　.
　　王子越往前一看，陈枫和季轩不知何时从挽臂改成了手牵手的姿势。
　　人家是男女主人公荧屏情侣，牵手不是很正常吗？
　　“大娃，你想干嘛？”王子越特别小声地说。
　　申为奇也压低声音，凑近王子越的耳朵：“我们……也可以……牵手……”
　　王子越吓了一跳，慌忙地拒绝：“你别乱来啊！”
　　申为奇却毫不慌张。他微微一笑，不容分说地捉住王子越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中。
　　观众席霎时亮起了一片闪光灯，王子越简直被吓呆了，这傻葫芦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他想要挣开又不敢动作太大，而申为奇又使出了绝招铁砂掌。王子越不但无法甩开，还被申为奇牵着往前走了好几步，仪态僵硬宛若兵马俑。
　　“啊——王子越——申为奇——”
　　隔离栏外的观众们开始超大分贝尖叫，前面的陈枫和季轩不知状况，回头一看，申为奇正得意洋洋地牵着王子越的手，一副“这是我从山下抢来的压寨小媳妇儿”的大王表情~
　　而王子越则单手捂着脸情状十分羞耻，一副“我是被山大王抢回山寨的小媳妇儿”的苦逼表情~
　　陈枫和季轩露出了导演大杨同款诡秘微笑，回过头，继续手牵手不紧不慢地走红毯。
　　.
　　这只葫芦娃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媒体们会怎么报道啊？
　　真的想都不敢想！
　　王子越手脚僵硬地跟着申为奇走红毯，这时，观众席传来超大分贝的呼喊声，是陈枫的粉丝在声嘶力竭地叫陈枫的名字。
　　陈枫笑着做了一个送飞吻的动作。
　　正当王子越心道陈枫不亏出道多年这种小动作真是信手拈来时，申为奇也模仿陈枫的样子做了一个送飞吻的动作。
　　“哈哈哈——”观众席爆发出了巨大的欢笑声。
　　陈枫回头看见申为奇在学他，于是微微一笑，又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
　　申为奇也举起手，朝着相同的方向挥手，王子越心思一动，也跟着一起挥手，又引来了更多的欢笑声。
　　陈枫玩性大起，开始做各种小动作，什么wink啦、单手比心啦，申为奇和王子越都跟着一起学了。
　　季轩一边牵着陈枫的手，一边掩唇而笑。
　　跟在后面的导演大杨等人见观众席反应良好，也手牵起手开始跟着申为奇一起模仿陈枫！
　　几个大叔甜蜜蜜地手拉着手又是飞吻又是比心，此情此景不但搞笑欢脱，还能向大众展示出剧组的融洽关系。
　　媒体摄影师席的闪光灯连成一片，《荧屏之吻》剧组明天肯定能获得好版面。
　　.
　　望着红毯外乌泱泱的人群，王子越终于明白了申为奇的想法。
　　他想牵王子越的手但又不能正大光明地牵，于是他就开始模仿陈枫的各种动作，看在大众的眼中，申为奇之所以会牵王子越的手，也是模仿陈枫牵季轩的手的动作。
　　王子越低下头，珍惜地握紧了申为奇的左手，申为奇坏坏一笑，修长的手指穿过王子越的指缝，牢牢地扣紧了他的掌心。
　　此时的申为奇西装革履还戴着金丝眼镜，浅金色的发丝梳成大背头，整个人散发着混血霸道总裁的禁欲气息，笑起来又坏又迷人。
　　但是王子越知道，申为奇是个可爱到不能再可爱的小机灵~
　　他们俩十指交扣紧不可分，耳边只有最真诚的笑声和欢呼声。
　　他们走啊，走啊，希望这一条路永远如此美好。
　　.
　　在不绝于耳的欢笑声和快门声，《荧屏之吻》剧组主创们来到了红毯尽头。
　　大家在签名墙上留下签名，然后来到了采访区域。
　　男女主持人立在采访区一边，等到众人在直播镜头前一字排开后，男主持人先是调侃了《荧屏之吻》剧组在红毯上的欢乐表现，然后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提前准备好的采访提纲。
　　直播镜头慢慢偏移，王子越悄悄出镜。
　　申为奇微微侧过脸，用口型对他说：“加油！”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泛着温柔的光。
　　王子越笑眯眯地冲他比了个V字，然后加快脚步跑回了幕后。
　　余玉宇赶紧把他带到路边，《空谷白驹青玉剑》剧组的车辆临时停在那里。
　　王子越风风火火地跑上车，川岛葵和莉奈在另一边，刘书华坐在门边，笑着对王子越说：“子越，好久不见。”


第九十四章 熊儿童和熊大人上线
　　坐上剧组的专车以后，王子越高兴地说：“书华，好久不见，《青玉剑》杀青以后我们就没见过了吧。”
　　刘书华笑着和王子越寒暄：“是啊，师弟，你是越混越好了嘛。”
　　同为视帝候选人，刘书华的精神状态相当不错。他身穿笔挺的黑西装，端的是清逸俊朗潇洒非凡。
　　而《青玉剑》的两位主要女演员川岛葵和莉奈则坐在车子的另外一边。
　　莉奈穿了一件短款黑色小礼裙，她将一头及腰长发剪成了刚到肩膀的短发，还画了微微上挑的眼线，又酷又美。
　　川岛葵则穿了一条白色的长纱裙，长发如瀑美不胜收，肤白胜雪仙气飘飘。
　　她很热情地与王子越打招呼，还跟王子越聊起了申为奇在《画梦人》剧组的事。
　　实际上，这些事情王子越都听申为奇说过，但是听川岛再说一遍也别有新鲜的感觉。
　　因为，在外人眼中的申为奇，和王子越眼里的申为奇特别不一样~
　　.
　　还记得申为奇总是哭唧唧地跟王子越诉苦，说什么导演老是在剧组发火啦、他整天挨骂啦特别苦逼。
　　但是，同剧组的女演员川岛葵表示，申为奇这位兄弟非常硬气！
　　据川岛透露，梁思齐隔三差五就要在剧组发飙。每当他气得跳脚又因为语言不通而憋得面红耳赤时，申为奇就非常高冷地抱着胳膊立在一边。
　　这位混血小哥神情冷漠目视前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不要惹我”的冰山气息！
　　梁思齐正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冰山状的申为奇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挑衅他身为导演的尊严！
　　所以不管梁思齐一开始是因为什么原因在闹脾气，到最后，他的怒火一定都会转移到申为奇身上。
　　两人的母语都是英语，整个剧组的人就看梁思齐语似毒剑喋喋不休堪称超高校级freestyle，而申为奇则一脸冷漠地承受着导演的无边怒火，两个人简直就像来自两个平行世界。
　　“……队长真是帮我们大家吸引了许多炮火啊，他简直就是壮士。”
　　说到这里，川岛葵流露出十分钦佩的神色，而王子越则一言难尽地扶住了额头。
　　别人不知道申为奇的本性，我还能不知道吗？
　　我们家大娃只是长的凶而已，他怎么敢挑衅导演？什么一脸冷漠冰山状，我们家大娃只是在避免与导演直接对视以后被点名啊！
　　我的天啊，我都能想象出来这颗表面镇静的小葫芦内心是多么瑟瑟发抖了……
　　太让人怜爱了，今天就允许他多点一份杨国富吧。
　　.
　　虽然《青玉剑》剧组的大家已经几个月没见面，但聊了一会儿以后，大家都回忆起了之前在剧组里苦中有乐的集体生活，气氛也越来越活跃。
　　王子越感到很欣慰，同时也很感动。
　　说实话，自从余玉宇告诉王子越彩眼在圈内大肆宣扬他和申为奇恋情的事情以后，王子越现在不管见到什么人，心里都忍不住去猜对方是不是在彩眼的广播范围之内……
　　现在，《青玉剑》剧组的大家对王子越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友善，王子越也放下心来。
　　不管他们是真没听说还是假没听说，王子越也权当不知道这回事，依旧真心地对待他的朋友们。
　　.
　　很快，《青玉剑》剧组的车就到达了红毯起点。
　　众人纷纷下车，钱林海导演等负责人的车紧随其后。
　　令人惊喜的是，小演员毛熊和毛豆兄弟俩也一起来到兰天鹅红毯式的现场啦！
　　两个小朋友穿着小西装、小短裤和小皮鞋，可爱的像是两个小天使~
　　对孩子们来说，兰天鹅的红毯格外宽阔而漫长，两个小朋友显得很紧张。
　　哥哥毛熊紧紧地牵着弟弟毛豆的手。毛熊一对大眼睛瞪得像铜铃，整只熊都特别僵硬，好似一头刚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小奶熊。
　　而毛豆则傻乎乎地牵着哥哥的手，一副很迷茫的样子。
　　走过一遍红毯的王子越无所畏惧！他蹲下/身，温柔地对两兄弟说：“别怕，很快就走完啦。”
　　一旁的钱林海出言建议：“子越，你和书华带着毛熊毛豆一起走吧。”
　　“好啊。”王子越和刘书华欣然应允。
　　于是，两人将毛熊毛豆围在中间，刘书华牵着毛熊，而王子越牵着毛豆。两位女主演手挽着手站在王子越的旁边，《青玉剑》剧组排成一排，携手踏上了红毯。
　　.
　　《空谷白驹青玉剑》是华新今年推出的大项目，媒体席的记者们都很给面子，纷纷举起相机拍摄《青玉剑》剧组的红毯照。
　　为了照顾小朋友的行走速度，王子越的步伐压得很小很慢。
　　他无暇顾及镜头，全程都弯着腰，温柔地牵着毛豆软乎乎的小手，时不时还指点他对镜头微笑。
　　等到走完整条红毯以后，王子越额头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
　　《青玉剑》的主创人员们陆续在签名墙上留下签名，王子越一把抱起毛豆，让他把大名端端正正地写在签名墙的最上面。
　　哥哥毛熊不需要大人抱。他握着签名笔，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名后，《青玉剑》剧组主创人员进入了采访区。
　　这回可是王子越的主场了！
　　.
　　男女主持人先是按照采访提纲问了一些常规问题，王子越等人一一流畅应答，卖力地为《空谷白驹青玉剑》进行宣传。
　　在今年入选兰天鹅最佳电视剧奖的几部电视剧中，只有《空谷白驹青玉剑》尚未在电视台或其他渠道进行大范围播出。
　　这就意味着，广大的观众朋友们并不了解《青玉剑》这部作品。
　　所以，《青玉剑》的主创人员必须抓紧各种机会进行宣传，否则就算拿了奖还可能会被大家质疑。
　　兰天鹅的主办方也特别照顾《青玉剑》剧组。
　　常规的采访提纲走完以后，为了延长《青玉剑》的出镜时间，女主持人开始采访两位小演员。
　　她笑眯眯地问：“两位小朋友，你们最喜欢剧组里哪个大姐姐呀？”
　　这哪里来的过年串门的七大姑八大姨经典金句？王子越真是哭笑不得。
　　.
　　毛熊、毛豆显然很习惯这种问题。弟弟毛豆害羞地低下头，圆乎乎的小手指向了川岛葵。
　　川岛葵微微一笑莹莹发光，仿佛自带柔光滤镜~
　　王子越注意到毛熊本来想也指川岛葵，淡一看弟弟毛豆指了川岛葵，毛熊连忙调转方向，小手指向在场的唯二女性莉奈。
　　莉奈噗嗤一笑：“小毛熊，谢谢你。”
　　哦呦呵，这小孩真机灵！王子越简直要为毛熊小朋友鼓掌了。
　　媒体席响起了一片快门声，女主持人又抛出一个新问题：“那么，两位小朋友最喜欢剧组哪个大哥哥呀？”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异议，毛熊毫不犹豫地指向刘书华，而毛豆欢脱地扑向了王子越~
　　.
　　王子越很开心地把毛豆抱起来，毛豆乐得左摇右晃，在IPAD大哥哥的怀里特别嘚瑟~
　　毛熊仰着小脸，非常紧张地盯着弟弟。刘书华安抚性地摸了摸毛熊的脑袋，然后伸手扶住了毛豆娇小的脊背。
　　此情此景简直就是一家四口携手出镜，场面非常和谐~
　　媒体席又一次亮起了耀眼的闪光灯，女主持人再接再厉继续八卦：“那么，两位小朋友觉得大哥哥喜欢哪个大姐姐呢？”
　　此言一出，王子越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姐姐，你这问题问的，不就是在拐弯抹角打听我有没有跟莉奈在一起吗？！
　　我跟莉奈的绯闻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圈内人都知道我和申为奇才是一对啊！
　　姐姐，看来你的情报更新有点慢呦。
　　.
　　男女演员的情感关系显然比小朋友的好恶更能引起人们的兴趣，记者们举着□□短炮等待两位小演员的回答。
　　女主持人先把话筒递给王子越怀里的毛豆，毛豆略作犹豫，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看来这位小朋友比较害羞哦。”
　　女主持人哈哈一笑，将话筒递给地上的毛熊。
　　毛熊皱紧一对小眉头，就着女主持人特意放低的手非常认真地答：
　　“我不知道两位哥哥喜欢哪个姐姐，但我的弟弟说，他到王子越哥哥的房间去玩的时候，看到王子越哥哥的房间里有另外一个哥哥。”
　　王子越：“……”
　　.
　　咔嚓咔嚓咔嚓。
　　媒体席的快门声骤然加快，女主持人愣愣地反问：“另外一个哥哥？”
　　毛熊点点头还想说什么，王子越连忙打断他：“哈哈哈，你这孩子又在开玩笑了。不好意思，毛熊小朋友个性幽默，常常说些玩笑话呢。”
　　“个性幽默”的毛熊小朋友特别严肃地强调：“我弟弟说的话是不会错的，哥哥和另一个哥哥睡在一起！”
　　这下子，不止是采访区群脸懵逼深受震撼，连整个红毯会场上方都回荡着奶声奶气的童声：
　　“哥哥和另一个哥哥睡在一起——”
　　“睡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王子越：“……”
　　.
　　这可是现场直播啊！
　　难道我就这样被一个小男孩给出柜了吗？
　　王子越整个人都不good了！
　　《青玉剑》剧组众人群脸懵逼不知所措，此时，情况又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反转！
　　女主持人居然误以为毛豆说的“另外一个大哥哥”指的是刘书华，魔性的话题被抛给了无辜群众刘书华：“书华，看来你和子越关系很好哦。”
　　“啊、我？啊？我？啊？？”
　　刘书华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王子越单手抱着毛豆，猛地抓住了刘书华。
　　师兄，快把这顶锅背了，ball ball你快点把这顶锅背了！
　　为什么非要师兄背锅？为什么？
　　刘书华大惊失色环顾左右，剧组其他人皆露出了微妙的围笑~
　　师弟则央求似地望着他，浅棕色眼瞳写满了苦苦的哀求。
　　几乎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刘书华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申为奇地你放心去吧，你的锅我来背，你的媳妇儿我来照顾！
　　.
　　刘书华迅速地调整出商业模式笑容，伸手笑摸毛熊熊头：“哈哈哈，毛熊小朋友还是一如既往很幽默啊。”
　　“一如既往很幽默”的毛熊严肃地点点头。
　　刘书华不愧是童星出身的专业演员，临场应变那叫一个敏捷，调侃完小朋友，他非常淡然地接过话筒强行解释：
　　“子越和我的关系确实很好。有时候收工以后，我们还会在宾馆里讨论剧本呢，不过我们绝对没有睡在一个房间哦。”
　　媒体席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刘书华又捏捏毛豆的脸，笑道：“毛豆小朋友，你可不要对两位大哥哥有什么误会，也别跟你的小哥哥说什么八卦了哦。”
　　毛豆乖巧地点点头，小胳膊搂紧了王子越的脖子，显得十分依恋。
　　男女主持人很捧场地开始鼓掌，剧组众人松了口气，王子越则感激地朝刘书华点了点头。
　　刘书华摆摆手，示意王子越不要在意这顶大锅。
　　就这样，惊心动魄的采访过程终于结束啦！
　　.
　　王子越把毛豆放回地上，胳膊都抱酸了。
　　毛家兄弟俩手牵手离开了采访区，剧组众人跟随礼仪小姐进入了兰天鹅颁奖礼的主会场。
　　这是一座今年新建的城市剧院，现代建筑风格简约而时髦，主舞台宽阔大气，上下两层楼的观众席能容纳千人同时观看颁奖礼。
　　《青玉剑》被安排坐在一楼观众席的中部位置，旁边设置着许多拍摄机器。
　　《荧屏之吻》剧组坐在《青玉剑》剧组的下方位置，两个剧组相隔几排座位。
　　王子越一入场，就看到观众席中申为奇正在百无聊赖地玩手机，而季轩正和前排的女演员自拍，陈枫都跑到第一排去了。
　　因为第一排是兰天鹅主办方、投资人和各路领导的专座。
　　此时，会场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第一排的座位却大都是空的，看来各位老板们的架子比明星还要大。
　　所以，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曹尚看起来很是显眼。
　　.
　　此时此刻，这位首富之子正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
　　陈枫就坐在他旁边，侧着身子在说些什么，模样显得很殷勤。
　　曹尚扶着脸侧默默地听着，表情显得十分无聊。
　　而且，曹公子的造型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兰天鹅颁奖礼是娱乐圈的隆重大事件，作为主要投资人的曹尚却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白T恤、一条基本款的黑色运动裤和一双白板鞋。
　　最迷醉的是，曹尚还戴了一副黑框近视眼镜，满头短发乱蓬蓬的显得很毛躁。
　　这副尊容与其说是富家公子出席公开场合，不如说是宅男礼拜天刚睡醒就下楼去上网吧。
　　尤其是曹尚边上还坐着一个西装革履、万分殷勤的陈枫，两相对比可以说是画风清奇。
　　不过呢，没有人会因为曹尚的服装而批评或是嘲笑他。
　　盛装打扮的明星们是会走路的活招牌，礼服和珠宝既是铠甲也是咖位的象征，而曹尚并不需要这种武装。
　　.
　　《青玉剑》剧组一行人跟着礼仪小姐经过第一排前面的空地，朝着既定的座位走去。
　　经过中间位置时，曹尚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子越总觉得曹尚好像笑了笑。
　　这个玩味的、不怀好意的笑容转瞬即逝，很快，曹尚便收起了笑容。
　　王子越觉得很不舒服。
　　转念一想，曹尚怎么可能对他有好脸色呢？
　　这家伙应该是在对莉奈笑吧。
　　王子越回头一看，莉奈正踩着高跟鞋努力地跟着大家。
　　见王子越停住，莉奈仰起小脸，迷茫地问：“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没什么。”
　　奇怪，莉奈没注意到曹尚吗？
　　.
　　看莉奈的高跟鞋高的吓人，王子越将手臂伸到莉奈面前，温和地说：“你上台阶方便吗？需要我扶你吗？”
　　莉奈往观众席看了一眼：“那个家伙在看你哦。”
　　“嗯？”王子越顺着莉奈的目光望去。
　　申为奇不知何时收起了手机，正伸长了脖子往下瞅。
　　这位当红男爱豆正双手抓紧了前排的椅背，特别着急地盯着王子越伸到莉奈面前的那只胳膊，眼神中满是大写的焦虑！
　　“哼。”
　　莉奈昂首挺胸地绕过了王子越，踩着高跟鞋吧唧吧唧地走向座位。
　　王子越：“……”
　　观众席里的申为奇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他伸长胳膊朝王子越拼命挥手，傻兮兮的特别二。
　　哎呀，这谁家的小葫芦怎么这么缠人。
　　王子越偷偷地朝申为奇比了个V，加快脚步跟上了大部队。
　　那些模模糊糊的不祥预感就这样被赶出脑海。


第九十五章 小天鹅的双黄蛋
　　作为电视剧圈最盛大的典礼，今年的兰天鹅大奖别有几大亮点。
　　首先，得益于新投资人带来的新风向，今年的兰天鹅从红毯式到颁奖晚会都会在西番莲视频网进行同步直播，这在往年是从来没有过的。
　　西番莲视频网非常看重兰天鹅的独家转播权，不但在网站首页头条设置固定直播间入口，为了吸引人气，网站还特别制作了精美的播放页面：
　　超清播放器位于屏幕中央，直播红毯式时，网页背景是一条星光熠熠的红毯；颁奖晚会开始后，网页背景就变成了大剧院的内景彩绘版，两边还有大红动态帷幕虚虚掩映着网页播放器，效果十分优雅~
　　另外，直播页面还设置了弹幕功能，观众们还可以给喜欢的演员或者作品刷超大型彩色弹幕！
　　当然了，这是西番莲视频网的充值会员才能享受的“特权”~
　　.
　　兰天鹅本来就是引人注目的年度娱乐圈盛事，今年的奖项入选者中更是有王子越、陈枫等流量挂年轻艺人，还有申为奇、季轩等人气男女明星倾情站台，这也就意味着这项圈内风向标大奖比往年要更加吸引年轻人的关注。
　　兰天鹅红毯式开始时，西番莲视频网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就突破了千万！
　　等到颁奖典礼开始时，直播间的点击量已经破亿！
　　各路广告商和投资商真是笑得合不拢嘴，观众们也乐于观看各路粉丝在直播间斗法刷弹幕。
　　在其乐融融的欢乐气氛中，本市负责文宣的大领导高声宣布兰天鹅奖颁奖晚会——正式开始！
　　.
　　会场内响起了敲锣打鼓的欢快音乐，本市少儿话剧团的小朋友们上场表演了开场节目。
　　接着今年的文艺界劳模人物齐齐上台，大领导亲自为劳模们颁发证书并一一握手合照。
　　台下盛装打扮的明星们都很热情地为文艺界前辈们鼓掌，镜头时不时扫到台下，都会引发直播间的粉丝们的尖叫和刷屏~
　　等到常规的流程走完以后，兰天鹅颁奖晚会的重头戏终于到来！
　　上一届兰天鹅的获奖嘉宾们两两结对上台宣念本届的获奖名单，最佳故事片、最佳海外电视剧、杰出贡献奖、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等奖项一一揭晓。
　　获奖人员在全场的掌声中上台领奖，会场内和直播间的气氛越来越高涨，观众们也越来越期待最重要的三个奖项，也就是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国内电视剧。
　　在短暂的过场时间，直播镜头又一次扫向台下。
　　.
　　由于《南游记》和西番莲视频网有长期合作关系，因此西番莲的摄影师比较青睐王子越。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们发现直播镜头慢慢地从台上切到台下，又拉近焦距对准了中部位置的王子越和刘书华。
　　刘书华正一边鼓掌，一边侧耳对王子越说着什么，王子越微微一笑，显得有些羞涩。
　　直播间弹幕一秒间的文本量瞬间暴涨：“报告老师！这里有两个男同学在交头接耳！”、“手动艾特申为奇”、“青玉剑师兄弟的CP感好强哦，刚刚采访也是很有默契的样子”……还有更多调侃的弹幕。
　　实际上，真实情况并没有观众们脑补的那么有意思。
　　刘书华只是说了一句“快要轮到最佳男主角的环节了，我好紧张”。
　　而王子越则保持笑容回了一句：“呵呵，我的心脏快要骤停了”……
　　嗯……
　　这种考完试以后结伴去看分数榜的既视感是要怎样~
　　实际上，不只是候选人本人在结伴紧张，观众们的心情也愈发兴奋！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流程之后，压轴的三大奖项环节终于到来。
　　.
　　首先公布的就是今年的天鹅视帝，大屏幕和直播间播放了五位候选人的精彩表演选段。
　　首先是陈枫，他的选段是《荧屏之吻》大结局中与女主角一吻定情的经典场面。
　　弹幕中刷过了许多感怀的弹幕：“让我想起了年初追剧的日子”、“陈枫能入围我是真没想到”、“陈枫好帅哦”、“既然陈枫能入围，就说明评委会肯定他的实力了”……
　　陈枫的视频之后是TXB男演员韦具安在电视剧《北望》中的选段。
　　韦具安演技过硬，他饰演的小市民主人公一如既往很有人情味和生活气息。
　　视频播放完后，会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韦具安还特地起身朝大家鞠躬，又引来更多欢呼。
　　第三条视频是素人演员张丹宁在《城市生活》中的精彩表现。《城市生活》是半纪录片性质的电视剧，画风冷冽非常有特色。
　　值得注意的是，张丹宁本人并没有参加此次兰天鹅颁奖礼，整个《城市生活》剧组只有导演、出品人、制作人来到了现场。
　　.
　　压轴出场的是《青玉剑》双男主。
　　由于《青玉剑》尚未播出，所以出于保持悬念的考虑，刘书华和王子越的部分并没有选取青玉门师父病逝或孙家灭门之类的高/潮段落。
　　主办方给两人分别剪辑了一段人物特写，尽量避免出现剧中的台词或是场景。
　　王子越的视频是倒数第二个播放的。
　　在这段两分钟的小视频中，青衣飘飘的王子越先是回眸一望，接着切入BGM，画面转到孙景晖在青玉山的闲趣生活，什么逗猫遛狗啦、爬树下湖啦，显得很活泼。
　　随后，清新欢快的BGM慢慢减弱，王子越缓缓推开藏剑阁大门。
　　陈旧的门扉慢慢打开，露出了一双充满好奇和畏惧的清澈双眼，视频就定格在这里。
　　.
　　这是王子越第一次看《青玉剑》的成片。虽然短短两分钟只有人物的特写，但能看出这部剧的画面色调清淡和谐，将人物拍出了古画般的清雅质感。
　　电视剧的原创配乐也与剧情相得益彰，不会有喧宾夺主或让人出戏的违和感。
　　观众们也能感到《青玉剑》的制作精良，王子越的粉丝很高兴地在弹幕间刷屏：“超期待《青玉剑》，寒假快点来呀！”、“王子越的古装意外很合适”、“听说是华新拍的剧我本来还很担心，现在看了效果终于放心了”、“我觉得OK”、“赶紧去找《青玉剑》的原著补起来！”……
　　.
　　会场内的观众们都在认真地观看这部大制作电视剧，在王子越的部分结束后，前几排的申为奇还转过来冲他比了个OK。
　　王子越对他笑了笑，很快，大屏幕是开始播放刘书华的视频。
　　这段视频的剪辑思路与王子越的差不多，选取的基本都是剧情前期的镜头和人物特写，尽量避免任何剧透的出现。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王子越总觉得刘书华这段视频里剪辑的手法略显粗糙。
　　比如之前四位候选人基本都是有哭有笑有文戏有武戏，短短两分钟的视频能够展现出一个丰富立体的人物。
　　但刘书华在这一段视频里表情单一情感重复，似乎并不能凸显出他的演技。
　　弹幕也感受到了视频间的差距，但普通观众们都把剪辑水平的差别当成了演技水平的差别：“刘书华好像没有小时候那么灵气了”、“师兄这个角色有点呆哦”、“我觉得不行”、“刘书华也好帅哦，越来越期待《青玉剑》了！”……
　　.
　　刘书华很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视频，趁着大屏幕上播放着五段视频的时间，前一个奖项的领奖者们陆续下台，新的开奖男女主持人蒋先生和黄女士在黑暗中走上台前。
　　蒋黄二人都是年过五旬的资深演员。
　　去年，两人凭借一部历史连续剧分别获得了视帝和视后的殊荣，由他们揭晓视帝的人选再合适不过。
　　视频播放完毕后，主舞台上落下一道追光，全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两位开奖嘉宾身上。
　　蒋先生长得胖胖的，手里握着包含获奖名单的白信封，头上戴着一顶上海滩风格的许文强同款礼帽；黄女士则穿着一袭旗袍，眉梢眼角风韵犹存。
　　“现在的情景让我想到了去年这个时候，我也是这样坐在台下，真希望嘉宾快点快点宣布结果。”
　　蒋先生举起白信封，开始幽默地调侃。
　　“那你还不快点说啦，大家都等急了。”
　　黄女士十分配合地一起炒热气氛。
　　弹幕中刷起了紧张的文字：“好紧张”、“快点揭晓啊”、“一口毒奶送给主唱大大”、“我押视帝是韦具安！”……
　　两位主持人插科打诨了好几分钟，终于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
　　.
　　蒋先生举起信封向大家示意封条完好无损，然后，他慢慢地撕开了信封口，取出了一张白色长卡片。
　　摄影机分别对准了在场的四位候选人，直播间的视频播放器一分为五，分别显示着每一位候选人或气定神闲或紧张不已的有趣神态，不在场的张丹宁则使用一帧静图代替。
　　刘书华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双手紧紧捏着扶手。
　　王子越咬紧了下唇，紧紧地盯着蒋先生的唇形，放在膝头的手因为兴奋略微颤抖。
　　蒋先生紧紧盯着手里的卡片，表情有些惊异。
　　现场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黄女士凑近看了一眼，不由惊呼一声：
　　“今年的兰天鹅居然出了两位视帝！”
　　此言一出，会场一片哗然！
　　几乎所有人都在兴奋地左右张望，在观众席中寻找同时入选兰天鹅的《青玉剑》两位男主。
　　弹幕中也刷过了一排排巨型彩色弹幕：“卧槽双黄蛋肯定是《青玉剑》的双男主啊！”、“《青玉剑》寒假大爆预定，今年的剧王就是你了~”、“王子越也太厉害了吧，第一次演男主就拿到了视帝！”、“大家别急，先听主持人怎么说”……
　　.
　　在一片喧哗声中，蒋先生哈哈大笑：“没想到今年的小天鹅居然下了一颗双黄蛋，两位候选人以相同票数同时获得了兰天鹅最佳男主演奖项！”
　　黄女士也笑了：“是的，一届选出两位视帝，这在兰天鹅历史上还是首次呢。”
　　会场内响起了欢呼声，王子越感到自己的心脏已经骤停了。
　　试问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这样的决定性时刻？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在这一秒，自己还是在圈内苦苦打拼的无名之辈，而下一秒，自己就会突出重围成为圈内的顶点。
　　下一秒，就在下一秒，整个人生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子越很清楚，他的人生转折终于到来了。
　　前方便是花海与掌声，前方便是他期待已久的成功。
　　就在下一秒。
　　就是下一秒。
　　.
　　一旁的刘书华忽然伸手握住了王子越放在膝头的手。
　　王子越回头一看，刘书华冲他微微一笑，低声道：“太好了……太好了……”
　　此时的王子越已经不能感知自己是否给刘书华回赠了一个笑容，但他能看见，刘书华眼中的笑意加深了。
　　于是，两人一起回头望向主舞台。
　　蒋先生胖胖的手里捏着小卡片，万分激动地说：“那么，究竟是哪两位演员获得了视帝的荣誉呢？”
　　黄女士捂着胸口说：“这真是太让人激动了！”
　　蒋先生朝台下挥了挥卡片：“我手中的卡片上就写着这两个名字，大家想要在知道吗？想吗？”
　　“想——”台下的观众们很配合地大声回应。
　　黄女士忽然坏坏一笑：“天鹅视帝究竟花落谁家？双黄蛋究竟何许人也？我们即将进入广告时间，广告时间很短，我们将很快回来继续揭晓天鹅视帝的最终人选，请大家不要走开！”
　　所有人：“……”
　　Are you kidding me？？？
　　直播间弹幕同样群脸懵逼：“令人窒息的操作”、“老板，麻烦换下碟！”、“卧槽还真的放起广告来了？”、“这届观众不行啊”、“奖励兰天鹅主办方集体观看烂片XXXX一百次，不看完不准走！”……
　　.
　　会场内的明星观众们面面相觑尬笑不停，而台上的蒋先生和黄女士居然真的就关了麦克风等待广告过去。
　　一向高冷的兰天鹅颁奖礼居然真的在直播中途插播了广告？！
　　王子越简直都惊了，小声地说：“这还是当年那个不赞助不做广告的兰天鹅吗？居然在公布中途插播广告，这也太low了吧……”
　　刘书华无奈一笑：“我估计这和兰天鹅的投资人从海外基金会换成了国内影视公司有关系，整个兰天鹅奖都变得……非常本土化，比如开场那些文艺表演，往年都是没有的。”
　　花钱买提名什么的也是闻所未闻啊，王子越叹了口气，心道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或许是为了调整情绪，刘书华又问王子越：“你准备了获奖感言了吗？”
　　王子越诚实地点点头，问道：“那你呢？”
　　刘书华笑道：“我早就准备好了，我父母还帮我润色了许多呢。”
　　“真好。”王子越略显羡慕。
　　若是今天真的拿到了视帝，我也找个时间回家看看吧。
　　要是有了实打实的奖项在手里，爸爸妈妈原本坚决的态度说不定会有所动摇呢。
　　.
　　还好，兰天鹅的下限还没有低到负无穷。
　　中途广告大概150秒左右，很快，直播镜头又切回了主会场。
　　舞台打出了一道晃眼的聚光灯，黄女士道：“感谢大家回来，下面，我们即将公布天鹅视帝的两位人选！”
　　蒋先生深呼一口气，盯着手里的卡片大声地说：“获得最佳男主演的就是——”
　　会场内响起了一阵充满悬念的配乐。
　　众人皆翘首以盼，蒋先生接着说道：“就是在《空谷白驹青玉剑》中饰演范忧喜的刘书华先生，恭喜你！”
　　.
　　紧张的配乐霎时切换成喜气洋洋的欢快曲调，那一瞬间，整个会场的灯光霎时打在刘书华的身上！
　　弹幕刷过了一排排的“祝贺”、“恭喜”，而王子越是第一次看到刘书华笑得这么高兴！
　　王子越真心地为他骄傲，他热情地为这位朝夕相处的同伴拼命鼓掌，正如会场中其他人一样。
　　“那么，另外一位天鹅视帝是谁呢？”
　　说着，蒋先生将卡片交给了黄女士，欢快的BGM再度切换成充满悬念紧张刺激的音效。
　　“第48界兰天鹅最佳男主演奖的另外一位获奖者，就是——”
　　黄女士接过卡片，一字一句地念着卡片上的文字：
　　“就是在《荧屏之吻》中饰演陆纶的陈枫先生，恭喜你！”


第九十六章 真假视帝大乱斗
　　蒋先生热情地说：“请两位获奖者上台领奖并发表获奖感言！”
　　会场内，两道聚光灯霎时落在刘书华和陈枫身上。
　　前方大屏幕清晰地显示出两人此时的神态：
　　刘书华愣愣地坐在原位，早前的喜色烟消云散；陈枫则优雅地站起身，潇洒地朝四周挥手致意。
　　会场内一片寂静。
　　啪啪啪——
　　忽然间，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曹尚开始用力鼓掌。
　　仿佛一颗石子落入湖心引发层层波澜，其他领导和投资人也跟着曹尚一起开始鼓掌。
　　很快，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剧院上空。
　　音效师播放起喜气洋洋的欢快音乐，在众目睽睽之下，陈枫一边挥手一边走向舞台，刘书华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连忙绕过王子越，走出座位一路小跑向舞台，脚步略显仓促。
　　.
　　礼仪小姐将盛有天鹅奖杯的托盘端上台，蒋先生和黄女士分别接过奖杯，同时授予刘书华和陈枫。
　　“刘书华先生、陈枫先生，恭喜你们！”
　　摄影师带着单反走上台，为兰天鹅史上第一对双黄蛋视帝拍下了合影。
　　合影中，蒋黄二人立于舞台侧边，刘书华双手捧着天鹅奖杯，迟疑的眼神瞄向了身旁的陈枫。
　　陈枫仿佛没有察觉到刘书华那充满疑虑的眼神。他落落大方地举起了天鹅奖杯，颇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畅快淋漓自豪感。
　　.
　　拍完合影之后，蒋先生道：“有请获奖者发表感言，刘先生，您先请吧！”
　　“好。”
　　刘书华捧着奖杯来到了话筒支架前。
　　一个工作人员上前为他调试话筒架的高度，刘书华站在那里，神色略显局促。
　　陈枫则退到舞台另一侧待机。
　　他时不时向舞台下面飞吻挥手，看起来心情相当愉快。
　　工作人员调整好话筒高度后便很快撤离，全场的明星观众们都屏息凝视等待着新晋视帝的发言。
　　.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刘书华孤身立在舞台最前方。
　　他微微低着头，将天鹅奖杯捧到胸前的位置。此时，他的表情绝称不上愉快、或是得意、或是大惊大喜所带来的茫然无措。
　　观众席内产生了压低的讨论声，刘书华深呼一口气，抬头回望一眼站在舞台侧后方的陈枫。
　　陈枫手握做工精致的天鹅奖杯，笑容可掬地看着刘书华。
　　刘书华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陈枫，仿佛压抑不住胸腔义愤正在无声地质问着什么。
　　一时间，台上台下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直播间弹幕也开始刷屏：“刘书华好呆哦，他怎么拿的视帝”、“说实话我也懵了，这个结果是在搞笑么？”、“我好想看看王子越现在是什么表情”、“我更想看王子越的粉丝现在是什么表情233”……
　　.
　　要知道，兰天鹅的颁奖晚会走的是现场直播。若是舞台上无人说话的空档长达数秒，那就是大型播出事故。
　　所以，蒋先生笑了笑，委婉地出言催促：“去年我拿到视帝时也是激动地不能成语，刘书华先生，我很理解你的感受呀，我们大家都很想听听你现在在想什么？能跟我们分享一下你的获奖感言吗？”
　　刘书华这才收回目光，神色凝重地说：
　　“我、我……很高兴。今天能拿到兰天鹅最佳男演员奖，我很高兴。”
　　台下响起了善意的轻笑声。刘书华调整呼吸，努力地组织语言：
　　“我真的非常荣幸能从前辈手里接过我梦寐已久的天鹅奖杯。我的父母是文工团出身的话剧演员，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演戏了。
　　我的父母一直告诉我，会演戏并不难，难的是会演好戏。很多演员一辈子都只懂得如何演戏，却从来不懂如何才能演好戏。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摸索什么是“会演戏”，什么又是“会演好戏”。《空谷白驹青玉剑》对我来说是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能够拿到这个奖杯就是最好的肯定。
　　我非常高兴，或者说，我本应该非常高兴。可是现在，我唯一感到的只有迷茫。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有能力去分辨什么人是“会演戏”，什么人是“会演好戏”，什么人是压根儿不会演戏只想着沽名钓誉。但我现在发现，原来我还是什么都不懂……”
　　说到此处，刘书华又回头看了一眼陈枫。
　　.
　　陈枫神色不变，眼中的笑意刻意得分明。
　　台下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这座大剧院里坐的是整个大陆娱乐圈最会演戏的一群男女演员，只要刘书华一个眼神，大家都能明白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刘书华在质疑陈枫获奖的正当性。
　　作为童星出身的男演员，刘书华一向懂得察言观色明哲保身的道理，现在连他都明明白白地表示质疑，陈枫这个奖也就拿得非常尴尬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感到了晚会气氛的紧张，许多人都在弹幕里表达疑惑：
　　“卧槽刘书华这是要当面撕陈枫吗？”、“陈枫性格真好，要是我就甩脸子走人了”、“大家都是视帝，谁看不起谁啊”、“刘书华估计以为双黄蛋是他和王子越吧”、“话说回来，王子越的脑残丝刚刚放广告的时候刷屏刷的那么欢，现在怎么一个个安静如鸡了？”、“我们这叫遵守弹幕礼仪，不懂别乱带节奏”……
　　主办方和投资者都没料到，最佳男主角的奖项本应该是整个晚会的第一重尖峰时刻，线上线下的气氛却骤然跌至了冰点。
　　.
　　主舞台上，黄女士保持着温和微笑说道：“看来书华很在意陈枫哦，两人一直眉来眼去的呢。”
　　观众们纷纷尬笑表示捧场，刘书华回过头勉强一笑：“总之，谢谢各位评委老师的厚爱，我会继续努力。”
　　语毕，刘书华捧着天鹅奖杯一鞠躬。
　　会场内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刘书华毫不在意，径直走到主持人所在的那一侧舞台。
　　蒋先生接着说：“陈枫先生，请您发表获奖感言吧。”
　　陈枫点点头，带着自信的笑容和潇洒的脚步走到台前。
　　.
　　陈枫先是将兰天鹅奖杯高举过头顶左右挥舞，然后才珍惜地捧在怀里，无比真诚地说：
　　“谢谢蒋先生，谢谢黄女士，也谢谢兰天鹅评委会，谢谢喜欢《荧屏之吻》的各位朋友们。
　　另外，我还要谢谢书华。能够和你这么优秀的演员一起获奖，我感到非常荣幸。”
　　说着，陈枫转身向刘书华点了点头，刘书华也微微颔首表示礼节。
　　回过身，陈枫继续说道：“今天，我终于用这座漂亮的天鹅奖杯证明了自己，同时也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偶像剧一样可以很出彩！”
　　会场内一片哗然，
　　大家都没想到陈枫会如此直接了当地提出“偶像剧”这三个字，但细细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陈枫肯定预计到他拿这个奖会遭到许多质疑，所以他干脆把握主动把该说的抢先说出来，这样好把大家的嘴巴都给堵住。
　　.
　　舞台上，陈枫动容地说道：“是的，我想很多演员都跟我一样，在年少轻狂的时候，我们怀揣着无比热烈的梦想进入娱乐圈，之后才发现，这里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演男主角，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演大制作大班底的正剧，原来很多时候，我们只能去演那些并不高大上的作品。
　　但这没有关系，因为我一直相信一点——就算是演偶像剧，我也一样可以做最佳男主角！
　　我演的电视剧常常遭到‘没有深度’、‘没有内涵’的批评，我不会否认也不会辩解，但我要抬起胸脯自豪地说，我的作品跟其他所有高大上的作品一样，我们都能给观众带来最真挚的快乐。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深深为此自豪！
　　谢谢大家！”
　　最后，陈枫再一次高举起天鹅奖杯。
　　坐在第一排的曹尚再一次带头鼓掌，会场内大部分观众都跟着一起鼓掌，原本尴尬的气氛在陈枫的演讲之后终于得到了缓解。
　　.
　　然而，与其乐融融的晚会现场不同的是，两位视帝的演讲引发了直播间的撕逼大混战！
　　播放器上飘过一排排巨型彩色弹幕，已经完完全全挡住了画面：
　　“陈枫的公关团队稿子写得太好了，晚饭加鸡腿”、“对比出差距，陈枫的气度和胸怀比某些人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陈枫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这个视帝有水分，所以先跳出来把锅甩给偶像剧啊”、“如果陈枫真的是因为演技好拿了视帝也就算了，关键是他的演技在偶像剧圈子里也不算拔尖啊！”、“我觉得陈枫演技很好啊，至少比刘书华刚刚那段视频好多了”……
　　身处会场内的两位视帝对网络上的语言纷争尚不了解。
　　他们最后一次挥手致意，然后一前一后走下舞台。
　　蒋黄二人也默默退场，最佳女主角一奖的开奖嘉宾登上舞台。
　　会场灯光渐暗，屏幕上开始五位最佳女主角候选人的精彩作品片段。
　　.
　　刘书华摸黑回到座位，天鹅奖杯还紧紧地握在他的手心里。
　　这座造型别致的优美奖杯上还没有任何标记。
　　等到晚会结束以后，各位候选人会带着各自的奖杯来到刻字处。届时，工作人员将在奖杯的底座上刻上相应的奖项名称、获奖人姓名和年月日，这座奖杯也就真正属于他们了。
　　王子越小声地说：“书华，恭喜你。”
　　刘书华握紧奖杯，眉心凝结成一团：“陈枫怎么可能拿到视帝？再怎样也不可能是他啊……”
　　“木已成舟，没什么好说的。”王子越目视前方，平静地答。
　　刘书华摇摇头，神色复杂地说：“我是跟他一起领的奖。若是他这个奖掺了水分，那么我这个视帝也……”
　　陈枫能加冕天鹅视帝很明显是利益交易的结果。
　　不得不说这些人真的很狡猾，若是今年只选出陈枫一个视帝，那么就等于把他一个人放在风口浪尖之上，普通民众很容易就能辨认出这个视帝是多么虚假。
　　偏偏今年兰天鹅下了颗双黄蛋，陈枫居然扯着刘书华跟他一起做视帝！
　　这就叫真金里掺黄铜，扔也扔不掉，分也分不开。
　　原本陈枫的演技和刘书华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可是现在两座天鹅奖杯硬是把他们俩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网络直播间的争论焦点也从“陈枫到底配不配做视帝”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陈枫和刘书华的演技孰优孰劣”这种更难争出个所以然的议题。
　　.
　　大家都吵成一团，几乎没人在意正在领奖的新视后了。
　　会场观众席中，王子越还在好言安慰刘书华：“他管他的，你管你的，不要想那么多了。”
　　刘书华压低声音道：“也不知他们是买奖还是串通了评委，既然他们连这种自砸招牌的事都干得出来，那么肯定是想好后招了的，我就怕以后还有更多‘惊喜’跳出来吓我们。”
　　王子越心中一紧，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同一排的钱林海。
　　钱林海低着头正在发短信，表情很是严肃，没有一丝小老头的萌感了。
　　王子越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道：“那我回去打听打听。”
　　不管是买奖还是买提名，黄山影业都是为了给陈枫镀金。既然这尊金像已经做好了，曹尚肯定要把他推出来赚钱，总不可能把他放在家里落灰。
　　难道说陈枫也有什么新电视剧等着要上映？
　　应该不可能啊……
　　还有两个月就到寒假档了，王子越从没听说今年还有什么大项目在进行中，总不可能陈枫偷摸背着圈内所有人拍了什么神秘之作吧。
　　.
　　刘书华道：“啊，马上要到最佳电视剧奖了。”
　　王子越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台上的新视后已经做完了获奖感言，最佳电视剧奖的开奖嘉宾已经在舞台侧方就位了。
　　除了《荧屏之吻》以外，跟《空谷白驹青玉剑》一起入选最佳电视剧奖还有另外三部各有特色的电视剧。
　　本来王子越觉得《青玉剑》拿奖没有一点问题，但是在双黄蛋视帝的惊变之后，王子越对自己的想法已经没有一点自信了。
　　万幸的是，最佳电视剧并没有再爆出什么令人窒息的操作。
　　.
　　男嘉宾干脆利落地打开信封，大声地宣布：
　　“获得最佳电视剧奖就是——华新的《空谷白驹青玉剑》！恭喜你们！“
　　会场内再度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快的音乐，《青玉剑》剧组集体起立致谢，众人一同登上了舞台。
　　钱林海导演代表整个剧组从嘉宾手中接过了崭新的天鹅奖杯。
　　他发表了一段简短而热烈的感谢词，演讲最后，他还邀请大家一同支持寒假播出的《青玉剑》。
　　圈内明星们表面上还是很给华新面子的，大家都在欢呼鼓掌，台上的剧组成员也鞠躬表示感谢。
　　值得注意的是，视帝刘书华的情绪缓和了很多，剧组能拿奖似乎比自己拿奖还让他高兴。
　　《青玉剑》双男主之一的王子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不疾不徐地走上台，安安静静地聆听导演的讲话，然后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合影的时候，他和刘书华分别站在导演的两侧，表情看起来非常高兴。
　　会场内的观众们都在或明显或隐蔽地观察着王子越，而王子越似乎浑然不觉。
　　合影之后，王子越又跟着大部队一起回了座位，全程的表现没有任何异样。
　　蹲守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很在意王子越的情绪状态，只要镜头里出现他的身影都会引起厚厚的弹幕墙：
　　“王子越的演技比刘书华淡定多了嘛”、“王子越家的粉丝呢？怎么突然安静如鸡，我都不习惯了”、“我还沉浸在陈枫得奖这件事情中没有反应过来”、“《青玉剑》能一次拿两个奖也很厉害了，到时播出我一定会看的”、“话说陈枫的新剧好像今天要发预告片”、“陈枫今年还有新剧？你不要逗我”……
　　.
　　镜头返回主会场。
　　最重要的三大奖公布之后，颁奖晚会又进入了文艺表演环节。
　　部分心情比较热切的获奖者已经离场前去刻字处给奖杯刻字，刘书华虽然对双黄蛋视帝一事心有芥蒂，但他毕竟对兰天鹅也向往已久，看时间差不多，他也捧着奖杯去刻字处了。
　　王子越起身给刘书华让出通道。
　　等到刘书华的背影消失在台阶最下方的侧门背后，王子越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了。
　　他重新坐回座位，闭上眼睛捏捏眉心，忽然感到了一种无法压抑的无力感。
　　申为奇正在回头看王子越，王子越能感到他焦急的视线，但他装作不知道。
　　因为申为奇不是外人，在他面前，王子越无法装作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
　　.
　　所以，他始终垂着眼眸不去接收申为奇的视线。
　　申为奇不敢跑到王子越身边，王子越也不希望他过来，免得自己在他面前失态。
　　毕竟整个剧场里百分之九十的坐客都已经知晓他们的同性恋情，他们不能再给别人留下任何把柄或证据了。
　　所以，王子越独自坐在观众席中。
　　默默的，他听到很多声音。
　　舞台上正在进行欢快的文艺表演，观众席的前后左右都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人们在笑，在说话，在互相吹捧。真情实感，虚情假意，不想分辨，无须感怀。
　　王子越独坐而听。
　　周围越是喧闹，他越是感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他听到很多很多无趣的杂乱的声音，那些声音占据了他的耳朵他的脑海，以至于他听不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好想回家啊。
　　王子越闭上眼睛，浅浅地叹了口气。
　　.
　　当他睁开眼睛时，他发现一个人站在他的身旁。
　　来者是一个身着白T恤，手插运动裤裤兜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头发乱糟糟的，还戴着一副黑框近视眼镜，周围皆是盛装打扮的俊男美女，一副宅男样的他在衣香鬓影、华丽喧闹的名利场中显得非常不拘一格。
　　是曹尚。
　　王子越淡漠地问：“你有事吗？”
　　“有啊。”
　　曹尚微微一笑，抬腿硬是挤过王子越坐上了刘书华的位子，“第一排实在是太吵了，我想换个位子坐坐。”
　　说着，曹尚展开双臂大喇喇地搭着椅背，心情似乎很不错。
　　见王子越神色冷淡，曹尚挑了挑眉，很感兴趣地问：“难道你不同意？还是你为了这点屁事又想打我一顿？”
　　王子越目视前方，看也不看他一眼：“那取决于你是不是又皮痒欠打了。”
　　曹尚哈哈大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话虽如此，曹尚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若是王子越从前这么跟他说话，他应该直接就会黑脸爆粗口吧。
　　曹尚坐在椅子里老是动来动去不安分，王子越觉得超级不爽。
　　报告导演，这里有个傻叉好像想擅自加戏！
　　还有没有人管了啊？


第九十七章 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舞台上的文艺表演还在继续，但台下的观众心思早就不在表演上面了。
　　王子越甩也不甩曹尚，曹尚却不甘愿当空气。
　　明星观众们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这边的情况，比如坐在同一排的莉奈就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钱林海也皱着眉盯着曹尚。
　　幸亏小演员毛豆毛熊不参加颁奖晚会，否则状况只会更混乱。
　　曹尚丝毫不顾及周围的目光，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王子越，你想不想知道陈枫为什么能做视帝？我可以告诉你啊。”
　　王子越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一点儿不想知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
　　.
　　“哈哈哈——你真有意思。”
　　曹尚笑得特别夸张，近视眼镜都快掉下来了，又引来更多的好奇目光。
　　笑过以后，曹尚又凑到王子越耳边说话，语气中掩藏不住兴奋：
　　“你不想听我也要告诉你。说实话，我今天之所以跑到这个无聊的地方来，就是为了亲口告诉你双黄蛋视帝的□□，然后亲眼看一看你会是什么表情，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大哥，是打游戏没意思，还是做运动不健康？
　　你就不能培养点正常的兴趣爱好吗？
　　王子越不以为然地说：“陈枫的视帝不就是你给他买的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曹尚倒是很大方地点头承认：“是啊，就算陈枫没本事，我花钱也一样能让他做视帝。我的黄山影业，是不是比赵禹城的普鲁托气派多了？”
　　黄山影业气不气派我不知道，你比赵禹城无耻这一点倒是真真的。
　　.
　　王子越语带讥讽道：“你千辛万苦弄一家黄山影业出来就是为了跟赵先生叫板？你可真无聊。”
　　“我确实是很无聊啊。”
　　曹尚笑了笑，“你不就是为了逃离这种无聊的生活才进娱乐圈做明星的吗？怎么样，你的感想如何？”
　　王子越把胳膊抱在胸前，冷硬地说：“我不想跟你说话。”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曹尚往后一坐，看上去并不像是要“长话短说”。
　　“王子越，当你听到嘉宾说今年兰天鹅出了两个视帝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拿奖的是刘书华和你？后来陈枫上去领奖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他把你的名字给顶了？”
　　.
　　王子越搞不清楚曹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不搭腔。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曹尚继续往下说：“我实话告诉你，我们家赞助兰天鹅的唯一条件就是让陈枫做视帝。评委会那帮老家伙放不下身段，其他投资人也不同意，可是他们又想要我家的钱，那怎么办呢？”
　　他的语气变得很兴奋：“他们给了我一个折中的方案。评委会依然会按照正常流程去投票选出一个视帝，而陈枫则会跳过投票环节直接晋选视帝。不管评委会选出的视帝是谁，这个人都会和陈枫一起上台领奖。换句话说，双黄蛋视帝是一辆两座车，陈枫的位子是固定的，另外一个乘客则是评委会选出来的。”
　　王子越想了想，道：“也就是说，刘书华的得票数是最多的，他是当之无愧的视帝……他本应该是唯一的视帝。”
　　.
　　曹尚危险地笑了：“你以为我捧陈枫是为了整你吗？你以为是陈枫顶了你的视帝吗？我告诉你吧，就算评委会选你做视帝，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一样可以和陈枫一起上台领奖。可惜，你没那个本事。”
　　“你说完了吗？”王子越冷冷地看着他。
　　曹尚得意洋洋地说：“说实话，当评委会通知我说他们选的视帝是刘书华的时候，我真的好高兴。王子越，你简直是个废物，走后门你走不过陈枫，拼实力你拼不过刘书华。用不着我出手，你自己就输得那么难看。”
　　王子越微微一笑，淡然地说：“这是一个游戏，有赢家就有输家。我输了，那又怎样？你以为我会捶胸顿足痛哭流涕？让你失望了，我又不是第一次输了，这点打击算得了什么？”
　　曹尚愣了愣，皱着眉头道：“你就嘴硬吧。”
　　王子越摇摇头：“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件事，我真的会以为陈枫是顶了我的名字拿了我的小天鹅。但我现在知道了，小天鹅从来就不属于我。我没什么东西好失去的，所以你什么也不能从我这里抢走，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曹尚眯着眼睛打量王子越，试图想从他的神态中找出一丝逞强，可是他失败了。
　　王子越用他那双清澈的、十分倔强的眼睛盯着曹尚，眼神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
　　曹尚冷笑一声，他将王子越的倔强当成了演技的伪装，“我就是为了亲口告诉你这件事才会来这个无聊的晚会的，而且我好要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天鹅视帝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被比下去了，说实话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呢，等到以后……等到你以为自己就要大红大紫就要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我就要出手了。我这个人向来有仇必报，而且我告诉你，这个时机很快就会来了。”
　　“我看你是又欠揍了。”王子越微微一笑，“可惜你的脸上出了好多油，我这个手实在伸不下去。”
　　“哼，你就嘴上逞逞强吧。”
　　曹尚的口气很硬，但他不由自主地掀起T恤，用衣服的下摆用力地擦拭出油的面部T区。
　　王子越猜他是脸都没洗就跑到兰天鹅颁奖晚会现场来了，曹公子这种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性格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但他说的，“这个时机很快就会来了”，又是什么意思呢？
　　.
　　胡乱地擦完脸以后，曹尚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你也别指望赵禹城还能救你一次，我告诉你，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赵先生这段时间一直在B市，王子越皱皱眉，搞不明白曹尚话里的意思。
　　曹尚敏锐地察觉到王子越的疑惑，凑到他耳边道：“我告诉你，赵禹城的老爸出了点问题，简单来说，就是站错队了。我看他们家这次是挺不过去了，我家可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倒台。以前，我还要看他的面子听他的话；以后么，呵呵，风水轮流转啊。”
　　怪不得曹尚最近这么嚣张，还大张旗鼓搞了个黄山影业跟赵禹城的普鲁托对着干，原来曹家是翅膀硬了不想抱大腿想自立门户了啊。
　　王子越叹了口气：“我就奇了怪了，天底下怎么会有人能像你一样不管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这么讨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出场太少了？你是不是生怕观众不知道你是反派？”
　　真是搞不清楚曹尚在想什么，你嫌他脸油他还赶紧擦脸，是不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本圣斗士赏你一个大耳刮子！
　　难道曹尚这个家暴女友的渣男本质上是抖M？
　　Enough！不要再给自己加戏了好伐！
　　.
　　曹尚很坦然地说：“没错，我就是反派。每个故事都要有个反派，大家都不想做反派，可是总要有人来做坏人嘛。”
　　王子越冷笑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宽广胸怀。”
　　曹尚哈哈大笑：“王子越，我知道你喜欢逞英雄的游戏，但我要告诉你，观众对英雄可是很苛刻的，他们不容许英雄身上有哪怕是一丁点的瑕疵，但坏蛋就不一样了，当坏蛋比当他妈的英雄爽多了。”
　　说完，曹尚终于离开了。
　　他没有回到第一排的座位，而是大摇大摆地从侧门直接离场了。
　　看来他今天跑来颁奖晚会还真的就是为了跟王子越说这一段话。
　　王子越心道当坏蛋确实爽，但大家都不会做坏蛋，为什么？因为坏蛋的结局都很惨，这就不可抵抗的自然规律啊！
　　.
　　等到曹尚离开，一直在暗中观察的莉奈连忙起身。
　　“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莉奈在刘书华的位子上坐下，十分担忧地看着王子越。
　　王子越冲她笑了笑，轻快地说：“没什么啦，别担心。”
　　莉奈咬着下唇，很是犹疑：“你没能拿到视帝……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啊？”王子越愣了愣。
　　莉奈很是自责地说：“我早就说过了，他这个人很记仇的。你当初打了他一顿，他肯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所以，他今天就把你的视帝给抢走了……”
　　王子越好言劝她：“没这回事，你可不要乱背锅。”
　　略作犹豫，王子越把刚刚曹尚爆的□□又说给了莉奈。
　　.
　　“……所以，我本来就没有拿到视帝，就算陈枫不买奖，这个视帝也轮不到我当。”
　　“话不是那么说的呀，你是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但千千万万的观众不知道呀。”
　　莉奈还是很担心，“本来陈枫连入围都没法入围，现在他买奖做了视帝，你就变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以后，他的咖位和逼格就整整压了你一头。是，你输给刘书华是心服口服，但陈枫莫名其妙地做了视帝，这不就搞得好像你在《青玉剑》里的表现还不如陈枫随随便便演个偶像剧吗？”
　　再说了，曹尚也放了狠话，他还没有真正出手打击报复王子越。等到今晚的颁奖晚会之后，“天鹅视帝陈枫力压人气小生王子越”、“陈枫单挑《青玉剑》一个打两个”的营销通告就要满天飞了吧。
　　但王子越毫不畏惧！
　　论演技，他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但是论起水军营销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脑残粉另说，普通观众都有最基本的审美能力，曹尚以为给陈枫买一尊小天鹅就能唬人了？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就等着广大人民群众来教做人吧！
　　.
　　莉奈拍了拍王子越的肩膀，很有义气地说：“你以后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哦。我已经把之前那个见钱眼开的王八蛋经纪人给炒了。现在公司给我换了一个新的经纪人，虽然不像之前那个认识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人，但好在人很正派。”
　　“太好了。”王子越也很为莉奈高兴。
　　莉奈的前经纪人为了点介绍费就把她卖给了曹尚，搞得莉奈受辱挨打不说，王子越也间接地受到了牵连。
　　王子越好奇地问：“你现在都能炒经纪人啦？”
　　莉奈解释道：“是我的现任男友帮我搞定的。他就是通过我的前经纪人认识我的，所以他成天提心吊胆，生怕我的经纪人又把我介绍给别的男生。所以，我干脆顺水推舟换了个经纪人。”
　　莉奈交男朋友了？
　　.
　　王子越愣了愣：“你的现任是……？”
　　莉奈笑了笑：“就是那个庞博文，之前来《青玉剑》剧组探班那个。”
　　你忠实的影迷庞博文先生居然真的追到了又酷又拽的李小燕女士？？？
　　这个故事未免太励志了吧！
　　王子越高兴地说：“恭喜你们啊！”
　　莉奈愉快一笑：“他人很好，就是傻了点。唉，每次我们出门约会，去的都是那种老干部画风的地方。有一次我说想去运动运动，他就开车带我去体育公园看老大爷抖空竹……”
　　这太像影迷先生能干出来的事了！
　　王子越忍着笑，好言宽慰莉奈：“抖空竹也挺好的呀！”
　　“好什么呀，真是太羞耻了……唉。”
　　莉奈又叹了口气，“你和申为奇约会肯定不这样吧，申为奇看起来就很酷。”
　　“那你对他的误会可就太大了。”王子越乐得不行，同时心里感到非常欣慰~
　　原来画风清奇的笨蛋情侣不只是我和大娃这一对啊，这样我就放心啦！
　　.
　　就这样，王子越和莉奈就彼此的恋爱生活又交流许多，等到刘书华带着刻好字的天鹅奖杯回来后，莉奈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王子越没有把曹尚说的那些气人的事情告诉刘书华，只是委婉地鼓励他不要担心，他这个视帝绝对当之无愧的不含一点水分。
　　刘书华很信任王子越，在真诚地感激的同时又表示很惭愧。
　　毕竟，拿奖的人是他，落选的人是王子越。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他来安慰王子越，真实情况却恰恰相反。
　　不过，王子越叫刘书华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毕竟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没有人能保持镇定。
　　.
　　一波三折的兰天鹅晚会就这样结束了。
　　为了避嫌，王子越没有跟申为奇一起退场。
　　申为奇没有得到提名，所以他提前离场了，王子越则是等到晚会结束以后才随着大部队一起撤离。
　　公司派车将他接回了酒店。
　　路上，余玉宇一直在安慰王子越。
　　她说彭元昊已经在着手调查此事，很快，大家就能搞清楚黄山影业究竟为什么非要给陈枫买个视帝不可，也能搞清楚曹尚他们憋的后招是什么了。
　　王子越对此不置可否。
　　他很累，只想回去休息，不想再考虑这些弯弯绕绕的利益纠葛。
　　小助理很体贴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催促司机师傅尽快把王子越送回去。
　　等到王子越推开酒店的房门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
　　城市的霓虹灯光照亮了黑暗的酒店套房，白窗帘随风而动。
　　阳台的窗子是开着的，一个人站在那里。
　　王子越解开颈间的黑领带，和西服外套一起搭在沙发背上。
　　他越过玻璃落地门走上阳台，晚风沁凉，一股淡淡的烟味弥散在鼻尖。
　　“你在这儿干嘛呢？”
　　王子越走到申为奇身边，干燥的烟草味混合着雨水般的浅淡香水味，是他所熟悉的、申为奇的气味。
　　“啊！”
　　申为奇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王子越已经回来。
　　他慌乱地摁灭手里的烟，又心虚地咳嗽了几声。
　　“你不冷吗？”王子越指指申为奇的衣服。
　　筵席散去，这位混血男爱豆摘掉了金丝眼镜，浅金色的发丝被烦躁的主人抓得凌乱不羁。价格高昂熨帖合身的西服外套则向外敞开，白衬衫的扣子一直解到胸前，蝴蝶领结则搭在脖子上。
　　申为奇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借烟消愁的落魄贵族少爷名模样？弄得好像落选的人是他一样。
　　.
　　申为奇认真地端详王子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哥，你……没事吧？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王子越笑了笑：“还好啦，我还没有膨胀到对视帝宝座志在必得的程度。”
　　“是吗？那就好……”
　　虽然嘴上说着“那就好”，但申为奇还是很认真地打量王子越。
　　“你要是心情不好的话，可以跟我说哦。”
　　“我……嗯。”
　　在申为奇那温柔的、体贴的漆黑眼神中，王子越终究还是举手投降。
　　.
　　他转过身，胳膊肘搭在阳台上，不紧不慢地说：
　　“曹尚跟我说，我本来就不是视帝。评委会选出来的视帝是刘书华，是他一个人，就算没有陈枫，我也不会是视帝。”
　　说话的时候，王子越始终望着阳台外的万家灯火。
　　夜晚的城市依旧喧闹不息，人们在努力地生活，努力地扮演各自的角色，努力地维系这个世界生生不息。
　　“我输了。”
　　王子越喃喃地说，“我又输了。”
　　申为奇没说话，只是走近王子越，抬手揽住他的肩膀。
　　.
　　夜深人静，那些喧嚣的声音全部褪去，最真实的自我终于涌上心头。
　　王子越深呼一口气，缓缓将最隐蔽的心声倾诉给申为奇听：
　　“我发现，这个世界真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我不想再输了，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件事。我一直在心里祈祷，不要再让我输了，老天爷不要再让我输了……拍戏时那么辛苦，我都坚持下来了，因为我相信人生有起有落，我不可能一直倒霉下去，我的机会一定要来了。可是……”
　　申为奇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王子越苦笑着说：“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你觉得它已经打击过你一次了，总不可能再打击你第二次吧，它还真的就打击了你第二次。”
　　王子越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苍白的脸颊也泛起了嫣红。
　　申为奇轻轻地拍他的肩膀，低声劝道：“不需要着急，你才二十岁。以后你还有很多很多机会，还能演很多很棒的作品。”
　　“是啊，我还有很长的时间……”
　　王子越无奈地笑了笑。
　　申为奇闭上眼睛，在王子越的额前轻轻印下一吻。
　　.
　　一吻结束，申为奇双手捧着王子越的脸颊，珍惜而温柔地摩挲。
　　王子越抬手搭住了申为奇的手腕，微微垂眸，神态显得有些羞赧。
　　他的眼中，却落下了一颗泪水。
　　啪嗒。
　　透明的、温热的泪珠，重重地落到申为奇的胳膊上。
　　仿佛一枚轻飘的雪花引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雪崩，很快，越来越多的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了申为奇的指尖。
　　在申为奇面前，王子越卸下了所有防备。
　　他不再装作云淡风轻，也不再装作倔强不服输。
　　像个小孩子一样，他伤心地大哭。
　　哭啊，哭啊，他哭得眼睛都红了，几乎是泣不成声地说：“我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但我这一辈子只能演一次《青玉剑》……呜……我以为……我原以为这次一定可以的……”
　　申为奇漆黑的瞳仁也覆上了水汽，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王子越揽入怀中。
　　王子越紧紧地捂着脸，额头抵着申为奇的肩膀。他无法压抑难过的心情，不停不停地抽泣，脸颊和耳朵都通红一片，他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我呢……为什么啊……”


第九十八章 葫芦妖番外·上篇
　　完全放飞自我的一篇奇奇怪怪的番外，
　　【以下剧情与正文毫无关系！！！】
　　.
　　《葫芦妖参观须知》
　　背景介绍：
　　葫芦妖是一种超稀有妖精。目前，全世界只发现了一只成年雄性葫芦妖，由普鲁托珍稀妖精保护园进行观察保护。
　　.
　　由于名称的缘故，许多人会误以为葫芦妖是一种植物系妖精。
　　实际上，“葫芦妖”是一种动物系妖精。
　　成年葫芦妖可以在人形、兽型、半兽形等状态中自由切换，其兽型状态接近人类熟悉的大型犬妖。
　　但也有研究者认为，葫芦妖的外形更加接近稀有动物巨狼。
　　与其他兽妖不同的是，葫芦妖的智商非常高。
　　在人类已知的物种中，葫芦妖的智力最接近人类，其妖力也远远高于其他兽妖。
　　因此，葫芦妖并不像犬妖、猫妖那样能够作为家养宠物在市场上进行大量繁殖售卖。
　　普鲁托珍稀妖精保护园友情提示：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在参观葫芦妖时，请不要将身体任何部位置于围栏之内。
　　.
　　葫芦妖之所以被命名为“葫芦妖”，是因为葫芦妖的第一发现者暨现任看护员王子越（男，20岁）的缘故。
　　王子越是普鲁托珍稀动物保护园的明星看护员，正是他在园方境内意外发现了极其稀有的葫芦妖，王子越也因此获得了珍稀物种命名权。
　　由于王子越非常喜爱一部名为《葫芦娃》的动画片，所以他将自己发现的这一珍稀物种命名为葫芦妖。
　　按照学界习惯，这一只误入园方境内的葫芦妖有两个名字：一个是登记在册的个人名“申为奇”，另一个则是王子越给他的爱称——“大娃”。
　　大娃，世界上唯一一只被人类发现的葫芦妖，正由王子越进行全方位地看护观察。
　　普鲁托珍稀妖精保护园友情提示：为了保持葫芦妖心情愉快，参观葫芦妖时，叫他“大娃”会让他更加高兴。
　　.
　　葫芦妖的智商很高，大娃很快就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和生活方式。
　　大娃的人形高大俊美，非常符合人类的审美观，然而保持人形会耗费大量妖力，所以大娃通常以半兽形的状态示人。
　　葫芦妖的半兽形外貌与人类别无二致，只是耳部不是人耳，而是一对覆盖着绒毛的尖状狼耳，其指甲更加尖锐锋利，另外狼尾巴也暴露在体外。
　　大娃这只超稀有的葫芦妖是普鲁托珍稀妖精保护园的明星成员，每天都有大量观光客前来观赏这一超珍稀动物的庐山真面目。
　　普鲁托珍稀妖精保护园友情提示：为了保护珍稀妖精，在参观葫芦妖时，请不要使用任何拍摄设备。园方在参观室外准备了葫芦妖周边产品供游客购买，还有申为奇的亲笔签名哦！
　　（为了回应广大游客的热烈要求，明星员工王子越的个人写真也已加入周边商品店，同样有亲笔签名哦！）
　　.
　　《葫芦妖参观须知》附带的书籍就是王子越亲自撰写的《葫芦妖观察日志》，请各位观光客在参观之前认真阅读，以便了解更多葫芦妖的习性。
　　《葫芦妖参观须知》和《葫芦妖观察日志》均不对外出售，请游客们阅读完毕后放回书架，不要私自带走，也不要盗摄侵权！
　　我们前前后后已经补印很多批，园方管理员真的很困扰，为什么游客们（尤其是女性游客，单纯描述现象，无性别歧视的意思）都这么喜欢《葫芦妖观察日志》呢？
　　如果有人愿意告知，园方感激不尽，请将理由写在本书封底的附页上，
　　.
　　《葫芦妖观察日志》
　　DAY 1
　　观察地点：普鲁托珍稀妖精保护园
　　观察对象品种：葫芦妖
　　登记名：申为奇
　　小名：大娃
　　观察者：王子越
　　观察时间：XXXX年XX月XX日
　　观察内容：
　　今天是七夕，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同时，这也是珍稀动物研究史中重要的一天。
　　因为就在今天，我发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物种！
　　作为第一发现者，我有义务记录下整个事件的经过，以便学者专家进行研究，我将记录下我与新物种相遇后的每一天生活和点滴细节，希望能对珍稀妖精研究有所帮助。
　　.
　　我是普鲁托珍稀妖精保护园的一名员工，平时负责园内的例行检查、照顾珍稀妖精的日常生活以及一些简单的生物研究。
　　跟往常一样，今天早上八点，我开始保护园例行检查工作。
　　我驾驶一辆敞篷越野车，准备在保护园内环行一圈。
　　当我行驶到保护园的西面隔离带时，我发现了异常状况。
　　.
　　西面隔离带附近有一片水域，那里通常会聚集许多喝水洗澡的妖精和动物。
　　但是今天早上，这片水域极其安静，附近没有一只生物。
　　这种状况非常反常，所以我将车辆停在路边，徒步前往水边察看情况。
　　正当我走到水边浅滩即将走入浅水时，一只巨大生物突然从一块巨石后跳出来，如同天降一般从出现在我的面前！
　　.
　　一开始，我以为它是一只迷路的狼妖或者犬妖，但是当它走近我时，我发现它的兽形非常巨大！
　　几乎是野生狼妖的五倍，类似于成年亚洲象的高度和体长！
　　我相信，只要它一张口就能轻易地将我撕成碎片。
　　它的毛色是极其纯正的黑色，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只是轻轻一跃就瞬间来到了我的面前。
　　它低下头静静地看着我，黑色的兽瞳跟我的手掌差不多大。
　　.
　　我知道它在观察我，正如我在观察它。
　　我努力保持镇静，尽管我的内心已经为发现新物种而欣喜若狂。
　　（当时我之所以能如此确定它是新物种，是因为我个人非常喜欢犬妖。
　　我一直很想饲养一只家养犬妖，我非常了解各类犬妖亚种的体貌特征，所以我可以肯定它不是某种犬妖。
　　而且，它发现人类以后的反应非常谨慎，所以我猜测它是具有一定智商的妖精，而不是普通的动物。）
　　.
　　早上的太阳透射着美丽的金光，水面上吹来凉爽的风，它的黑色皮毛就在微风中微微飘动，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这种珍稀妖精一定很爱干净，因为在距离如此近的情况下，我没有闻到任何异味。
　　（一般来说，野生妖精与野生动物一样通常体味较重）
　　为了表示友好，我试探性地后退一步。它马上跟了上来，似乎是不想让我离开。
　　我伸出手，它居然主动低下头，将它那颗毛绒绒的大脑袋送到我的手下！
　　.
　　简直是不可思议。
　　我用手帮它抓了抓头顶的部位，具体来说，就是脑袋顶部、双耳之间、绒毛浓密的部位。
　　由于它的外形类似于犬妖，所以我猜测它跟犬妖一样喜欢被抚摸这个部位。
　　正如我之前所写的那样，我很喜欢并且很了解犬妖的习性。
　　我猜的没错，它非常喜欢我的抚摸。
　　.
　　就像折耳兔一样，它那尖尖的兽耳软软向下趴在脑袋两侧。
　　它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像是非常舒服的样子。
　　到后来，它干脆往地上一躺，主动用脑袋蹭我的手。
　　它那巨大的尾巴左右摇晃甩的虎虎生风，难怪它吓走了这片水域边的所有生物。
　　也许它的生活非常孤独，既没有同类的陪伴，也无法得到其他物种的亲近。
　　不知为何，我对这只体型是我数倍的生物产生了怜惜。
　　如果有一天我终于有能力可以饲养一只宠物犬妖的话，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它，不能让它感到任何孤独，
　　.
　　我察觉到这只妖精非常喜欢人类，这让我的胆子大了不少。
　　我知道它智商很高、可以感知人类的感情，于是我放软声音，万分温柔地问它：“小可爱，你愿意听我说几句话吗？”
　　它微微垂下眼睛，软乎乎地叫了一声，听上去像是人类的“嗯”。
　　不知为何，我从它毛绒绒的大脸中看出了一丝羞涩（？）。
　　也许它很喜欢别人叫它小可爱吧，说不定它还是一只幼崽呢。
　　于是，我蹲下来，一边帮它顺毛，一边问它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保护所。
　　我发誓没有人会伤害它，我们会给它做身体检查，然后给它戴上定位脚环再将它放归野外。
　　出于对野生妖精的保护，保护园的工作人员会通过定位脚环适时地跟踪它的行动，并在暗中观察它的生活习性。
　　.
　　这只珍稀妖精比我想象中更聪明。
　　它乖乖地站起来，抬起前爪放在我的后腰上往前推了推，像是在示意我前走带路。
　　我走了几步，它马上跟了上来。
　　于是我赶紧回到停在路边的越野车，它轻松几步就赶上了我。
　　越野车对它的体型而言太过狭窄，我只能让它跟在外面。
　　它的移动速度非常快，我将车开到了五十码，它也只是迈着小碎步颠颠地跟在车边。
　　当我开车的时候，它几乎不看前面的路，只是微微偏着头一直盯着驾驶座的我。
　　它的黑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小鹿一样单纯，偶尔我抬头向它笑一笑，问它“小可爱，你是不是跑累了？”它就会高兴地叫几声，像是在回应我。
　　真的、真的太可爱了！
　　以后我一定养一只属于我自己的宠物犬妖，我发誓我会把我所有的时间、精力和金钱都花在我未来的小可爱身上。
　　.
　　没多久，我就带着它回到了保护园中心。
　　整个保护园都为它而沸腾！
　　赵园长说我可以为这个物种命名，我还没想好应该叫它什么。
　　按照学界的取名习惯，科学家们在新物种备用名册上为它选了一个人类的名字——“申为奇”。
　　这真是一个好名字，我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赵园长说“申为奇”只是它在珍稀妖精登记所使用的证件名，这个新物种的命名权依然属于我，如果我愿意的话，我甚至还可以给它取一个小名表示喜爱。
　　我得尽快给这个新物种取一个名字，这样申为奇就能快点去登记所登记了。
　　.
　　正如我保证的那样，科学家们给申为奇做了非常详尽的身体检查并且记录了非常细致的数据。
　　申为奇全程表现非常乖巧，不叫也不闹。
　　在各项检查进行的时候，我一直陪伴在它的身边，科学家们说这样有利于它的情绪稳定。
　　我认为这种新物种尽管外表凶残，但内心非常温顺。甚至是在抽血这种大多数野生妖精都反抗剧烈的环节，它都表现的非常顺从。
　　如此温驯的生物如何能在野外独自生存？
　　怪不得它们的数量如此稀少。
　　.
　　由于它体型巨大，所以科学家们使用了一只非常巨大的针管。
　　它非常害怕一直躲在我的背后，试图把自己给藏起来。
　　可惜它个头太大了怎么藏都藏不住，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不得不承认，那幅场景其实也很搞笑）
　　我只好拼命给它顺毛，在它的耳边不停说“别害怕，小可爱”
　　它嘤嘤地叫着，把它的大脑袋放在我的肩膀上，像是要我抱住它。
　　于是我抱住了它的脖子。
　　它闭上眼睛轻轻地叫唤，科学家们给它抽了一管血。
　　这份血样非常珍贵，我们可以通过基因来确定它究竟是什么品种的珍稀妖精。
　　.
　　之后便是常规流程。
　　科学家们给它戴上了可收缩的定位脚环，就算它突然变成人形也不会脱落。
　　我们把它带到研究中心的大门外。
　　我告诉它，你可以离开了，但它却不愿意走，一直摇头摆尾绕着我转圈圈，喉间发出可怜的呜咽，像是在问我为什么不要它了。
　　也许是出于雏鸟情节，它不愿意离开我。
　　科学家们说这一点也很值得观察，我们不需要强迫它离开。于是，我们返回研究中心继续各自的工作，而这位珍稀的样本就蹲在大门外面，像是在等我下班。
　　太可爱了。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养一只犬妖。
　　.
　　园地的例行检查交给其他同事去完成，我跟随科学家们一起分析刚刚采集得到的数据。
　　它果然是一种新物种，从基因来看非常古老，妖力非常强大，智商也很高。
　　我们为这个新发现而振奋不已，工作到晚上才下班。
　　科学家们给了我一块智能手表，我可以通过手表连接它的智能脚环获取各种数据。
　　我发现它几乎没有离开研究中心的大门，它一直等在研究中心的门口。
　　当我走出大门时，它欢呼雀跃跳来跳去像是一只真正的大狗。
　　我果然是喜欢犬妖的类型。
　　.
　　下班以后，我回到了园区的员工宿舍。
　　这里的工作待遇不错，我一个单身汉分到了一幢二层小楼。
　　它一直跟着我回到宿舍。它个头太大不能进屋，还好一楼二楼的阳台都是开放式的，推拉门也是落地玻璃，所以它可以趴在窗台外时刻观察我在屋内的各种动作。
　　观察者和被观察者的角色发生了转换。在它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我在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我看它似乎并不准备去野外捕猎，所以我打算给它投喂一些食物。
　　我不知道它是否有所忌食，但它智商很高，应该不会食用对自己不利的食物。
　　.
　　我把食物端到户外，它高兴地叼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惹得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晚风怡人，园区的夜空有着璀璨而密集的美丽星河，我们坐在小楼外的空地上，一边欣赏百看不厌的美丽星空，一边吃美味的烤牛肉。
　　它很乖巧地从我的手里吃食物，还会用舌头尖舔我的掌心。
　　吃完饭，我们又在野地里玩了一会儿。
　　.
　　我一直梦想着和我的宠物犬妖玩接飞盘的游戏，所以我早就买了飞盘，没想到用到了它的身上，就当作是未来饲养犬妖的练习吧。
　　我拼尽全力把飞盘扔的非常远，它轻轻松松跑了几步然后纵身一跃就叼住了飞盘。
　　然后，它叼着那小的可怜的飞盘，昂首挺胸骄傲万分地回到我的面前。
　　我抚摸它胸前的长毛以示奖励，那手感真的非常不错，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奖励。
　　它低头把飞盘放回我的手心，我再丢出去，它再捡回来，我们再分别获得各自的奖励。
　　它很喜欢这个游戏，尽管那个飞盘连它的牙缝儿都塞不住。它快活地跑来跑去接飞盘，放回我的手里，然后用脑袋顶我的手让我再扔出去。
　　我也感到非常快乐。
　　在七夕这个特别的日子，它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简直像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
　　我们玩了很久，我浑身是汗，第二天还要早起巡查园地，所以我叫停了游戏。
　　它正在兴头上，见我收起飞盘要走，它表现的非常失落。
　　但它没有阻拦我，只是蹲在原地看着我走开，毛绒绒的长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地上。
　　真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可爱。
　　我认为，没有空闲时间的上班族真的不应该饲养犬妖。
　　.
　　我回到小楼放好飞盘，然后来到二楼卧室准备洗澡。
　　它人立而起，努力地踮着后脚，两只大爪子趴着阳台的扶手，拼命地张望卧室的情景。
　　我忍不住笑出声，它活泼地叫了几声，可爱极了。
　　虽然它是妖精不是人类，但我还是不太好意思在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中脱光衣服。
　　我拿好换洗衣物和浴巾，脱了上衣，穿着裤子准备去浴室洗澡。
　　不知是不是错觉，它似乎兴奋起来了。
　　.
　　它开始拼命摇尾巴，伸着舌头呼吸急促，热气使得玻璃推拉门浮起了一层白雾。
　　我笑了笑，转身准备走进浴室，它察觉到我要离开，立即变得很着急。
　　浴室的墙壁是不透明的，对此我也无能为力。
　　我推开浴室门走进去，这时，我听到阳台传来一声狼嚎，跟着就是砰的一声巨响，阳台传来重重的落地声。
　　幸好那时我还没脱裤子。
　　我连忙跑出浴室，阳台上居然躺着一个人！
　　这只珍稀妖精变成人形了！
　　.
　　野生妖精与家养妖精不同，一般而言，它们只会在特殊状态使用妖力变成人形，而在野外生存，兽型显然要比人形更加方便，所以野生妖精几乎不会变形。
　　没想到它为了进屋居然变成了人形，这样黏人的性格堪比家养宠物。
　　我赶紧跑到阳台，它似乎不适应用人类的形态双足行走，捂着脑袋呆呆地坐在地上。
　　它的脑袋上还有一对尖尖的兽耳，原来它没有变成完全的人形，只是半人形。
　　.
　　在本观察日志中，我会用“他”来代替申为奇的半人形和人形状态，“它”则指代兽形。
　　他应该从没有修理过毛发，所以他的半人形状态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从头顶倾泻而下，和没有收回去的大尾巴一起凌乱地铺陈在木地板上。
　　他浑身□□肌肤雪白，左脚脚腕上还戴着缩小的定位脚环。
　　我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拨开他凌乱的长发，他的面容显露在我的眼前。
　　不得不说，他的半人形真的非常美丽。
　　.
　　我认为他长得像人类的混血儿。
　　他年纪大约二十来岁，高鼻深目，黑发黑瞳，相貌俊美，眉梢眼角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邪气，若是做明星一定会大红大紫俘获万千少女。
　　只是他脑袋上那对毛绒绒黑呼呼的尖耳朵始终保持着竖直状态，正机敏地左右转动，配上邪气无双的高颜值显得格外呆萌。
　　好可爱。
　　我帮他把长发勾到耳后，他眯着眼睛一副很舒服的样子，我问他：“你怎么突然变成半人形了呢？”
　　我并不期待他会说人话，可是他居然回答我了！
　　他抬起两只爪子，握住我正在帮他梳理毛发的右手，他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让自己尖利的指甲弄伤我。
　　接着，他用脸颊轻轻蹭我的掌心像是在撒娇。
　　然后，他软乎乎地说：
　　“你怎么不叫人家小可爱了呀？”
　　.
　　我必须承认，那一瞬间我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兽型的它不管怎么撒娇都很可爱，可是人形的他实在是太像人类了而且是超高颜值的混血大帅哥，这样的他说出小动物一样的话让我觉得非常奇怪！
　　具体来说，我的心跳在一瞬间骤然加快，脸颊发热呼吸急促，晕乎乎的像是泡了太久的热水澡。
　　说到热水澡，我终于想起了我的本来目的。
　　.
　　我硬是从他手里抽回了手，他歪了歪脑袋，深色迷茫地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小星星。
　　我轻咳一声，几乎不敢跟他对视。
　　我说：“我要去洗澡了，你要在房子里住吗？还是你想留在野外睡觉？”
　　末了，我又加了一句称呼：“……我的、我的小可爱。”
　　他的大尾巴一下子竖起来，毛茸茸的尾巴甩得虎虎生风。
　　他雀跃不已地说：“我想留在这间房子里，我想跟你一起睡觉。还有还有——”
　　他微微垂下眼睛，两只爪子捂着脸，我看到他的脸颊泛红了。
　　他害羞地说：
　　“还有还有，你的小可爱能跟你一起洗澡吗？”


第九十九章 葫芦妖番外·下篇
　　没想到天底下居然会有野生妖精主动要求与人类一起洗澡，这只新物种真是出人意料。
　　他眨巴着黑漆漆的眼睛万分期待地看着我，出于全方位观察妖精生活习性的考虑，我自然同意跟他一起洗澡。
　　我告诉他要乖乖的，千万不要在房子里突然变成兽型，那样的话会把我的小楼撑坏的。
　　当然了，我没有忘记在句尾加上一句“我的小可爱”。
　　虽然他的外貌是混血大帅哥，但他头顶那对尖尖的毛绒绒的耳朵和屁股后面的大狼尾巴无时不刻在提醒我他是妖精不是人类。
　　所以我努力排除心理障碍，尽量将他视为珍稀妖精，这样我就可以顺利地对他的半人形说出“我的小可爱”这几个字。
　　.
　　他果然十分喜欢被叫做“小可爱”。
　　在凌乱的黑色长发下，我看到他的脸颊愈发红润，宛若新鲜可口的野生红莓。
　　我的上帝，他的皮肤可真白。
　　其实，我让他不要在房间内突然变身，对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野生妖精来说是很难的，但他几乎没有讨价还价就答应了这个条件。
　　我想他的妖力一定很强悍。
　　他还不能很好地用双腿直立行走，所以我让他把两只胳膊环在我的脖子上，然后搂着他的腰往上一提，再用胳膊托着他的屁股，就把他整个儿给抱了起来。
　　.
　　他侧坐在我的胳膊上，像是一只刚刚学会变身的人鱼。实际上，我认为他的颜值与以美貌著称的人鱼种族差不了多少。
　　他紧紧地抱住我，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毛绒绒的黑色大尾巴软软地往下垂着，随着我的脚步左右摇摆，尾巴尖儿时不时往上一弹一弹，看起来心情非常愉快。
　　他没有穿衣服，而我刚刚脱掉了上衣，所以我们俩以胸贴胸脸贴脸的状态在走路。
　　我能感到他非常信任且依赖我，普通的野生妖精可不会在认识陌生人的第一天就这样放松警惕，我真怀疑他是怎么在野外独自存活下来的。
　　（普鲁托珍稀妖精保护园友情提示：本园东区海洋生物馆设立了全国唯一一家人鱼展览馆，感兴趣的游客们可以购买“葫芦妖美人鱼一日游套票”，优惠多多哦～）
　　.
　　他的半人形身高足有一米八五，比我高出一截儿，虽然体型瘦但有肌肉，所以体重并不轻。
　　还好阳台距离浴室的房间非常近，所以我把这只珍贵的样本安全地运送到浴室。
　　他对浴室的陈设和物品都充满好奇心，张着那双黑溜溜湿漉漉的眼睛机敏地望着四周。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长时间浸泡在水中，所以今晚我不打算让他在浴缸泡澡，也不准备给他使用洗发水沐浴液等化学制品。
　　.
　　我让他坐在小板凳上，然后拿花洒帮他打湿了头发和身体。
　　他一点儿也不怕水，当我用花洒弄湿他的头发时，他还抬起头冲我傻乎乎地笑。
　　虽然他的面孔如此俊美邪气，但他的笑容是那么天真无邪，简直就是一只刚见到世界的动物幼崽。
　　如果以后我的犬妖能像他一样外表高大威猛内心软萌可爱就好了，可惜这两种特质很少同时出现在普通的犬妖身上。
　　.
　　他的头发非常长且浓密，我一只手都抓不过来，只能用一把小梳子从头顶开始慢慢梳理。
　　正如我之前写的那样，这只珍稀妖精非常爱干净。
　　花洒喷出的清水落在他的头发上，水流顺着发丝滑落在浴室地板上仍然是清澈的模样。
　　人高马大的他乖乖地抱着膝盖坐在小板凳上，我弯腰站在他的背后，一边帮他梳头发，一边温柔地问他：“小可爱，水温可以吗？”
　　我看到他害羞地垂下眼睛，黑漆漆的长眼睫毛盖住了眼瞳，他软绵绵地说：“水好像有点儿热。”
　　我连忙把水温调低一点儿。
　　我真是太粗心了，居然忘记他是一只野生妖精。园区的领地内没有任何天然温泉，这只野生妖精应该从出生开始都一直用冷水洗澡。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细心做好了所有饲养犬妖的准备，现在看来我还差得远呢。
　　.
　　我将水温调至园区内自然河流的平均温度，对于人类而言是标准的冷水。
　　我帮他洗完头发，又环握着他的毛绒绒的大尾巴，从根部到尖端慢慢地冲洗一遍。
　　他非常乖巧，全程安安静静的不吵也不闹，我希望我未来的宠物犬妖能像他一样喜欢洗澡。
　　.
　　接下来，我走到他的面前蹲下。
　　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小板凳上，两只爪子放在膝盖上。
　　我握起他的爪子，用花洒冲洗尖锐的指甲和藏污纳垢的指缝儿。
　　他认真地盯着我们俩握在一起的手，眼神非常专注。
　　我觉得他太可爱了，忍不住又问他：“小可爱，现在水温怎么样？”
　　他笑了笑，依然用软乎乎的语调说：“好像有点冷。”
　　这不应该呀，我连忙起身又把水温调低了一点儿。
　　.
　　浴室的地板有点滑，我差点摔了一跤，他非常矫捷地出手扶了我一把。
　　我险险立住，听到他在我的背后咯咯轻笑。
　　难道他一会儿嫌水热一会儿嫌水是在逗我玩？
　　我转过身，他立刻收起笑容，变回了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样子。
　　我狐疑地打量他，他就害羞地用两只捧着脸，软软地说：“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的小可爱看呀？”
　　“呵呵。”我了然于心。
　　太会表演了。
　　这个高智商新物种太会表演了。
　　.
　　虽然他的外貌是人类的成年形态，但内心恐怕还是个淘气的小孩子。
　　我关掉花洒，哭笑不得地问他：“原来你是在逗我玩。”
　　他歪了歪脑袋，天真无邪地说：“什么叫‘逗你玩’呀？”
　　我知道他一定懂得“逗你玩”的意思，他对人类语言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我的想象。
　　.
　　我拍拍他的脑袋，他的狼耳朵像是折耳兔一样软软地趴在脑袋两侧。
　　我舍不得责怪他，就弄了块浴巾把他包起来，对他说：“你可以出去啦，现在我要洗澡了。”
　　他裹紧了小浴巾，傻傻地说：“这就洗好了吗？”又低头看了一眼双腿之间的地方，“可是你还有好多地方没有给我洗呢。”
　　我知道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给他洗，可是因为他是超稀有妖精，我可不敢随便触碰他的关键部位，免得他成为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我温柔地对他说：“小可爱，今天就先洗到这里好吗？”
　　他马上拼命点头，还主动站起身走出浴室。
　　他真的好乖。
　　.
　　我的房子里没有给半人形状态的妖精穿的衣服，他不愿意收起大尾巴，我又舍不得把我的裤子剪个屁股洞，所以就给他找了件睡袍暂时穿着。
　　他应该是第一次穿人类的衣服，一直表现的非常兴奋。
　　他用力地伸直双臂，我帮他披上衣服系好腰带。
　　睡袍的下端堆积在他的尾巴根部，那根毛绒绒的大尾巴就那样掀起衣服高高地竖起来，神气十足地左右摇晃。
　　如果我能有一只宠物犬妖，它一定也会这么对我摇尾巴吧。
　　.
　　穿好衣服，我又帮他把长发梳拢，用吹风机吹了好久才全部吹干。
　　现在的他变得比洗澡之前还要俊美。
　　他的长发乌黑又亮丽，柔顺地垂在身后，如同一匹上好的黑色绸缎，而他的五官没有了乱发遮挡更是美的分明。
　　然而，他似乎对自己的美貌浑然不觉。
　　虽然坐在镜子前，他却不欣赏自己的美姿容，而是盯着我的脸一个劲儿傻笑。
　　我问他：“小可爱，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呀？”
　　他羞涩地笑了笑，说：“因为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温柔，我好喜欢你呀。”
　　他真的好可爱。
　　如果换算成普通动物，他应该是一只典型的流浪狗，没有同类也没有伙伴。
　　幸好我把他捡了回来。
　　现在想想，我们的初遇真是不可思议，简直像是三流作家的三流小说里会出现的那种强行安排的生硬巧合。
　　.
　　我将他打理完毕，让他在卧室稍作等待，就赶紧拿了条浴巾跑去浴室给自己洗澡。
　　他真的是一只很黏人的妖精。
　　我刚打开花洒，就看到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隐隐约约倒映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他将两个爪子趴在门上，额头紧紧地贴着浴室门，身后的大尾巴摇的飞快只剩下残影。
　　如果他是人类的话，那么他这种行为毫无疑问就是痴汉。
　　但他是珍稀妖精，所以我才猜测他太缺爱太黏人了，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跟我呆在一起。
　　真让人怜爱。
　　我知道宠物犬妖和宠物猫妖很喜欢在主人洗澡或上厕所时守在浴室门口，没想到没有宠物妖精的我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
　　我很快洗好了澡，而他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贴在浴室门上，口中呼出的热气扑在门上形成了一朵云的形状。
　　洗完澡以后，我把毛巾蒙在头上，闭上眼睛使劲儿地擦干头毛。
　　等我再睁开眼睛时，浴室门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我穿好睡衣走出浴室，他乖巧地跪坐在床上一脸天真地看着我，就好像他一直坐在床上从来没有去浴室门口趴门。
　　真是一至狡猾的小可爱。
　　.
　　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毛绒绒的大尾巴从背后环绕到身前，尾巴尖儿刚好盖住两只爪子，像是一条大围脖。
　　好可爱。
　　我装作不知道情况，问他：“小可爱，你有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吗？”
　　他那两只原本软趴趴的狼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像是两把小短剑。
　　他很心虚地回避开我的目光，答非所问地说：“你的小可爱想睡觉了！啊，好困哦～”
　　说完，他特别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
　　真的好可爱。
　　.
　　我说：“那我们快点睡吧，你想睡在床上还是睡在地板上呀？你习惯睡在房子里吗？”
　　“习惯的！”他立刻转身扑倒在我的小床上，把脸埋在我的枕头里陶醉的深呼吸，闷声闷气地说，“我要睡在床上，这里好香！”
　　（由于当时他是把脸埋在枕头里说的话，所以我没有听清楚他最后一个字说的是什么。
　　听发音像是“香”，但我在写这篇日志的时候又觉得他说的应该是“软”。
　　毕竟我从来不用香水，所以我的枕头应该没什么香味。
　　总之这一点先存疑吧。）
　　.
　　我从未见过有野生妖精这么娇气还喜欢睡床的，我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有家养妖精的血统。
　　通常而言，野生妖精比起家养妖精更加吃苦耐劳，妖力也更加强悍。
　　众所周知，被人工驯养投入宠物市场的家养妖精，其妖力已经退化至只能在人形和兽型中切换，而不能做出任何攻击行为的最低程度。
　　与此相对，野生妖精则拥有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
　　我不知道他的妖力强到什么程度，我想他能够独自在外生活这么久一定有很强悍的力量。
　　普鲁托珍稀妖精保护园友情提示：野生妖精很不适合家养，请普通民众务必当心，千万不要随便将流浪猫妖、流浪犬妖等流浪宠物以外的流浪妖精带回家。
　　.
　　夜色已晚，我让这只娇气的小可爱睡在小床上，然后拿了铺盖铺在床边的木地板上。
　　他用两只爪子托着腮帮子，趴在床上看着我忙来忙去，摇着尾巴傻乎乎地笑，一头长发垂在地板上。
　　我觉得他虽然长相凶悍，但内心真的很软萌。
　　我铺好地铺盘腿坐在地上，他又把脑袋凑过来让我帮他顺毛。
　　我伸手帮他挠了挠脑袋顶端耳朵之间的地方，他舒服的哼哼唧唧，两只狼耳朵软软地趴在发间。
　　我轻声哄他：“睡吧，我的小可爱。”
　　他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像是在说“嗯”，然后像一只毛毛虫扭啊扭啊扭到床头，又闭上眼睛蜷缩起身体，脑袋放在我的枕头上。
　　.
　　我帮他盖好被子，然后关了灯回到地铺上躺好。
　　我平躺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闭上眼睛正要睡觉，就听到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感到手腕传来毛绒绒的触感，睁开眼睛低头一看，他那根大狼尾巴不知何时从被子里伸出来了，毛绒绒的尾巴尖儿正一下一下拨弄我的手腕。
　　我抬起一只手，他立即用大尾巴尖儿圈住我的手腕。
　　我又双手合十放回胸前，他的大尾巴就不动弹了。
　　于是，我的手就像河蚌一样将他的尾巴当作掌上明珠包裹在手掌里。
　　真是一只娇气的珍稀妖精。
　　.
　　我望向床铺，黑暗中，他闭着眼睛一副睡的正香的样子。
　　不得不说，当他闭目不语神色平静的时候，外貌看起来真的又狠戾又邪魅，若是他去当演员肯定只能接到反派大魔王的角色。
　　虽然他装作一副“我的尾巴是在睡梦中自己钻到你手里的不是我所控制”的样子，但我知道他肯定没有睡着。
　　因为他那对狼耳朵正在机敏地左右转动，他的眼睛在眼皮底下滴溜溜儿地转，他的唇边还含着傻兮兮的得逞般的窃笑。
　　真的太可爱了。
　　我好期待以后我们朝夕相处的新生活。
　　.
　　我闭上眼睛，轻轻地抚摸他的尾巴尖儿，他的尾巴活泼地小幅度弹动着，床铺上也传来了舒服的轻哼声。
　　我感到非常安心，慢慢地陷入了梦乡。
　　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只宠物犬妖呢？
　　我真的等不及那一天了。
　　.
　　园长评语：
　　小王，你今天给我们保护园立了大功了，珍稀妖精研究学者会永远地记住你的名字。
　　还有，如果你这么这么想要一只宠物犬妖，我可以以个人名义送你一只。
　　你喜欢大型犬还是小型犬？雌性还是雄性？你喜欢它的人形高大帅气还是小巧可爱？
　　下班以后来我的办公室告诉我吧。
　　另外：观察日志应当着重记载被观察者的生活细节，你的日志写的太像小学生日记了。以后要注意，不必要的环境描写和心理描写可以适当删节，不要写流水账。
　　另另外：通篇读下来，我感觉你可以为这个新物种取一个爱称——“小可爱”。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并不强迫你接受。
　　希望你快点为这个新物种进行命名，最好再给这只珍稀的样本取一个爱称，这样你们的关系会更加亲近。
　　园长签名：赵禹城
　　.
　　观察者回复：
　　赵园长，太谢谢您了！
　　我想要一只外表高大威猛内心软萌可爱的雄性大型犬妖，人形的外貌越帅越好，我认为我身体中潜藏的颜控基因都被新物种激活了。
　　就算是很娇气的品种也没有关系，我有自信能好好照顾它。
　　但是我最近忙着照顾珍稀的新物种样本，我实在没时间照顾宠物了。
　　再说这位样本特别爱吃醋，他甚至不许我去抚摸园区内其他的妖精。
　　如果我一直关照的那几只小妖精靠近我要摸摸要抱抱，他就会变成兽型一边大叫一边狂奔把那些小家伙全都吓跑。
　　所以，我想他更不会允许我去长期饲养宠物犬妖。
　　请您先帮我预订一只大型犬妖，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以后就会去把我的宠物犬妖接回家。
　　.
　　另外：感谢您的建议，以后我会改进写作手法。
　　另另外：其实我问过他喜不喜欢“小可爱”这个爱称，当时他是说很喜欢的。
　　但是当他跟我在园区内巡逻一圈以后，他发现我管所有野生妖精和野生动物都叫“小可爱”，就一个人发了好大的脾气，自己把自己给气哭了，哭得特别可怜。
　　回家以后，他很严肃地告诉我，他再也不许我叫他“小可爱”，他还要求我必须快点想出一个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爱称。
　　园长，为什么当他闹别扭伤心难过的时候，我的心也会跟着一起痛呢？
　　然后不管他要求什么，我都只会说“好好好”、“做做做”呢？
　　究竟是他驯服了我还是我驯服了他呢？
　　我究竟是怎么了呢？您能告诉我吗？
　　总之，我很快就会想出一个新爱称和新物种的正式名称。
　　等到那时，我会把观察日志的名称栏全都补上的。
　　观察者签名：王子越
　　.
　　《葫芦妖观察日志》DAY1～END～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西岭千秋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